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阵突来铃声响得是又急又快,连续不断得让人听了都不由自主跟著紧张起来。庄心语蹙起了眉,是谁这麽赶命似的按门铃?
「莫邪交给你,我去看看是谁。」丢下话後,庄心语便转身而去,在出了房门的同时关上了门。
铃声一声快过一声,响得庄心语原本忧愁的心更添三分不耐之火。「来了、来了,是没按过门铃,按爽的吗?」
不悦的叼念中打开了大门,随之而至的强大推力却叫他连忙往後退去,生怕叫门板给打到,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他一时站立不稳的险些往後栽倒。退了数步才刚站稳而已,猛然欺上前的身躯再度将他反推到门板上,随著门板碰然大响閤上的同时,他也被来人重重的推挤在门板上。
「殷水遥!你这是在做什麽?你吃错药了是不是?」惊卜未定的在看清来人之时,庄心语不由气得破口大骂。
「为什麽?」殷水遥声音也不小於他的怒吼,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更叫庄心语顿时忘了先前的不悦,而呆然瞪视。
「你在发什麽神经啊?」没头没脑的跑来问他为什麽?他若回答得出来才有鬼咧。
没有理会庄心语的不满,殷水遥只是气冲冲的吼著:「为什麽?你为什麽要帮助殷莫邪那该死的家伙?」
乍然听到殷水遥的质问,庄心语心头不禁一凛,险些脱口叫出『你怎麽知道』,幸而理智告诉他,殷水遥问的似乎不是这一件,如果是他根本问都不须问就直接杀上楼去抓人了。果不然,只听殷水遥再度吼道。
「为什麽你偏偏就要和我做对?对什麽你偏偏就要在我背後扯我後腿?让叶风他们集体杯葛我你高兴了?让廷洛他们齐声指责我你满意了?」
眼看他的报仇即将得到最完美的结果,哪里知道刚才颜叶风竟然怒气冲冲的找上他,原因就在於他以肉体方式凌虐殷莫邪?而在他们知道的人之中会去跟颜叶风说的人除了一直想阻扰他的心语之外,还能有谁?
叶风?......难道......庄心语不禁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殷水遥是和颜叶风他们出了什麽问题,不过若由他此刻的言行举止来判断,看来他是和颜叶风等人出现意见分岐了。可是这又和他有什麽关系了?自认自己的影响力可没有大到可以左右他们,如果他有那股媚力,现在就不会有这些事端了。
「你在说什麽啊?这又关我什麽事了?」
「不关你的事关谁的事?一定是你对邵廷洛那家伙洗了脑,邵廷洛那王八才又去改造龚紫薰,然後再叫龚紫薰去鼓噪颜叶风!庄心语,你这食物链玩得可高明啊!」
「我......」他什麽时候玩食物链了?庄心语觉得自己好无辜。
「你要放弃报仇我没有阻止你;你不愿意参与我没有干涉;可是你为什麽要干预我?」星眸暴睁,充斥著鲜红血丝,向来英气焕发的模样不再,那宛如被最亲之人背判的感觉如割心剥肉,痛得他理智尽失,只剩漫天的绝望和无比的痛苦侵袭著他,而这样的他叫庄心语看了真的好心疼,不禁伸手将他反抱住。
「水遥......」
「为什麽你就非要和我做对不可?为什麽?」说是气,倒不如说是怨。殷水遥将脸深深的埋在庄心语的颈肩里,不停不停痛苦的问著。
「水遥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我知道其实你也很痛苦不是吗?」
「谁说我痛苦?」如遭雷殛,殷水遥剧然推开和庄心语之间的距离,背过身不让庄心语瞧见自己的表情怒吼著:「谁说我痛苦?我没有、也没感觉!」
若是没感觉此刻又怎麽会在这里因为颜叶风等人的反对而悲痛哀伤?望著那强装坚强的背影,庄心语心莫名的一阵绞痛。自知殷水遥目前是听不进任何话,他只能走上前自动的抱住他,紧紧的,想借由这动作给予他那颗早已伤痕累累、千疮百孔的心一点点的慰藉。
没有拒绝庄心语的行为,殷水遥只是默默而无语的接受。总是这样,他总是可以轻易的察觉他心中的孤寂而适当的给予他所要的......他也知道庄心语是真心的关怀自己,更知道庄心语心中的担心为何,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而且,这本来就是殷莫邪欠的,他不过是取回他应得的,所以他没有错,没有!
冷眼凝视著客厅上的两人,殷莫邪枯井无波的玉颜上尽是冰寒,没有出声惊扰,更没有冲上前找殷水遥理论,只是静静......冷冷的看著,尔後,缓缓的漾起了笑,绝美而无任何情绪的浅浅笑意。
第二十章
俗话说,城不能不日无主,营不能一刻无将。为了整个公司的营运著想,殷氏集团不能再维持著没有董事长的日子。於是,董事会终於决定要度召开董事会议,是血统继承人却是哑子的殷莫邪接任;还是由养子身份却又能力卓越的殷水遥上任。
「你说什麽?你答应和殷莫邪争夺殷氏继承人的位置?」位於殷水遥个人的别墅里,庄心语难掩讶异之色而叫。「你不是说继承人这位置已经是十拿九稳吗?怎麽现在竟然和殷莫邪打起赌来了?」
「不打赌继承人的位置就必须拱手让人,如果是你,你赌不赌?」二选一的事情不是放弃就是接受,不然还要他怎的?
在经过长达四个小时的讨论後,本来董事会是已倾向让他来接任董事长这位子的,毕竟他长年在公司任职,其能力和手段早已是有日共睹的;反观殷莫邪,不但未曾进入公司服务,还是个没有表达能力的言障。不论从哪方向来看,他除了输在血缘这项不可改变的条件之外,在其它他可是优胜於劣。
而本来董事长也决议让他接任了,谁知道就在他们发布决定之前殷莫邪竟会突然出现在议会上,虽然他无法以自己的声音表达他的意见,可该死的是,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懂得手语的殷遥蓉。
就在殷遥蓉的翻议和殷莫邪本身具备规定继承人的这项优先条件下,使得会议上的各位董事是举棋不定,不知该如何决定才好。而睹约也就在那时提了出来,两件case由俩人去分别去竞争,谁先签得合约谁就接任董事长职位,众目魁魁之下,不是接受就是放弃。
「你可以不用的赌的,只要你愿意放手──」
「不可能!」断然一声吒喝,截断庄心语的话。「我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弃,不可能!」
「不放弃你又能怎样呢?水遥,想想当年我们的父母是如何失败的,你赢不殷莫邪的。」
「此一时彼一时,父母当时会失败是因为没有防范,也错在太过信任朋友。而我不是!我了解殷遥蓉更了解殷莫邪,再加上我们身体上最基本的差异,你认为我会输给他吗?」他相信自己的才智并不输给殷莫邪,如果内在因素相等,外在因素又占优势,他怎麽可能会输?
听及殷水遥的话,庄心语还是不放弃的道:「若有意外呢?」
「我不会让它有任何意外的。你别忘了,在我手上还握有殷莫邪另外一项的弱点呢。」
一提起那项【弱点】庄心语也无语了,这时候也才清楚看到殷水遥眼底所含的深长笑意,不由得微怔而问:「你笑什麽?」
「我笑你。」
废话!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不是笑他是笑谁?「我是指你在笑我什麽?」
微微的耸了耸肩,殷水遥又笑了,笑得让庄心语看了只有不舒服三个字可说。「其实也没什麽,只不过是有些讶异而已。」
讶异?「你指的是什麽?」
「我以为你已经不打算再管我了,嗯?」
毫不掩饰的讥讽让庄心语不禁挑眉道:「难道我不能关心你吗?」
「关心?你关心我?」殷水遥像是听到什麽笑话一般大笑数声道:「你说你关心我?」
「怎麽我不能关心你吗?」
「可以,怎麽不可以?只是我认为你更关心的人应该不会是我。」瞅睨著庄心语,殷水遥意有所指的说。
庄心语微一皱眉道:「不论是对你或是对叶风他们,甚至是殷莫邪我一样关心。」
「难道我不能要求独得你一人的关心吗?」
迎上殷水遥清冷的眸子,庄心语微微的偏过了脸道:「因为是朋友所以我关心你们,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
阴蛰的瞳孔猛然闪过一丝哀伤,也快得不易查知。「就算是安慰的话,你也吝啬给吗?」
「对你我从不吝啬,是你对你自己吝啬。」
「你这是在和我绕口令吗?」无奈的摇头一笑又道:「算了,反正早知道你的心从没有在我身上过,是我奢望。」
静默了下,庄心语才轻缓而道:「其实你真正奢望的人并不是我,不是吗?」
冷眼瞪过一眼,这下子火真的被挑起了。「你指什麽?」
「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了何必还要我说明?水遥,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为自己留一步退路。」
「退路?」殷水遥嗤笑了声。「什麽退路?早没了。」
「水遥......如果由我出面去劝他呢?」
「不!」
「水遥──」
「我说不!」殷水遥神色一沉,截断庄心语的话。「都已经一脚跨上船了,没道理另一脚不跟著跨过去,让自己跌到海里是吧。」
「水遥,你我都明白当年的事情不能全怪在【他】的身上,如果要说有,以你这些日子对【他】的所做所为难道还扺不过吗?水遥,算我求你,放手好吗?」
「............」
看殷水遥沉默不语只是别过脸的模样,庄心语不由微急道:「水遥......」
「......已经太迟了......」事情早做绝了,说放手谈何容易?
闻言庄心语也不禁语塞了,不是看不出来他殷水遥心里的苦,心中也著实为他心疼著,可是事已至今只怕已经不是殷水遥可以说放手就放手的了,难怪要说迟了。
◎ ◎ ◎
虽然殷水遥说迟了,可是庄心语还是决定找殷莫邪好好谈一谈,期望能够劝得殷莫邪化解和殷遥之间的仇恨,纵然心里明白成功的机会渺茫,可是他仍不愿意放弃那仅有的机会,为了消弭另一场悲剧,他只能赌赌殷莫邪善良的心了。
坐在殷家客厅里,庄心语静静等著他欲见之人,思量的心一直到殷莫邪在殷水痕的陪同下出现时才告终止。
「莫邪......」庄心赶紧忙迎了上去,然而到嘴边的话却也在见到殷莫邪脸上冷寒如冰的神色时,硬生生的往肚子里吞了回去,同时心里也暗惊於殷莫邪前、後两种截然不同形态。
「心语你怎麽来了?是不是大哥他对你做了麽?」扶著殷莫邪坐到沙发上,殷水痕笑看著庄心语而问。
「不是,他对我并没有做出什麽,其实我今天是为了莫邪而来的。」
这话引起殷莫邪的注意,因而抬头望视,也因此与庄心语一直未曾移开的眼光接触。
似乎是知道殷莫邪心里的疑问,庄心语於是笑道:「你说过,期望过著安定无争的日子;你也说过人性本善,那麽你也一定不愿意让恨填满心胸,让仇替代了生命的意义不是吗?」
搁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一颤,殷莫邪垂下了眼。意义?心死了,命早也逝去,留下的不过是行尸走肉般的皮囊一具,还有什麽意义可言呢?
「心语你这是?」殷莫邪尚未有所反应,一旁的殷水痕就已经听出不对劲了。
看了眼殷水痕一眼,庄心语继续对著殷莫邪说道:「莫邪,我们都知道被仇恨左右的人生是可悲也是可怜的,当年你不也为了避开怨恨才选择远离它乡吗?」
是啊,我是选择避开了,可是我换来的是什麽?我所得到的又是什麽?一思及父亲的死,再想到孤儿院里那些无辜的孩子,殷莫邪眼更冷,心更寒了。就在此时,一股温柔的力道自紧握的双手处传升,怔忡之馀才发现温软处来自身旁的殷水痕。
是感受到殷莫邪翻腾的情绪,也查觉到殷莫邪激昂的怨恨,殷水痕於是伸手握住了殷莫邪的手,想给予安抚也是支持。
抬头凝眸看著殷水痕,看著那纯然俊秀的脸,关怀忧心的表情,暖意压下了心中怨怼,转头回眸迎上庄心语,缓缓的摇了摇头。
「莫邪?」庄心语不懂殷莫邪摇头是什麽意思,也不明白他面无表情下的心思是什麽,只能看著他拿起桌上早已准备的笔纸飞快而写。
『不愿仇恨沾身,所以离乡背井;期望弥补,所以忍辱负重;要身体,我给;要尊严,我抛;是人过著非人日子,求死却不能!千千百百得到的是什麽?父亲被他气死,孤儿院因他而失,你让我如何化?如何放?』
字字全是长久以来的血与泪,句句皆是割肉剥心,声声指控著殷水遥残酷的心肠,看得庄心语无言以对。
「莫邪,如果一个人的恨深藏在心长达十六年,你认为有没有立即放下的可能?我明白你恨的不是水遥对你所做的一切凌虐,而是他恶意气死你父亲和无情迫害孤儿院,但是撇开殷老先生的死不说,在这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当年的真象而以为害我们的人是你,直到那天你和殷遥蓉坦诚『相谈』之後,我们才知道当年的事并不能怪罪於你。
可是在那时水遥他们无法说服自己暂缓怨恨的心,又困惑在矛盾的善恶之间,他只能硬著头皮继续做下去。而现在,却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的演变也让他无法为自己寻得台阶下,目前想要化解这场恩怨的人只有你了,只要你──」
手指按上了唇,阻止他极力想劝解的话,庄心语只能再看著殷莫邪伏案而写。
『无所谓了。是凶手也好、是无辜也罢,我都曾经努力过了,不放过我的是他,逼迫我的也是他,如今的我什麽也没有了,既然是没有了我还能求得什麽?』
「但是......但是你还有殷夫人、还有水痕陪伴在你身侧──」
『不要再劝我了,心语。我感激你对我的关怀,也谢谢你一直能够谅解我;你的善良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但是要我主动和殷水遥化解恩怨不可能!要我忘了父亲临死前的模样不可能!要我坐视殷氏集团落入殷水遥手中更加不可能!』
第二十一章
自从和殷莫邪在董事会议上定下赌约之後,为了要比殷莫邪抢先取得【艾菲】代理权,殷水遥几乎将所有的心力全投注在上面,再加上想抢得【艾菲】代理权人并不是只有殷氏集团,让他几乎是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他相信,他忙,殷莫邪也绝对閒不了。因为【艾菲】和【威信】对台湾商界来说,无疑是两块大饼,只要能分上一口就有争夺的机会,不过这样子也不错,有竞争才有刺激。
所幸,以他的才能和殷氏集团的背景,让他在德国【艾菲】代理人的面前留下不错的印象,比起其它竞争者,他算是占了六成的佳机了。而相较之下,殷莫邪虽然也和他一样有殷氏当谈判筹码,但是碍於後天上的缺陷所限,他若想在【威信】代理人面前取得好印象必定得花费不少功夫,优劣相比,这场赌约他绝对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这天,他正准备要前往【艾菲】代理人暂住的饭店,心中是雀喜万分的,如果今天的交涉没有意外的话,那【艾菲】的代理权他是签定了。
将车子安稳的停放在饭店专用停车里,殷水遥正待开门下车,眼睛却在看到窗外的情景时傻住了。
那是?
错愕、不信、疑惑、震惊各异的神情一一从俊郎的脸上闪过,怒火也随之熊熊燃起。不自觉中,双掌因过度隐忍而紧紧握住。
原来你是用这种方式来谈合约的吗?殷、莫、邪!
◎ ◎ ◎
「少爷、少爷你这是在做什麽?少爷!」
吵杂的声音由外传来,惹得在大厅内的殷水痕不禁好奇的转头看去。才刚转身,就看到大厅的两扇门随著"碰"然一声被用力推开,然後就见寒著一张脸的殷水遥怒眉腾腾的冲了进来,身後还跟著阻止不了的奶妈。
「大哥?」不懂殷水遥为何怒上眉梢,可是因为殷水遥早和殷家决裂而一人搬到外面居住已甚少回来,没想到现在他却一副气急败坏的冲回家,基於下意识的反应,殷水痕脚一跨挡在殷莫邪面前。
像是没有看殷水痕的举动一样,殷水遥怒睁的眼直瞪向从他进到大厅後仍未有所反应的殷莫邪,寒声道:「殷莫邪,是男人就不要躲在背後不出声!」
「大哥,你这是做什麽?好歹小舅也是你的长辈,你怎麽能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殷水痕不满殷水遥的态度而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