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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缭乱  录入:03-20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脚步,做了个深呼吸:"味道不重,但是确实是有。因为这里的些微失衡,有些小东西聚集过来了。"
"小东西?什么东西?"身上打了个寒战,学着柳浅缘的样子深呼吸,却只是把牛粪肥料的味道闻得更加清楚而已。
"纷扰的碎片啊,没成精魂的山里的小灵体啊什么的,都没有什么力量,只要不聚集过多就没事。方向是往......"他仿佛在看着什么东西的汇聚,视线慢慢拉的深远,"那边!"
话刚说完,柳浅缘脚步加快,直接冲着一个方向就奔了过去。邹雪丞只好跟着他后面跑,可怜他虽然也算身手矫健却毕竟没跑惯这样的路,竟然被柳浅缘拉下了距离。
好容易追了上去,停下脚步发现是到了一片坟岗上。当然这并不是乱坟岗,坟排列的很有持续,并且有碑,只是在这田边的小山坡上依着山坡埋上去的。在坟岗边上还有个简陋的搭着的小棚,想是有守墓人。
慢慢的走,邹雪丞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竟然多数都是姓齐的,心里也是一惊。本来对柳浅缘解说的来这里的理由很不放心,以为很要费点功夫,却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正主儿。
再高高低低却排列整齐的坟堆中,有一座坟排得比较后面,而且明显是新坟,上面压的纸钱和烧了东西的痕迹都还很明显,插在边上招魂幡样的东西还在迎风飘荡。
深吸了口气,邹雪丞快步走到那座坟前,一看墓碑,果然,齐文飞的名字就在上面。
"一九八七年十月十二日生,二零零七年十月十二日卒......"田边上的墓用的是传统的碑,上面也没有镶上照片,轻声念着上面的字,邹雪丞皱了下眉头,"这么年轻?生日和死忌是一天......"
仔细的把墓碑看了一遍,又看了看坟,只是普通的土包坟,外面也没上砖。新土不算很扎实,挖起来应该还不算难,里面想来也最多是做了放骨灰盒的格子。
心里想着挖坟有戏,正想跟柳浅缘说说,回头却发现柳浅缘根本没站在这边,而是走到了那简陋的搭起来的棚子边上。
"柳大哥,怎么......"几步跑过去,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棚子虚掩的门开了,走出一位白了头发的老妇人来。

第十九章
"你们是......?"老妇人本来低着头出来,抬头看到生人也有点吃惊,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迟疑的问了一句。
"大婶,我们是文飞的好朋友,今天刚从A市过来的。前段时间没有告别式他家人就走了,我们想着,怎么也得来拜祭一下。"柳浅缘脸不红心不跳,语调诚恳样子也诚恳的说。他似乎对自己说的话很有把握,邹雪丞在边上却是很捏了把汗。
"啊......我们没通知什么人,当时就只有小飞他公司帮着发了什么消息给媒体。小飞他这人认生,跟人不怎么说话,我们还以为没人知道这里呢,他肯告诉两位,你们一定关系很好吧?"老妇人听了他的话,有点了解的点点头,虽然还依然存着点疑惑,却也没再后退,而是把门打得更开让了让,"那先进来,进来说。"
听老妇人说话的口气两人也能猜得到她的身份了,想来就是齐文飞的母亲。柳浅缘脸上的诚恳又多了几分,跟了进去。
"那两位怎么称呼?"房子外面看着简陋,但是里面生活用品还是齐的,很多东西看起来还算高级,和简陋的房子不搭调。这个守墓的棚子该是临时搭起来的,然后她才搬了进来,可能就是在齐文飞下葬之后。两人找了位子坐下,老妇人端了两杯水来递给他们,才也坐下问:"抱歉啊,只有白水。"
"伯母不用客气。"接过水杯,柳浅缘对老妇人的称呼都变了,"我叫余名,也算是在娱乐界的,跟文飞很谈得来。"
"啊......哦......"听到柳浅缘报出了余名的名字,邹雪丞差点没叫出声音,连忙捂了自己的嘴。看见那两个人都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老妇人是奇怪的神色,而柳浅缘就是威胁的神色了,连忙解释,"我......我有点晕车想吐......"说着从位子上爬起来冲出了门。他演技实在是没柳浅缘来得好,呆着只怕会露馅儿。
"不用管他,他是个地下歌手,一直很仰慕文飞,非要跟着来上香的。"柳浅缘拉住想跟出去看看的齐家母亲,笑着说。
"哦,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注意身体,得注意点才好。"齐妈妈回到位子上坐下,眼神再看向柳浅缘的时候多了分亲切,也放下了最后那点戒心,"你就是余先生啊,小飞有的时候打电话回来,还有提起过你呢,说是难得见到这么投缘的人呢。"
宾果!压对了,柳浅缘心里暗笑了一下,余名跟齐文飞的关系果然不只是记者和歌手。隔着门在偷听的邹雪丞心里也算定了一下。
"啊,对了,有件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给你的。"齐妈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翻出个箱子来,低着头找着,"有个盒子,上面有写给阿名,可怜那孩子一定是还没来得及给你......啊,就是这个。"
接过齐妈妈递过来的盒子,那是个包好了的纸盒子,像是礼物的样子,斜插着张卡片。柳浅缘打开来,上面的字清秀的不像男孩子写的。
"给阿名,新写的歌,送给你。"心里默念着,柳浅缘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忽然的涌起一点不忍来,但很快的压了下去。
"伯母,文飞一直说想开场真正的属于他的能展现他所有的演唱会,这该是他为演唱会准备的曲子,让我听听看的。"暂时把盒子收起来,换了话题,"倒是伯母,人死不能复生......"他的语调沉了一下,带了点悲伤,"文飞出事我们都很难过,但是您莫非一直就住在这里,文飞也不会安心的啊。"
"我知道......"齐家母亲倒是比当初他们所预想的都要豁达,"齐家祖上就说了,人这命啊,天定的,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在五更呢?谁都是要死的,我们两个老家伙,也快去陪他了,一家人也算是能在下面团聚,信个灵信个魂,这死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只是49日都过了,小飞还没回来过......"愁色在脸上蔓延,齐妈妈低声说。
"伯母,他一定是不想你伤心。"魂已经成了血灵,与宁林的肉体相连,又哪可能有回魂,柳浅缘心里知道,但嘴上还是安慰。
"一个梦也没有,家里没人梦到他,他就是不回来。他死前那么痛苦,我只担心是在哪里又受了磨难,让他回不来啊......"拍拍柳浅缘的手,齐妈妈说,"余先生,你跟小飞感情那么好,他可有来找你?我们去找过几个大师,他们说如果没回来找家人,也许去了跟他近年亲近的人那里。"
"没,我也没梦见。不过这49日之说也不一定准的,也许路上有点耽搁,就错了点时间也说不定。您放心,也许今天晚上,他就回来了呢。"安抚下齐妈妈,柳浅缘等她平静点了,才转开了话题,"伯母,我们想给文飞上柱香。"
"好好,我给你们准备。"齐妈妈擦了擦眼角,爬起来想找香蜡钱纸。
"我们有带来的,不用麻烦了。您歇着吧,我们也有话,想要跟文飞,单独的,好好说说。"柳钱缘阻止了她的动作,看着她了解的点头坐下,才扬声对外喊道,"小雪,去车上把东西搬下来。"
接下来,邹雪丞从车上搬了祭品纸钱,柳浅缘东西准备的很齐。亲手在坟前布置了,才点上三根香,拜祭起来。
邹雪丞跟齐文飞非亲非故,加上这次来本来就不是做好事的,开始总显得有点拘束,拜祭也不上心,但是看着柳浅缘神色严肃的甚至可以说得上神圣,也不由的心里沉重起来。拜完插香的时候抬头再看到上面的生辰死忌,竟然从心底也泛上了点悲伤来。
"离远点,点炮了。"拍拍他肩膀让他让开点,柳浅缘打着了火点了挂起来的挂炮,再后退几步跟他并排站着。
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近了黄昏,现在天色更是黑了下来。坟前的香烛燃着,清烟在夜色中显得浑浊,火光摇逸,点点的仿佛有了精魂。鞭炮放了起来,在寂静中劈啪做响,离得近了,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耳心有点点的疼。邹雪丞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耳朵,但是却隐约的听见身边的柳浅缘念念有词。
"人死就离了人间,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祭新坟,拜所有先人......"
他的声音很是细微,需要很注意听才听得明白。c
"现新坟主人为血灵,伤无辜,添悲痛。浅缘不得不收,如先人有灵,只请保佑,浅缘能有幸将他送回归路,如不成,不要再添怨恨......"
话说到这里,鞭炮也鸣的差不多了,柳浅缘手一扬,一直抓在手上的一把纸钱撒向了空中。忽然的平地就起了旋儿风,卷着纸钱飞散,也是神奇。最后落地的时候,这片坟岗上,竟然每个坟头都落了一张。
"走吧。"做完这一切,柳浅缘转身往棚子那边走,"我们去跟齐妈妈说我们今晚留在这里守夜。"
"那今晚就?"话没说完,但是指的是什么却是明显。刚才对齐文飞的坟做了祭拜,邹雪丞心里对挖坟的不安和愧疚更是深重,语气里都有了不忍。
"小雪,我们要救人。"柳浅缘停住脚步,侧过身子看过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挂在他脸上的神圣的神色还在,整个人都显得让人不可违背,"该做的事,就一定得做。"

第二十章
守夜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齐妈妈很快就答应了。余名的名字比他们想象还要好用,甚至连晚点过来看齐妈妈的齐爸爸也洒脱的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甚至还带着点感动。
临时搭的守墓的棚子有点狭窄,大家一起收拾了一下又加了两块木板搭了床,就是给他们晚上能躺下的。
齐家人越是亲切,邹雪丞心里就越是矛盾。柳浅缘说的没错,他们要救人,所以有的事情一定得做,宁林还躺在病床上,拖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险。只是心里那中愧疚的感觉挥之不去,面对这样的两位老人,更甚至于,面对那坟里已经成了灰的齐文飞。
齐文飞死的时候只有20岁,他少年走红,让人觉得似乎已经该有多么老道现实,他身在娱乐界,似乎就该更加市侩精明。平日里不关心明星的邹雪丞也经常听见有人提起他,店里的杂志也有很多他的封面,印象中是个虽然清秀但总有几分冷傲感觉的漂亮青年,以前还曾经跟人笑说那就叫装酷。如今听了齐家妈妈的话,忽然的才觉得,也许他就是那么一个认生的,坚持着自己的路的,并且还是个刚刚才能算得上是青年,甚至可以说是少年的孩子。
咬着嘴唇,几次看向柳浅缘,想要问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方法?至少,不需要破了齐文飞的埋骨之地,不需要让齐家两老再伤一次心。
柳浅缘又是何等精明的人物,邹雪丞的心思哪里瞒得过他,趁着二老不注意的时候,把邹雪丞拉到一边,揽着他的肩膀对他说。
他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有最大的胜算能救你的朋友,并且有可能保全齐文飞的魂魄的最好的方法了。
虽然,能真的两边都保全的可能性,很小。
夜很快就深了,柳浅缘帮着齐妈妈收拾着睡下,自己跑到门口看着那片坟岗,静静的抽着烟。他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邹雪丞也就陪着他一起抽烟发呆,他没挖过坟,只想着该拿点锄头铲子,这临得近了,却是手足无措,只有等柳浅缘的指令。
"时间差不多了。"不知道抽了多少只烟,柳浅缘终于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听到他这句话的邹雪丞浑身都是一震,忙丢了烟在地上踩灭。
"小雪你去车子后车厢把工具拿出来。"柳浅缘说着,把背从靠着的墙上移开,"我去让伯母睡得更好一点。"说完就转身进了小棚子,邹雪丞虽然想知道他是怎么让人睡得更好一点的,但是现在不是多事的时候,也就依了他的话回车上拿东西。
等他拿了东西回到坟岗,柳浅缘已经站在齐文飞的坟前等着他了,邹雪丞一走过去,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别放手,再冷也不能放手。"柳浅缘烟还叼在嘴上,含糊的说了一句,邹雪丞立马感觉到可以让人骨髓都冻僵的寒冷从手上传来,忙咬住了牙硬撑着下去。
有过借助柳浅缘的力量看到当时宁林被附身的状况的经验,邹雪丞倒是不会觉得害怕,只是这次的寒冷远不是那次可以比的,他只觉得牙齿无意识的打着颤,身体僵得几乎不是自己的,视线却意外的清晰。
冰冷却柔和的光圈,从他们两人站的位置蔓延开来,邹雪丞不知道别人看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只觉得忽然天地都变了一个颜色,仿佛结了冰凌,似乎脆弱得一碰就会龟裂开来。光圈延伸过面前的坟头,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
"好了。"柳浅缘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拿下嘴上的烟,"小雪,破土。"
"哦,好。"他松手之后邹雪丞身上的寒意才渐渐退去,但是却没有上次那样有脱力的感觉,反而觉得身体轻巧了很多。握紧了手上拿的锄头,这锄头是柳浅缘准备的,不但在刃面上刻印上古怪的花纹,连手柄的木头上都满满得刻着,手握上去感觉得到凹凸不平。邹雪丞走到坟前,一咬牙,挥出了第一下手。
"噗"的一声,锄头深深的砍进了土里,虽然说现在看上去那坟头就像是堆起来的冰末,但是挖起来还是土的质感。没过多久,邹雪丞就已经汗如雨下。
"挖坟......还真是体力活啊......"不过十多分钟,还没挖到骨灰盒的位置,邹雪丞已经觉得快受不了了,刚才的各种神奇感受佩服惊奇包括对齐文飞的愧疚什么的都变得淡了,而对柳浅缘的不满也开始慢慢攀升。
"我说......"停下手,邹雪丞没好气的冲着柳浅缘说,"大哥,你就不能帮帮忙啊?就我一个人挖啊?"
"第一,我只带了一把锄头来,这锄头可不一般,做过法的。破土挖坟这么损阴德的事情也不会报应到你头上来。第二,你以为我刚才在做什么?我在这附近布了障眼法,现在别人看不到我们在做的事情,而维持这个障眼法就注定我不能分神去挖坟。第三,不是因为要你挖你以为我带你来干什么?"柳浅缘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烟来点着,轻巧的对着邹雪丞喷了一口,"加快速度,天亮前我们得把这里还原的。"
"你......"邹雪丞还想再说什么,柳浅缘的电话响了,冲着他挥了挥手叫他继续,就转过头去接电话了。
"啊,庆雨啊,恩,很顺利。"
"翔叔送你那把他做的锄头?我不没锄头用嘛,顺手拿过来了。"
"挺好用的。"
"那小子?那小子就不太好用了。"
听着那边嘀嘀咕咕的说的话,邹雪丞心里的气一下就泄了。虽然没跟柳浅缘认识太深,但是也基本意识到这个人是个耍人不眨眼睛,演戏不喘粗气的家伙,偏偏又真的有点本事。只好安慰自己有特异功能(?)的人都是妖怪,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又再在心里默念,宁林啊宁林,如果我挖到关节挫伤筋骨发炎治疗不及恶化残废,你可是要负责我下半辈子的啊。
一直到邹雪丞觉得自己手已经酸得有点举不起来的时候,锄头终于碰到了硬物。他一下子来了精神,趴下去用手翻了翻土,果然是已经碰到了水泥板搭的顶棚,再加把劲把周围都清出来,很快,方正的水泥板顶部都曝露在外面。
用手摸了摸边缘,果然不出所料,如同很多乡下下葬一样,封顶的这块板子并没有用水泥浇注封上,只是放在了上面。现在不兴陪葬品,只是个骨灰罐子都认为不会有人偷,压了土就万事大吉了,倒是便宜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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