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咒语————膘骑小将军[上]

我总没那样看过他吧，林风想。
"他是变态！"方哲文在黑暗中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线，突然间就明白了姜晓阳喜欢林风。偏执的疯子最为可怕，林风觉得自己都能看见方哲文的脑子在呼呼的飞转，转得都是些不好的念头。
林风撇着嘴，皱着鼻子，双手用力搓着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他是变态......"方哲文凑近林风的耳朵，细微邪恶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林风打了个冷战。
你才够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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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毫不意外地开始不断地被询问姜晓阳和自己的关系，他一概否定，"你变态啊！"
冷若冰霜的性格帮了他，大家又把目光转到姜晓阳身上。姜晓阳心虚，回应得畏缩。又加上姜晓阳平时对林风的好有目共睹，姜晓阳向林风求爱不成的消息就在学校里慢慢传开。有人觉得恶心，但因为姜晓阳平时形象好，更多人只是好奇。
姜晓阳每天感受着开自不同的人的格外特别的眼神，恨不得一早六点去上自习，八点天全黑了在回宿舍。
备受打击的姜晓阳几乎都要神经衰弱，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以为别人是在说自己。姜晓阳也交过女朋友，也喜欢过女生，会喜欢上林风，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林风，倒是从没真正意识到自己成了同性恋。
那三个字在姜晓阳的脑子里有无数种恶心的联想。凡是所有多看了自己几眼的人，姜晓阳都觉得他们是在看自己的胸部和下身。这时姜晓阳就会努力伸长脖子：我有喉结的！
不敢再和林风说话，姜晓阳只一个人从寝室去教学楼，再一个人去食堂。尝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寂寞感，也没有力气与人说话。所幸林风会开恩给他发短信，闷闷地过了一个礼拜，姜晓阳除了按手机几乎没做过别的事。
五月的好天气特别多，春末夏初总叫人觉得有活力。五月里即使没什么事，也觉得忙碌，时光不能随便过。虽然热虽然难受，但姜晓阳还是最喜欢这个季节。只是 今年的五月漫长不堪，姜晓阳于五月的茂盛花草格格不入。改变了上课的路线，绕一点路，但有一条没什么人烟的偏路，姜晓阳每天一个人低着头走，眼睛只看着脚 下的石子。
林风不知道怎么安慰姜晓阳，说些他们放屁之类的话还不如不说。他人的眼光像利剑，所谓自己的路不过是嘴上说说，谁不希望有人夸赞欣赏，谁喜欢被人说三道四......
那句走自己的路叫XX去说吧实在可笑，看姜晓阳乖巧地缩进被子里，石头都会不忍心......
姜晓阳忍着说服自己，一遍遍暗示自己一点都不伤心，不会因此哭泣。曾经也想过被人知道会怎么样。当时姜晓阳以为只要是和林风在一起就什么都不可怕，而当 事情真的发生时却再也无法洒脱。姜晓阳一直都被捧在手心，所有人都团团地围着转。曾经以为那种带着上下阶级的隔膜是最痛苦的孤独，现在看来每种痛苦各有不 同。
口水简直能淹死姜晓阳。众口铄金，姜晓阳不过一具凡身肉胎，架不住言语刺激，而且林风也不能在身边安慰。
知道一定是方哲文和姚灿做的，但是林风毫无办法。要拿什么话去安慰死去表妹和心上人的两人？说些姜晓阳是无辜的之类的话虽然没错，但当事人很难接受。即使不是兄妹，姜家也害了关萦二十年。现在她不在了，二十年就变成了一生......
劳改的父亲，拮据的生活，关萦没有尝到过幸福便匆匆离开，叫她她活着的亲人怎么接受。因为关萦死了，死在人生刚刚开始美好的二十岁，姜晓阳在胎儿时受到的伤害也可以忽略......
"没人对你怎么样吧？"方哲文有一天在食堂做到林风边上问。
"没有。"
"那就好。"方哲文笑笑，接着吃他的饭。
如果方哲文像疯狗一样乱咬还好办，他也不出面，不会在姜晓阳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林风最担心的是方哲文只打算暗算姜晓阳。他不说出关萦的身世，不要泄愤时像上帝一样说出暗算姜晓阳的理由。最难处理的就是方哲文不在乎能不能当面出气泄愤，而只要姜晓阳过的浑身难受。
"出口恶气有什么用，"方哲文回应林风为什么不告诉姜晓阳所有事的疑问，"我要的是最终的结果，姜晓阳知不知道是我在捣鬼没什么要紧的。"
方哲文能把这么件事传得人尽皆知，只能怨姜晓阳太出名，招风得很。姚灿作为女人八卦的能力也不弱。
姜晓阳像蔫了的小青菜一样，头发软趴趴地垂在头上。安慰他的人也不少，同班的同学大多不太相信，同寝室另三个人则一点也不信。
"别听有些人乱放屁！"何元搂着姜晓阳的肩膀，"咱们小阳一点也不像那种变态！"
姜晓阳虚弱的冲何元笑笑，虽然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但还是感激人家的支持。寝室里其他人也会安慰姜晓阳，古东鸣甚至会专门跑到外院的楼下等姜晓阳一起去吃饭。
只是最渴望的胸膛总是等不来，林风认为不应该在这个风口上多和姜晓阳接触，他就真的能对姜晓阳不加理睬。
伤心和孤独应该学会面对，林风对所在意之人也能狠得下心。或者说，林风不敢承认，他也有从中得到一点报复的快感，让姜晓阳也尝尝什么叫一个人就是他自己的孤岛，让他也知道被人指点是什么滋味......
从来只有别人偷偷在林家背后说着林风林云的身世，然后感叹林家夫妻是多好的人。多善良的一对夫妇自己有儿子，还收养了人家的孩子。林风知道自己有多感谢 爸妈，回到自己农村的家现不是在务农就是在打工，可是有多少感激也不能让林风忘记"舅舅"、"叔叔"的闲聊，那些无时无刻的有声提醒和眼神的暗示......
同类人有着奇妙的感应，方哲文有多阴暗就有多能感觉到林风的阴暗，"你也很爽吧！"
林风点点头，方哲文黑黑的眼睛在苍白的脸上有一种恐怖的明亮......
姜晓阳周末要回家一趟，家里来电话要求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回去。姜晓阳惨淡地把课本装到书包里，回过头，望着林风，温顺得像一只小母鹿。
林风回望他，上阳台抽烟。黑夜里红色的火星随着林风吞吐的节奏半明半暗的循环。
姜晓阳抓着书包直直地站了一会，也去了阳台。轻手轻脚地带上阳台门，钻到林风怀里。
"阳台上......"在公共场合姜晓阳保守得很，林风在寝室里都最多只能亲到姜晓阳的脸颊。
"我马上要回家......"
"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个人就是不懂。即使没有言语和拥抱，林风在身边就是姜晓阳最大的支柱。这个时候两天不见也是一件重大的事情。姜晓阳抬头主动索要亲吻，阳台上的好风景倒是把林风吓得够呛。
皮肤依然温暖，修长的脖颈也依然优雅。林风骨节分明的手隔着外衣抚摸着姜晓阳的身体，"乖。"
姜晓阳乖乖地走了。
方哲文在姜晓阳走后也上来，和林风并肩站着，"他这下可惨了。"
林风没忍心告诉姜晓阳，或者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突然被要求一定要回家与学校里的传闻并没有关系......
第 38 章

周日姜晓阳没能按时回校，林风接到了姜晓阳母亲打来的电话，相约他去学校小茶楼见面。
林风心跳加速，一边穿裤子一边攥着手机：要不要给姜晓阳打电话？肯定和传闻脱不了关系，只是她知道多少？姜晓阳有没有说出两人的关系。但是打电话又可以说明两人关系绯浅，实在有嫌疑......
最后还是决定不打，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姜母坐在最靠里的角落，林风要了中档的茶水，在对面坐下。林风本以为姜晓阳也会在场，自己看着他怎么说，也好把话说圆。现在像问讯一样分开盘问，林风精神克制着自己敲击桌面的冲动，"阿姨......"
"嗯。"姜母点点头，神情和善，"小林你知道阿姨为什么想见你吧。"
"我想......是的。"
有些勉强的开口，"那也就是知道我家小阳，喜欢你的事了？"
林风点头。姜母话中有着明显的停顿，承认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需要克服心理上的不适，特别对面的人还是在独子所心仪之人。
林风松了口气，姜晓阳的妈妈一定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面对儿子的同性情人居然不反感，是她接受能力太强还是......
"那我就直说了吧，阿姨请求你，现在小阳只是喜欢你，那么就由你来让小阳断了想头。"
"怎么说？"难道她不知道我和她儿子的关系，她以为只不过是暗恋？林风的声音低下去，"要我对姜晓阳......"
"对，不见面，不打电话，"姜母肯定的说，"最好你再说些恶心变态之类的话。"
姜晓阳个性温吞，看上去像是没有主见。"爱上同性没有结果"、"你不过是一时迷惑"他会把所有的建议都听进去，然后想一想，坚定的觉得情路艰难是必然的。姜晓阳不和家人争吵，只是自己一门心思的喜欢林风，等着时间慢慢过去，家人最终接受这个结果。
害怕家人会从林风身上寻找突破口。父母不会太为难自己，但有可能威胁林风。姜晓阳甚至只说是自己暗恋林风，林风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姜母劝解了两天，姜晓阳乖巧的承认这个社会不会认可同性恋这种行为。什么在理的话他都同意，但就是不说要结束感情。姜晓阳的妈妈毫无办法，她很清楚自己儿子是怎样一种温吞又倔强的性格。只有林风明白的说出自己讨厌姜晓阳，儿子才能打消念头。虽然一时痛苦，但对将来总是好的。
姜晓阳这么好的背景，工作肯定不愁。怎么能让儿子前途尽毁？同性恋处级干部？再过十个五年计划都不可能在中国出现。
"我明白了。"林风点头答应，本来就想给姜家父母留一个好印象，就这样又简单的甩掉姜晓阳。
有些喜欢姜晓阳但还没有爱昏头，林风本来以为自己和姜晓阳会像绝大部分的同性情侣一样，爱过痛过然后分手结婚。林风不能不答应，否则前途尽毁的人就会变成自己。要么卖个人情，要么大的用人单位都收到些不要录用林风的条子......林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抵抗。
生活是最不浪漫的东西......

林风有姜母的手机号码，姜夫人还专门留下了住宅电话，带着对林风十二分的满意回去了。
懂事明理又识时务的年轻人真让人省心......

林风前脚回到寝室姜晓阳后脚就进来，搂住林风的脖子，反正对家里也承认了，看就看吧......
何元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其它人也好不到哪去。
"我有话更你说。"姜晓阳拉林风出门。
"别，"何元爬起来，"你们在这儿说，我们出去。"晚上两人并肩出门，何元撇撇嘴，明天传言就该出野外苟合版了，看我多体贴......
"走了，吃宵夜去，都走了哇～"
"怎么了？"林风张张嘴，狠心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我妈知道了。"
我知道。
"我没告诉她我们已经......"
我也知道。
"所以我妈妈以为只有我喜欢你。"
"嗯。"咱们就到此为止？说什么，怎么说......
"他们要我出国。"
"啊？"林风怎么也没想到姜晓阳家人要儿子出国，"你妈放心？"
"外边有亲戚。"
怀孕期间让儿子受到致命伤害，姜晓阳的妈妈本来一点也不想让儿子离开身边。护在手边太久，却弄出了更可怕的人格。姜母反省，与其让姜晓阳被保护得人格畸形，还不如狠心送走。
姜晓阳自己更不想出国，一想到陌生的环境和截然不同的人种就觉得恐怖。面对开放的西方人当然压力大。毫不相同的面孔，高鼻和深刻不平板的脸孔显得不好接触。生活习惯也完全不同，中国人在这种无神论的大背景下长大，怎么都不能相信神子基督那种鬼话。而西方人居然真的相信处女怀孕，耶稣死了又活！
"不过我不会去的。"姜晓阳抱紧了林风。
"去也没什么。"想什么措辞，又不是要委婉的拒绝姜晓阳......
"什么？"姜晓阳抬头，偏着头，大大的眼睛看着林风。
地上摊乱着不知谁的袜子，死鱼一样死在瓷砖地面上，一白一黑，明显的不成一对......
几十年的老宿舍内部失修，惨白的灯光照在林风脸上，像一座石像。飞虫扑向灯光，发出微小的撞击声，被弹开，然后又循环往复。
"我说你出国吧。"
"那你不是会想我！"姜晓阳又埋回林风的肩膀。
"不会。"僵硬的身体，僵硬的语言，惨淡的宿舍像冬天灰蒙蒙的天气，半死不活地吊着。
姜晓阳疑惑又抬起头，眼睛里的温顺变成疑惑，看清林风脸上事不关己的表情，疑惑变成担心，林风像石头一样站着，担心终于变成惊恐，
"你......说什么......"
"我说你出国，咱们从此就只有同学关系了。"
姜晓阳张着嘴，不敢说一句话。似乎只要不说，恐怖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我不想变成同性恋，曾经做错了就改了吧。"
这是给姜晓阳的致命打击，他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捡到爱恋的感觉。林风没有表现出喜欢自己，即使在那天林云来，直到最终在自己床上做到了......
姜晓阳觉得林风是因为自己喜欢他，他又不讨厌自己，才开始有了情感上的交集。然后林风慢慢得喜欢自己，但总归不像自己爱得恨不得掏心掏肺。
没关系，姜晓阳可以慢慢等。慢慢地从认识到朋友到现在的有一点喜欢，只要两年；那从一点点喜欢到很喜欢再到爱，他不急。
"你等我回国？"疑问地试探。风言风语太多，林风不愿成为口水淹没的对象，在姜晓阳看来是绝对有可能的，他比林风更不愿看见林风成为流言的攻击对象，不要他所爱所珍惜的人在压力下艰难地寻找夹缝。
那就我先离开，平息一切，再重新开始......
这个时候出国等于就是承认传言，畏罪潜逃一般夹着尾巴逃跑。不过姜晓阳不在乎。林风想要清静，那么他给。
姜晓阳不要死缠着林风不走，让他难堪。林风的愿望就是姜晓阳的自觉指令。
林风看看姜晓阳，有点想说"好"。只是说了又能怎样，几年后姜阿姨再找来一趟？到那时就不是轻松过关的事儿了。背上的阳奉阴违的帽子，而且几年后他刚参加工作......那个三个字的词，那个让无数人恶心的词，作为那个，感情无论如何也难有善终。
"不必了，"林风练习得最好的就是这种面无表情，"我也不喜欢你。"
要不要加上我只是好奇？
原来没有那么简单，林风隐约听见胸腔里细小的破裂声......
"我只是有点好奇，既然你家人不同意那就算了。"
姜晓阳瞬间呆立，关闭所有的接受神经，然后拒绝相信。
"尝试一下而已。"温吞又死心眼的人，只能下猛药......
糟了，来不及了......
姜晓阳无声地哭出来，等不到林风爱上我，他就要离开了。林风没有说过喜欢，连哄骗的说说都不曾有过。
林风没说过自己不喜欢女性，姜晓阳当然地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抛开对方，喜欢的还是女人。所以，姜晓阳即使在最甜蜜的时候也朦胧的知道林风只是挺喜欢他，喜欢到能跨越性别么？
不能吧......
在感情中从来没有过安全感和自信的姜晓阳完全相信了林风"不想变成同性恋被耻笑"的话。
林风做事从不回头，认准的事就无法改变。姜晓阳知道林风会事先考虑，直到自己觉得周全了，便再不改变。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林风最认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