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儿!你怎麽带个人回来了?我们已经没多馀的粮啦!"一进门,女孩的声音就先响起。
"胡说,他是我的俘虏!"
荆衣奇怪,什麽时候他成俘虏了?
"小七,师傅找你喔!"
"啊,不是吧!不是说要替我挡的吗?"沈七抱著头呻吟。
"师傅今天发糖果。"言下之意──被糖果给收买了。
"哇哇哇!不要跑,你们这些叛徒......"
荆衣微笑著看著这一幕,突然感到衣角被人拉扯著,低下头,一位怯生生的女孩看著他。
"大哥哥,师傅在里面,请你进去。"
荆衣挑眉,给小女孩拉著朝房内走去,外面的喧嚣彷佛隔了一层轻纱,听不清楚了。房内的家俱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地板上却铺了无数个床榻。
"苏无声拜见公子,恕无声体病无法起身,请问公子如何称呼?"柔和的像水上飘过的声音响起,荆衣望去,忍不住的楞了愣。
男人并不是说有多麽好看,毕竟再怎麽好看也比不过他心里的那个人,这个苏无声长的很普通,却有股气质,让人说不出的,淡雅,又云淡风轻,有点像仙人,但眉宇间沾染的那一点愁,却让他处在尘世之中。荆衣不认为这样一个人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别称呼我公子,叫我荆衣就行了,我不是什麽公子。"荆衣道。
"那麽也请称我无声吧。"苏无声笑了笑,"七儿调皮了,等等我会让他送你回去的,希望......你可以不要说出去这个地方。"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是什麽大人物,也曾经......是穷人的孩子的。"荆衣也笑。
"那就好。"
一个小女还爬到床上,苏无声把她搂进怀中,细细耳语,不多时两人就悄悄的笑起来,女孩又跑走了。苏无声转回头:"那麽,荆衣,我这就让七儿送你回去吧。"
"这麽快啊。"荆衣惊讶。
苏无声笑了:"莫非荆衣还想留在这?"
荆衣面红了:"我回去好了。"
刚刚的沈七别扭的走进来,踌躇了一会儿,拉住荆衣的衣角抬头:"我送你回去吧。"
荆衣看看苏无声,轻轻嗯了一声。
沈七拉著荆衣出了小瓦房,绕进了迂回的巷道,荆衣任他拉著,脑中有点迷茫的想事情。
荆衣不认为自己是个慈悲的人,也从不是好事的人,所以他不过问苏无声的事,那样的一个人,背後是肯定会有冗长的故事的,也许是悲伤的,但不关他事啊,他只要在乎一个人就好了......
沈七把荆衣拉出了巷子,又回到了大街上,这才松开了手。
"再见!"男孩说完後,头也不回的跑回巷子中了。
荆衣有些淡然的,又或者惆怅的望著他离去。
这世间有太多事,却不是他都能帮忙的。
突然背後落入一个人的怀中,熟悉的淡雅梅香窜入荆衣的鼻中,来人把荆衣拥入怀中。
"刚刚到哪去了呢?"
"没,四处看看而已......"荆衣轻轻的把手覆上。
※第十九章
今日荆衣留在客栈中,梅胜雪要去梅家的商号走几趟,他说荆衣不方便去,荆衣也就很乖的不跟,留在房里。
不过,待了一会儿,荆衣就开始闷了,不过虽然闷,他也不太敢出去......要是梅胜雪这时候回来他就糟了。
"唉......"几经挣扎,荆衣还是下定决心,出去一下子就回来,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考虑完後,荆衣把手放到门把上,正要打开,门却先被拉开了,荆衣讶异的抬头:"你......"
下一秒,荆衣倒在地上。
"抓错人了呀,"声音低沉带著一股邪气,"不过,既然会将这个人待在身边,那一定是重要的人罗?呵呵......"
他抱起荆衣,走出去,关上门。
似乎,他每次都要遇见这样的事呢,遭人暗算,被绑架,想不习惯都不行了......
荆衣扯出个若有似无的微笑,缓缓睁开眼。c
灯火微弱,只有一支火把架在牢房外的墙上,他被关在铁栏里,动了动,发觉脚上戴上了脚镣,延伸到一旁的墙上,地上铺了些乾草,不远处放著一碗水,只是那水......让人看了不会想喝。
看起来,他是被囚禁了呢,只是不晓得这次囚禁他的人是谁,又有什麽目的。荆衣垂下眼,手拉了拉铁鍊,很紧,看起来没有钥匙是解不开了。
"希望雪哥哥没有事才好......"荆衣不希望因为而自己让梅胜雪受到威胁,不过,似乎,他真的拖累人了......
闭上眼,荆衣放任自己的思绪茫然,反正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要做什麽,不如就先休息一下吧。
正想著,牢房的门却打开了,荆衣抬头,望著那个人。是个男人,男人有著俊美的面容,却带著一股邪肆的气息,如冰雕班的面孔透著冷凝,一双眼望著荆衣,似乎也在观察他。
"你是谁?为什麽要抓我?"荆衣先开口了。
男人挑眉,走近牢栏,蹲了下来:"你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荆衣皱眉,他紧不紧张有差吗?反正都是被关著了,不如先弄清楚状况。
"呵呵......也是,如果你没有一点能耐,‘那个人'恐怕也不会看上你吧?"男人低笑。
那个人......?
"梅胜雪呀......梅家的孩子!"
"你......你要对主子做什麽?"荆衣抓住了栏杆。
"现在嘛,是还不会,不过我手上有你,"男人意味深长的笑:"只要有你,毁了梅胜雪似乎不是问题了......哈哈哈......"
"他不会为了我这麽做的!"
"谁知道呢?搞不好,在他心里你是很重要的,至少比那个失败的女人重要。"
"失败的女人?"
男人笑:"似乎,是叫做馨衣。"
荆衣惊讶的松开手,男人不打算再和荆衣聊下去,起身,走向门口。
"请你不要伤害主子......"荆衣哀求。
"办不到。"
荆衣看著男人走出去,颓丧的靠著栏杆。
到头来,他只能拖累梅胜雪是吗?他不想......不想害了梅胜雪,不想......
此时的梅胜雪,正在察看布商的账本,梅家做的生意一向广大,布匹只是其中的一样。
手指划过书页,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令梅胜雪微微皱起了眉,抬手,隐约的,手指上一点殷红,心中突然有种隐隐不安。
梅胜雪放下手中的帐本,向窗外看去,触目方向是他住的那家客栈。
不安越来越扩大,忍不住的,梅胜雪跨出了门。
那个人又来了,至今已经过了三天,三天,那个男人给他按时送水和食物,没有假手他人,所以荆衣直到现在仍没见过其他人。
"你......你到底是谁?"
每次男人来,荆衣总会缠著他问一些问题,有时男人会回答,有时会默不作声,今日男人的心情似乎不错,话自然也多了些。
"告诉你大概也没关系,反正你再过几天一样要死了......"男人笑著,荆衣微微一抖。
"这儿就是瞳夜,想必你应该听过吧!"
荆衣疑惑的问:"你就是......瞳夜的,主、主人?"
"没错。"男人似乎有点得意。
荆衣靠在栏杆上,接过男人递来的水。虽然男人并没有减少荆衣的饮食,但荆衣还是明显的消瘦下来,毕竟被关在这种地方并不会有什麽胃口。
男人微眯著眼,望著荆衣垂头小口小口的饮著水,嘴角扯开一抹笑。
"抓了你这麽久,我还不知道你什麽名字呢。"
荆衣偏头,低声道:"有需要说吗?反正最後还是会死......"
"哦?那如果,我要你活呢?"
荆衣讶异的抬头,对上男人的眼光又移开了,迟疑的抿唇:"有可能吗?"
"其实,你挺乖的,"男人笑著,"如果你不反抗,继续乖乖的,也许我会考虑留下你。"
"不劳你费心了......我绝对不会背叛那个人的......"
荆衣摇头,淡笑著,那双黑瞳散发著平时没有的光亮,侧著头。乌黑的发连日来荆衣都懒的整理,乾脆松开来,衬著比常人要苍白的肌肤,纤细的颈,配上那抹笑,一瞬间,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姿色。
男人有些看呆了。
也许,他有些明白了,梅家的霸主为何会留著这个少年的原因。
"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嗯?"荆衣还没听清楚。
男人笑著,透露著邪肆,那双眼瞅著荆衣,让荆衣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惊慌,那眼神,彷佛猎人看著猎物似的,充满掠夺。
"燕孤鸿,我的,名。"
荆衣还未反应过来,突然的,燕孤鸿的手穿过牢栏,扣住荆衣的下巴,拇指抚过荆衣的唇,声音蛊惑。
"记住了......不准你忘掉。"
回过神来,荆衣连忙拍掉燕孤鸿的手,後退好几步,脸色有些微红,似乎是怒的。
"呵呵,我已经说了我的名字,你呢?"
荆衣气愤的转过头,不去理他。
"不说也无所谓,我总会查出来的,呵呵......"
燕孤鸿大笑著跨步离去,阴冷的牢房中似乎还回盪著他的声音。荆衣脸色有点苍白,细看,才会发觉他的手在颤抖。
很可怕的男人......
※第二十章
小院里有著翠绿的杨柳,随风飘荡,偶尔划过湖面产生涟漪,不知名的花开了满院,鸟语花香,好不美丽。
可惜,荆衣完全没有心情看。倚著梁柱,心中是越来越烦燥了。
他不了解,为什麽燕孤鸿要把他从牢里换来这个地方,从乾草铺成的地方突然换成整座小院,要人不疑心也很难,偏偏,燕孤鸿态度还是对他一样......不,不一样了,那些,暧昧的语气,以及让人想退缩的眼神,不一样了。
他不了解,自己究竟有哪里吸引人了,为什麽燕孤鸿对他的态度要变得这麽亲密?对於燕孤鸿的转变,他一点都不开心。
"荆衣,住的惯吗?"
才一转身,荆衣就僵住了,想不透为什麽燕孤鸿这麽神出鬼没。
"还好。"荆衣僵硬的答道,不想多和他说话,绕过燕孤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在经过燕孤鸿身旁是被拉住。
"别对我这麽冷淡嘛,荆衣。"燕孤鸿笑著:"跟我去庭院坐坐。"
甩不开燕孤鸿的手,荆衣气闷著让他拉著走。来到百花簇拥的庭院,走到了中央的凉亭燕孤鸿才终於松开手。
荆衣第二个想不透的,就是为何在江湖上恶名昭彰的瞳夜居然会是这麽美的地方,至少表面上很美。
拿著茶杯猛灌水,荆衣头也不抬,准备完全漠视对面满脸笑意的人。
"荆衣,荆衣,荆衣......"
忍无可忍的抬头,荆衣咬牙问:"做什麽?"
"没什麽,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憋著一口气,荆衣愤愤的鼓起颊,转过头去看凉亭外的风景,连茶也不喝了。燕孤鸿低笑著,望著荆衣的动作,端起茶杯,修长的手指抚过杯缘。
荆衣,是燕孤鸿调查出来的名字,很普通的名字,他却记起来了。
荆衣,是位普通的少年,小时候被梅胜雪捡回梅家的仆役,没什麽直得注意的地方......却,被梅胜雪留在了身边。
荆衣,外表看起来没有一点特色,走进人群中很难找出来的那种,却让人莫名的留下印象了。
燕孤鸿不懂为什麽,他会对一位俘虏这般在意,就像,就像......
仍是,说不出为什麽。
"荆衣......"叹息著,不知何时,燕孤鸿站起身,走到了荆衣身边。
荆衣缓缓的抬头,头发落在颈边,乌黑的瞳轻轻眨了一下。燕孤鸿的目光落在荆衣眼睛里,落在荆衣细白的颈上。
"怎麽了?"
恍然回神,燕孤鸿道:"没事......"
轻轻的像风吹湖面,有什麽像涟漪一般散开,渐渐扩大,渐渐搅乱了......
"没事的话我要回房了。"
荆衣站起来,闪躲似快速逃离燕孤鸿的视线,一直到看不见燕孤鸿了,荆衣才停下来喘气,背上胶著著炽热,那是燕孤鸿刚刚的视线。
对於这样的燕孤鸿,荆衣是真的怕了,那双眼里承载的东西,让荆衣莫名的害怕。
荆衣的手捂上脸,掩盖住他苍白的脸色。
"雪哥哥......"破碎的,细细求救声。
"为什麽还没有找出来?!"
莫怪有人说,真正恐怖的人平时是不发火的。蓝衣刚走进大厅,看著眼前的景象,莫名的就想到这句话。
梅胜雪焦躁的走来走去,眉紧蹙著,任何一个人都看的出他的怒焰。平时美丽淡然的脸庞一下子染上肃杀的气息,彷佛从仙人变为修罗,而且是,最恐怖的修罗。
"蓝衣!有消息吗?"梅胜雪沉声问。
"禀告主子,蓝衣已经查出来了,是瞳夜他们......"
"该死的!"梅胜雪重重出拳砸在橡木桌子上,桌子顿时迸裂。
蓝衣踌躇的道:"主子,已经派绯衣去了,您......"
梅胜雪深吸一口气道:"我也去。"
敢伤害他的人,就要有被碎尸万段的准备!握紧拳,梅胜雪眼中充满了深沉的杀意。
蓝衣在心中轻轻叹气,静默的退出大厅,遥望著,不知哪个方向,那里有梅胜雪牵挂著的人......蓝衣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情爱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的......
"春心呀......让我,也想谈场恋情了呢。"勾著笑,蓝衣缓缓离去。
荆衣不敢出房门,因为一出门就会碰见那个让他害怕的人,但就算他不动,燕孤鸿也会来找他......就如同此时。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待在这......"荆衣咬牙切的虚弱道。
"我陪著你不好吗?"燕孤鸿笑。
怎麽可能会好......荆衣皱眉:"你都没其他事做吗?"
"呵呵,最近,没什麽坏事发生,应该说,发生的都是对瞳夜好的事。"
荆衣心中一跳,掩在袖中的手握紧。
"例如?"c
"呵呵......荆衣,"燕孤鸿慵懒的端起茶杯:"相信我,不是你会愿意听到的消息。"
荆衣袖中的手掐的更紧了,指甲扣在指腹中,生生地疼,荆衣闭上眼:"到底要怎样,你才会放过梅家?"
"从来不打算放过......"
"那我请你,放过主子,梅胜雪,好吗?"
燕孤鸿放下手中的茶杯,凝神看著荆衣:"你拿什麽来请我?"
荆衣垂眉:"我,我不知道。"
他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跟燕孤鸿交换,可是......可是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了那人的绊脚石,他也想,做些什麽帮忙。
"什麽都可以......求你,只要放过他就好了。"荆衣喃喃道。
手越过桌子扶起了对面的人的下巴,燕孤鸿笑的邪肆:"真的什麽都可以?那麽,我要你,你留下做我的人,我就放过梅胜雪。如何呢?"
"我到底有什麽地方值得你留下?"
荆衣幽幽的睁眼,燕孤鸿扣著荆衣的下巴,手指暧昧的轻抚他的脸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要留下你。"
"随便你,但你要守信......"
"呵,放心,我会的,荆衣。
燕孤鸿将荆衣拉入自己怀里,荆衣皱著眉,闭上眼,放弃的无谓的挣扎。
"荆衣......"燕孤鸿呢喃著,手指抚过荆衣闭上的眼,鼻子,来到唇间展转,燕孤鸿缓缓低头,终於,吻上了略显苍白的柔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