「我我我......,门卡住了所以......。」
「笨蛋!这麽危险的事情,不可以再这麽做了知道吗?」陆哲月拉过陆羽已经磨的都是伤口的手掌,看了看他的伤势。「手举不举的起来?」
陆羽照著指示把手举起来转了转圈,陆哲月才安心的确认他没有脱臼之类的大伤。如今也回不去那间公寓了,但在陆羽报上了名字之後,陆哲月也明白自己没有必要再上去察看了,原来这个少年是陆家的人;这麽说结界所保护的、肯定就是这个孩子了。
真是好运不长、躲了这麽久却在最近接连的遇见式神的族人,不想因为同样姓陆而引起对方的注意,陆哲月随口报上了自己同学的名字。
「我叫陈建宇。」好个非常大众化的名字,顺手捻来还真是好用的不得了。
陆羽听见这个非常耳熟的名字也不疑有他,虽然方才的事情很丢脸恨不得马上跑掉,但为了礼貌还是得慎重的向这位「陈建宇」先生道谢,小心的拿出手机请问他的号码,希望改天能请他吃饭答谢他。
陆哲月很快的摇了摇头拒绝,起身要走。陆羽自己也想要离开这栋公寓而紧跟在他身旁;陆哲月低头望著这个还很年轻的陆家人,猜不出他到底几岁?领过式神了没有?
只是子宣死的时候只和他差不多年纪,子宣不会再回来了;而今天自己把这个少年从鬼门关前拉了起来,现在的他有说有笑的跟在自己身後,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好。
「你要去找锁匠吗,这附近那里有锁店?我可以载你去。」
心想著好人做到底,机车上还有放另一顶平常给紫烨用的安全帽,就把这个陆羽载去找锁匠吧;顺便带他去买点简单的包扎用品,帮他把擦破皮的伤口处理好。
虽然前一刻还只是陌生人,陆哲月也知道他是陆家的人──,不像自己只是挂著陆家的姓氏,其实从来没有踏入陆家的门过。纵使理智不断的告诉自己少管陆家的閒事,但还是伸手拿过陆羽的背包、把他载上了机车。
「你的手不要乱碰喔,前面好像有康是美,先去那里我帮你把手包一包。」
「陈大哥,不用麻烦了啦,是小伤而已。」
「不处理好的话会留疤的,来、你抱好,不要扳後面。」
怕陆羽已经受伤的手又去抓可能有生锈的机车後座的架子,陆哲月把陆羽的手牵过自己的腰,让他抱住自己坐稳。
「走罗,」摧过机车油门,老实说,陆哲月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多事。
不过看著陆羽,总有种心情很好的感觉;忽然想起有年冬天子宣突然吵著要出去买早餐,早上还不到五点,天暗的得开大灯才看的清楚路。
子宣坐在机车的後坐上紧紧的搂住自己取暖,讲著有一搭没一搭从医生那边听来的笑话。彷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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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佑霖学长在布好结界之後便拉著白鹫离开国小,但两人并没有走的很远,而是爬上了隔壁教学大楼的楼顶;学长拿了一个小型望远镜由上往下的开始监视起老榕树周围的情况。
白鹫不晓得为什麽学长不当面就解决这件事情,这和他答应的不一样;而且他开始担心起了还一个人留在公寓里头的陆羽,什麽都没说就和学长一起走了,小羽一定会气的跳脚、不准自己睡房间吧。
每次和小羽出门,只要自己走离他的视线一下子,小羽就会开始大发脾气。知道他老是担心自己会走丢,现在自己偷偷的跑出门,小羽一定会气到整个人团团打转。
喔,对了,气到骂不出人的时候,小羽还会咬人。咬完自己的手臂之後就躲到角落去嘟嘴巴,再偷偷的拿著道歉的布丁跑回来。
『什麽时候才能回去找小羽?』白鹫写在笔记上问道。学长直说等等,并指著楼下的情况要白鹫一起监视。
「要等到那家伙出现才行,我想他应该已经闻到血味了。」
『谁?』
「鬼差。」学长答道。
鬼差故名思义,就是取人灵魂的使者;人在生死簿上的寿命一到,鬼差们便会拿著名簿出来收取灵魂。如果没被鬼差找到的灵魂,就只能留在世间游荡;倘若死灵留在世间又没有多加以修行的话,四百年後便会灰飞烟灭,无法再投胎转世。
「子甫一直没能和树灵对谈,所以才没有发现,但你也刚刚也看到了吧,他的怀中所抱著的。」
「那应该就是李雅良的灵魂。我想的没错,果然是被带走了;我放了点血味在风中,不消一时半刻就会有鬼差现身了。
剩下的事情就让鬼差来解决就好;然後我们再去找子甫。」
『为什麽鬼差会来找雅良?』
「这是我猜的,我想李雅良应该已经......,如果我猜的不对的话也没关系,
『表哥在那里?』
「我心里有底了,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就不用担心他。」
学长回答的相当轻松,又拿起望远镜继续监视四周。只是进入结界的不是鬼差,而是个探头探脑的小孩子。不止是白鹫,就连学长都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那孩子是那来的?一股沉重的妖气从那孩子的身上发出,而那孩子走进了结界之後,便没有再出来。
「那人是谁啊......不、那妖怪是谁啊?」看起来相当厉害的样子,学长闪身躲了起来,露出了非常疑惑的表情。
感受的到这孩子肯定是个不得了的大妖,该不会是这榕树灵的朋友吧?如果是的话那可就头大了。学长八成会因为威胁树灵而惨遭大妖的追杀,最後落得死状凄惨的地步。
「不妙啊......,今天的运气也太差了吧!捷运报明明就写我今天运势五颗星啊!」
学长惊叫道,但就如白鹫这样才出生不到数月的人都想吐嘈一下学长──捷运报的星座运势根本不准好不好。
吐嘈归吐嘈,白鹫还是和学长一起躲了起来,暂时按兵不动;但方才忽然出现而且走进结界的大妖却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一时半刻之後仍不见有动静,原本已经开始计划要如何避开大妖并彻退的学长,终於从望远镜中看到了些「什麽」。
「那家伙......。鬼差到了。」
白鹫和学长同样都看见一个穿著黑色西装、看起来很像上班族的男人,缓慢的走向了结界的边缘;他好像有点疑惑的结界前原地绕了几圈,最後做出了奇妙的动作──他像拍玻璃那样,用手在结界上垂打了起来。没拍几下,结界同样也像玻璃那样的碎出裂痕,最後破开了一个大洞。
这麽厉害的法术却被鬼差用这麽简单的方式给破解掉;白鹫一度还以为是学长故意放那个鬼差进去的,但学长摇摇头,解释道。
「凡是和生死有关的事情,鬼差就拥有最大的权限──,没有任何人在这样的前提下能打的过他们,所以绝对不能和他们硬碰硬,只能贿赂。」
学长悄声再补充道:「不过,如果是和他们的任务无关的事情,一旦他们碰上了,也只比普通的妖怪强一点而已。关於这点倒是蛮好利用的。」
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但学长的脸色却变得更差,他悄悄的在鬼差踏入之时、又架过了另一层的结界保护住自己和白鹫。
果不其然,在鬼差踏入结界的那瞬间,一股巨大的妖气自结界内炸了开来;那方才已经在结界中守著的大妖,和鬼差起了冲突。
尽管有著学长在外阵守,但小学的校园中还是出现了一阵极其猛烈的风,震到每扇门窗都发出喀喀作响的声音。而学长似乎也因为咒语被破解,而受到了不小的反弹;原本印在手臂上的红色咒文硬生生的像岩浆那样的烧熔了起来。肯定是非常严重的伤,血滴滴搭搭的顺著袖口流出,学长却只是伸手把伤口上的血抹掉,哼都没哼一声。
白鹫想替学长按住伤口,学长反而却说「受伤了正好」;沾著手臂上的血,就在地板上划起了另一道的结界咒文。
什麽忙都没能帮上,又见到学长受伤,白鹫不禁心焦了起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麽,方才学长拉著他的手教他观望『另一层的气息』,那些榕树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辉;他现在大概知道该怎麽做才能够看清一点,但不看还好,底下的妖气之浓烈,整个区域都彷佛被深紫色的雾气所包围,就连像白鹫这样的外行式神都警觉到其危险性。
只是那穿著黑西装的鬼差也非泛泛之辈,应该说学长的猜测没有错、这件事的确有关於鬼差的任务。只见那鬼差拍拍身上西装所沾到的灰尘,双手结起了法印;之後一阵像漩涡似的风以他为中心,开始吹散那阵紫色的雾气。
可那阵风还未来得及将紫雾吹散,方才走入结界,那个孩子容貌的大妖却冲了出来、身手极其矫健的徒手攻击过鬼差。白鹫根本看不清楚二人在打斗的动作,但每招肯定都是致对方於死地的狠招,夹带著极其强大的咒语与攻防。
「天啊,他们居然就这样打起来。希望他们两败俱伤......,唉。」
学长哭丧著脸看著自己搞出的二方对战,而且他是跑不掉的了──如果他不留下来守住结界,方圆百里之内可能都会被这两人的攻击给移平吧?口里碎念著怎麽办啊、等等他们打完了我要怎样落跑才逃的掉啊......,之类之类的话,白鹫却猛的站起了身,往楼下跑去。
「喂!白鹫,你在干麻!」
忙著稳固结界的学长似乎无暇分神於其他的状况,所以才没有发现;那个树灵所化身而成的小孩子,悄悄的离开了打斗的现场,由结界的破裂之处钻了出去,走到了那间已经拆到一半的教学大楼。
完全就像是个在国小之中随处可见,边走边哭泣著的小男孩;他低著头猛擦著眼泪,拖著脚走离了双方正打的激烈的战场。
学长被自己所划下的咒语限制在屋顶上不能够离开,离开的话结界便会解除,也只好看著白鹫就这麽突然跑走;学长大吼的声音在身後越来越远,不受到学长的咒语所影响的白鹫,直接从结界中穿出离开。
由外往内望去,果然完全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就好像某个平常不会去注意到的角落、对於那里所发生的事情,会很自然的视而不见。而学长所做的,不过是把这视而不见的角落,扩大成校区的一部份罢了。白鹫无心去研究这法术的奥妙,他跟随在那树灵的身後,走进了那栋荒废掉的校舍。
爬上满是碎水泥块的楼梯,看的出来有拆除过的痕迹;这间校舍就是事情发生的起点,二名在此工作的工人意外的丧生,在此就读的国小生李雅良也昏迷不醒直到现在。
如果不是因为侵犯到了树公的领域才会出事,那究竟是什麽样的原因呢?表哥一直无法与此地的树灵们顺利的沟通,最後居然在找寻灵魂的途中失踪了。
白鹫小心的踩过那些随意丢弃在校舍内的夹板及桌椅,大块的碎玻璃......,他很容易的就找到树灵走去的方向;地板上滴著许多的水,漫漫长长的滴落成一条道路,那似乎是那孩子流的眼泪。
延著那条水渍往前走去,二楼、三楼......,最後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孩子蹲在地上啜泣的小小身影。在他身边还站著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正拍著他的肩膀好像在安慰著他。
白鹫不敢作声,但区区的墙壁怎能挡得住树灵的视线,只是树灵没有要理会白鹫的意思而已。突然出现在教室内的小孩看来很眼熟,白鹫很快就想起,那个小孩不正是李雅良吗?
而这间教室、因为是一路循著水渍走上来的缘故,白鹫此时才发现,这间教室正是李雅良在昏迷之後,被找到的地点。
他们两人好像在说些什麽,白鹫努力的听著;但传来的细碎声响多半是哭声。没隔多久白鹫大概听明白了,李雅良望著自己半透明的双手,似乎现在才明白自己已经是个灵体了。
他还不晓得自己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树灵想和他解释些什麽,却抽抽噎噎的讲不好话,最後两个小孩慌的抱在一起哭了,哭到一句话都讲不出来,而李雅良的身影也渐渐的从树灵的怀抱中淡薄了。
没隔多久,便完全的消失。树灵化身成的孩子无助的回头看著白鹫,嚎啕大哭了起来。
随著树灵崩溃似的哭声,白鹫感觉到,学长已经将周围土地上所布下的结界彻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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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似乎告下一个段落,随著李雅良的灵魂消失在校舍之中。当天晚上昏迷的李雅良便突然苏醒了过来;但没有醒过来太久,这完全是回光返照,一星期後他便往生了。
鬼差在李雅良的灵魂消失在此的那刻便转身离去,完全没有要继续打下去的意思;而那个和鬼差打起来的大妖,被埋伏在一旁的学长给抓了起来。
学长没有什麽攻击力,但论到防守和禁界的功力,可能算的上是家族中最强悍的。硬是用血摆下阵式,把大妖给活捉了起来。事後他才自己坦承,是怕事後被追杀,才豁出去和对方硬碰硬的。
被学长捉到的狐妖名叫做紫烨,他鼓著腮帮子,气嘟嘟的说著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閒事。
「说、是谁叫你来这边的。」
「我不说我不说──!」
「不说就不能放你走喔。」
「我说了你也不会放我走──,不要看我是小孩子就想要骗我,你这个坏人!」
「哼,不说的话,就不给你吃东西。」
学长露出了恶魔似的笑容,然後开始在紫烨的面前吃起香喷喷炸鸡腿便当;这招对那个紫烨来说似乎非常的有用,紫烨气的尖叫了起来,但学长不仅在他的面前把便当吃光光,还拿出了电动开始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果然是个小鬼啊。」
学长狡黠的笑道。
那天在抓到紫烨之後,学长便打电话叫家族的人前来收拾善後,把紫烨带回去关了起来,原本说要去找表哥的,白鹫却坚持先回公寓去找陆羽。
「不用去找啦,我已经吩咐下去,叫人去带陆羽回家了。......啊、什麽?陆羽没有在那间公寓里?」
陆羽的消失小小的惊吓到了二人,随後他们却很快的找到了陆羽,他带著锁匠回到了公寓去,想要开门。
当陆羽看见学长所派出的人在门口守著的时候,便发现不妙;本来想要逃跑的,但看那些人似乎是从本家来的,也只好乖乖的和他们认错。幸好他们不是为了陆羽离家出走而来的,倒也没有多问些什麽。
不过见到白鹫的时候,陆羽还是气的跳脚。
「你为什麽偷偷跑掉啦!害我担心死了!」还差点真的从四楼掉下来摔死。看著双手掌上方才陈大哥帮自己包好的绷带,陆羽的气才觉得消了一点。
「小羽、......呀!」
结结巴巴的想要道歉的白鹫,伸手想要抱住陆羽,却被陆羽用力的咬过手臂。虽然很痛但也舍不得放手,贴著陆羽软棉棉的头发,就算再被咬上几口也愿意。
「笨蛋笨蛋笨蛋!」
又咬又搥的发泄完情绪,陆羽这才发现学长站在一旁,望著他们两人又抱又闹的样子偷偷的笑著。从来没说过学长是自己家族里的人,而且现在想想,当晚学长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过巧妙了吧!
再说,会让白鹫乖乖的丢下自己,和他一起走的人......?
「学长、你到底是......?」
「呵呵,你终於想到要问了呀,变聪明了呢。」学长的模样看起来颇欢乐「我只是向他借了一下身份而已,真正的程佑霖呢,现在应该在饭店里大吃大喝吧。」
学长朝著陆羽挥了一下手,陆羽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模糊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穿著同样的衣服、站在相同的位置的那一个人,居然从学长变成了另一个陆羽完全没有印象的男人。
长的蛮清秀,发丝有点泛白的年轻人;「听子甫说,他一直希望你能来见我一面。」他沉稳的说道。
「你好啊,陆羽。我是悬江。」
「呜哇──!」c
陆羽惊呼了出来;眼前自称是悬江的男人,就是和白鹫相同,一样都是人型的式神,而且是右护法的式神呐!而陆羽并不晓得,他方才见到的正是悬江身为式神的特殊能力,幻觉与催眠。
正是用了这样的暗示,在陆羽第一次见到悬江的时候,潜意识中便把他当成自己的学长了。真正的学长及他的室友们,早在那天下午便前去饭店住宿,以为自己抽中了特奖的招待券;为了不让陆羽起疑心,那间公寓也的确是学长的住所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