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敏看著佳岩坐在一旁,束了发,露著洁白的额头和淡薄的下颌,虽然过於清瘦了,但是秀丽不减,配了身海棠织金,气度高贵,颇有出尘的风韵。於是故意找话题道,佳岩这身衣服好,这花虽然多见,但没有见过用这颜色的,做工也精致,足见师傅的技艺眼光是难得啊。
叶纨笑道,可不是皇上说,我刚才一直就揪著看,眼红那款色的好看,进贡到宫里的竟都比下去了,回头要好好骂那御衣纺织的,不知道宫里女人就靠著那麽点颜色打法日子的嘛。
叶荃道,佳岩一直生病,家里好久都未做衣服了,怕让皇上皇後担心家里是不是都不上心了,接了召就赶紧召工匠来,死缠著把人家家里的珍贵存品都要了来,赶了件常服。说著又回头看了佳岩一下,继续道,这寻常衣庄的货色那比得贡品,只是宫里要端庄大气,比不得寻常的可以标新立异,爱追逐一下新口味。
翰敏微笑著道,就是因为宫里都是见惯了的,才觉得外边的有情趣。
叶纨看了看皇帝,道,皇上这话说与我听就好了,可不要让宫里那些女人听了,免得宫里可时兴起些标新立异的玩意。
翰敏开怀而笑,对叶荃道,有时朕真是羡慕弟弟你啊。
叶荃微笑道,臣惶恐。
叶纨看向佳岩,道,佳岩气色还是苍白了些,叶荃你让苏环管家是好的,让佳岩好好养著身体。你们都不小了,虽然都已经有两个男孩子,佳岩还是要趁年轻自己生一个,男孩女孩都可以嘛,就算是女孩也可以给我当儿媳啊。
叶荃道,这是天大的福气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来,我们开席。翰敏总结。
饭桌上没有多余的谈话,宴席结束,叶荃就带著佳岩离开。
叶荃走後,翰敏喝著茶,淡淡说了句,叶荃也歇息够了,是该回来做事了。
叶纨没有说话。
暖阁里,叶荃换了衣服,回到内室,红绡端上了莲子羹。
佳岩的常服挂在衣架上,俨然一幅重彩图画,叶荃直直地看著。
佳岩梳洗完毕从侧室过来,散著头发,赤著脚,只穿著白色的单衣,满脸疲惫,甚至依稀灰暗浮在眼下。
累了就睡吧。叶荃走上去,扶住他。
主子光著脚呢!红琳追过来,等佳岩坐上了床,便把佳岩的双脚捧怀里,拿温热的布巾好好擦了,给放上床。
佳岩神情有些恍惚,叶荃让红琳去拿了安神的汤过来,却不及喝上,佳岩已经沈沈睡去。
叶荃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
八月里,叶荃官复原职。
柳梢39
叶荃回到兵部,受到上下臣工们的欢迎,远离权力中心将近一年,可是他的影响并没有消失远离,军功在前,却由於家事处罚避开嫉妒和争功的锋头,恰到好处。
回到兵部後叶荃比以往低调很多,几乎摆出一副只想回家抱老婆的面孔,晚来早退,凡事打哈哈,很多人以为他现在已经富贵安逸了,倒是礼部的严隽背後讥笑道,叶侯真是多情种,上次处罚是因为娶小,现在倒是病妻了。讥笑归讥笑,人们并没有忘记叶荃的手段和身份,几路竞争不止的人马因为叶荃的介入暂时安静下来。
八月也是各家各户忙碌的时节,特别是大户人家,为了迎接年中盛典中秋节,各种筹备都是怠慢不得的。
只有佳岩似乎是游离於世俗之外的人物,他对周围的一切显得迟钝而漠不关心,在叶荃的纵容下延续隐居幽闭的生活,有点精神的时候就是听叶谨讲些小孩子的话题,无趣了就看著窗外的树叶子打发时间。
主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却俨然死寂,红琳看在眼里很心痛,唠叨著说出来。佳岩只是薄薄笑了。平静安逸,还有丈夫的宠爱,这还缺少什麽呢。
楼下小书房,叶荃正在听苏环和管家的报告,吩咐事情。完事了,叶荃照例吩咐退下,苏环已经习惯了这疏离,请了安就往门外退,她依然美丽,但是眼角已见到了寂寞失落的痕迹。
叶荃抬眼看看她别致窈窕的背影,觉得心绪有点复杂,他奇怪自己对苏环的喜爱怎麽会像潮水一样退得丝毫不剩,欲望不是说没有,只是对著她女性的美丽的时候,他心中总是会更加激发起对佳岩的渴望和眷恋,仿佛火上加油。同时,他不想再让苏环给他生孩子了,他希望自己的第三个孩子,是出自佳岩。
既然有中秋节,就有中秋节的宫廷宴席,对於经历了生死沧桑的人,颇有如梦依稀的感觉,叶荃和佳岩表面无动於衷,但内里都觉得不痛快。
佳岩看著衣架上新做来的玄色粉菊织锦礼服,缓缓道,还是不想去,人多了很不舒服。
叶荃正靠在榻上看书,闻言放下了看著佳岩,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佳岩转过身来对上了叶荃的眼睛,他看到叶荃眼睛里的复杂,但他没有避开,两个人对忘著,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我也觉得矛盾,想让你去又不想让你去。"叶荃缓缓道。
佳岩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来,直视著叶荃道:"我不可以总是躲在著暖阁里吗?"
叶荃看著眼神澄澈的佳岩,是的,他现在正在直面佳岩,直面佳岩的脆弱,直面两个人的伤口,更是在直面两个人的未来。当佳岩最无助、徘徊生死边缘的时候,自己可以毫无顾虑地承担起丈夫的责任,去爱他,心无旁骛地留恋他,但为什麽自己现在却如此犹豫?面对佳岩的恳求,他竟无法动弹。
佳岩薄薄笑了,很优雅很脆弱的微笑,然後站起身,退开来。
叶荃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害怕他消失般地揽住他瘦削的身体,"佳岩,你明不明白,我们的是可以选择的,我们生而是贵族,死也是啊,我们有责任去保持这一切。"
"如果不是这身份,我们也不可能有相识的机会。"佳岩认真地道。
叶荃把佳岩搂进怀里,摸索著他的头发、肩膀,他很少这麽温存地表示亲热,觉得当著下人的面很不像样,可这一刻,他觉得需要的是自己。
在叶荃怀里,佳岩还是看到了华丽的锦缎、豔丽至极的红色菊花。
今年的宫宴依然豪华、隆重,荷花池边衣香鬓影,杯光交错,极尽奢华。
只是中段时候,太後侧身问皇後,庆慧侯夫人怎麽不见了。
皇後微笑道,他不舒服,让宫侍扶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可怜的孩子。太後叹息了一下,注意力又被戏台上的精彩表演吸引去。
(本章完)
柳梢40
翰敏站在对面看著他,聚精会神地,带著欣赏画卷的愉悦心情看著他。豪华的房间成为画卷的背景,正中佳岩端坐在暖榻上,玄色的华丽礼服整齐地铺张开来,羊脂玉发簪箍起了纹丝不动的乌黑长发,洁白饱满的额头展露无遗。
翰敏觉得,眼前的佳岩真是美丽,气质如此高雅,神态如此端庄,如果可能应该绘制成绢珍藏才是。
翰敏捧起佳岩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亲切地道,你不高兴吗?
佳岩低著头,没有应他。
朕没有一时半刻忘记过你,从没有忘记我们的情分,佳岩你忘了吗?
翰敏在佳岩身边坐下来,牵著他的手。
翰敏还想说点什麽,这时外面响起了争执的声音。翰敏皱了皱眉,不出声了。
门猛地被推开了,叶荃闯了进来,後边是两个拦不住他的宫侍。
翰敏笑了笑,轻轻放下佳岩的手,又笑笑看著面色有些发青的叶荃,挥手让宫侍退出去。
佳岩怔怔地看著叶荃,心里屈辱、痛苦、希望与期待纠缠,终於咬了咬本已经苍白了的下唇,说不出一句话。
叶荃终於镇定下来。从离家那一刻起,他就不敢直视佳岩,看著他被扶进後宫,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一场宴席,只是应酬,是两个人的责任。宴席间,他谈笑风生,没有发觉自己的太阳穴其实跳动不已。他一直注意著翰敏,当翰敏离席的时候,原先的所有犹豫被冲上大脑的热血击散,他直奔荷花池,要求见皇後。
叶纨不以为然地道,你既带了他来,就料定是这样的,还紧张什麽。
叶荃说他在後悔了。
世间没有後悔的药吃,你若珍惜他,当初就不该冷落他,既然要当痴情种了,就带著他在家里当富贵王爷,现在可不只是你觉得他稀罕了。叶纨冷笑道,在家里你是侯爷,到了外面你就是人家的臣子,命都是人家的,何况老婆!
是我自己好了疮疤忘了痛,是我自己活该!我不是怕皇上做了什麽事情,是怕佳岩,怕佳岩......怕佳岩存了什麽都不指望的心。叶荃觉得手心发冷,眼前是佳岩那薄薄的脆弱的微笑,那是怎样的哀求与绝望
你们的命是整个家族的,除非你战死沙场!
大姐,我不愿意放开佳岩。叶荃转身要离开。
难道你想让佳岩更加不堪吗?你想让大家都因为你的任性而面对灾难?就算他说今晚就要封他为皇後,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叶纨咬牙道。
就算我已经错得无可挽回,我也要见佳岩一面。
臣叩见陛下,叶荃向翰敏施了全礼。
翰敏微笑著让叶荃平身,心里倒得意。
佳岩打起了冷战。
叶荃行了礼,看向佳岩,恢复了平常的脸色,伸出手,缓缓而有力地道,我错了,我明天正式向皇上递辞呈。现在我们回去吧。
佳岩看著他伸向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但是翰敏抬手拦住了佳岩。
翰敏觉得难堪,就好像被打了一个耳光,让佳岩留下或离开,他自己都已经被冒犯了。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罩上一层寒霜,阴冷的气息散发出来。
出去!佳岩抓住了翰敏的手,对叶荃道,出去!
柳梢41
佳岩走上前,手扶上了叶荃的肩膀,感触到丝绸衣料的柔滑,然後是叶荃结实的身体,扑鼻而来淡淡的白檀香清新的气息,带著叶荃身体的温暖。
他没有看叶荃此时的脸,只是知道自己是如此的爱恋叶荃,为了叶荃,他真的什麽都愿意去做啊!他於是手上用了力,把叶荃推出门去。精美的楠木雕花门,竟是如石头般沈重。
翰敏看著立在门边眉目低垂的人,不满并没有消失,他甚至微眯起了眼睛,要看佳岩是什麽样的姿态。
佳岩抬起头,脸上带著微笑,薄薄的微笑,带著温柔,仿佛南风,湿润传到了翰敏的心里。
翰敏对自己说,佳岩这笑不是对自己的,可是他移不开眼睛,他只看到了这微笑,从未有过的温润。
翰敏快步上去,抱住了佳岩,哑声道,你是朕的,你是朕的。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佳岩轻轻地在翰敏耳边道。
微微的笑意挂在佳岩的唇角,就算将来再有什麽不测,他都将会永远记得叶荃伸出来的手。
佳岩又抬起头,仔细端详著翰敏英俊的面容,鼻尖再次弥漫起白檀草清新的香气。翰敏也同样爱用这一款熏衣香,只是这贡品的衣香更加浓郁,夹杂了白兰草的芬芳大气,带著些让人迷惑的沈迷。
"皇上......"佳岩唤道。
翰敏的怀抱一点不陌生,这里曾经是他温暖幸福的源泉,在翰敏的怀抱里,他才第一次体会到情欲的温馨和爱情的回报。但佳岩清楚,自己的心从未给过翰敏,无论翰敏对自己的意图如何,贪图爱欲的人都包括了自己。那麽这一刻,他绝对没有资格指责翰敏和叶荃,这痛苦的境地都离不开自己的建设。
这算不算报应呢?
"皇上,佳岩真是最卑鄙的人哪。"佳岩道。
"佳岩......"翰敏看著眼前秀丽的人儿,好不理解。
佳岩抬手拔下了自己的发簪,乌黑的头发倾泻下来,覆盖住了单薄苍白的脸颊。
"不要......不要让朕觉得..."翰敏看著佳岩掀开了礼服,露出了粉红色丝绸夹衣上缠著的深绿色锦带。
佳岩解开了锦带,扔到了地上,然後是粉红色的夹衣、粉红色夹衣很轻薄,很快就滑到了地上,露出嫩黄色的第二件,再然後是米色、浅绿、深绿......最後是白色的,都是最精美的丝绸。在通向暖榻的一路上,散开了一件件价值不菲的衣料。
翰敏痴迷地注视著怀抱里的身体,龙袍、夹衣胡乱地拉开披散在自己身上,还来不及脱掉,当佳岩一丝不挂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瘦削苍白的男子身体不可抑制地勾起所有的欲望,来不及脱掉累赘的衣服,已经深入佳岩的身体,在厮缠中发泄著自己的欲望。
欢愉後的兴奋持续,在怀里打开无遗的身体还在发抖,热度和汗水挥发,身体的主人喘息连连,眼神醺然。是的,谁也摆脱不了欲望。翰敏抚摸著佳岩细致的身体,撑开佳岩细长的双腿,挺身再次冲进佳岩的身体。
佳岩的身体随著往後一弹,强烈的刺激让他几乎失声尖叫。可是他没有叫,咬紧了牙关没有叫。他知道,叶荃就站在门後。
翰敏带著惩罚的兴致般,一次次更加地深入、用力,似乎不激起佳岩的所有亢奋不罢休,龙袍上锦绣金龙俨然活跃地纠缠著佳岩雪白细瘦的脚髁。而佳岩在他重重折腾下,只能咬著牙,迷乱地摇著头,丝缎般一头秀发仿佛有了生命般地在榻上蔓延。
两个人都想回味从前的温馨,但终於只是变了味道的苦涩,在渐渐摊化的蜡烛上一丝丝熄灭。
远处的宴席散场了,眼前的门打开了,叶荃伸出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佳岩。他站得脚都麻了,可是还是抱扶著佳岩,坚定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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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极限的H了,佳岩回家後还有一场,那是下回分解了。
柳梢42
一夜无眠的人有四个。
翰敏坐在御书房里,通宵读书。
叶纨躺在宽大的凤床上,闭著眼睛一动不动。
侯府暖阁里,寂静无声,灯火全无,睡眠的平和气息似乎从未如此浓烈过。窗户大敞著,月光毫无阻挡地在厅堂间留连,大理石地板闪耀著水波般的光泽。
叶荃和佳岩相拥躺在床上,身体紧紧契合,月光给两个人赤裸光洁的身体缠上一层乳白的薄纱,彷佛捆绑两个人的绳索。
叶荃小心地、缓慢地拥紧了怀里的佳岩,紧闭著眼睛的佳岩随著叶荃的深入而颤抖,一滴泪珠滑出了浓密的睫毛。叶荃用厚实的手指抹掉那滴泪珠,与佳岩额头相抵。
灼热的体液在身体深处喷洒,佳岩张了张嘴,无法抑制身体的痉挛,叶荃缠紧了他的四肢,有力地安抚著他,用自己的体温感受他单薄微凉的身体。亢奋的情欲沈默地包裹在柔软的爱恋里,如光明亮,也如火温暖。
本章未完。
柳梢43
就让前面幸福的时刻自成一章吧。
叶荃把两只手收在袖子里,懒洋洋地随著一众大臣走出早朝的大正殿。他的气色红润,不知道是真的发了点福还是冬日棉衣厚重,不再给人锋利阴鹫的感觉。
户部尚书端木正唤住他,令人互相打了个揖。
端木正面露抱歉之色,叶侯,你那批兵器我实在为难,修了那五十条船,今年兵部可就超预算了,年底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皇上刚批了给礼部一大笔银子,实在让我捉襟见肘啊!
叶荃笑道,端木大人可不能说这话,大户人家还有个吃紧呢,倒是明年兵部的预算你怎麽也得给我涨,不然这打架没家夥可是心慌得很。
端木正拉著叶荃退到一边,小声道,我这账房还不是听主人的。
叶荃点点头。
夫人最近可好,还未恭喜叶侯呢。端木正换了笑脸。
害喜厉害,吃不下,换我吃养,把肚子都吃出来呢。叶荃呵呵笑道。
我那老婆翰林家小姐出身,身体倒比厨娘结实,十个月大吃大喝,我那俸禄差点不够啊。端木正悻悻地道。
福气,福气!叶荃口上说著,心里无比羡慕。
年关将近,侯府里上下都在准备年货,打扫布置,夫人终於怀孕也无疑满足了叶家多年心愿,给叶荃晋升尚书喜上加喜。
叶荃搬回东院,但每日里大部分时间还是消磨在暖阁。他本想给西院修上地龙让佳岩搬回去住,但是有身孕的人身边不可以兴土木,只好作罢,让佳岩暂时住在暖阁。
中元节过後,皇帝和叶家形成了微妙的关系。翰敏驳回叶荃的辞呈,并颁下晋封敕令,叶荃不满却无可奈何,为了这一大家族只好走马上任。朝野俱以为叶家备受恩宠,可是这三个多月里,却并未体现皇帝的恩宠有多厚,兵部里挪用的旧账被翻出来,无关系的叶荃领了申诉,还要施手段安抚内部,腾补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