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作为姜晓阳进大学的第一天就喜欢上的朋友,林风英俊成熟。只是表面的种种不能代表任何事,即使有最爱自己的父母、弟弟,即使得到他们付出的爱,他却本没资格享有;对林风来说,最亲的人却是最疏离的存在。林风害怕有一天有人能看穿他,他只需要让自己脸上的面具更牢固一些,最好永远就那样凿刻入骨。
姜晓阳就适时的出现,什么都有、什么都好,仿佛是天生的骄子,濮玉一般的存在。姜晓阳将林风视为心底的依恋。而林风甚至恨他,恨他的人生那么风顺,但这个人却又真的纯洁温润得让林风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HE,果然还是俗人......
1
有时,只需要一眼,便能确定喜欢或是讨厌。人们总是用"爱一个人或是恨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这种句子来敷衍。
实际上哪里有爱恨如此浪漫?或许是懒得想,或许是想不出、更或许是逃避地不去想。
不知道缘由的爱恨,只有表面上显得很浪漫。
林风在第一次看见姜晓阳时就确定:他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干净帅气的长相,不喜欢他笑得那么单纯,就好像是人生一直很顺利,从没遇到过任何阴影的样子。看见别人的幸福对自身不幸的人是一种莫大的残忍。
姜晓阳就是那种会让人一眼看见就喜欢上的人物。头发不长不短干干净净的不会硬邦邦也不会油腻腻,脸上更是干净,没有坑坑洼洼,直叫人觉得清爽,一个像微 凉的风一样的人。直直的鼻梁很好看,嫩嫩的嘴唇微微嘟着,有点可爱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又灵动生气得很,不时还会骨碌地转动一下,打量着周围的东西。
荷花一般,透明的水珠沿着青色叶片的脉络滚动。
林风给姜晓阳倒了杯水,帮他收拾了东西。表里不一,对着不喜欢的东西说喜欢再简单不过,真实的想法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姜晓阳很快就觉得林风是个好室友,自己真是满幸运的,寝室窗台上有不知从哪里来的灰色鸽子飞过,咕咕叫着又再次飞走。
"一路上辛苦了吧。"林风并不放下手边的东西,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
林风自己一个人来报到,做了快30小时的火车,拖着有三十斤的东西自己办手续,拿寝具,收拾床,当天林风就想横在床上,睡到地老天荒。理所当然的觉得所有人的报到都挺累的。
问的人只是随口说说,但姜晓阳不会分辨客套话,大大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不累。我家离这就一小时多点,开车来,事都我家人办的,我不很操心。"
姜晓阳说话的神气极是自然,仿佛别人天生就是要为他服务一般,白皙的脸上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挑着。偏偏眼里却带着笑意,又不让人觉得傲慢,只觉这人本就 是天之骄子,一切好事都应该理所当然的发生在他身上;甚至一切心酸与苦闷都会舍不得伤害这样明朗温润的人,苦难自觉地就会远离他。
姜晓阳说完,好像挑衅一般,两个体面的中年女人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两个衣着像是随从的男人拿着大大小小的包、箱子。看见正帮姜晓阳整理的林风,女人很客气的道谢:
"谢谢啊,这位同学,我们来吧。"姜晓阳也谢了林风,在一旁坐下看着家里人忙。
姜晓阳拖了把凳子做到林风身边:"你叫什么啊?我叫姜晓阳。"语气很客气,他黑黑的眼睛,视线正落在林风眼里,轻轻的直视,也不显得无理。姜晓阳的心情特别好,声音都蹦蹦跳跳的在房间里弹跳。
"我叫林风。"林风冷淡的回话。第一天报到认识的同学谁都是唧唧呱呱说得没完......
"你也学英语的吗?"林风不睬他,姜晓阳就自己啰嗦,他兴奋的头热。第一次出门上学,就算离家不远,也很值得兴奋。
"嗯。"
这个城市的夏天闷热焦躁,姜晓阳的清爽更让林风烦躁。这个人永远不会有烦恼,或笑或平静。林风有一种感觉,姜晓阳的生命就像是对他的嘲笑嘲笑,对那些奋 力生活着的人的嘲笑。他单纯,世界上所有的阴暗都离他异常遥远,被精心呵护着的东西永远远离危险,不让任何东西沾染他纯净的存在。
窗户里吹过的是阵阵焚风,挠在林风身上。
不想跟姜晓阳说话,但谁也不会当面说"我不想跟你啰嗦"。所有人都会在心里暗骂,而脸上亲切,面子上说什么也要过得去。普通得甚至很少被人意识到,都不用经过大脑。经年的锤炼,所有人都会这么一套。而林风,这一套更是玩的得心应手。
林风很高,麦色的皮肤,紧实的筋肉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得到。高而直的鼻梁下嘴唇很薄,一种老人们会摇着头说刻薄的薄唇,还有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面很少会闪着情绪的波动。这副长相,话也很少,给人一种很冷峻的感觉。不过姜晓阳感觉不到。
林风干脆把寝室其他人一个个介绍一遍。既不会因为无话可说而尴尬,也不必听讨厌的人问东问西。
"何元、范黎学经管的,古东鸣和方哲文学公共关系的。咱们学校不按系住。"
幸好不按系住,林风想。英语系男生变态一个赛一个。来学校的两天,林风算是开了眼,都不用自报家门就知道那个家伙是学英语的。隔壁就有个英语专业的,走路是摇摆型--浑身扭来扭去。
姜晓阳听着,觉得自己遇见了个热心人。加上还有股刚进大学的兴奋劲儿,当即就觉得自己这室友蛮不错,还帮他套被罩,自己死也弄不进去。林风看上去又成熟又干练,姜晓阳自己不是这种人,完全本能的被林风吸引。
姜晓阳的家人收拾完柜子桌子,开始整理床铺,看见已经套好的被罩,其中一个女人一脸吃惊的样子,小声的"啊?"了一下,另一个也脸上一震,不过很快又了然地笑道:"是这位同学帮着套的吧。"
林风笑笑,一边的姜晓阳接到:"那是,我可套不上。"
寝具是在寝室楼里领的,姜晓阳先上寝室,他家人办最后的入住手续,要不然也不会让儿子去领死沉的被子被套。
"其他人呢?"姜晓阳看见寝室里其他床铺都铺好了,房间里却没别人。
"吃饭去了。"林风背身对着姜晓阳,没有情绪的张显。
"你不吃?"姜晓阳还是辨别不出别人的话中话,或者肢体语言:你闭嘴。
"我买好了。"
"噢。"姜晓阳应了一声,过了会又说,"那我们一块儿吃去?"
之所以说他买好了,没说等会儿吃,就是林风不想和姜晓阳一块吃饭。这时候谁都和自己家人一起吃饭,一家人一起,他掺和个什么劲。第一天来的时候硬是给另个室友拉着一起吃饭,整个席间,三对一。
林风就是那一个局外人,在戏外看着别人上演一幕幕家庭剧。
晚饭时间有鸽子成群的扑着翅膀飞向鸽舍。
它们自由也有归宿。
"已经买好了。"
"买好了就当宵夜嘛。"一个女人说。
"我是晓阳的妈妈,"另一个点点,"这是他小姨。"。
"以后就是同学要住一起,一起吃个饭,阿姨请客。"介绍是小姨的女人说,姜晓阳在一边点头,笑咪咪的。
"好吧。"林风一贯坳不过长辈的要求。他心底有种奇怪的尊老的意识:两位阿姨很客气,犟着不去,难看又不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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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是在个四星酒店吃的,虽然估计到可能去饭店,不是在食堂随便吃,可是这么高级的地方,林风浑身别扭。
听起来四星级上面还有五星级,也没多气派的样子,一些人会不稀罕。但林风不笨,一顿上千好几,虽然很多人吃的起但绝对不会去。能上四星的人不是做生意的就是当官的。一家人吃便饭加上完全没来头的自己,还上四星,这生意得做得挺大,官也得当的挺高。
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硬要往高了挤,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永远不会有归属感。这一顿饭,林风觉得就像是姜晓阳在施舍他一样,给他夹菜倒酒,姜晓阳越热情。林风心里越不舒服。
"林同学喜欢吃什么?"林风哑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姜晓阳的家人却还执著的等着林风的回答。
"那个,我......"林风不想说随便,努力想着,"肉类吧。"
一旁的服务员立刻啪啪啪地报出一堆菜名,似乎都和肉有关。
"啊呀,"姜晓阳的妈妈笑着说,"我不太会点肉类,那就都要了吧。"
林风差点魂都吓飞了。不敢说自己喜欢吃虾,虾太贵。想想饭店这种地方高级的都是鲜蔬海鲜,肉菜应该算便宜的,于是就说了爱吃肉。不想人家根本就从来没有干过上饭店还吃肉这种事,呼啦啦全点了。
冷盘很快就上来了,林风越来越后悔跟来。林风自认为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人家的冷盘就是比他见过的所有正菜还漂亮。林风心里后悔,在脸上却能保持个常态,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要让人家看低。
林风,每每在大场合都可以装得大气无比,颇有副领导气派。谁都不曾看出他的窘迫。
越是难堪越是要显得自己落落大方,林风从不敢被人看穿心里的想法。
"阿姨太客气了。"热菜也开始上了。
"我们家晓阳什么都不会,还请林同学多照顾一下啊。"姜晓阳的妈妈把龙虾夹到林风碟子里。
"那是应该的,别的我也没有,生活学习上帮的上的一定会帮的。"林风嚼着龙虾,明明应该是美味的东西,却怎么也尝不出来。
"那阿姨可就先谢谢你啦。"姜晓阳的小姨把椒盐蛇段的盘子推到林风面前,"林同学多吃点。"
的确什么都不会,被子都套不上还会什么!林风心想。
讨厌别人说"什么都不会,请你多照顾XXX"这种话,不会是要学的,不是要别人照顾的,自己的事干不好,哪来那么厚脸皮要人照顾。特别是这种看上去是请求帮忙,其实暗含着上对下的骄傲。
林风瞧不起这种人,或者说为了维护自尊,怎么也要让自己瞧不起这种人。
白白净净的姜晓阳用长长的手指拿着汤勺舀汤,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吃得不会很快,像饿了很久的码头工人,也不会太慢,显得优柔寡断的样子。从没见过真的有人吃饭像贵族一样,细细的腰杆都挺得很直。
晚饭吃的很开心,林风想,至少你姜家人应该很开心。
施恩于人时,施恩者都回有种,夸张一点来说,大济苍生的满足感,更不用说虚荣心了,林风恶毒的想。
过分敏感带来的认知总不是什么好事。很多事,即使是善事,一旦究其本源,常会发现些自私黑暗的人性。就算姜晓阳是好意请林风吃饭,姜晓阳的妈妈也是好意 给林风夹菜,都不能不说这中间他们自己也得到了一些满足,一种"啊,我真是个好人"的满足。如果从来不会发现这一点,从来不会敏感的发现根本的动机,人生 会愉快很多。
"那晓阳可就拜托你了。"
"阿姨放心。"
林风如嚼蜡一般吃完饭,姜晓阳的家人在回学校的路上又百般叮嘱了一番,终于走了。
寝室里,其他人已经回来了,就算是认识了姜晓阳。
"怎么办?明天就要军训了!"何元搂着姜晓阳的肩膀,"阳阳你怎搞?会不会晕倒在操场上?"
"明明怕训的就是你!"
"找点玩的啊!明天就是炼狱了。"何元苦着脸,"明天不要到来啊!"
"喝啤酒吧。"姜晓阳在他的行李里翻啊翻,居然翻出来两罐啤酒,"再买点好了,这点不够。"姜晓阳说着就套上鞋,也不等人家回答,蹭蹭地跑了。
"哇!"
"好命!"方哲文点点头,"有爱充冤大头请客的家伙唉。"
姜晓阳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地抱着一箱啤酒回来,惊傻了所有室友。
"不用了,"一干人干巴巴地僵笑,"太客气了。"
让认识还不到一小时的同学请客,难得有人脸皮那么厚。何元还不由自主地摸摸脸颊,明明想喝,又不好意思,就眼巴巴地望着,盼着有人开个头。
"喝吧。"林风想想,能请我吃一顿那么好的,啤酒更不再话下了。林风接过啤酒,对瓶吹了。
"噢也!"其他四位等得就是这个,就都不客气了。
"喝不掉,把隔壁的也叫来吧。"何元问道,姜晓阳挺高兴地同意了。
"来啊,来啊,"何元踩上他的人字拖,立马就去拍门,"咱们有人请客--"
从楼里各个角落冒出一大堆人,"哪里,哪里有人请客喝酒?我来啦--"
2
"你穿得挺好看啊。"土土的绿色军服穿在林风身上居然很是帅气。
"我穿得像小流氓似的。"何元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最终给出一个十分正确的判断。
"你不就是小流氓。"
感觉上军训不算什么,训练结束时还会因为教官离开而哭得稀里哗啦。可是训练的当下绝对痛苦,特别是头几天,一下就从逍遥的暑假变成了军队化生活,苦不堪言。
左转右转齐步走,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搞来搞去一个早上。教官一旦不满意就站军姿,一动不许动地直挺挺站二十分钟。阳光毒辣,单单一个早上就倒下去两个女生。
好不容易上午过完,可以吃饭就像是天堂一样。
"怎么没见着小阳?"同屋的何元凑过来,引来一群人附和。何元是一个屋的,其他几个不是。男生间友情很简单,一晚上啤酒就能定下兄弟关系。昨晚请客的姜晓阳现在在所有人心中已经被定义为"真他妈的好兄弟"了。
不知名的树,绿得纯粹,在明朗的空气中晃动。投下的光斑无人欣赏。
自己的兄弟当然要放在心上。一群人食堂操场的找,不见人影。下午的训练也没见着姜晓阳。
病了?林风怀疑姜晓阳坚持不住晕倒回寝了。有谁看见过体弱的贵公子可以在阳光底下直挺挺地站上几个小时,还不许动弹的?
傍晚回房间果然看见姜晓阳,拿着一本薄薄的书,已经翻到了最后几页。姜晓阳嘴唇小小地张开,神色有点惊慌。
"我,那个......"
姜晓阳支支吾吾好一会大伙才明白他免了军训,直接拿学分。何元跳上去擂他:"你小子爽啊!"
林风把何元拉开:"人家身体不好不军训,捶坏了你可赔不起。"林风给了姜晓阳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出声。
姜晓阳听话的闭上嘴,其他人都来摸摸。开玩笑地打几下何元,作势给姜晓阳报仇。谁都喜欢脸上总是保持微笑的美少年,没事会搞怪的何元就是用来打的。何元也应景的夸张怪叫。
男生们没什么心眼,又还不太熟悉,林风这么一说就都觉得姜晓阳是身体不好,也就都没多想。姜晓阳文静的样子,想到他要在太阳底下军训都让人心疼。他应该坐在树荫之下,让阳光的斑点映射在他身上。
第一天军训结束,军训过了十五分之一,晚饭从食堂打回来,大家聚一起吃。吃完收拾干净,姜晓阳站在自己的桌边半天没动。
"怎么了?"
"谁知道哪有超市啊?"
"操场边上就有,怎么了?"
"我没肥皂盒。"姜晓阳晃晃自己沾了油的手,肥皂倒是有,但没有皂盒,用后会湿漉漉、滑滑的肥皂不好放。
"用我的。"离姜晓阳最近的范黎把肥皂给他。
穷讲究,林风想。
接了肥皂谢了去洗手,姜晓阳回来正看见林风在穿鞋:
"我去超市,你要捎个皂盒不?"
姜晓阳想都没想也跑去穿鞋:"我跟你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