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森喝口咖啡总结道:"所以,你要努力。"
司徒茫然点点头,看着张森的笑脸心里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张森朝窗外看去,广场中心的喷泉喷洒出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轻轻折射着光芒,年轻的情侣依偎着微笑伸手去接。
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红色--
张森收回目光,心中叹气:幸福果然不属于我。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思考着事情。
16
一个星期司徒都处在司徒老爷监控之下,过得苦不堪言,数次打电话给张森,张森也只淡淡安慰几句言说"本该如此""恨铁不成钢"之类的无实际意义的话。好在司徒家基因优秀,司徒也良好地继承了这一点,一个星期的苦没有白吃一个星期的苦行僧般的生活没有白过,司徒老爷终于解了他的禁足令,准他出去晃,但仍要按时到公司学习。
司徒大喜几乎窜上天去,开了车就飞奔至张森住处。本想打个电话先,转念却又把手机放下:给他个惊喜也不错。
惊到的是司徒。
张森不在家。
门铃按了许久门也敲了许久,无人来应,真的不在家。
司徒有些丧气,森出去了么?不会去办什么案子吧?算了,等等吧。
司徒靠在门上边等边想,似乎许多第一次都给了森。第一次脱衣舞秀,第一次与男人接吻,第一次那个......如今,第一次等待。
抬腕看看表,才十几分钟,怎么像是过了十几个小时?
司徒叹口气,等待果然折磨人。
摸出手机,按了快捷键,直通某人。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司徒不死心再播一遍,甜美女声再次重复。再叹口气,索性调出手机游戏边玩边等。
耐心不佳的司徒大少等了三个小时后终于决定放弃,垂头上了车恨恨想:早知该问森要把钥匙!却又突然想到这钥匙含义不单纯,脸又红了。
寂寞,是司徒大少不能忍受的字眼,好在他有狐朋狗友。
柯维一拳捶过来他几乎吐血:"你最近死哪去了?都不见人影。"
司徒揉揉肩膀道:"老头子发怒把我丢进公司去,哪出得来。"
"切,谁信?你老头发狠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你可是很长时间没出来了。"
司徒只是笑,不答。
柯维怪叫道:"天要下红雨!你这厮笑得如此淫荡别是有艳遇吧?快跟哥哥说说。"
司徒白他一眼:"跟你说做什么?"
柯维道:"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司徒不理他,任他在旁边发疯。
最后,司徒还是稍微提了一些,却没告诉柯维对方是个男人。
"年纪比你大?"
"嗯,大一些。"
"你们--做过了?"
"......关你屁事。"
"呵呵--那,感觉如何?"
"......"
"不好?"
"......应该说是太好了......"
"在她家做的?"
"饭店。"
"没有在她家做过?"
"......关你屁事!"
柯维神情诡异地看着司徒,司徒摸摸脸道:"你干吗?"
柯维严肃道:"你不会是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吧?"
"爱上了又怎么样?废话这么多。"
"那我劝你快些跟她分手忘了她比较好。"
司徒拿着酒杯的手顿住扭头看柯维:"为什么?"
柯维说:"你也有过不少女人,你该知道,如果一个女人喜欢你怎么会次次跟你去饭店做?再如何也应该去家里做吧?她家里又没有人。"
"......也许他不喜欢......"
"好,那我问你,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
"喜欢红酒,讨厌可乐。"
"其他呢?"
司徒愣住:"其他什么?"
"她喜欢什么颜色,她父母住哪里,她以前的事......这些她跟你说过么?"
司徒茫然:这些,张森从未跟他说过。知道他喜欢红酒,这实在是太明显了,可乐也是一样,有次看到他一脸嫌恶的盯着杯可乐时猜到他讨厌那个东西。
现在想想,他对张森真的是一无所知。
柯维声音下了结论:"依我看这种什么都不说的女人啊八成是只想玩玩而已吧。"
有些事不去想,是想欺骗自己;一旦有人提出来,听到了想到了,再也做不到了。
张森从为说那那三个字或者那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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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收拾得很整齐,但空气中却有种沉闷的味道,似乎许久未有人住过。手指轻轻划过茶几,沾染淡淡灰尘。打开冰箱,拿起牛奶看,已过期了。
这个地方这几天根本没有人住,司徒眼神黯了下来,手中的钳子也掉下来。
他去了哪里?为何没有告诉他?每次打电话给他时为何不说--
"只想玩玩而已吧......"
心立时凉了。
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按了快捷键,深呼吸两下平静呼吸。
嘟嘟--两声后,接通。
"司徒?"张森淡淡的声音。
司徒心一阵发酸,他们之间原来一直如此称呼,他喊他"森"想彰显他们亲近的关系,他喊他"司徒"--这是要划清距离吧?
许多事情--尤其是悲伤的疑心的,一旦开了头就没有终点,仿佛潮水层层推来,无休无止。
"是我......"司徒努力维持平静。
"工作完了?"
"嗯......森,你能来见我吗?"
"现在?"声音有些讶异。
"对,现在。"
"现在恐怕没有办法,我--"
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森森,我要吃泡芙--"
接着是张森带有几分怒气的声音:"滚一边去!"
那声音还在纠缠:"森森--"故意地撒着娇拖长声音喊。
"司徒,你等一下。"张森说。
司徒心已一阵冰凉,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森森?!
片刻,话筒传来张森的声音:"司徒,有什么事吗?"
司徒说不出话来。
"司徒......"
"你,在哪里?"司徒努力让自己声音保持平静。
"我现在在一个朋友这里......"
"什么朋友?"
"......"
"你已经好几天不在家了吧?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
"你现在又同什么人在一起呢?"
"......"
"张森,我喜欢你你知道吗?可你似乎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
"张森,我也是有自尊的......你是跟我玩玩而已吧?"
"张森,我从来没有如此难堪......"
司徒本以为自己会失控会忍不住大吼,却十分平静地说了一句又一句。司徒想:这才是我自己吧?那个在他面前会羞怯会手足无措的司徒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自己!
关掉手机--这个手机还是张森那个,他把自己的扔掉,一直在用张森送给他的这个。
俯身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缓缓向外走,走几步又回头看,手机在弱弱灯光下闪出朦胧的光,冷冷的感觉--终于还是走了。
17
放下电话,张森突然有种即将失去某样宝贵东西的感觉--甩甩头,自嘲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可失去?
--司徒的脸在脑海中闪过,忍不住想:他好像哭了......
未末蹭过来,仿佛懒猫一只。
"森森,要不要看电影?很好看到。"
张森凌厉的眼神"刷"的射过去,未末状似无辜地眨着眼睛。
张森道:"你的伤应该好了吧?"
未末立刻捂住腹部做出痛苦的表情:"啊,还是很痛啊,很痛。"
张森盯着他的脸,慢慢靠近。
"我帮你看看如何?"
气氛突然现出几分暧昧。
未末还未说什么,张森已伸手慢慢解开他的衣服。仿佛触电般,未末只呆呆看着张森修长的手指慢慢下滑,从胸膛渐渐到腹部......
"森......"c
张森手一僵,面前闪过个画面--
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吻住了未末--他们之间第一个吻。
推开未末并迅速退开几步,张森平稳自己的呼吸。未末抬头看着他,双颊酡红,俨然一副情动的模样。
张森突然一笑:"未末,你的伤已经好了,你骗不了我。"
未末面上的红迅速消退,他不傻,再者张森这招意图实在太明显。
未末却不肯放过他:"你刚才吻了我。"
张森第一次在未末面前说不出话来。
未末却再次陈述事实:"你刚才吻了我。"
张森叹口气:"外国人打招呼都这样......"
"你不是外国人。"未末说。
"未末,刚才是我不对,忘了它。"
"那你为什么要吻我?"
"......"
"或者,你把我当作了谁?"
张森猛然看向他,目光一片震惊。
未末了然冷笑道:"我未末竟然也会成为替代品!张森,你把我当成了谁?"
张森沉默半晌道:"未末,我没把你当成谁,只是一时意乱情迷。"
未末只冷笑不语。
张森道:"未末,你伤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我明天就回去。"
"森森......"未末突然奔过来抱住他,"你讨厌我了是不是?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你不要走不要回去,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不会了......"
张森抬起未末的脸,清秀的脸旁此刻全是泪水,张森无声的叹口气。
"未末,我迟早要回去的,我那边还有事。"
"你再陪我两天好不好?就两天,我不想你这么快就走--我的伤口真的还很痛,而且他们再来暗杀我怎么办?"未末乞求着。
张森只有点头:"我再陪你两天。"
未末展颜一笑,泪水还挂在脸庞,却十分动人。
回到房间,张森心情始终安定不下来,犹豫半天还是拿出手机拨了号码。
无法接通。
连播几次都是如此,张森有些担心,司徒以前从未关机,到底怎么回事?
脑中回响着司徒刚才的话,心情更是不安,想打他的座机,突然发现竟然不知道。不止是座机号码,生日喜好兴趣,他竟一个也不知道。
以前也是这样吧?只是床伴而已,其他的不用理会--只是这次有些惶惶。
大字形摊在床上,脑中杂乱一片--
司徒哽咽的指责、未末哭泣的笑脸、自己惶恐的心情......事情突然出现了几分复杂,交织在一起。
司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种预感,却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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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凯看到张森时,他依旧是那副高人一等的死样子,只是眉头微皱似有轻愁。乐凯心情大好,颠颠坐到他对面微笑说:"早啊。"
张森看看即将当头的太阳面无表情说:"你还真是早。"
乐凯自然知道这是反话,不过他不在意,装作没听到继续说:"你心情不好哦。"
"你心情似乎很好。"
"你可有什么烦恼?"
"你吃错药了?"
"我可以帮你哦。"
两人完全的鸡同鸭讲答非所问。
张森终于看向乐凯那张洋溢着大大笑容的脸,眉头皱得更紧。
"乐凯,你如果头被撞到,去John那里看一下。"John是组织的医生,医术高超。
乐凯笑容终于减小一些。
"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可爱,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少爷那么喜欢你。依我看啊,除了那位少爷也没人喜欢你了吧。整天阴沉着脸,跟个千年出土文物似的,我看你八成是青春时代一片黑暗导致你现在提前进入衰老。"
张森露齿一笑,闪现出森寒寒的白光。
"谢谢你如此八婆的为我担心,但你多虑了,我的青春时代--"
张森笑容突然僵住,眼神现出一丝迷茫,渐渐一片澄清。
"未末在哪里?"
乐凯本想再嘲笑他两句,却在看到张森眼神时把话收了回去,张森的眼神已满是恐惧,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张森。
18
也许是受了张森的影响吧,在武器方面未末比较喜欢用匕首--张森的短刃兵器用得十分熟练到位。
张森找到未末时他却擦着一把枪,抬头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又低头继续擦拭。
张森立在他前方俯视他:"你做了什么?"
未末低低笑了一声,单手在地板上一撑立起来,歪着头眯眼看着张森。
张森阴沉着脸,眼神阴冷。
未末无聊似的甩甩手中的枪不答反问:"你找我吃饭么?"
"未末,你做了什么?"声音更冷,压抑着怒火。
未末笑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你到底在紧张什么,或者说你在紧张某个人?"
张森注视着微笑着的未末,他笑得云淡风轻一派悠闲,仿佛对任何人都无害仍是以前那个在他面前乖巧的少年,可是张森却在他眼底看到了他的狠戾!他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了,他在成长,渐渐变成当家、组织成员心目中希望的领军人。这是必然的,可是突然发现这个事实,心中仍然很不是滋味。
张森不答话转身向外走。
"张森--"
张森停住脚,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你要回去找那个人?你要背叛我?"
张森看着几步外的门口,沉声道:"未末,你不配跟我说‘背叛'。"
人生是道选择题,有时甚至不如选择题,起码那还有四个可供选项,而我们所面临的往往是两个选择甚至只有一个选择。两个选择必然是发生或不发生,而那单独的选项却只能是已发生,这两种情况说不出哪种更好些,有时发生同不发生一样让人痛不欲生。
张森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极其幸运以及幸福的,没有父母上天赐给了他新的父母,他们待他如亲子,虽然他也付出了代价,但他认为这是值得的。许连和许帆--重新带给他欢笑亲情的父母,是他此生最爱的人,而对外人冷酷的他们在他面前却总是笑容满面。
"森儿,你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宝贝。"
他们总是这么说,因为许帆不能生育,他们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但,张森的到来无疑弥补了这个缺憾,他们爱他。
许连和许帆是为组织立下汗马功劳的人,他们曾经救过老大一命,老大为他们许下一诺:将来必答应他们一个要求。许连和许帆并非小气之人,但却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不为自己只为张森。
张森天资聪颖学东西很快,本领一天比一天强,但许连始终不想让他出任务。张森却明白他待在这个组织里不能什么都不做,经历过苦难的孩子很容易长大。
十六岁时张森首次出任务,顺利完成,只受了些小伤。
许帆训练新人没来得及赶回,许连边为他包扎边心疼边责骂,无非就是"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不准再去了"之类的话。张森看着他着急的神情,心头十分温暖,竟忍不住落泪。许连看到他这样以为他伤口痛,双臂圈住他轻声安慰。
无论他多聪明无论他多厉害无论他多大,在父母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
许连终究还是不忍,向老大提出了离去的要求。老大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他记着他的救命之恩,只说再接一个任务,完成了你们三个就离开,完好无损。意思很明了,破例不会废料他们,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