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虽不是寒冬腊月却也不是凉风送爽的时分,扇的人满面春风,听的人一连抽搐。
怎生的那麽多给鼻子上脸的人来,他一个,那个人一个,当真是天要亡我吗?叶小秋心里苦叫。
罢了罢了,一物克一物,我叶小秋天地不畏就是怕死了这类城墙厚度的脸皮。
"喂!自称姓叶的小子,姑姑我怎麽就看你不爽呢?"绿衣的小丫头跳下椅子,围著叶小秋打起了圈圈,"姑姑我长那麽大了,童小子还是我看著长大的,虽然徒长了个子,都比你看上去讨喜三分哪!"
"......"童少谭幸灾乐祸地看著叶小秋,自己是倒退三步不著痕迹。
"......"叶小秋也是额前冷汗,这人,这人就是童颜童身不老不衰的老顽童吗?自己怎麽总是遇上怪人哪!
"咳咳......常青前辈所言正是,在下容貌平凡武功低微,的确入不了前辈的眼......"
"谁说你长得不好?"那小姑娘──或者说老前辈一把揪住......身旁的正欲遁逃的童大庄主的耳朵,"是不是你这臭小子说的?"
"怎麽会!"童少谭耷拉著脑袋,"叶兄弟虽然现在......嗯......但只要稍加打理必能迷倒众生啊!"
叶小秋眼皮猛跳一番,果不其然,童少谭向他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常青又是一阵转圈,突然对著叶小秋一笑,就宛如夏花璀璨,"让我试试你的身手吧!"
常青是绝心谷的谷主,从她豆蔻之年到如今七十古稀,容貌几未改变,相传她曾经与一位男子相恋,可最後由於自身的怪疾成了分飞的劳燕,令人惋惜。
绝心谷善九节锁,因为山谷位於仙乐山旁,多蛇,而谷内众人锁链耍得犹如群蛇乱舞,想必创立人也是效仿得此绝技的吧。
不过说来天羽宫建在仙乐山顶,与绝心谷倒也是比邻了。b
自己也算与她有点渊源的吧!叶小秋眼睁睁地看著常青掏出九节锁,自祈多福啊。
九节锁能伸缩自如,而常青更能恣意舞动,时而铮铮时而滑腻,让叶小秋只剩招架之余,锁链的前端延伸到叶小秋的鞋前,竟顺势而上,缠住他的左腿,叶小秋暗叹不好,果然常青用力一扯,想把他扯到她跟前给她一掌。
这一掌是万万不能接啊!叶小秋心中叫苦,她几十年的功力啊!
转瞬,叶小秋气通左脚用力一踏,在地上踏出一寸的足印子!
众人倒吸一口,皆暗叹其少年修为令人瞠目。
叶小秋站稳身子,心里只想著快刀斩乱麻,劲力聚於右手麽指与食指,蛇有七寸之弊,就捏这锁链的"七寸"吧!
伸手捏住锁链,在它袭向自己负伤的左手前死命一折,只感到两指发麻,余震传来五内微损。
而链节应声而下,节节皆断。
常青愕然,盯著一地的链节发愣,众人也不免再到一口气,因为几乎每个有点资历的都知道,常青的链子之断过一次,断她链子的人就是她当年的冤家,从而惹出当年的种种的爱恨痴怨。
可怜我们的叶小秋孤陋寡闻,摊上一个不负责任的师父,所以当他看到常青瞅自己的眼光中带著些许疑似倾慕的意味来时,他只想逃跑。
"你怎麽会天羽宫的内力?"常青含情脉脉。
"......"她是七十的老女人啊!再漂亮也不能抹灭年龄啊!叶小秋嘴里苦成一片。
"在下师父师承天羽宫。"
叶小秋恭恭敬敬,举手作揖,从袖口中掉出个黄色锦囊,里面的字条撒开,露出不凡字迹。
字迹的确上乘,凝重稳健而又俊逸潇洒,看得常青呼吸急促,满目湿润。
"独孤......"她,泣不成声。
独孤,上官独孤,常青当年,或者说至今,最最深爱的男人。
"你见过他?"盈盈泪眼,惹人心怜。
"西北方向,无垠旱漠之中。"叶小秋扬起一边嘴角,他能理解常青对独孤老人的情谊,一如他之於柳无心。
"多谢!"常青一边跑一边春风般笑语,"姑姑回来定赏你!叶家的好孩儿!"
人已不见。
叶家的好孩儿,这句话在酒肆中久久不散,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糖:写到今天,已经没什麽力气了,考试把自己压疯了,又没什麽人看,可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算是自己喜欢耽美的见证吧!
所以,给自己打气,要对自己负责!
第十一话 众望所归揽功过 森森傲气展眉扬
叶家的好孩儿,这句话在酒肆中久久不散,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有些话听得,有些话必须听得,有些话听得後还需牢记在心,"叶小秋是叶盟主的唯一血脉"这句话就需在座各位记得,记得滚瓜烂熟,肠穿肚烂。
无人不服,皆因财气逼人的童少谭对其礼让三分,曾名扬西域的大轮锤王对其敬佩有加,叱吒一生的 常青对其身份给以首肯,独孤老人更是以千里良驹相赠。
这纷争乱世谁能青锋怒张,这凄凄苍生谁能一肩担当。
惟有能折服众人的豪杰,叶小秋就是一个!
"叶公子果然是江湖後浪。"
"叶公子不愧为叶盟主的後人。"
"武林得此豪杰,天意如此。"
叶小秋闻言,笑得义肝云天,连连应对。
"贤弟何不进屋整带一番,和在座的英雄好汉把酒言欢?"童少谭不知为何也笑得酣畅淋漓。
"呵呵!"已经是贤弟了,这只狐狸怕是设了圈套等著我,"那就有劳了,童大哥!"
"咳咳......"身旁的人大抵是喝水呛到了,叶小秋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个小帐房嘛!
那个小帐房憋红了一张脸,瞪著圆滚滚的眼睛死命地瞅著童少谭,三分幽怨七分恨,只看得在叶小秋心中脸面厚度不亚於某人的童庄主都笑得有些僵硬,显得有点皮笑肉不笑。
"贤弟......叫我童兄即可。"童少谭瞟了叶小秋,眼睛在说:童大哥这个叫法对你来说有点装嫩啊!
"那小秋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叶小秋把童少谭与小账房间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回望童少谭:"原来能喊童大哥三个字的还要特定人选啊。"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拉拉扯扯,看得他人一阵惊叹。
他们间原来早有兄弟情谊啊!
进了屋,各自倒也好似约好一般,看著对方都各蒙上另一层深意。
最终还是童少谭先开了口:"希望叶公子能担负起盟主之职,在下这厢有理了。"说完竟是一揖。
叶小秋也是一愣,原先就觉得奇怪,按理说只会有人暗中阻挠自己,可精明如他的童少谭为何推波助澜,尤其是还在怀疑他的身份,
"此话如何说来?"
"如你所见,我暂代武林正派盟主之位多时,虽名义不说但大小事务皆由我经手,但童某终究一届商贾,处处受朝廷辖制,作为过大反倒适得其反,当下群龙无首,已到了多事之秋,只怕......"
只怕正派一撅不起,无法再与魔教、朝廷抗衡。
只怕一著不慎,满盘皆输。
"既然我来,当然是朝著这个位子去的。英雄自古笑天下,乱世舍我更取谁?"
童少谭看著笑得有些傲气的人,竟有些许恍惚,待洗尽尘土焕然一新的叶小秋重新驻足面前时,前所未有的晕眩袭面而来。
──自己唤醒了狮子。g
是对是错?童少谭看著叶小秋狭长的眼眸亦正亦邪,举手投足正气凛然,但眉眼笑意却略显离经怪道,呵,童少谭心中暗笑一声,是对是错,後世去说!
月上中天,云淡风清,束了发髻的头发披上淡色月光,青白玉簪犹显光泽,但这一切都不如叶小秋朗朗五官来的更令人眼前一亮,当真如柳无心所说"倜傥之貌,临风之相"。
叶小秋端起面前酒碗,一饮而尽,众人也纷纷效仿,随後仿佛约定俗成一般,齐声喝道:"盟主!"
"谢大家抬举厚爱!"
叶小秋用上几分内力,声如洪锺,源远流长。
突然有股内息袭来,十分熟悉却又好似不是,那人理应没这般薄弱才是。
正想著,衣袖被一只手抓住,叶小秋看得真切,那手手腕上横竖几条参差刀痕。
再抬眼,明眸,善目,却说不上几分好看。
那人怔怔盯著叶小秋,呼吸急促,全身颤抖,良久张开口说:"是你吗,
非意?"
声音哑得出奇,像是良久没有说过话,而一滴泪,从他眼里滴下,落在叶小秋的心里,酸涩不已。
糖仔:家里装修,坐在小板凳上猫腰写的,希望大家给点鼓励。
索求香吻~~(被TF......)
第十二章 斩断前缘亦苦伤 无关故人无关卿
"是你吗?"
"是你吗?"
"是你吗?"
"......是我,师父......"
夜深露重,曲终人散,当地的门派回了自己的地盘,远一点的就回到了落脚的客栈,至於富如童少谭之流,那当是别苑布天下的,只是童大庄主离去时脸色忧忧,归心似箭,让人不免生疑,难不成童家别苑著了火了?
童家别苑没有著火,倒是金算门下榻的客栈起了火,"恰逢"童庄主路过,给了大把银子安抚倒霉的掌柜,把金算门的众人一个不剩地接入他家的别苑。
当叶小秋在童家别苑厢房内闻知此事时,心中不免一笑。
"那客栈与别苑倒是城南城北之隔啊!"手上一紧,那原本意图逃脱的另一人的手又被桎梏了。
相望无语,红烛垂泪。
柳无心没有想到,纵然是那人的弟弟,又怎会坐待如此相像,原本犹存在脸上的稚气全然褪去,像他一样舒展开眉头,刚毅线条的脸还有隐隐约约透出时而戏谑时而深重的眼眸,当时自己就一头发热冲了上去。
当时的自己看到这张脸时已什麽都忘了,甚至忘了自己是朝廷钦犯、江湖恶人,血液倒流,许多光景袭上心头。
只是,当叶小秋喊出"师父"那一霎那,呼吸一窒,不知是悲是忧,喉头微甜,昏了过去。
醒来,自己俨然躺在创伤了,右手却紧紧抓住,身边坐著的人目色凝重,难测深浅,独独盯著自己。
柳无心想对他笑一笑,却怎麽也笑不出来,一次次的希望仅仅换来一次次的悲伤,他努力想让嘴角摆出一个弧度。
"......别笑了......别笑了......"与那人相仿的嗓音带著低低的暗哑,"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柳无心紧紧盯著坐在一旁的人,看著他伸手到自己脸前,眼角感受到手指的热度,眼中一热,猛闭上眼睛。
身边传来轻轻的叹息声,犹如轻风过耳,心头不散。
很久以後,柳无心才明了,叶小秋的那声叹息当真在心中泛起了涟漪的。
柳无心想抽回来被叶小秋紧紧揣住的手,自然是无功而返,索性面向内壁。
"柳无心......你的内力呢?"为什麽探得的内息如此薄弱。
"我遇上天下第一的高手,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最终他伤我一脉经脉,我伤他半条臂膀,算我作障半生的报应吧。"
柳无心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过去种种灰飞烟灭,他没有睁开眼,自然也看不到他的徒儿──曾经得徒儿幽幽得目光。
柳无心的经脉,从那日割脉引血就无法恢复了。
"那你,那你近日去了哪里?"
"游山玩水,乐得逍遥。"
"......柳无心,非意是他吗?"叶小秋略有试探,语气却波澜不惊。
柳无心手没有再挣扎,脸色亦端详如常,他睁开凤目,最终还是宛尔一笑,"你说的他是谁?"
叶小秋没有没有答话,只是紧紧压住柳无心的手於其两侧,俯下头去。
柳无心没有挣扎,只是又重新合上了眼睛。
那个名讳非意的人,曾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游士,是平头百姓恭敬的大侠,是本可以驻足泰山叱诧天下人物。
叶小秋他知。
柳无心托付终生於他,他亦交予性命给柳无心。
叶小秋......他亦知。
柳无心的情伤意断,柳无心的半生风流。
叶小秋他都知。
只是过耳之事自不能与当年的种种相提并论,个中滋味权由柳无心一人独尝了。
柳无心的嘴没有闭紧,只需轻舔就能开启,但叶小秋只膜拜一般轻轻地咬他的唇,麻痒的轻啮,生涩的舔弄时浅时重。
这个吻著实温柔,让人忆起某个在古玩店晌午。
柳无心不知自己有没有哭,因为叶小秋一直都在舔他的眼角,耳边响起:"柳无心,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
叩门声响起,生生打断叶小秋的话:"叶盟主是否依然入榻?"是童少谭的声音。
"......没有,童庄主何事?"先前的酡红脸色哪里还见得著踪影,现在的神色俨然是数年前的非意大侠,柳无心没有睁开眼固然是没有看到的,不知是幸与否。
"不知叶盟主可否随我去议堂商讨大事?眼下多事之秋不宜推迟啊!"
叶小秋睇了一眼床上的人。
柳无心翻了个身背对著他:"他累了,你先回去吧!"原先沾染上叶小秋气息的手也逃脱了出来。
"我......先去了......你好好休息......"
身後传来门合上的声响,屋内少了一个人的气息,显得清冷。
柳无心在锦衾中微微睁眼,细阅那只尚带余温的手,半晌,苦笑了一下。
议堂内人头攒动,自古向来不缺能人,只缺肩负天下往的英雄,叶小秋一踏入堂内,喧嚣俱散,众人瞩目。
叶小秋每迈一步只觉得气息沈重,这条路是自己选的,虽然步步为营,稍有差池即万劫不复,可仍然血液澎湃激动难耐,接受了被人束手臣服的路,喜忧难测。
隔了几重人,他眼尾一扬,安静地看入每人眼底深处,衣角飘飞如一夜东风花树堆雪豪气万千,双眸灿灿如星扫过一处便是气吞豪杰江山无限。
众人,服与不服,尽在一眼。
"各位掌门皆是叶某先辈,不才承蒙厚爱,担此重任纵然是倾尽所能,还吾辈昔日光辉。首当应......"叶小秋看向皮笑肉不笑的童少谭。
童少谭递给他一个信封,缄默不语。
随手拆开,赫然大字印入眼:
"诛杀妖孽柳无心,树天下之大公!"
第十三章 妖孽横生合当诛 水中见伊苦堪忆
笑容僵在嘴角,叶小秋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波涛汹涌,"这是怎麽回事?"
"各路门派皆认为柳无心的存在实在不妥,时下应树新任盟主之威,所以......"
"所以柳无心就得死?"叶小秋直直看向童少谭,眼中微微泛红。後者不知是害怕还是什麽地缩了缩脖子。
"......"叶小秋趁人不察吸了口气,待稍加平复後平色说道:"但柳无心毕竟是皇宫里要拿下的人,不知当初是怎的惹恼了宫里的竟摊上满门的官司,现在说来也是孤苦无依的伤心人啊......"
峨嵋、红袖门等女子为主的派别已是动容少许,叶小秋又咳了两声,道,"且不说他的妖孽习性,就光是能从皇帝的眼皮底下溜出京城的本事倒也令人赞叹,如试问这类高手能予己之用,那......"
昆仑、唐门等勃勃野心之流面露深色,有几位更是合首耳语起来。
再回首,独独童少谭脸色依旧,似笑非笑,好像要看某人的好戏一般。
叶小秋咬了咬玉牙,说:"况且柳无心是在下恩师,於情一日为师终生如父、於理武功盖世罪不当诛。"
这下,连童少谭也猛然睁眼,的确,他没有料到柳无心和叶小秋是师徒。
虽然叶小秋说的理由充分,只要稍加回想,只需一夜时间,众人都会知晓那些统统都无关紧要,柳无心虽惨遭灭门却总是白日之下调戏良家公子,而现在功力尽失,又怎麽会有人相信是自己的师父呢?说男宠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