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姿势让杰森觉得有些难为情,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在意,对方是医生,他可以当这是一次前列腺检查。
医生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粘了点凡士林,伸进去摸索了一番,冰冷的异物感让杰森打了个寒战,"唔,肠壁黏膜基本上愈合了。括约肌的撕裂伤虽然不算严重,但愈合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我建议你最好再吃一周流质或半流质食物避免感染。"
"好吧,反正我青春期没喝的牛奶在这周之内已经统统补回来了。"杰森拉上内裤,郁闷地说。
"说不定你还能二度发育,再长高那么几公分。"西蒙开玩笑地说道,脱下手套,"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会建议内夫医生让你早点出院。有没有医生对你说过这样的话:‘伙计,你的恢复速度快得像蚯蚓'?"
杰森兴奋地一把抱住他:"噢,亲爱的西蒙!虽然你的类比水平低得让人难以忍受,但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
西蒙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举动吓了一跳,他低头看着紧贴在胸口的一头金发--它的主人正光着上身坐在床上抱住了他的腰--不知为何让他想起第一次跟女孩子的约会。他们那时躲在灌木丛里的长凳上说话,他感到她声音有点儿沙哑,于是站起来说"我去给你买盒润喉片",然后那女孩就这样一把抱住他,把泛着香味的金发埋在他胸口,说她的嗓子疼了一整天了,可只有他一个人发现,她想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他抱着她笑得很幸福,他以为他们最后会结婚,在教堂的钟声中牵着手过一辈子......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抱着他的金发男人正一脸怪异地看他,"嘿,怎么了?你看上去--"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他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因为对方脸上的微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令人心酸的伤感。
"我还是有些好奇,你干吗这么讨厌医院?"年轻医生有意转移了话题,"别否认,我看得出,虽说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医院,可很少像你这样到了深恶痛绝、一刻也待不下去的地步。我猜里面有什么原因,介意跟我说吗?"
杰森想了想,说:"或许可以跟你说,但现在不行。我正在努力克服,我知道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呃,大概叫心理障碍。我想再过一阵子,等我要出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他对西蒙歉意地笑了一下,正准备松开手(其实对方抱起来手感不错,他还不太想松开),隔离帘忽然被掀起一角,他的主治医生出现在那里。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道格拉斯带着不太明显的微笑问道。
西蒙离开的时候有些紧张不安,可以看出他对这位顶头上司充满了敬畏之情。他还记得实习时在他手下乱七八糟的表现--那时他还是只菜鸟呢,打那以后只要他的上司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比如在他写错了诊断报告的时候),某种巨大的精神压力就会让他透不过气来。
杰森打了个哆嗦,他的主治医生正用手术刀一样锋利的目光打量着他近乎全裸的身体,让他有种即将被肢解的恐惧感。他连忙扯过衣服穿上,却被对方制止了。
"别急着把它们遮起来,我想看。"道格拉斯的手指轻轻划过他快要愈合的伤口,"这些都是我的作品,多漂亮,尤其是出现在你身上。"
"呃,当然,您的医术毋庸质疑,但是能不能先让我穿好衣服,我觉得有点冷,医生。"
道格拉斯微笑起来:"所以你抱着西蒙取暖?哦,这真是个好主意,我猜我的体温也能让你感到满意。"他慢慢俯下身,带着阴影和压迫感,细长的眼睛蓝得像极深的海水。杰森盯着他的瞳孔,被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像坟墓里的死尸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或许那并不是记忆,它因年代久远而模糊,更像一段因恐惧而生的幻觉和妄想,就像他曾经反复对自己强调的那样,你没必要害怕它杰森,那不是现实,只要有人把你叫醒,关于那一切:白色口罩、无影灯、手术刀、切割身体的剧痛......一切都会烟消云散,那只是场梦魇。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了下来,医生把手臂撑在他脑袋边上,大衣像惨白的月光笼罩着他,口袋里的听诊器碰到了他的胳膊,冰一样冷。
"你让我着迷,小家伙。"他柔声说,手指抚摸着他肌肉结实的胸腹,"真的,我解剖过那么多尸体,治疗过那么多病人,可还没有哪一具身体让我这么着迷......你看过这里面的样子吗?没有,太可惜了,我在这里切开过一个口子--别紧张,只是个小口子,想看看腹腔出血的情况,你断掉的肋骨不太老实--然后我看到了里面的颜色,非常漂亮的鲜红色,内脏很有光泽,形状很可爱,充满活力地蠕动着,我拍了几张下来做为对你深入了解的留念,你想不想看一下?"
杰森使劲地摇头。"让人着迷"这类话语他听过无数次了,可没有哪个家伙说得像他这样充满了恋尸癖的味道,像一缸放了太久变质掉的福尔马林液,他可不想把自己也泡到那里面去。实际上他就快要吐出来了。
"你看去不太好,哪里不舒服?"他的主治医生温和地问,"这里吗?(他摸向他的胃)这里?(肝)还是这儿疼?(右肋)"他的手指停留在受伤的肋骨上压了压,杰森倒抽了口冷气。
"哦,你看,它们还没长好可是主人就闹着要出院,这么任性可不行。"道格拉斯一下一下用力压着,微笑道,"要是它们再断一次并且戳到了内脏,那可就麻烦了。不过没关系,我自信医术还不错,会把你救回来的。"
剧痛感让杰森感觉那两根刚接上的肋骨下一秒就会喀嚓一声重新断掉!他用尽全力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惊恐地叫起来:"别这样,医生!"
道格拉斯满意地看着身下人的表情,他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宝石绿的眼睛里满是孩子般无辜的委屈和惊吓后的惧意,嘴唇轻微颤抖着,像是在对人发送着安慰和品尝的邀请。"别对我做这么残忍的事,医生,我不想上手术台......我对那个有心理阴影......"
"诚实的孩子,我想我得奖励你。"道格拉斯吻住了那双颤抖的嘴唇,口中的美味和带着哭腔的鼻音让他的下身很快硬了起来。他的手指在他身体各处迷恋地摸索,最后停在双股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揉搓他的后穴。杰森感到一阵疼痛,他那里的裂伤还没有痊愈,但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再没有谁比他的主治医生更了解他的伤情了,而且看样子对方丝毫不介意他的病人因为伤势加重在医院里多住几天。
紧闭的穴口被强制性打开,对方的手指灵活纯熟地钻进去,重新带起撕裂的疼痛,杰森弓起身子吸着气,试图减轻那种难以忍受的痛楚,手掌紧抓住床沿。
"凡士林?哦,是西蒙留下的。"道格拉斯让手指逐渐顺利地出入他的身体,"他可真是个好助手,连润滑剂都替我准备好了。"他解开皮带拉下裤子的拉链,里面的部分一下子跳了出来,杰森闭上眼不去看那东西的尺寸。
道格拉斯吻了吻他的胸口,笑着说,"可爱的小家伙,这是做爱不是上手术台,别露出这种表情......它会让我更兴奋。"
杰森转过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手指抓着床沿的铁架。他一言不发,也许是吓到了,不过道格拉斯更愿意相信那是种无奈而屈辱的默许,像走投无路的小兽对结局的认命和折服,这种想法让他的下身越发急不可耐地硬起来。
"放松点,不然你又会开始流血。当然,到时我会给你注射吗啡阿托品和止血剂,甚至可以立刻做个括约肌缝合手术,但我想你不喜欢那样,对吧。"他拉开他的双腿向两边曲膝折起。
一声砰然巨响骤然打破了空气,像是什么东西砸在铁制床架上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惊心。声音一下接一下地响起来,带着逐渐加快的规律,并且越来越重。
道格拉斯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反应过来,是邻床的病人,他在全身性剧烈抽搐!
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匆忙拉上拉链,扯开隔离帘冲过去。发病的患者如同一条丢进沸水中的活鱼猛烈地弹跳着,四肢像扭曲僵硬的木块狠狠敲击着床板,仿佛某种诡异骇人的宗教仪式--只有医生们知道,那是向死神致敬的仪式。
道格拉斯扑过去竭尽全力压住病人抽搐的身躯,但对方爆发的力量如此之大,他几乎压制不住要被推飞出去。他抓起一团枕巾努力塞进病人的嘴里避免他咬断舌头,大声叫道:"杰森!按墙上的紧急呼叫器!快点!叫他们带镇静剂过来!"
杰森下意识地按他的话做了,然后飞快地套好衣服下床,讶然看着正在互相对抗中的医生和病患,他们简直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近身搏斗。令他更加惊异的是道格拉斯此时的神情,冷静严肃,却又流露出由责任感催促而成的焦虑与担忧,眼底是不露痕迹的自信。那种面对他时温柔轻佻而又不怀好意的阴险神色消失一空,就好像从没在脸上出现过一样。
杰森觉得陌生的同时,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道格拉斯医生还挺有魅力的。
可惜医生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审美观,他朝他喊道:"你杵在这里干吗?出去随便找个骨头没断的家伙进来搭把手--镇静剂怎么还没来,他快把我们两个都掐死了!"
杰森连忙冲出门去,所幸的是好几个医生护士已经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了,西蒙跑在最前面。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杰森,一头扑进房间,把20ml镇静剂推进病人的静脉血管。
药力很快发挥了作用,病人的身体逐渐瘫软,不时轻微地抽搐两下,但显然已经稳定下来了,压制着他的几个医护人员松了口气。一个护士嘟哝道:"可怜的兰格先生,但愿这不是病情恶化的征兆。"
道格拉斯揉了揉险些脱臼的手腕,吩咐道:"西蒙,通知神经科的贝茨和沃尔什医生到我的办公室开会,我们可能得修改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切莉,去问问核磁共振室现在有没有空档,尽快安排脑部检查,"他走了几步,回头看看柜子,"然后打电话给花店叫他们送一束新的马蹄莲,难道都没人发现那束已经枯萎了吗?其他人,该干吗干吗去!"
几个医护人员像来时一样迅速散去了,杰森站在门口发呆。
道格拉斯整了整衣服,走过去搂了下他的肩膀,"干得不错,小伙子,"他贴着他的耳朵说,那种阴柔得令人发冷的声调又回到了他身上,"等忙过了这一阵,我要好好地奖励你。"
杰森关上房门,吐了口长气。他的同室病友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刚才闹出了一番大动静。他走过去俯身看他,"你刚才做了件好事,亲爱的兰格先生,尽管你并不知道--你保住了我的贞操(他说这个词时笑了起来)以及内夫医生的健康--要知道除了医生我还讨厌见警察,所以我很少这样情绪失控,可医院总是让我精神紧张。我想我应该吻你一下表示感谢。"他愉快地亲吻了对方覆盖着浓密胡须的脸颊,回到自己床边,把一块轻薄锋利的双刃刀片贴回床架下面
18
不知道是精神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杰森觉得自从住院以来睡眠差劲透了。倒不是因为失眠(要是失眠倒简单,两片安定就解决了),实际上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每天晚上的那种状态。
开头几天是全然丧失意识的沉睡,类似昏迷一样,要到将近中午才会醒来,到了这些天简直就像没完没了的梦魇,有时深层意识似乎还清醒着,身体却变成不属于大脑指挥的硬块无法动弹。他总觉得身边有人,虽然他应该是睡着了,可那种被人时刻注视的感觉却超越五官的感知途径进入他的大脑。他感觉在他沉睡着的身体旁边,每晚总有一团幽魂似的轻飘的物质,他(或者是它)悄无声息地贴近他、看着他、闻着他的呼吸,甚至触摸他的身体......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的大脑总像塞满的废纸篓一样乱糟糟的,伴随着昏沉沉的涨痛。那时他甚至没办法思考,只要一试图集中精神想事情,大脑就像罢工游行似的拼命叫嚣起来,刺得他耳膜生疼。
麻烦的是,这种情况还不能让医生知道。杰森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两位医生听到后的表情:西蒙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我早说过我们得好好聊聊,其实心理障碍只要经过适当的疏导就能减轻。"他八成会这么说;而另一位更糟,他的主治医生准会用那种温柔到让人浑身发寒的声音宣布,他必须转入精神病科再住个一年半载!
想到这里,杰森不禁发出了绝望的呻吟,一头扎进松软的被子里。
他开始拐弯抹角地询问西蒙,他服用的药物是否有致幻的副作用,后者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给了他否定的回答。接着他的脑中忽然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如果那些不是幻觉也不是梦魇,而是真实的经历呢?某个心理变态的猥亵狂,趁着深夜熟睡的时候溜进他的病房对他上下其手!想想他最近的精神状况,他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杰森怒不可遏地从床上蹦起来,把枕头狠狠砸到墙壁上。他要亲手抓到那个混蛋,告他性骚扰--不,他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为他的变态癖好付出昂贵的代价!
晚餐后服药的时候,杰森趁护士不注意把所有药片冲进马桶--他怀疑这些药可能被动过手脚。可当天晚上他依旧昏沉沉地睡过去,那个"他"一如既往地造访了他,早上起来时杰森郁闷得差点吐血:如果他报案时宣称被一个幽灵强暴,警察会不会二话不说把他关进精神病院?
一整天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究竟是怎么被下了药的,甚至连饮水机里的水都不敢喝,他觉得自己就快疯了!
到了晚上他终于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倒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精神状态严重影响到了他的身体,胃袋只要装进点东西就吐得一塌糊涂--还得偷偷地吐,不然护士又要给他挂生理盐水和氨基酸(天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料)。
大概上帝终于听到了某人的祈祷,今天晚上杰森的大脑异常清醒,不正常的睡意被驱赶出他的身体,他品尝着自由控制意识的美妙感觉(同时悲哀地意识到这本该是最基本的功能),抑制住即将揭露真相的激动--他会抓住那个该死的混蛋,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每隔几分钟他都要睁开一次眼睛,他怕自己再次莫名其妙地昏睡过去。
病房的灯已经熄灭了,黑暗和静谧漂浮在这一片并不宽敞的空间里,花园里青白的路灯光线从窗口钻入,在墙壁和地板上投下不规则状的昏暗光斑,看着时它们是静止的,不看时又仿佛在恍恍惚惚地移动,比纯粹的黑暗更让人毛骨悚然。
杰森保持着固定的姿势躺在床上,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他甚至弄不太清楚是过了三个还是四个小时。四周静悄悄的,毫无异状,就在他自暴自弃地以为哪根神经线搭错了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悄然推开。隔着帘子虽然看不到,但过道的灯光从门缝透进,在帘子上印出的一条白痕却非常清晰。
杰森闭着眼,屏息凝神地倾听渐近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微,却真实存在,的确有人进来了!他极力抑制住急促的呼吸,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准备把那个现行犯抓个正着。
他感到那个人影已经走到他床边,床头柜上传来物体被放下的细微声响,而后一股柔和的力道(他猜那是对方的手)扯了扯被角。肩膀感觉到空气流动的同时,他攥紧那只手使劲一拽,同时迅速翻身让对方猝不及防地摔在床上。他用胳膊从背后勒住不速之客的脖子,另一只手紧捂住他的嘴,用尽全力把对方的身躯按在床单里,用身体压制住他的四肢,狠狠扼着他的咽喉。
对方开始时挣扎得很厉害,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掀开来,挥舞的胳膊撞到了杰森的右肋,未愈伤处传来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而后对方忽然就老实了,尽量收敛了动作弧度,抠着捂嘴的手试图把它掰开,被压迫的喉咙里挤出支离破碎的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