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咒语————膘骑小将军[下]

方哲文有些不耐烦的说到，"你觉得你哥喜欢让越多人知道越好么？"
"可是......"
方哲文没等林云说完，就直接打断他道，"就是因为是姜晓阳，所以才更不想让他知道。"
林云似乎有些明白，嘟囔了一句，便又接着收拾行李。林云不明白，长假过后上班已经过了三天了，姜晓阳还没来过家里。林云只能理解成他哥和姜晓阳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你要是真的决定跟我回家，就把姜晓阳的号码设成拒绝接听。"
在这个时候，林风竟然出奇的想回家，他自己都不能相信--他明明最怕麻烦到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而林云绝不同意他哥一个人走，硬是要辞了工作一起走。林风安慰自己，"一个普通本科在家找个工作也够了"--他其实很想要林云能跟他一起回家。
林风直接找的姜姨，人事调动上的事，一天都没有等立马就转了，余下的手续她会全部的帮着处理。
"你呢？"林云做午饭去了，林风看了眼方哲文。
"还那样啊，"方哲文奇怪的说，"上班，拿钱，活着。"
林风笑了出来，"没目标了啊？"方哲文也笑，林风又赶紧补上一句，"可千万别再有了！"两人同时想起了姜晓阳和自己，有些惆怅起来。
"你还有家真好......"方哲文轻轻的说。
林风一惊，"你父母不在了？"
"嗯，早就不在了。"
林风想起来昨天方哲文说的是"她拿关萦的妈妈威胁自己"，不免更觉得方哲文有点可怜，他实在很想说要不就和小云在一起吧。
"他们看到你现在生活的还不错，姜晓阳的事......也能放下，在天上也会高兴的。"
方哲文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姜晓阳他妈也给了我一点钱，她给我就拿了，怎么说她们姜家也欠了不少债，我也需要。"
关萦不在了，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走到哪里，钱都是个好东西。
"你也一样，别太......呃，想想你还有家，你看林云对你多好！"
林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也不打算在这里呆了？"
"姜晓阳他妈怎么会愿意我还和她儿子呆得这么近？给了......些，钱......不就是要我滚远点......"
"那你去哪？"就像林风想要离开这里一样，方哲文也不再愿意留下。这里留有太多的东西，必须要被忘记。
方哲文有些茫然的摇摇头，"随便吧......"
林云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当然是和我们一起回家啦！"
"那就一起吧？"林风还是想着林云，"反正你也没什么计划，看着我倒了大霉，你也好舒服一点。"
方哲文笑，"我有那么坏么？"
"知道有人也和你一样惨，至少也能不那么自怨自艾，"林风想想又加了一句，"看着你我也好过一点！"
两人同时笑起来，林云奇怪的从厨房里把脑袋伸出来，不明白他从什么时候起跟方哲文关系便得好了起来。
"真的不告诉姜晓阳么？"方哲文轻声的又问。
"你觉得我会想让他知道么？"
"他很喜欢你？"
"他结了婚，就会忘了我的。"
方哲文看看林风，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如果你告诉他......他就不会结婚。"
林风慢慢的摇了摇头，"对，他要是知道了，就不会结婚。我会想他陪着残废过么？就是因为他很，嗯，喜欢......我才不想让他知道。"
方哲文一怔，"我真羡慕你......"
宁可不再相见，不留一丝讯息，也许能让姜晓阳在很久很久的以后偶尔也会想起自己--仍然怀着爱意，或是恨那个无情无义的人。即使是恨，也是最深沉的感情。没有过爱，哪来的恨。即使被恨，也好过在姜晓阳心里记下一个可怜的林风。
"他一点都不能知道......"

姜晓阳砸碎了家里所有能碎的。满地的玻璃碎渣，都在说着，他又一次的被抛弃了。本来两人住的家里，那个人可怜兮兮的被赶走；姜晓阳期待的想着会不会来一个新的主人，两个也很好。姜晓阳也曾经在那个英国同学的身边大哭过，现在他身边不再有别人，送走了却等不来。他只有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扫过去，砸掉所有能砸掉的东西。林风的家他去了三次，林家兄弟的电话他打爆了，最后海关告诉他："林风同志的档案已经转走了"
怎么会？林风明明答应了，林风答应的事就是他考虑好的事，不会再反悔，姜晓阳的手指被碎片刮破，但毫无知觉。姜晓阳把焦点锁在有过不良记录的妈妈身上，肯定是她。姜晓阳对母亲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怨恨，一次又一次的阻止自己，却从不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能不能被承认有什么重要？是不是被嘲笑又有什么重要？什么都比不过有林风和他在一起。
姜晓阳抄起电话往家拨，佣人接了说母亲不在，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姜晓阳已经气得毫无理智可言，又拨了他那个倒霉的英国同学电话。
"hello......"
"hello个什么hello啊？你人在中国，我给你打电话，你还hello，瞧不起中国人啊？什么时候回你英国......"
贝文发现是姜晓阳的电话，大喜，却立刻被姜晓阳一顿抢，知道二十分钟后被挂上了电话，都没插上一句话。
"咦？"贝文晕头晕脑的放下手机，"又被甩了么？"
姜晓阳无名的找人发了一通火气，思考能力回来了点。总是林风在甩掉自己，上一次是他毫不在乎的要自己出国，是他断了两人的联络；这次又是他偷偷摸摸就躲了个影子都不见。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也爱自己，却要跑得远远的？
也是像妈一样觉得这样对自己好么？林风想必也是为了自己能工作上有个更好的前途，才连影子都不见了吧。滚你个头！为什么谁都在打着为自己好的幌子，偏要安排好他的将来，自己的意思却从没有人问过？
姜晓阳不知不觉得已经流下泪来，也是因为爱么？很爱我所以才为他安排好所有，就算是大错特错也觉得毫无过错么......姜晓阳跪在一地的碎渣上，丝毫感觉不到膝下的疼痛，"你搞什么啊，我......我，我又怎么会那么想......"
没有林风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去找你还不行么？你跑，我追......"姜晓阳想起了自己在英国过得那六年，怨到怨恨什么都不清楚。也许是恨自己什么都不争取就跑了，也受够了只一个人逃避。既然已经是最爱的人，那么就去追吧，不要再以后一个人后悔。姜晓阳很想问问父亲，你后悔当年娶了妈妈么？这些年，你有常常想起关萦妈妈，叹息连连么？
姜晓阳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他怎么也要找到林风，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问问他是不是自作聪明的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姜晓阳要找到他，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你这个笨蛋......

73
面前摊着大大小小的纸片，上面整整齐齐的写着各种数字和笔记。姜晓阳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手机。手机每放下一次，便把一行数字划去。
"又不知道啊--"饶是姜晓阳找到林风骂他一顿的雄心满满，也不禁气馁起来--这家伙，好像活在真空中一般，竟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情况。能告诉姜晓阳的都是写他已经知道的东西：
林风？在海关总署！电话是......
啊？拿我就不知道了......这对不起啊！我帮你问着！
姜晓阳看着记下的东西，不觉得有什么能帮他的。姜晓阳不禁有些后悔，要是能早两个月，在他刚回来的时候便去找林风，至少能多一个月的快活日子，也许林风也就舍不得再次离开自己。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姜晓阳慢慢的想，那时候正在忙着可怜自己，打算了无生趣的过这辈子......
哼--
姜晓阳生起自己的气来，真没出息。
想起来林风以前总笑他"你就这点儿出息？"姜晓阳不禁又觉心里一甜，到底找到他要不要揍他一顿呢？唔......还是要的！
姜晓阳一点儿都没想自己能不能找到林风。一天找不到就找第二天，一个月找不到就找下个月......最后的手段就是妈妈终于也放弃了，自己永不结婚，她也毫无办法。姜晓阳抿了抿嘴，妈妈肯定知道林风在哪里，现在不会说，过了三五年的，还能真的眼看着自己等一个人等到白头？姜晓阳叹了一口气，这些总想着为自己打算的人真是的......
"靠！你现在才想到我啊！"
"啊，阿元，你好不？"姜晓阳拨的是大学室友何元的电话，"什么就现在才想到你啊？"
"靠！我今天接了一整天的电话，个个都是问我林风在哪，敢情都是帮你个小子找林风的啊！亏我们还是同屋，你电话打了一圈，托人问了一圈，才想到我，偏不告诉你！"
"啊--"姜晓阳不知道是喜还是怕，"你知道？告诉我！"
何元听到姜晓阳声音都颤了，有些后悔，"呃，那个，不是，我不知道，和你闹着玩呢......"何元脸上一红，幸亏姜晓阳也看不见，"真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姜晓阳失望的半天没出声，只听见何元在电话那头不住的道歉。
"好啦，没关系，我慢慢找，你也帮我留意一点。"
"废话！这不一定的么！我帮你看着，见到他就锤死那始乱终弃的家伙！"
"呀！不要！"
何元一向口没遮拦，姜晓阳也不知怎的，脑袋抽经，居然小小的叫了一声"不要"，其中含着多少甜蜜只有天知道了。
何元和姜晓阳两人同时住嘴，都暗叫"不好"。
"啊，哈哈......我瞎说的，你别在意啊！"
姜晓阳心一横，说道，"把他扭送来就行啦，可不要锤死他！"何元是当时对他最好的室友，其他人方哲文自不必说，另两个也没有何元放得开。
"他怎么就从海关离职了呢......"
何元自己也是很不明白。今早他接到第一个问林风的电话的时候，还很当然的说了一声，"在海关总署啊！"结果被那边抢了一句，"呸！这我还不知道啊，当然是现在不在哪里咯！"
"就是不知道啊......"姜晓阳心一酸，眼睛又红了。
"你后来见过他没？"
"见过。"
"哦......"
两人都握着电话，半天没有出声。
"嗨，没事儿，就这么点大的地儿，一定能找到的！哥哥我年底要结婚了，正好你也回来了，和林风一起来吃我顿喜酒！"
"咦？真的啊！新娘呢？我认识么？"何元大声的说要姜晓阳和林风一起去吃饭，便是在说他不介意。姜晓阳很感激，紧紧的抓着手机，"谢谢啊......"
"不谢，谢啥？"何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不认识啦......嗯，扔那团花的时候可得叫我媳妇儿看准了砸！"
姜晓阳心中一跳，不知道何元是说叫他夫人专门砸到自己身上呢，还是千万别砸到他头上，免得他有结婚的"不良征兆"。但姜晓阳还是很高兴，林风人在哪里还不知道，便已经开始想着将来了。
挂了电话，姜晓阳拼了一张脸皮不要，学校的同学基本都问遍了。没有想到倒也没有尴尬，遇事就躲本来是姜晓阳的习惯。被人发现了，他就躲到英国，虽说是家人安排的，可是再没有和同学联络却是自己做出来的。姜晓阳本来很少和人交往，那是性格使然。虽然总会埋怨自己行事幼稚得很，却也没真的想去改变过。
听到姜晓阳找林风，所有人都是先一愣，然后小心翼翼的告诉他"我也不清楚"，又很抱歉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最后又都自告奋勇的要帮忙。姜晓阳从没感觉到自己大学同学间居然这么有交情，一来顾及他的伤心事，二来又真心相帮他找到林风。姜晓阳本来丢了林风就很伤心，找不到林风更加伤心，见有着许多老同学安慰，也渐渐好些，接着仔仔细细的找线索。
林风的单位和学校，因为有姜母的招呼，怎么也不露出半点口风。姜晓阳不知道林风林风调去哪里，于是决定去找林风老家。他过年总要回家吧？反正现在离二月也不远了。姜晓阳倒是并不很急，仿佛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一场持久战。
连林云也不见了啊......哼，妈妈还真是狠！姜晓阳气哼哼的想，连小云都不放过！要不然我就直接去他家，林风老家是个小小的城市，就那么一所省重点，他当然就是在哪里上的中学，想必也不会很难打听。
姜晓阳突然灵光一闪，林云......林云的学校也会有他的资料。姜晓阳嗖的从沙发上跳起来，他知道林云是在哪里上的大学，林云的家庭住址当然也是林风的啦！姜晓阳咯咯的笑起来，这下你跑不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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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哲文和林家哥俩一起走的，要慢慢告诉林云他们之间不太可能。林风和方哲文也都是愿意见到对方的，想到多年对立的两个人突然成了没人能代替的朋友，算是朋友么？
两人常会对望一眼，又奇怪的向另一侧转开脑袋，同时想到：这算是什么事啊......两人到也会想到一句叫做不打不相识的话来，可是马上又觉得"呃，这句话好恶心......"
"怎么这么快......"林妈妈一边哭，一边揪着自己的衣襟，"怎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我要跟我儿换啊......"林云和林爸爸也是一边哭，一边还勉强的安慰母亲妻子。
林风已经要弟弟推着才能走了，林爸林妈在林风面前不说，在小方同学面前眼泪就掉不停。方哲文一直都不知道林风的身世，因为林家所有人都不记得了，只除了林风自己。林妈甚至更喜欢林风一点，其下伤心无法形容。
"他该觉得多无聊啊......"方哲文缓缓的说道。
"晚上带他去散散步吧。"
林风不想弟弟陪着，不想两人都伤心无比还互相扮笑脸给对方看，于是方哲文带他去散步，推着的。
"你说姜晓阳会找来么？"
方哲文问得突然，林风吓了一跳，"怎么说？"
"没什么......"方哲文这几天也被不少人打来电话问"阿文，你知不知道林风在哪？"方哲文一概说了抱歉，他知道林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行走的惨样。但是因为自己愧对林云太多，当年拆散林姜二人自己也不是没有关系，总也想着是不是要找来姜晓阳，所以来探探林风的意思。
"他找你了？"
"怎么会，我现在是他的大仇人......"
林风点点头，"那就好......"脸上的神色也不知是放心还是伤心。
远远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拉的悠长，轮毂咕噜咕噜滚过铁轨的声音也隐隐可闻。白日里最后的太阳正在缓缓的向下落，真正的残阳不是快活的人能看见的。方哲文看了看远处，说道，"下次不要傍晚出来了......"
林风又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嗯，太惨淡了......"

74
林风现在身边无事，每天总是醒得很早，这愁坏了林云。在刚刚知道他哥腿要不好的时候，林云也会在三点钟才能睡着，五点又醒。一次他干脆溜进房里想偷偷看看他哥，却发现林风早就醒了，像死人一样，明明睁着眼睛却毫无活气不知道在看什么。
"哥！你怎么了！"林云被林风的表情吓到，大叫着扑上去。
"......没什么"林风缓了一会才发现是弟弟，摆摆手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