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胡地红花会————梵花若烬

作者:梵花若烬  录入:03-20

"是吗?"胡铁花才说完,突然一拳打出,他这一拳又跟小五刚才打的大不相同,风声呼啸,劲风扑面,呼的一声从少爷耳边擦过,震得他耳朵嗡嗡响,"那我也来开个玩笑。"
少爷吓得脸都白了,脚直抖,金牙也收了起来,颤声喊,"小......五......"
"自然是玩笑,大侠又如何会跟我们计较。"小五伸出手,扶住少爷,眼里精光一闪,"小的不打扰大侠继续玩笑,先行告辞。"半搀半扶的挟起他们少爷,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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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大点的事情也值得出手,你这管闲事的本领可是一日强过一日。"一点红不知什麽时候也下来了,站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门口,却是遗世孤立的孤高,不屑一顾的望著身边的过往。
"行走江湖当然就是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更是我辈中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真是好笑,你有责任尽管去做,别说得天底下人的都要去做,我只收钱杀人,没钱什麽也不做。"一点红最讨厌别人摆出正义之师的嘴脸,虽然明知胡铁花是热血儿郎,不同於那些伪君子,但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
"是啊,我怎麽忘记了,你是天下第一杀手,只杀人不救人。"胡铁花也有些来气,成天说话不是意有所指,就是阴阳怪气,非不让人好过。
小娘子本来一直贴在墙边,听两人说话,突然猛的一颤,头唰的抬起来,望著一点红。
"好好,说得真是好。"一点红也回望她一眼,然後继续冷笑,把左手一摊,伸到胡铁花面前,"十万两。"
"做什麽?"胡铁花惊得跳起来,"我又没叫你杀人!"
"上次我好像不小心救了一只翻脸不认人的野狗,本来杀只野狗几千两就够了,但是救价钱就不一样了,所以收费十万两,拿来。"手又往前伸了伸,恨不得伸到他红红白白的脸上。
"你骂我是狗?"胡铁花要气疯了,开始口不择言,"我又没叫你救,是你自己要救的,要收找自己收去,反正我是一个子也不会给你。"
一点红的脸色本就比平常人更白,现在更是透明得眉心的红痣像要破皮而出的红,鲜豔夺目,黑如夜幕的眼珠定定的望望还在跳脚的胡铁花,一言不发的转身走掉,不是进客栈,而是顺著大街,一直走出镇外。
"走走走,走了就不要回来。"胡铁花气得脸通红,在大街正中直跳脚。
"恩公。"
胡铁花没反应,继续跳脚,对著那条延伸出镇的大路骂骂咧咧。
"恩公。"身後的声音加大了音量。
"啊?"胡铁花终於听见了,一惊,转过身来。
那小娘子保持著开始的姿势,紧紧的贴在墙上,她的五官长得并不是很精致,但有股嫁过人的女子特有的风韵,不同出未出阁女子的清纯,别有风情。
"是不是因为奴家,所以你们吵架了?"小娘子怯生生的望著怒目大张,气势汹汹的胡铁花。
"不是,不关你的事,是他太讨厌。吵两句就走掉,老子哪天不跟老臭虫吵几次,哪次也没见他走过,真是,还男人呢,跟女人一样小鸡肚肠,哼。"虽是这麽说,心里还是堵得慌,想追上去道个歉,又不想去低头认错,跺脚再跺脚,还是没有追上去。
"今天真是谢谢恩公,要不然奴家......"小娘子的眼眶有些发红,强作的坚强面具终於打破,露出脆弱的表情。
"你可千万别这麽叫,折煞人。"胡铁花摆手,待见到她泪水滚滚而面,有些急了,"哎哎哎,你别哭啊,你这麽一哭,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麽样了。"急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对不起。"小娘子抬起手,擦拭泪水,梨花带雨的容颜下,十指纤纤,秀美如葱,只是上面分布的一些细小的伤口折损了这手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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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摊贩。"胡铁花疑惑的望著她的手,保养得如此之好,哪里像是日日风霜雨露的小贩。
"其实奴家的夫家本是走镖的,只是去年相公大病一场,故去後,树倒弥孙散,不到一年功夫,就破败了,所以只得抛头露面,自谋营生。"透明的泪珠盈在睫上,颤颤悠悠,欲坠不坠,楚楚可怜的说,
"谁承想今天会碰上那个恶霸,这以後......以後......不知要怎麽办?"嘤嘤的哭了起来。
胡铁花见她这样,雄心暴涨,"你放心好了,我天天都在这酒楼上面看著你,他要再敢来,一定把他打得爹娘都不认识他!"
"恩公,你真好。"小娘子抬起水蒙蒙的眼睛,面上终於有了一点喜色,不再是愁云惨雾。
"叫我老胡吧,别恩公来恩公去的,听起来怪别扭的。"
小娘子眼里目光闪烁,垂下眼帘,咬咬下唇,轻声道,"那小妹就冒昧喊一声胡大哥了。"
"随意吧。"胡铁花豪爽的一摆手,"称呼只是一个代号,随便怎麽叫都行。"
"小妹姓梁,单名一个秀字。"梁秀小声报出自己的名讳。
"梁家妹子,你以後就在这里摆摊,没事的,有我看著,天大的事都由我来担。"挺起胸膛,用力的拍了拍,豪气万千。
"谢谢胡大哥。"w
"好,我先上去喝酒,不打扰你做生意了。"临上楼前,又往大街的方向望望,那个人早八百年已走得没影,真是小气,吵两句嘴,至於发这麽大的脾气吗?
□□□自□由□自□在□□□
後来几日,胡铁花每日都在楼上虎视眈眈,而那少爷和小五却一次也没来,让他很是空虚,而更为空虚的是,白天再也没有人跟他斗嘴,晚上也没人偷偷爬上他的床,阴阳怪气的说,来,让我做了你吧。然後也不能大战三百回合,打个尽兴了。
日子一下变得如此的风平浪静,古井无波,让他委实不太习惯,而让他最不习惯的是,今天客栈老板居然来跟他说,没酒了!
饭可以不吃,女人可以不抱,但若一日无酒,那就是要了胡铁花的命!
"胡大哥,你今日为何闷闷不乐?"梁秀仰起头,每日从上面栏杆里伸出来的头,虽然很乱,但是很有生气,从没像今日一样又乱又低迷,好像一下子生无可恋。
"没酒喝。"胡铁花先是小声的回了句,然後突然大叫,"掌柜居然说镇上的酒都被我喝光了!你说有可能吗?恩,有可能吗?"
"胡大哥,你喝酒是太凶了。"梁秀忍俊不禁的笑起来,抬袖掩嘴,风情万种的笑,"酿一坛酒起码要十年八载,可是胡大哥却几口就喝光了,当然会供不应求啊。"
"这破镇上怎麽酒这麽少?才喝了几个月就没有了。"胡铁花喊了一嗓子後就脱力了,有气无力的趴在栏杆上。
梁秀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这镇上也不是一滴酒也没有了。"
胡铁花的眼睛马上也亮了,胃里的酒虫简直一下子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哪里还有酒?"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嘘。"梁秀伸出一根秀丽的食指抵在唇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小声说,"山上的土地庙里一直供著一坛陈年的女儿红,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

13
"快带我去。"唾液一下子溢满嘴,心心念念全是香醇浓冽的陈年女儿红,该有多麽美味啊。
梁秀把没卖完的水果装入筐中,正准备背起,已被胡铁花一把抢过背在背上,"我来吧,你一个弱女子,气力大不如我。"
梁秀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轻声说了句,"谢谢。"
土地庙地处镇北的云林山,那座山上常年有雾,远远望去白皑皑一片,好像云朵伫留在山头一般,再加上山上树木繁盛,郁郁葱葱,故被名为云林山。
两人一前一後的顺著阴凉的小路上山,头顶如雾如烟的白雾,下面是青翠如荫的绿树,一路行来,很有几分人间仙境的味道。
"怎麽会有人把酒埋在土地庙?"胡铁花闲庭游步似轻松的迈著步,观赏著四下的风景。
"有个妇人送相公上京赶考,临行前一起到土地庙请愿,顺便埋下一坛女儿红,约好待那相公高中归来之时,一起上山还愿,共饮美酒。"说到此,声音低了下来。
"当然是那没良心的高中之後就弃了糟糠之妻,从此再也不回乡了。"胡铁花愤愤然,是男人就要有担当,说话还不如放屁顶事,要嘴干嘛,直接塞粪算了。
"不是。"低沈悦耳的女音在山间低低回响,婉转中带著数不尽的悲伤,"她的相公连考三年都没有考上,後来病死在京城,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这男人也太迂腐。"胡铁花更愤然,比听到说他变心更愤然,有这麽死脑筋的吗?考不上回来就是,人生在世,难道除了求取功名,就无所求了吗?回到乡间,虽然不能大富大贵,起码有娇妻陪伺左右,纵然清苦一生,但也好过生离死别。
"谁说不是呢?"梁秀低声附合,隐带鼻音,"死者如何知道生者的悲哀,那娘子苦守寒门六载,才听到这个消息,消息传来的那天晚上便疯了,这坛酒也就被人们遗忘在这土地庙,年年月月,长供佛前。"声音突然变得略为激昂,"由此可见,求佛是没有用的,求佛
不如求已!"最後一句话说得斩金截铁,坚决无比。
胡铁花停住脚步,眼神迷茫的望著山顶那无边的白雾,那隐於雾下的小庙,那一坛代表两人美好愿望的女儿红,"这酒,我还是不喝了罢。"低低的叹气,这样的酒只宜在白云幽幽的青山中,孤独长埋,如若被他牛饮下肚,岂不可惜。
梁秀一惊,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急道,"美酒的意义就在於被人品尝,如果只是长久的埋於地下,岂不是糟蹋了一坛好酒!"
"话虽如此,但那不光是一坛酒,而是逝者的未尽心愿,我又如何能强行掠夺?"转过身,就准备下山。
"就算不喝那坛酒,山上说不定有其他人供奉的清酒,可以一解胡大哥的馋虫。" 有些惶急拽住胡铁花的衣袖。
"也好,聊胜於无。"胡铁花一晒,一上午没喝酒,嘴里已经淡得出鸟来,就算是劣酒,这个时候,也胜过美酒千万倍。
两人重又往山上迈去,这回梁秀再不多话,沈默的跟在胡铁花身後,静静的往山上爬,只是眼神闪烁不定,似有隐瞒。

14
又爬了一会,终於到达山顶,云林山其实并不太高,只因为要顾及梁秀,否则施展轻功,一柱香的时候都不要,就到了。
一座破旧的房屋孤伶伶的坐落在山顶,窗子已经没有了,只有木格的窗棱自由的受著山风的吹拂。屋顶上的瓦片也只剩稀稀拉拉的几片覆盖在破败的承受著雨水的洗礼,露水的浇灌。房梁上斑驳陆离,已看不出漆的原色,露出里面腐朽的木头。
"就是这里?"胡铁花实在看不到有被供奉的痕迹,破烂得像是几百年没人来过一般,其实却不过三十年前,还有一对甜蜜的青年夫妇,在这神明面前,求一个平安,然後不平不安,无踪无迹的消逝在这世上,从此,这里便也无人问津。
"进去吧,酒在里面。"梁秀望著这一派破败景象,好似半点也不惊讶似的,当前走入庙内。
进去一看,神台上果真有一小壶酒放在那里,旁边还有几个不太新鲜的水果。整个土地庙都暴露出一种荒废很久的样貌,因而更显得神台上那几样供品突兀无比,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酒就在那里。"梁秀轻声道,带著不易觉察的催促。
胡铁花走上前,拿起酒壶,揭开木塞,一股浓冽的酒香扑面而来,
"好酒啊,这女儿红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真叫一个香啊。"鼻子凑得更近些,整个鼻尖都塞进小小的壶嘴,深深吸气,"随便一个人供奉都用这麽好的酒,真是太糟蹋了。"终於举起,往嘴边送去。
梁秀的眼睛都直了,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手里的酒壶,一分一分的接近,就在刚一挨上唇瓣的时候,忽听"唉呀"一声,脆弱的瓷片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布满尘土的地上被酒水冲出弯弯曲曲的几条小溪,在地面缓缓流动,没有方向,像无头蚯蚓般,任意流徜。
"对不住了,手太滑,一下没拿稳。"胡铁花摊摊手,一脸可惜的望著地上横流的液体,庙内瞬间被芬芳的酒香弥漫,香得不再像土地庙了,而像酒铺,香飘十里的酒铺。
"臭小子,算你有眼色,居然看出爷的局。"那日在镇上昙花一现的金装少爷再一次出现,还是金光闪闪的那身装扮,唰的一下从庙後的布幔中蹦出来。
"胡大哥,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梁秀满脸惊恐与後悔的奔过来,"他们逼我,如果我不带你来的话,就叫人......就叫人......"好像後面的话极难以启齿,支吾了两次,激动了万分,也还是说不出来。
"妈的,有什麽好叽叽歪歪的,爷说要找人轮奸你,奸完再吊到镇门口示众,怎麽样?说了就敢认,爷不藏头缩尾。"
金装少爷还是很嚣张,在明知情势不利於他的时候,没有一点反省之心,依旧骄横跋扈,看来是家里宠得太过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胡铁花频频摇头。
"胡大哥。"梁秀好像被金装少爷赤裸裸的威胁给吓坏了,刚一奔到胡铁花身边,突然身子一软,往下倒去。
胡铁花不惊不诧,分毫不差的往前移了一步,正好接住受惊过度的梁秀,咧开大嘴,很憨厚的笑著说,"梁家妹子,不用怕,看我帮你教训他。"话音刚落,脸色大变,装满温暖笑意的眼里满是震惊,不可置信的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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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秀慢慢从他怀里直起身,脸上一片平静,眸子里虽然还有挣扎,但是面上沈静如水,看著胡铁花一点一点的往地上软去,直至完全倒下。
"为什麽?"胡铁花问,望著手中十道划痕,不是浅浅血印,而是深深的划入皮下,血液瞬间就从血管里涌出来,迫不及待的冲出表皮,滴滴答答的滴到地上,要有多麽大的仇恨,才会下这麽狠的手?
"我也不想,但是,谁让你是一点红的朋友。"梁秀微偏过头,不去看他满手的鲜血,透过一格一格的窗棱看外面的绿树,被窗棱切割成一截截,一段段,呈现出一个零乱不完整的世界,如同她的生活,也被某个人切割成了一块块,再也拼凑不回原来。
"他?"胡铁花突然释然,"你不如痛痛快快的杀了我,想用我来威胁他,那是不可能的。"
"杀了你?哪有那麽简单!"金装少爷蹦上前来,指著胡铁花的鼻子破口大骂,"上次你让爷在大街上丢尽颜面,不好好的教教训训你,还真以为爷是吃素的。"得意洋洋的往前走两步, "现在是不是有个地方硬起来了?"脚踩上胡铁花两腿间的突起,"是不是欲火焚身了?"
胡铁花眉也不皱下,邪邪的笑,"难道你想给爷解解火?"
金装少爷脸色一变,狠毒无比的望著他,"嘴还很硬,看你能撑多久。"
"田少爷,这跟开始谈好的条件可不符,你明明答应奴家要先用他来吊一点红上勾,然後再任由你们处置。"梁秀莲步轻移,走上前来。
"不符?"金装田少爷狂妄的笑,"还有更不符的。"向後大喝一声,"小五,把这小娘子点了,让爷好好爽爽,也让这位饱下眼福。"
小五从布幔後面缓步走出,还是一脸无害的可爱表情,很纯洁很无辜的对梁秀说,"不好意思,失礼了。"伸手就往梁秀身上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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