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儿再被带到小世子的屋子,连小世子都觉眼前一亮。原来青儿沐浴后更显姿容俊美,让人顿生亲近爱慕之心,想当初路问章便是如此被吸引的啊。
小世子在床上坐起身子,笑道:"还不错呢!我倒没看走眼。"他原本就伤得不算厉害,又上了王府秘药,现下只觉有点微微的疼,倒也坐得住。他面容一整,对大水说道:"把契约拿来。"
大水将契约捧上,小世子拿在手里看了一遍问青儿:"你识字吗?这上面写你自愿卖身平西王府为奴,从今日算起为期三月,对不对?"
青儿接过看了一遍,倒没看出有什么不妥,那小世子看他居然识字,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看那契约,抿嘴微微一笑。
当下青儿签字画押,在那契约上写下"文青"二字。大水早捧了王府的大印盖在上面。
小世子拿着签好的契约,对着青儿冷笑道:"文青啊文青,王府有个规矩你还不知道吧?"
青儿心里只觉不好,想这小世子终究不会饶过自己,但还是恭敬答道:"文青不知。"
小世子"嘿嘿"一笑:"进了王府,要先领二十军棍杀杀威风啊。我看你威风得紧,倒要打个四十棍才杀得住呢。"
事已至此,青儿还有什么话可说,看来这顿打是怎样都脱不掉了。
那大水站在旁边直要插话,小世子瞪眼道:"如今他是我的人,打一打有什么干系?你再说,连你一起打。"大水只得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青儿。
青儿表面波澜不惊,沉声说道:"文青遵命。"说罢转身要出去,那小世子忙说一声"不过"。
他说了便停住不动,只拿眼看着青儿,见青儿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倒被撩拨出一丝真怒,咬咬牙,说道:"看你年纪也不大,我倒怕四十军棍给你打坏了。大水,你给我把他按在床上,待我亲自赏他。"
青儿直在心里叫苦,自己这遇见的都是什么人啊,眼见大水走了过来,要拉他的胳膊往床边带,青儿忙道:"既是王府规矩,文青照领,不必动手。"大水看小世子一眼,松开了手。
青儿走到床边,挨着床双膝跪下,上身伏在床上,只觉床上的被褥柔软光滑,显然也是上等丝绸织就,散发出微微的好闻的熏香味道。
小世子道:"大水出去。"大水依言走了出去,给他们关好房门,在门口守着。
青儿跪在那里不动,等着小世子动手。
24
等了半晌,并没有任何疼痛袭来,青儿转头一看,却见小世子正把脑袋凑过来看他,青儿这一转头,正好碰上他的鼻尖,倒把他吓了一跳。
小世子在青儿耳边低声说道:"你还挺懂规矩的么?怎么不脱呀?"
青儿吓了一大跳,两眼紧盯着他。
小世子咳嗽一声,摆出一副大人模样:"我挨父王军棍都脱了,你挨我的打怎么不脱?"说着还用眼瞟了一下青儿的下边。
青儿的脸刷地红了。他挨过越敏的打,挨过路问章的打,他都觉得没有什么,可是现下要挨这么个小孩的打,还要脱了打,他真是接受不了了。
青儿涨红了脸,也低声说道:"你干脆杀了我吧。"
那小世子见他眼都红了,倒不好意思再逗他,命他起来,又叫大水进来带青儿下去。
青儿方明白原来小世子是故意找茬的。m
大水边带他往外走边笑着解释:"小世子就是这般顽皮。我在他身边伺候两年,倒没看他动手打人。方才他那个样子,连我都唬住了。你惯了就好了,他心地很好,就是有些爱捉弄人罢了。"
见青儿不答话,知道青儿被捉弄得还没缓过劲来,又好言安慰了许久,这才带他下去休息。
自此青儿便在小世子身边当差。想他一个小孩子,又能有多少事,无外乎吃饭、睡觉而已,而且他此次跟平西王出来,纯粹是游山玩水,每日连书也不读了,只是在浙东街上乱逛。
大水私下倒也盘问过青儿情况,青儿只一口咬定只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因与兄长失散,约好在宝象寺相聚。大家见他容貌俊美,言辞温和,都对他抱有一份好感。想他年纪也不大,瘦瘦弱弱的,待的时间又不会太长,想必对小世子也伤害不到什么。饶是如此,每日里也只让他陪着小世子闲逛,小世子起居之事还只是大水亲手打理,不假外人之手。
青儿自那日知了小世子的厉害,躲之惟恐不及,并不敢主动上前,只小世子问到才回上几句话,出去逛时也是躲在后面跟着,闲来无事更是关在自己屋里,连门都不出。
大水倒也给青儿讲了讲小世子的事,原来他单名一个"义"字,今年仅有十三岁,是平西王最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王妃嫡出。王爷平日虽对他爱若珍宝,可教训起来也颇严厉,动不动就用军棍责罚,那小世子被他打皮了,反倒诸事都不在乎。
那孟义连着半个月在浙东城内乱逛,终于有了疲惫的一天。这一日,蔫蔫闷在自己房里,并没出去,跟前只大水伺候。青儿还是照旧躲回自己房中。
到了掌灯时分,大水忽命人叫他,他赶过去,只见孟义正在那里换衣裳。
青儿施礼站过一边,见这孟义打扮起来倒真是可爱非常,心里对他的畏惧倒少了几分。
孟义收拾好了,看青儿还在那里站着,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换件干净衣裳,咱们晚上要去镇海王府做客。"
青儿听得"镇海王府"这四个字,不由打个冷战。
孟义奇道:"你很冷么?身上不是穿着厚衣裳么?怎么倒比我还怕冷了?"他哪里知道青儿是因为想起以前之事,不由自主地害怕。
青儿犹豫着开口:"我今天不大舒服,请小世子宽恕,我就不跟着去了。"
孟义眼睛一瞪:"王叔殷勤邀请,今晚兴许还住在那里呢,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你还不乐意么?好大的胆子,想挨打么?"
青儿明知他是虚张声势,并不会真的打他,可心里实在怕极那个镇海王爷,犹豫着还想找借口退却。
那孟义却不管那些,也不再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叫人收拾东西,大有搬家的趋势。青儿无法,只得回房换衣裳。天气渐冷,他原先的衣裳都不能穿了,还是大水好心,将自己的厚衣裳借了几件给他。
青儿看了半天,勉强挑了一件最不起眼的穿了,这才磨磨蹭蹭跟着平西王和孟义出门。
□□□自□由□自□在□□□
到了镇海王府,镇海王亲自出来接着,和平西王亲亲热热挽着手进去。
进到厅内,孟义上前拜见了王叔,被镇海王吩咐下人好生伺候,便退了出来。青儿只远远地看着,并没有上前的机会,原来是他多虑了,跟随的侍从那么多,又哪里显出他呢?
因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孟义便在镇海王府里闲逛。他本性顽皮,身份高贵,四处乱闯,镇海王府的下人也不敢硬拦。这下走着走着便往后宅而去。
青儿跟着,心里一动,这样走法,会不会走到越敏住着的那个小院?也不知他还在不在那里?也不知他好不好了?他心里这样想着,不知道怎生想个办法能再去看看他的大公子啊。
一行人前呼后拥,陪着孟义在镇海王府闲逛。那王府前后两个宅院,后宅与前院之间竖着一堵高墙,中间开个极大的月亮门,上书"凝香"二字。
孟义走到月亮门前,仰着头打量那两个字,"扑哧"一笑:"有意思,看来王叔的雅兴还是不小。"正要迈步进去,跟着的镇海王府下人忙忙凑上近前,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
孟义眉毛一挑,斜眼看他一眼,那小世子的气势可就出来了,那下人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从远处跑来几个侍卫,到了孟义跟前施礼,道是前面已摆下宴席,平西王招小世子过去呢。
孟义微哼一声,甩手走了,那先前的下人偷偷松了口气。
青儿跟在后面,见孟义已然走了,又在月亮门那磨蹭几步,心里还不死心。可是他们既然连小世子都敢拦,他自己必定是进不去的,当下只得无精打采地跟在最后。
镇海王爷对此次宴席颇为看重,酒席之上与平西王爷不住地推杯换盏,言谈甚欢。以青儿的身份自是上不了台面,只大水跟着孟义在席上伺候。
青儿跟着其他侍从简单吃了几口,又来到厅前守侯,只见道道菜肴流水似的从眼前端过,散发阵阵扑鼻的香味。
孟义吃不惯这酒席,早早地要了碗白饭,扒拉完了。见父王与王叔正在兴头上,他也不敢打断,只坐在椅子上扭啊扭的。
那镇海王爷倒是心细,对平西王笑道:"小世子累了吧,在这里陪着咱俩着实无趣。"
平西王尴尬一笑:"贤弟见笑了,都是我宠坏了他。"说罢瞪了孟义一眼。
孟义见父王虽然瞪他,可也没说别的,那便是默许他离席了。当下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又敬镇海王爷一杯,这才下了桌。
出到厅外,见青儿一干人守着,便叫大水先去吃饭,自己让青儿他们陪着随意散步消食。
走着走着,孟义忽然住了脚步,转头问青儿:"踏雪寻梅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这里还有梅花不成?我还道只我们北边才有呢。"
他猛地一问,倒把青儿问住了,不知他是何意。细想一下,当地并无什么梅花,那花也只是以前听路问章讲过,并不曾亲见。当下如实回了孟义。
孟义皱着眉毛,也很奇怪地思索道:"那是什么意思?我明明听到王叔说晚上要去踏雪寻梅啊。"眼睛突然一亮:"啊,定是王叔藏了什么好玩的宝贝,不舍得拿出来给我玩呢。"想到这里,眼睛一扫跟着的诸人,兴致勃勃地问:"谁想跟我去看看啊?"
周围侍从哪里不知他的脾气,这一去怕又引出不少事端,王爷还在此呢,闹不好又要挨军棍了。是以他的眼光扫过,众人都屏住呼吸不答,各自悄悄后退一步。
孟义扫视一圈,见居然无人应承,颇为扫兴,小手一点青儿:"你对这里熟,就你陪我了。"
这里毕竟还是镇海王爷的地盘,青儿如何敢自己上门招惹,当下苦着脸一个劲摇头。
孟义眼睛一瞪:"敢说个不字,军棍伺候,我都不怕挨呢。"
此言一出,摆明了是要调皮胡闹一番,连挨军棍都想好了。青儿心里叫苦,只好点头称是。
25
孟义当下筹谋已定,心中舒畅无比,挺着个小肚子在厅前溜达来溜达去,趾高气扬地左顾右盼。
又等了不少时光,上头宴席才撤,镇海王另叫了府内的歌舞出来助兴,只拣了那清幽的曲子演了,与平西王吃茶消酒。
孟义等得不耐烦,可父王在此又不敢造次,只得忍了脾气,在地上不住打转。
好容易曲终人散,镇海王果然留宿,孟义欢喜得几乎要蹦起来,竖起两只耳朵听着,生怕父王拒绝,好在平西王也爽快答应下来。
孟义在屋里如何坐得住,只熄了灯,带着大水和青儿在屋里坐着,另派亲近侍从悄悄打探镇海王动静。
又等了一个时辰,方有那侍从来报,道镇海王爷携了侍卫和下人往后宅去了。孟义怕行动不便,忙减了外面的厚衣裳,带了青儿,叫上四五个侍从也悄悄往后宅而去。大水也要跟去,孟义怕平西王查问,却没叫他跟。
青儿跟着孟义往前走着,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震得耳膜生疼。他见镇海王进了那月亮门后奔西而去,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去越敏那个小院。
不多时,见镇海王果然在那个小院前住脚,里面有丫鬟迎了出来。镇海王进去后,跟他的侍卫和下人只在院外守着,并没跟进。
孟义见门口的侍卫密密匝匝,根本不可能趁人不备也混进院里,皱了皱眉,招手叫侍从过来,吩咐他们弄出动静引人离开。
几个侍从面面相觑,明知道这是小世子又胡闹了,还居然闹到人家府里,可他的话又不得不听,拼着挨上一顿军棍,也只得照他的吩咐去做。
孟义和青儿在树后躲着,果然见院门口不院处有侍卫行动起来,下人也跟着被引走,但也只是悄悄的,并不敢惊动王爷。
他们又等了片刻,见四下再无动静,悄悄从院门潜了进去。
青儿进到里面,只见那写有"越"字的红灯依然高挂,屋里也灯火通明,里面也传出"啪啪"的声响,但另外几个屋子却熄着灯,悄无声息。
孟义和青儿悄悄上前,站在窗根底下,用舌头将窗纸舔湿,再用指头捅破,用一只眼睛往里观看。
只见一张极大的大床上,一人浑身赤裸地趴着,乌黑地头发披散下来,遮住面目,本来他身上雪白,但从背至臀至腿,布满血红的伤痕,在他雪白的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那镇海王也是一丝不挂,坐在那人身后,手里拿着一条寸长的皮鞭不时抽打,身下却在行那苟且之事。
孟义年纪小,哪里看过这事,吓得张着嘴巴说不出话。青儿年长几岁,以前在越府也隐约知道男女之事,倒不太吃惊,只是想着那趴伏之人定是他心目中天人一般的大公子,却在此饱受蹂躏,心疼之极,当下咬着嘴唇,恨不能冲进去一把将镇海王拉开。
镇海王玩了一回,也不从那人身上下来。他兴致不减,又抽打两下,方用左手抚过身下人的身躯,哈哈笑道:"十五,十五,也就是你,能让本王这么开心呢。"嘴里说着,手上用劲,往那已破损的伤口上一戳,身下那人疼得"霍"地一下直起半身,头发散开,露出容貌,不是越敏是谁?只是并不挣扎,也不呼痛,抬了一下身子,又伏了下去。
镇海王看他不答,从身边捡起一块长形的木条,往越敏身上拍去。那木条上钉有尖钉,拍在身上便留下无数细小的血洞。镇海王又用指尖沿着那些伤口磨搓着,笑道:"你看这白白的身子,红红的印子,多么好看,我起个名字叫‘踏雪寻梅',你看可好?象不象?"他指尖过处,越敏痛得打战,却仍是一声不吭。
镇海王伏下身子,将嘴凑到越敏耳边,轻轻笑道:"本王就爱你这个身子,只在你这儿才乐得起来。你看看,涂了王府秘药,这身子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多亏我疼你,两三日才来你这一回,你说,怎么谢我?"说着,张嘴往越敏肩头使劲一咬。
青儿在外面看得浑身哆嗦,他今日方知越敏在王府受着如此折磨,可上次他和路问章进来搭救,越敏却不愿和他们离去,也不知为了什么。
他正想着,那边孟义再也忍不下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动静颇大,两边房间的灯火霎时亮了起来,丫鬟们纷纷出来观看。院外的侍卫追寻不到,早已回来,心下正疑,此刻听到哭声,暗叫不好,可没有王爷命令不敢自专,不能进院,因此只在院门口堆着。
屋内二人听到哭声,也吓了一跳。镇海王松了口,坐直身子,他恼怒侍卫办事不立,脸上已带了怒色。披了衣服,他迈步出门,只见孟义伏在一个少年的怀里"哇哇"大哭。镇海王心知孟义已看见他所为,虽然自己并不在乎,可孟义毕竟年岁还小,又是自己的晚辈,当下也觉得有些尴尬。转脸细看,发觉孟义抱着的少年很是眼熟,略略一想,想到他原是越敏的侍从,名唤"青儿"的,当下明白了三分。
他微微咳嗽一声,院门口的侍卫进来了两个。孟义的侍卫也装做寻人,跟了进来,见了镇海王禀道:"因小世子贪玩,在府内迷了路。"镇海王心知肚明,也不点破,令侍卫好生照顾小世子回去。
孟义原本看他相貌堂堂,对自己又和蔼可亲,对他本有好感,可看他对越敏如此凶残,心里委实怕得要命,吓得连哭声也小了,懵懵懂懂地随侍卫离去。青儿转身也要离开,只觉手腕一紧,被镇海王抓个正着,一把扭进屋中。
那镇海王将青儿推进屋中,自己只立在门外冷笑道:"如今越来越没规矩了,这院子也能随便进人了。"话音未落,丫鬟、侍卫们已跪了一地。镇海王待要发作,想着平西王还在府里,传出去毕竟对自己不利,当下忍了怒气,迈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