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烟雨情————亭子

静谧无人的庭园里，一道纯白的衣影无声伫立在繁花树影之间，园中鸟语啁啾，绿叶掩映，除了清风偶而吹起衣玦飘飞，明亮和煦的阳光下，几乎要使人误以为是座白石雕像。
孟千雨闭著眼站在湿软的草地上，神情安详平静，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一抹淡红的色彩，犹若涂脂。

已经过了多少日子了.........

他不知道。
也不敢去想。
怕只要忆起那天的一分情景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奔出皇宫随他飘泊江湖。
他很平静......
不论是表面还是内心。
平静到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只是，那是否真是平静呢？
他已经不知道了............

「千雨。」
他回过头，望见一张参杂著惊愕与痛苦的脸。
「千雨，你愿意听我说吗？」狄陵难得严肃地说道，步至他身前。
方才在那一瞬间他有些望得呆了.........
秋日暖阳下的孟千雨，平和的脸容衬著一身惯穿的白衣，竟让他一瞬间有股出尘之姿，彷佛不属於这块土地般，距离他是那样遥远.........

......彷佛伸出手也再无法碰触。

所以本只是经过的他却不由自主地上前唤著他的名。
唤醒了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觉得他又回到他身边。
「甚麽事？」孟千雨望著他问道，唇边一抹淡笑，如风飘逸。
这些日子，他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沉默了。
狄陵深知他本不是个多言的人，只是每当他一沉默，尽管人就在身旁，他却突然感觉离他好远好远............
他执起他的手。

「我们到屋里说去。」
□□□自□由□自□在□□□
踏入庭园旁的书斋，虽然这里是宫中人烟少至之处，狄陵仍是谨慎的闩上房门，确定了隔墙无人偷听才步入房中。
这处本是从前他和孟千雨每日必来的地方，自从他被册立为太子，迁入东宫後便再没踏入此间。此时环目而望，房中陈设依旧，如往日般丝毫没有改变，不由得一阵渭然。
孟千雨望著他脸上神情变化知他定有十分难言之事卡在心里，也不催促，只是心中略也已猜到几分。
狄陵望著从前读书的红木长机只是发怔，半晌，才回过头望向孟千雨缓缓道，「...父皇说，他决定入冬时正式传位於我。」
冷硬的嗓音低低回盪在屋中、耳边，字字淡然，却能听出每一个字里皆隐藏了多大的痛苦与不愿。
「...............」
孟千雨沉默，虽他早知业只有此事能令狄陵这般沉重，只是此刻听他亲自说出口却仍是令他微感震撼。
「......这麽快？」
最後，他这麽说。
「千雨，告诉我，我该怎麽办？」狄陵神情苦恼地抱著头道，犹如困兽。

当皇帝.........

这是多少人竭尽所能、日思夜想，想求而不能得的事情。
而即将得到的人，却为何反如此困扰，犹似穷途末路？
「...你会是个好帝王。」
孟千雨伸手按在他肩上道。
他实在无法想出任何安慰他的话语，或许这已是命中早已注定了的，无论怎麽挣扎也摆脱不了。
「你怎能说这种话？」狄陵转过身，红著眼道，「千雨，我想离开......远离这座皇宫、远离玄禓......」
他伸手抱住孟千雨，低声道，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麽？」

千秋烟雨情《章·四十七》微虐H·慎入

「千雨，我想离开......远离这座皇宫、远离玄禓......」
他伸手抱住孟千雨，低声道，「...你愿意跟我一起走麽？」
「狄陵，你清醒点！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孟千雨轻轻推开他道，「你如何能够辜负你父皇及整个玄禓的期待？你怎能逃避？」
他冷静地说著，心里却是隐隐不安。
狄陵闻言一阵颓然，垂下手道，「千雨......你是最懂我的人，难道不能体会我心中的痛苦。」
「我了解。」孟千雨退後一步，垂下眼睑缓缓地道，「...可是我也知道，你会是一个好帝王。」
狄陵沉默地望著他，突然道，「千雨......我送你的簪子，还在吗？」
「............」孟千雨微微一愕，缓缓点了下头。
狄陵望著他以丝带束起的发，神色黯然，「你还是不愿收下？」
「狄陵......」孟千雨略一迟疑，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枚以白丝包著的东西打开，拿起里面的银簪放入狄陵掌中，道，「......我本想早点还给你的。」
望著手中的长簪，狄陵本是黯然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哑著声道，「......为......甚麽......？」
孟千雨望著他，神情同样难过，不忍地低声道，「......陵，我有喜欢的人了...」
狄陵全身一震，艰难地抬起头望向他，「...是......兰儿？」
「不......」孟千雨缓缓摇头，神情苦涩。
狄陵痛苦得不愿去想，却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谁？」
「............」孟千雨没有回答，手却不自觉地抚上肩头的剑痕处，复杂地叹了口气。
狄陵望见他的动作全身又是一震，愕然地瞪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难...难道......是那刺客？」
他说著连自己都感到绝无可能的话，脑海中急速掠过的画面却不断肯定他的猜臆.........

那晚『刺客』喊他的方式.........
那晚『刺客』望著他的眼神.........
那晚『刺客』悲痛的神色.........
那晚『刺客』落下的眼泪.........

一个冷酷无情的『刺客』竟会流泪？

他最深爱的人竟爱上一个接买卖来杀他的人！
这是多可笑的安排？
狄陵望著他，仍是无法相信，「你......爱...他？」
孟千雨缓缓点头，神情凄楚。
他并不想伤害他。
「你爱上一个来杀我的刺客？」
孟千雨望著他，仍是点了点头。
一股无名的怒火蓦然自心底窜起烧红了他的眼，狄陵冲上前一把扯住孟千雨的衣襟嘶吼道，「你难道不知道通刺客是甚麽样的重罪！你想害死自己麽？」
「我知道......」孟千雨任他抓著，苦涩地道，「...我知道。」
「你！......」狄陵气得闷哼一声，才松开手，目光却突然撇见孟千雨颈侧因拉扯而松开了的衣襟下，一道刺目突兀的淡紫斑痕，手一伸，已捉住他的手腕，「...千雨，难道你......」
「陵......放开我！」感受到腕上异样的痛楚，孟千雨慌张地挣扎道，「狄陵！别闹了......」
皱眉地抬起眼，却惊异地望见，平日他所熟悉的狄陵已再不复见，狄陵此刻泛红充血的眼中，怒火已化为烈焰烧蚀了他的理智。
他嘶哑地低吼道，宛如一只受伤的野兽，「...你已经被他抱过了吗！」
「陵！...」
他还未及回答，突然一阵不可抗拒的大力将他压倒在长几上，原本整齐堆叠的书本竹简乒呤乓啷被推落到地上，散乱一地。
「嚓」的一声胸前一凉，衣襟已被狄陵用力扯开，他红著眼，疯狂地啃允著他颈边胸口的每一处红痕，将那本已快完全淡去的玫瑰色痕迹硬是宣染为阴沉晦黯的深紫色。
孟千雨倒在几上，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疯狂惊得傻了，此刻才蓦然奋力挣扎起来，只是以他那微弱的力道，又怎能起得丝毫作用？
他慌了。s
大声喊道，「陵！住手！放开...」
叫喊蓦地被截去了尾音，一双滚烫的唇封住了他的唇，狂暴而贪婪地渴索著他的一切。
深长霸道的吻令孟千雨的意识愈渐薄弱，好不容易狄陵的舌还给了他自由，才喘得两口气，突觉下身一凉，他修长匀称的双腿已被抬起压到了肩上，一个滚烫的硬物随即抵住了後穴的入口，他心中顿时一阵惊恐，更是拼了命地挣扎。
「狄陵！住手！」
此时狄陵压在他身上，他的双手已恢复自由，只是无论他如何疯狂地推拒，狄陵却像是全无所觉般无动於衷。
孟千雨的嗓音已是一片嘶哑，挣扎著，已是近乎哀求地道，「狄陵！求求你...不要.........啊──！！」
极力的挣扎全无作用，巨大的凶器无情地贯入他未经调适的体内，彷佛身体被狠狠撕裂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嘴里弥漫著血的味道。
狄陵在他身上剧烈地动著，涌出的精液及鲜血让本是艰难的抽插动作更加顺利深入。
冷汗及泪水浸湿了面颊及发丝，白皙的背脊在坚实的红木桌上摩擦，红欲滴血。
.........不由自主的呻吟、肉体碰撞的异响、沉重的喘息、高潮的低吼.........

一切.........

都彷佛自远处传来。
痛苦。
而难以忍受。

孟千雨放弃了挣扎，宛如一个木偶，任由男人的凶器在他体内疯狂地抽动，睁著的双眼失了焦距，只有止不住地热泪源源不绝地自空洞的眼中倾流而出.........
他突然明白。
压在他身上的，并不是狄陵。

而只是一个因爱疯狂的男子.........
激剧的动作重复著，彷佛永无止尽。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突然一阵颤抖，随即喘息地伏在了他的胸口。

千秋烟雨情《章·四十八》+公告

狄陵一瞬间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烈火焚嗜了他的理智，当他趴在孟千雨赤裸的胸前喘著气地抬起头时，孟千雨满是泪痕的脸就似一盆彻骨的冰水当头淋下。
他颤抖地将仍在他体内的凶器缓缓抽了出来，听见孟千雨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尽是刺目的鲜红，染满了两人的下身及已然温暖的红目桌面。
「...千雨.........？」
他不能置信地往後退去，蓦然掩住脸大喊道，「天啊！我到底做了甚麽！！」
倒在桌上，失了神的孟千雨，也彷佛被这声戚绝哀恸的叫喊唤醒过来，无神缓慢地滑下了长几，弯身拾起散落破碎的衣衫颤抖地穿上，也不管一身的狼狈凌乱，只是一跛一跛地走到门口开了门，望著门外灿烂的阳光，突然拔腿像是发疯般地狂奔而去。
狄陵回过神，上前伸手想拉住他业已不及，只能对著他的背影泪如雨下。

「千雨！你要去哪？千雨！原谅我.........」
□□□自□由□自□在□□□
孟千雨发足狂奔，奔过了宫殿、奔过了庭园，对於沿途守卫的探问都似是恍无所觉，只是一直奔、一直奔.........
宫内城门的卫士见到是他，只道有甚麽急事，也不敢阻拦，任他出了宫往街上奔去。
奔入了人群，孟千雨在街上发了疯似的找寻燕飞的身影。
奈何他无论跑遍了整个京城、问过了多少家店铺，那到他只渴求一见的墨黑身影却如空气一般，蒸发掉了，怎麽也寻遍不著。

天上的秋阳依然明亮。
只是此时却再也温暖不了破碎的心灵，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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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燕飞仓皇的身影出现在竹林边时，似血的暮日已只馀下一抹黯淡的紫在天边挣扎。
晚风刮过燕飞汗湿的衣发，带起一股彷若寒冬的冰冷寒意。
他背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不是因为方才数个时辰接连不断的疾奔，也不是因为顶著烈阳在城中大街小巷查问寻找的奔波.........
而是当他听见店家像他形容询问他的人的模样时，因惶恐和惊愕而流下的冷汗。
他跑遍了整个京城，似有几次几乎都快寻到他了，偏偏无论那店家说已离得多近，两人却像是被无形中所阻拦一般，怎麽也赶不到他身边。

最後。
在霜羽丘下的竹林中。

他终於看见他了............

那道细瘦的身影抱住了自己，在石旁的竹影里缩成了一团。纷乱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瘦削肩上，一身本是似雪的衣衫已被尘土弄污成了暗灰色，几处受大力撕扯碎裂的痕迹清晰可见，衣上尤其怵目惊心的几点嫣红，更是令燕飞心如刀割，几乎要为自责而死。
寒风中，一道细微压抑的呜咽几无可闻地飘散在树影里。
一声一声。
似利刃割碎了愁肠，教人不忍听闻。
「雨.........」
燕飞放缓了步伐轻轻朝他步去，动作之轻，深怕突然吓著了他。
「雨......」他心痛地唤著，一遍一遍，树影下的人儿却彷佛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雨...！」他终於忍不住，伸手将那颤抖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吻著他痛苦地道，「...原谅我......雨......都是我的错！」
「...............」孟千雨漠然的面孔总算有了反应，自臂弯中抬起脸，空洞无神的双眼只是茫然地望向他，脸色惨白如纸。
燕飞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剧痛，更是惶急恐惧地抚著他冰冷的面颊，连声唤道，「雨......雨......我是燕飞啊，雨，你听得见我麽？」
听见燕飞的名字，孟千雨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喃喃道，
「...燕...飞......？」
燕飞连忙焦急地捉住他比冰还冷的双手，急急唤道，「我在这......我在这......雨，你快醒来，我就在这里...！」
「飞......飞......」孟千雨望著他的脸喃喃念著，挣脱他的怀抱缓慢地爬起身，面上的表情骤然变化。
「雨，小心......」燕飞焦急地望著他那摇摇晃晃的步履，伸出手想扶住他却被他蓦地用力挥开。
孟千雨挥开他伸来的手，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上前用力捶著燕飞嘶喊道，「混蛋！你说过会在我身边的！为甚麽我要找你的时候却都不见踪影！」
燕飞任他雨点般的拳头疯狂地落在自己身上，拥住他，心已碎成了千百块，不住淌血，「原谅我...千雨......是我让你受这种苦......」
孟千雨使劲地捶著男人，嗓音嘶哑却仍在大喊，「你这个骗子！为甚麽要骗我！骗子！骗子......」
发狂的嘶吼逐渐化为伤心的恸哭，孟千雨停止了挣扎，凄厉的哭声回盪在竹林哩，伴随著风声萧萧，令闻者皆忍不住心酸落泪............
漆黑的夜空，似连明月都不忍见人世的悲戚.........

『情』？
『恨』？
又是因何而生.........？

千秋烟雨情《章·四十九》

......知觉、意识慢慢地回到身上，试著动了下手指，感觉似乎全身都在痛。
头热得令人发晕，身体却又阵阵冰寒。
迷茫间，一样冰凉的事物放上了额际，渗入皮肤的凉意舒缓了晕眩，让理智逐渐清晰起来。
他睁开乾涩发热的双眼，发现身旁有一人始终紧紧握著自己的手，好似不曾放开。
「......雨？雨！你醒了！觉得如何？」守在榻旁的男子见他睁开了眼，握紧他的手忧喜交集地道。
「...好......乾...」孟千雨转过头，张开口艰难地道。
「噢！...水......你等等、你等等，我马上去拿水。」燕飞见他醒来像是突然傻了般，一反平日的从容，手忙脚乱地取过水来轻轻扶起他喂他喝下，口中还不住说道，「慢点喝、慢点喝，别呛著了......」
孟千雨喝了水，气力也恢复了许多，见燕飞一阵慌乱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哑著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喝水呛著。」
见他能有力气说笑了，燕飞总算松了一口气，扶他躺回榻上，「能说笑话，就是没有大碍了......你的烧还没退，在多睡会吧。」
孟千雨望著男人温和的脸，心中一阵悸动，怕被男人看见，连忙别开了视线，趁机打量了四周。发现已身处於一间并不十分大，却也已不小的房间。
房中陈设简单，除了一桌、一榻、和几张木椅外，门旁角落只靠著一排矮架，一幅山水绘鸟则成了这房中唯一的装饰悬挂在强的另一头。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棂洒在画中的鹊鸟身上，望天色，竟似已晋申时末。
「这里是......？」
「南和镇唯一的一间客栈，在你病好之前就先在这委屈一下吧。」燕飞换过他额上的湿巾，一面道。
「我睡了多久？」孟千雨没再睡去，望向燕飞道。
他转开视线，背过身淡道，「只一天。」
「...............」孟千雨陷入沉默，若有所思。
「雨。」燕飞回过身来，手中已多了一碗药汁，走到榻旁和声道，「方才大夫来过，说你若是醒来就赶紧把药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