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咒语————膘骑小将军[下]

方哲文快要哭出来了，他知道林风在想什么，换了是他，可能也是一样。但要作为朋友，就只会急得想哭。给姜晓阳打电话吧......把他揪过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方哲文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把林风和姜晓阳看做是当然的一对，他怎么还不来？
方哲文狠狠的闭了闭眼睛，抽了一下鼻子。一只飞鸟正好从他身边的湖面飞过，吱吱鸣着，扑扇着翅膀，很欢快的样子。飞起的水花溅了一些到林风身上，方哲文给他擦了，看着那只水鸟飞远了上天，蓝天镜湖之上，它飞得勃勃有生气。
"做一只鸟多好，什么都不知道......"方哲文有些恍惚的说。
"嗯，鸟很好，" 林风也看着那只鸟，想了一会，"不过做鸟......是不要的......"他突然笑了一下，"做人能记得的东西鸟就不行了......"
方哲文一时怔住，关萦还有林云，他们模糊的影子旋转在他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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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晓阳要的东西很快就拿到了手，人家还为耽搁了两天而不住的道歉。姜晓阳攥着一张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无意识的只是紧紧捏着。他想马上就飞出去订机票，他还想等个几天，凭什么他被这样甩了还巴巴的追上去？姜晓阳最后跟单位请了假，在单位里实在坐不下去了。
姜晓阳往地铁站走去，做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爱上他，便再没有怡然自得的心情，姜晓阳笑了笑，他早就认了。
掏出手机准备订票，姜晓阳突然有些怕，说不出来的紧张。在经过这么多之后，姜晓阳终于开始明白他和林风之间相差太多，他不怕林风不肯转变心意，不管是好好劝他回心转意还是死缠烂打，姜晓阳都决计是要把林风拉回来，我喜欢你，你也爱我，那为什么要被别的东西分开你我呢？他只是伤心于他不会是那个最理解爱人的情人，他好像活在真空里。姜晓阳突然决定还是坐火车去林风的家乡，他转身，重又买了一张到火车站的票。
姜晓阳在火车站研究了很久--他不会买车票。左看右看，才明白墙上大大的看板是车次表。姜晓阳又看了很久才看出个名堂，有北行的，有西行的还有他要找的南下的。他带着一点点的小得意，排到了队伍的最后。
"今天中午的1477。"
"几张？"
姜晓阳愣了一下，"啊！哦，一张。"
"什么票？"
"什么？"
"要什么票？"
姜晓阳很茫然的不知道说什么。
"我问你是要什么票，硬座还是卧铺！真是......"
"啊，那要硬座。"
身后有些不满的抱怨声。这还是在平时，要是学生潮或是长假春运的时候，耽误了许多时间肯定要被埋怨死。姜晓阳脸上一红，抓过票，小步迈着跑了。
没买过车票没坐过火车，姜晓阳在巨大的火车站里傻了。亏得还有一个小时，姜晓阳蒙头乱撞，倒也让他找到了。他这才放心，坐下来等。鞋尖点着地面，姜晓阳觉得自己没出息。林风也是这样每年春运的时候要买车票吧，活到这么大，连车票都买不好的人再也没有了吧......姜晓阳越想越气闷，他偏要坐一回火车，偏要坐硬座。林风和别人坐得他就坐不得？
等上了火车姜晓阳又傻了。姜晓阳上的是普快，他不知道普快就是慢车，说得好听点罢了。他看这辆车好像是能最早到的，于是毫不犹豫的就买了，于是也见识了一回乌烟瘴气的中铁普快。
林风就一直坐这种车回家？其实林风一般都做K头车，情况好不少，姜晓阳心疼了。打牌的声音吵死了姜晓阳，烟味又熏死了他，不过这一切都是在说他很快就能见到林风了，姜晓阳觉得硬硬的座椅也没那么难受。

晚上林风不肯打针，小云急得直哭。林云自诩皮粗肉厚，三五岁之后，就再没哭过，即使为了方哲文也没哭过。
"哥，哥你吃药啊......能好的你为什么不肯打针......"
林风只是摇头，他多年的积威，让林云只要不见他点头，急死了也不敢硬来。"为什么我哥不打针？"林风只是拒绝，林云只好去找他的旧情人，也顾不得他自己怕不怕见到方哲文了。
方哲文也是摇头，林云怎么会懂。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的小云怎么能明白一个人只能靠身体上的痛苦来惩罚自己。
"我去劝他。"
方哲文跟着林风回家了，他把林家父母和林弟弟都哄走，做到林风床边。
"别这样了，你是在折磨你弟和你妈。"
林风没看他，"我这样也挺好的，把钱留给林云不好么？"
方哲文说不出话了。林风觉得对弟弟好的事，他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也不管林云是不是愿意，对姜晓阳也是如此。对他来说，坐着要比能站起来更加轻松，仿佛他做过的都已经报应在了自己身上，便就没那么负担。
"那我明天早点来......"
"嗯。"
方哲文出门跟林云说了声抱歉。

姜晓阳在火车上的唯一感觉就是急，急着想见到林风，火车还一站站的在晚点。姜晓阳也不觉得饿，买了泡面只吃了一半。倒是不停的看表，要是目光真的能有什么杀伤力，他的手表早就冒着黑烟，烧起来了。
不知道林风是不是做这趟车回家，姜晓阳东想西想，想到这里的时候，倒是有些高兴起来。坐着同一趟车，让姜晓阳觉得似乎拉近了什么，似乎林风的世界就在他身边一样。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姜晓阳一分钟也等不了了。那管得了林风是不是在睡觉，打了车就跑到了人家楼下。姜晓阳一夜没睡，之前的几夜也没睡好过。现在虽然出奇的精神，却反应有些慢。平时里他绝对不会大清早的就去敲人家家门，今天却一脸严肃的使劲儿敲了起来。
"你找哪位？"
这可是林风上学时的家庭住址，住的当然是他爸妈。姜晓阳这才想起来他打扰了人家睡觉，窘迫的结巴到，"我......找林风。"
"啊--"林云早就起来了，从妈妈身后跳出来，大叫一声，"你来了！"
"林风在哪！"姜晓阳看见林云，什么也不说，只问林风在哪。他紧张的发抖，他的生死就握在林云手上。
"在路口的公园里，我带你去！"林云喜得忘乎所以，哪管寒暄客气是不是要跟爸妈介绍，转身套了外衣就要走。
"咦？哎？人呢？"
林云再转过身的时候，姜晓阳已经不见了。
"他跑走了。"林妈妈迷惑的看着小儿子，"是谁？"
"......我哥的同学......"
难不成他认识？林云怎么也想不明白。
姜晓阳一口气跑到了公园，出租车上他过了路口的那个公园，司机还多嘴了两句"你外地的？那公园不错的！"体能测试总要拼命才能通过的姜晓阳，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在不大的公园里面疯跑起来。

他很美，即使是焦急万分，一夜未睡，飞快的掠过身边时，姜晓阳还是要久久的引起旁人的眼光。他跑得像小马一样，他在找谁？晨练的老太太们心疼这个好看的年轻人，是哪家的姑娘？快出来！你的情人跑得飞快，一双眼睛顾盼四望，他很着急，你不心疼么？你还不出来么？
方哲文和林风每天都在湖边发呆。
"走吧。"他准备带林风再去树林里发发呆。他转过林风的椅子回身，突然像被钉住一样不动了。
方哲文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怎么了？"林风问他。方哲文慢慢的又转过身，留下林风，一个人向一边走去。
"啊......"林风低叫了一声，姜晓阳喘着粗气，站在远远的地方，死死的看着他。
林风僵死在轮椅上，之前他也想过姜晓阳也会回来，后来他又认定那样的姜晓阳一定不会来，他会逃回家里，任命的过下去。当时林风心如刀绞，还是想看看他的。不能，却不是不想......
姜晓阳的脸在抽搐，嘴唇在发抖，他一步一步的向林风走近，连天来被方哲文羡慕的水鸟静静的停在水上。"吱--"有一只叫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又飞走了。姜晓阳越走越近，他本来就在抖，现在连腿都在打弯，但总是越来越近了，林风已经可以看见他漂亮的脸，有些瘦了，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林风一生从未如此紧张，他要跟姜晓阳说什么？
我很想你，还是，我们终不合适......
紧张到极限，两人谁都说不出话，连脸上是副什么表情只有湖边的鸟才知道。姜晓阳终于走到林风身边，看清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还是那么英俊，总让他神魂颠倒。姜晓阳忽然紧跑了两步，抢上前去，"啪--"
几只鸟惊飞上天，方哲文回过头，姜晓阳正好收回手，"你这个混蛋--"他大叫一声。
林风半边的脸微微肿了。

77
姜晓阳甩了林风一个耳光，紧接着神魂具飞的扑上去，搂住他想死了的情人，狠狠的吻了上去。
林风被打了一生之中的第一个耳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晓阳扑住，差点连人带椅的翻过去。他被一双凉凉的嘴唇吻住，似是疾风骤雨又温婉缠绵。林风情难自禁的也反手搂住了姜晓阳，跟他亲吻到一起。
"林风......林风......"姜晓阳搂得死紧，一边把自己的嘴唇狠撞到林风嘴边，没有技巧，两人的牙齿磕在一起，有疼痛的感觉却谁也不去放开。也不知是谁的牙齿撞破了谁的嘴唇，口里有淡淡的血腥气。
周围眼光，两人心中浑不觉得，只盼这一吻能长长久久，万世不变。
方哲文远远的看着两人拥吻，吃了一惊，随后又为林风高兴起来。他担心的看了一眼周围的老头老太，有的叹气摇头，似乎在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方哲文放心了些，既然没有直接晕倒的，那就是没发现姜晓阳其实是个男人吧？
姜晓阳终于放开林风，"你这头猪......"
"嗯，我是猪，你喜欢这头猪做什么？"
姜晓阳一笑，"那我也是猪，跟你一样！"姜晓阳忍不住的咯咯笑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猪，咱们走啦！"
林风不动，静静的看着他。姜晓阳迷惑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啊......"姜晓阳看见了林风坐的......椅子......
"这是什......"
姜晓阳定在原地，最初的一眼，他眼里只容得下林风一人。什么方哲文啊，什么轮椅啊，不过在头脑里闪了一下，接着便全身心的记挂着他的林风。
"你怎么了？"姜晓阳咝咝的喘着气，惊恐的盯着林风身下那两个巨大的轮子，闪着白森森的冷光。
"就是这样，"林风对他笑了笑，异常温柔，"你推我回去吧。"
姜晓阳两腿一软，跌坐到地上。他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音，姜晓阳抖着手指，指着那两个恐怖的轮子，它们是碾在他的心上。林风的腿上盖着毯子，姜晓阳想扑上去，看看毯下那两条曾经笔直的腿，但又不敢，怕会看见萎缩的肌肉。他姜晓阳有多疼......不能走的人是林风，宛肉割骨般痛的人是姜晓阳。
姜晓阳浑身都瘫了，使不出力气，站不起来。人总是在噩耗传来的时候不能相信，大脑拒绝去相信。姜晓阳全身瘫软，恨不得就此死在地上，也好能不去知道最爱的人从此残废。没有的，不会的，姜晓阳脑子里嗡嗡的响，一片混沌下他几乎想要跑，躲得远远的，仿佛那样他的林风就没有生病，还像上学时那样，走起路来，像株挺拔的小树。他的林风怎么能遭到这样惨的事？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一点点都不想知道。
方哲文远远的看见他摔倒，却看不见姜晓阳站起来。他慢慢的又向林风走过去，在姜晓阳身边蹲下，他碰了碰姜晓阳，"你去推林风回家。"
姜晓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方哲文，小小的吃了一惊，"去推他回家。"方哲文又说了一遍。
姜晓阳这才缓过神来，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方哲文想想没去扶他。
"回家吧。"姜晓阳好不容易稳住轮椅，默默的推着林风往外走，方哲文从后面把姜晓阳外衣的兜帽带上，他垂着头，看不见脸。
三个人回到家，林家人已经都去上班了。姜晓阳跪在林风的轮椅边上，握着他的手，密密的亲吻他的指尖。
"会好的。"方哲文站在一边，突然来了一句。
姜晓阳好像是身在海里，却抓到了能救命的草，"是吧，是吧？"
"不是神经性的瘫痪，功能性的问题，是，可能解决的。"
姜晓阳惊叫着扑到方哲文身边，拉着他，"是吧？是吧！"方哲文点点头。
"太好了！"姜晓阳仿佛在死地又见到了活路，从林风身边扑到方哲文身边，又扑回到情人脚边，"你听到了吗？"他抱住林风的腿，"还是会好的。"
姜晓阳亲了亲林风的腿，抬眼望了望林风，又觉得不够，重新把脸颊依到林风腿边。他抱着林风的腿，小心翼翼的，"疼么？"
"不疼。"
一个耳光，一条废腿，林风和姜晓阳全心都扑在上面，倒是忘了争辩分手的问题。林风还没见到姜晓阳的时候已经想得要死，现在也只有叹气。他爱惨了他，他爱得也不比他少，所以就不要分开了吧，腿会怎么样，姜姨会怎么说，都以后再说，两人一起说吧。
姜晓阳轻轻的摸着林风的腿，真比拿刀子宛他的肉还要痛苦百倍。"你是因为这个才跑的么？"
林风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姜晓阳把脸贴在林风腿上摩了又摩，"我绝不离开你，"他突然忿忿的抬头，看着林风，"你以为没了你我还能过得好么？没有你我......我再怎么......我有什么都不如有你！"
"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再打着为我好的幌子跑掉，我不找到你就绝没有一天快活日子，我谁不着觉，吃不下饭，你要是，要是那样就是要杀了我，"姜晓阳突然停下来，仔细的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没了你我也不会去死，那时我还活着，唯一为的就是要去找你......"
"现在你可是任我偷袭啦！"姜晓阳笑了一下探过去，吻了林风的嘴角，"中午怎么吃？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冰箱里有，阿姨做到五成熟，之前都是我给他再烧一下的。"方哲文在一边说道。姜晓阳一愣，说的话都叫人家听了去，他脸红红的"哦"了一声。
"那我去啦！"姜晓阳又亲了亲林风，快步跑了。
"你还挺热情的嘛！"方哲文笑，林风有些窘，"都叫人看见了？"他家乡很小，林风苦着脸。"清早在公园里的残疾人，跟个美少年亲在一起"恐怕这个新闻很快就会传开，上公园溜的废人只有他，很快就有好事的人会告诉爸妈了吧：你儿子和个男人亲了半天！
"这你还操心？"方哲文皱了皱眉毛，"我拿帽子把他脸挡住了，姜晓阳那么秀气，肯定都以为是女的了。"林风想想也许是，退了休的老头老太谁能想到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就算看清了姜晓阳，也得把他当作是长得像个小子的女孩。
"他会烧菜么？"方哲文狐疑的向厨房方向望了一眼，"我瞧瞧他去。"
方哲文走进厨房的时候姜晓阳正端着盘子，却不往微波炉里送。他一脸的眼泪，不住的往盘子里滴。方哲文推了他一下，"你伤心，林风总要吃饭。"姜晓阳这才把盘子送进去。微波炉嗡嗡的转起来，姜晓阳看着面前比自己矮很多的男人，方哲文只当是他也要甩自己一个耳光，姜晓阳却突然握住他的手，小声但清晰的说道："你一直陪着他，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