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皓仪说的话也没错,敎个书而已还怕遭人欺骗吗?
许皓宇无法反驳,只好答应这个最让人担心的小弟。
「那就去吧!」许皓仪好就行了!他头现在正痛得要命,苦苦思念又寻了十年的曲滢,现在却出现在芳草楼中做花魁,而且还破了身被当成商品般的卖。就算许皓宇再思念他,只要一想到曲滢现在只是个男妓,他就心烦。
他无法容许曲滢曾经躺在其他人的怀中、更忌妒那些抱过曲滢的人,就算对方可能是女人他也要忌妒。
他实在想不透到底有什麽原因,让曲滢愿意在李大娘那儿讨饭吃,难道凭著他笛艺还怕做不了其他大户人家的乐师?
一想到自己为曲滢烦恼,许皓宇又更烦恼了!他怎麽会为一个已经沦为男妓的伴读烦心?明明已经痛恶男妓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忘记他都来不及了,做什麽还要替曲滢烦恼?
现在连许皓宇自己都搞不应楚自己在想什麽了!他只是觉得相当的烦,烦到让他觉得自己的头都痛起来了!
青楼梦 14
「这...」
盯著桌上一袋一袋装著钱币的麻布袋,李大娘除了张著嘴巴发楞外,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怎麽样?只要你肯卖给我你的人,这些钱就是你的。」
看著生平见过数量最庞大的数目,李大娘只觉得如果这笔钱如果就这麽推掉了一定会对不起死自己的!为了那笔钱,她连话都说得满满的:「没问题!公子您想要什麽样姿色的人,我这里应有尽有,您就尽管挑吧!」钱啊!!龚青弦无论带走谁,他一生都无法接客赚到这麽大把的银票,李大娘深信这笔生意她一定是稳赚不赔的!
「那麽,我要曲滢。」
「我拒绝!」龚青弦一开口就是要她家花魁?这怎麽行!曲滢可是她最大的摇钱树呐!
「那再加十万。」
龚青弦的摺扇缓缓的摇啊摇,这点小数目对他而言并不怎样,他只怕价钱给太高吓死李大娘,这样的话他还得花时间去官府一趟解释呢!
「好好想想吧!曲滢这花魁的身分可以撑多久?有比现金实在吗?」
另一袋装满钱币的灰色麻布袋又堆了上去,龚青弦的手指在麻布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著,发出了铛铛的响声,和著铜钱撞击的声音,继续说服李大娘:「全洛阳城就只有我出得了这样的价钱来买曲滢,其他人可没这样的閒钱和兴致呢!」
看到李大娘仍不作反应却又死瞪著钱,龚青弦也烦了!这老太婆,谁不知道她心里只有著人财两得的幻想,看来不施点计谋自己的时间就要白白浪费在她的幻想上了!他故作失败的表情,向身边的小厮示意要把钱袋收起来。
「唉!我就知道曲滢对李大娘你而言是个无价之宝,那我也只好做罢了!」
「喂喂喂...等一下,龚公子。」天啊!那些钱可不能白白的飞了!她要赶快拦住那个姓龚的小鬼啊!
「怎麽样吗?李大娘?」
龚青弦一派悠閒的样子缓缓转身,伸出手:「将曲滢和他的卖身契给我。」
「好...好!您等著,我马上拿来!」
银子啊!曲滢自从卖身以来让虽然增加了不少收入,但是客人的抱怨声也相对的多,与其这样,不如潇洒点卖给龚青弦,花魁再找就有了!那堆为数惊人的金钱却不是啊!
李大娘兴冲冲的带来曲滢,并将曲滢的卖身契用力的按在龚青弦手上:「公子,我的宝贝滢儿就交给您啦!那麽...」
说著,李大娘的目光当然是毫不保留的往龚青弦带来的钱袋上飘,而龚青弦也答应的爽快:「我就照刚才的价格买下。」龚青弦心里暗笑:许皓宇啊许皓宇,我花了八十万帮你买回你的宝贝,这回你欠我可欠得大了!
虽然曲滢的卖身契是紧紧压在龚青弦的手上,但李大娘仍怕龚青弦像刚才一样突然反悔走人,於是慌张的拉起身旁曲滢的手,也要放到龚青弦的手中,谁料得到曲滢这倔强的个性从没因为处境不同而改过,硬要把自己的手拉回去,李大娘当然不肯放,便和曲滢在龚青弦面前难看的拉扯起来。
虽说李大娘长得一副福态,但也是近五十的中年妇人,自然体力较衰;而曲滢虽在男人中是柔弱之辈,可是凭著年轻这个本钱,他的力气倒也没比李大娘小多少。眼看著曲滢就要挣脱出自己的手心,李大娘也急了,一只挂满玉镯的手举上半空就要打下,却被一把白净的摺扇给挡住了。
「李大娘,曲滢现在是我的人,要不要打,得先经过我的同意。」晃一下手中的卖身契,龚青弦脸上的微笑带著几分压迫感,让李大娘心底窜起一股寒意。
「好...好,不打,我不打。」收回手,李大娘吓得连说话都会口吃。
「没事就请离开吧!我要先认识认识我的新仆人。」
十年来,这是曲滢第一次踏离芳草楼。对他而言,离开芳草楼虽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是当曲滢的脚跟跨离芳草楼的门槛时,曲滢的心里却泛著一点点的没落──比起龚青弦,他更希望是许皓宇亲自赎他走。
走在前方的龚青弦笑出声来,他的声音很清亮,丝毫听不出商人的奸诈狡猾。
「你啊!跟许皓宇一样,都是闷葫芦一个。」龚青弦的摺扇好像很习惯的打上曲滢本来就不高的头顶:「你们两个真该改一改。」
曲滢眼中的龚青弦犹如天上的太阳,漾著一脸灿烂的笑容,看起来一点都不危险。但是看起来是好人的人,事实上却并不一定是如此,这是曲滢付出极大的代价所换取到的教训,因此自被赎走後,一双星眸从没放下警戒。
龚青弦虽然不带恶意,但长期在商场中所磨练出来的敏锐观察力是随时都在发挥效用的,所以他当然知道曲滢是用怎样的目光在看他,他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默默的将曲滢领到龚府去。
曲滢警界的看著龚家大门,再看看一脸人畜无害的龚青弦,龚青弦也只能用一贯的笑容指著高高挂在门上的「龚府」两字向曲滢解释:「这不是另一间青楼,而是我家,你大可不必担这个心。来,进来吧!」真是无辜,他龚家的事业虽大,但他可从没想过要做青楼生意呐!
「你到底要干什麽?」曲滢还站在门外,他不明白龚青弦为何要赎他走,更害怕龚青弦的动机。虽然他很努力的控制,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不过显然是徒劳无功。
龚青弦回过头,并不多做回答:「进来。」他抓起曲滢的细弱的手腕,将他用力拽进龚府中;曲滢虽然本能的要挣脱龚青弦的抓握,但无奈龚青弦的体型力气比他都大,只能任龚青弦把他拖进龚家中。
曲滢被龚青弦拖著快步穿过大得惊人的前庭,龚青弦的脚步大,让曲滢跟得有点喘。其实龚青弦也不想这样做,无奈曲滢对他的警戒从没松懈,如果漫步行走的话可能他家前庭还走不到一半曲滢就先逃跑了。人若跑走了那不就让他的辛苦落空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将他拉到正厅去再一次说明白。
青楼梦 15
一跨进正厅,龚青弦抓著曲滢的手也自然的松开了,他自己往主位上坐去,并要曲滢坐下。
曲滢没有坐下,出乎龚青弦意料的拗。
「我说过不会有事的。」谁来向曲滢解释他是无辜的?曲滢的态度让他的头开始痛了:「坐下吧!」
「你到底要干什麽?」
曲滢的不信任反应让龚青弦真的十分头痛!刚才稍微吸进的一口气,又再度无力的全吐出来。他无力瘫坐在椅子上,两手垂挂在扶手外测,身体像软绵绵的向他家卖的布匹般快要滑到地上;然後又像像章鱼般在椅子上蠕动,调整自己的坐姿,相当没有形象。
坐正身子後,龚青弦满意的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自己。果然是这样比较有主人的样子!
接过丫环端来的茶水,龚青弦轻轻的啜了一口以润喉咙:「皓宇看到你时的反应很奇怪。」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龚青弦的眼神变得沉静,连声音都像和在进行思考。见曲滢没有说话,龚青弦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他放不下你,但你出现得突然,身分上也令他惊讶,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不过我认为,本质上他对你的好感还是存在的,否则他的反应不会这麽激烈。」
一入正厅就见到龚青弦一脸悠哉的坐在宾座上,正因为不明的原因正在打量刚进来的许皓宇,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
「你瘦了!」
许皓宇更默不作声,算是默认吧?他承认,见到曲滢後他始终寝食难安,也不知到为什麽的就是心烦。
「大哥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了!我也把过他的脉,但是他的脉博是正常的。」端出茶具,许皓远将许皓宇最近的健康状况告诉龚青弦,抿唇思考:「如果真要我推什麽病症的话,那就是心病了!」
「心病?」龚青弦打开清雅的摺扇,心里略有了底。
将水冲入茶壶中,许皓宇转移了话题:「今天是什麽风把你吹来的?」
「唔......」龚青弦故作遭受刁难,好像真的很认真思考了一阵子,然後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想来嘛!」
「你以前不带丫环的。」
经过许皓宇这麽一提,许皓远和许皓仪这才注意到龚青弦身边站著个丫环。龚青弦虽然风流,但从不带丫环,龚家的丫鬟也只是让龚青弦的姊姊方便使唤才留了几个。
「终於发现到她啦!」龚青弦的语气带著轻快,摇扇子的手也突然加大摇晃幅度:「怎麽样,看起来很顺眼吧?留在身边既可以供人使唤,没事的时候又不会碍眼。小澈,把头抬起来。」
这时大家才发现,眼前的丫环面容白净,五官秀丽端庄,虽然身穿素色布衣、盘了个简单的髻,但是浑然天成的素雅气质丝毫不受影响。
「嗯...恭喜你找到这麽个顺你眼的丫环。」许皓宇并不想多说,简短的客套了龚青弦一下。他的冷淡,只要在正厅中的人,没一个人感觉不到,更别说龚青弦。他一听到许皓宇应付式的回答,手中的扇子顿时停在半空中了!本来的笑颜也在瞬间垮了下来,他无辜的吊著两道浓眉,看著许皓宇自个而忙著泡茶。
茶已经冲好,许皓宇正将它一杯一杯的到入留香杯中。
气氛因为许皓宇的冷言冷语而僵持了一下,虽然许皓远或许皓仪都有打圆场的想法在,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心里暗暗祈祷著大哥和龚青弦的冷战能快点因为龚青弦的多话而瓦解。
事情也的确是由龚青弦打破僵局。他一脸无辜的看著许皓宇,用带著哀怨委屈的声音抱怨著:「真冷淡耶!我好心送了个这麽难得的礼物,你竟然不领情。」
许皓宇将鼻子凑上留香杯,闻了一下,然後轻饮一小口,细细感觉茶叶在口腔中化开的香气和甘味,然後再向龚青弦示意似的晃了下留香杯:「茶就要冷了!」
「是是是...我喝你就会听了是吧?」
许皓宇不答。
虽然急著说话,但龚青弦爷一样依刚才的方法,细心的、缓缓的品了那杯茶。
一阵浓郁清雅的茶香扑鼻而来,让龚青弦的心静了许多。留下的最後一口,饮入喉前还在口中转了几番,让齿舌间都留著香气後才吞下。
「香。」茶不仅闭著嘴巴时是香的,张开嘴说话时还有一股甘甜味从舌根传回来,更显得那杯茶的美妙滋味。
然而茶的香气仅能让龚青弦细细品味,延迟他开口的时间,所以在香味渐淡去之後,龚青弦本来哽在喉咙的话马上又蹦出来了:
「其实我今天来是要送礼物的。」
青楼梦 16
许皓宇仍在慢慢的品他的茶,无暇开口,所以只挑起了一边眉毛表示疑问。见状,龚青弦以为许皓宇仍不知情,一副有点惊讶的表情,拿著摺扇指向他身边的丫环:「就是送这个丫环啊!怎麽?难道我身边还有看起来像是要送人的东西吗?」
「你的摺扇啊!」许皓远打趣的说。
「摺扇?」龚青弦一听整张脸都绷起来了!他握紧那只持摺扇的手,张著一双大眼,一副小孩子发脾气的样子大喊:「这是我最宝贝的东西,就算天皇老子要跟我买我也不给!」
此话一出,不仅是许皓远,连许皓宇都有点惊讶,向来都是笑脸迎人的龚青弦竟然为了区区一柄摺扇对朋友的弟弟动怒并吼叫起来,难道那把扇子真的重要到值得他对别人吼?该不会是传家之宝吧?
「吵闹就打住吧!」许皓宇一只手放下茶杯,另一只手则是举起表示暂停:「你为什麽要送我丫环?一来这里不缺人;二来,你知道的,我选仆人并不喜欢挑这种长相出众的以免惹事生非,这个丫环连带在街上走都还要担心她会不会被人戏弄,我怎麽可能会接受?」
听到许皓宇的话,龚青弦带来的那个丫环小澈好像受到很大的打击,一双明眸盛满悲伤,将头低得更低。
龚青弦并微笑著将许皓宇的所有疑问一并解答完毕。
「你初来洛阳时我没能一尽地主之谊,至今我都还惦记著。自从我们成了朋友後我更为那件事情对你感到抱歉,而我左想右想,不知道能给你什麽样的补偿,突然想到你和你弟弟虽以届成家之龄但尚未迎娶,所以才带这个丫环来的,就算不能当妻子至少还能做小妾。」
许皓宇一听,眉头马上皱起来了!龚青弦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规矩。
「青弦,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想藉买仆之名行纳妾之实,你该不会忘了吧?何况我弟弟的人生大事更不是谁能够决定的,就算你要他们现在收这个妾,他们也不会要的。」听著,许皓远和许皓仪也相当有默契的点了下头。
龚青弦无奈的沉默,为他这个保守到固执的朋友暗暗默哀,也可怜在一旁几乎要哭出眼泪的小澈。
放眼天下,除了对女色没兴趣的人之外,谁家不是把漂亮丫环当小妾用?他不要收小澈做妾就算了!许家虽不及他龚家有钱,但多这一个人吃饭是会吃垮他吗?为什麽他就是死不收小澈啊!这样很令他为难耶!想到最後,龚青弦索性耍赖起来了!
「我不管,既然我说要送,你就是要收。我跟你虽然是好朋友,但是无法将你了解到了若指掌,又怎麽知道你喜欢怎样的补偿?小澈她勤劳能干,又不多话,留著她也只是多张嘴吃饭,但是她可以帮你们做多少事你有没有想过啊?还是这里只要多小澈一个就足以散尽你家财产,所以你不敢收她?」
许皓宇不答,龚青弦知道他居上风,於是说得更加卖力:「既然你说不出话来反驳,那我不管你以往是用怎样的水准来挑选你家仆人,我就是要你收下小澈。」说完,龚青弦马上站起身要走人,可是许皓宇并没有照他的话乖乖收下小澈,他立刻对背著他的龚青弦大喊:「把她带走!」
听到这样不顺自己意的话让龚青弦的身子僵直了好一会,然後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般的才转过身来,他一副快要气炸的表情瞪著许皓宇,用像是不可为抗的口气忿忿的说:「就算你不想我也硬是要把她留下!如果你不希望这个容貌这麽出色的丫环惹事生非,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关在你家做你的贴身丫环,不准她出许家大门,也不准她离开你,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一番怒话出口後,连龚青弦都暗自为自己绝妙的回答感到十分满意,想不到一怒之下说出的这麽大一串话竟然可以完美到无懈可击。
封住了许皓宇的嘴巴,龚青弦走向小澈,对她说:「今後许皓宇就是你的主子,他会教你在这里的规矩的。」
「慢著!凭什麽是我教?」
龚青弦根本不管许皓宇在吼些什麽,微笑著转过身来又对许皓远和许皓仪说:「对了!我这里刚好有本好书和一些特别的药草,皓远和皓仪要不要过来看看?」
听到有兴趣的东西,许皓远和许皓仪也顾不得许皓宇的怒气,两人频频说好,随著龚青弦离开许家了!
看著空荡荡的正厅和站在一旁瑟缩发抖的小澈,许皓宇紧咬著牙,愤愤的低声咒骂著龚青弦;心情正烦得要死偏偏这家伙又过来捣乱,存心气死他不成?
理所当然的,在龚青弦刻意拉开许皓远和许皓仪的时候,许皓宇并没有如龚青弦所盘算的耐下性子来教小澈这个家的规矩,他只是一个劲的坐在正厅生闷气。
□□□自□由□自□在□□□
「......」
许皓远和许皓仪对看一眼後,马上知道在他们离开时,家里发生的是什麽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