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灵界之人,灵界做事不得认可你自然也要负部分责任,这算是藏马的小小报复吧。"黄泉又喝了一杯。
"这是个两全之策,阎王不失体面,又显得英明,还加上点冒险精神,可是又为他提升人气了。"躯倒是乐了,好个藏马,让阎王这般舒服,又岂有不放他走之理。转头看了看黄泉,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爱上他算是你倒霉了。
黄泉当然明白躯传递给他的意思,沉沉地叹了口气,在白瓷酒杯上晕了层白雾,爱都爱上了,这可不是他能选择的事,就如他告诉藏马的,如果能选择的话他情愿恨他,但是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心,已经丢了,被一个没有心的美丽妖狐,偷走了。
纣他们可以听的一愣一愣的,脑子一辈子都不会花在这上面。
"黄泉,藏马去灵界后你与他联系过?"铃木问。
"没有,怎么可能。"灵界全是强力结界,除了专用设备,根本无法通讯。
"那你怎么会知晓藏马的整个计划?"这是众人到目前为止觉得最悬乎的一件事情,黄泉和藏马,该不会有心灵感应这回事吧............
黄泉就知道迟早他们要问,也无意隐瞒,"藏马在走之前丢给我一句话‘摆好棋盘,等我回来',我反复思量这句话,最后得出这个结论,这是藏马要我做的一件事情,在不伤害其家人,完美离开灵界的一件事。于是我开始了调查,果然奇淋有谋反之心,他已经聚集了小部分的人打算叛乱,我就暗中助了他一臂之力。"
幽助这次是真的傻了,不只幽助,一屋子的人没几个不是傻愣愣地看着黄泉。
"就这八个字?"幽助问。
"就这八个字。"黄泉回答。
"包罗了整个计划?"冻矢也问。
"是,我现在已经摆好了棋盘,就等着藏马回来了。"黄泉还是回答,一脸的平静中已经掩饰不了期盼。
铃驹只有两个字可以说的出,"天啊!"这可能是他们穷其一生都猜不出的文字游戏,众人开始重新评估眼前这位王者,他不单只有力量,还有头脑。
小阎王想起藏马的话,‘我在等黄泉,如果他够聪明,够了解我的话............'。
藏马,你果然等到了。
灵界特防队如期到达军营,侠妃脑海里转过的只有四个字"惨不忍睹",满地满地都是鲜红的血迹,奄奄一息的伤员和脸色发青的死者横躺的到处都是,武器基本都破烂不堪,整个营地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侠妃有些不忍的撇过了头,随着众人走到一个用树枝撑着,歪歪斜斜的帐篷边,一扬手掀起了门帘,眼前的景象几乎要使他们尖叫。
幽助正在房间里,但侠妃已经无法确认他是不是幽助,原本俊逸的脸上沾满了暗红的血与黑褐的泥土,半个身体挂在床边捂着胸口略带痛苦的喘息着,听见声响微睁开眼,似是有些不适光的眯了好半天,认清来人后勉强想起身。
侠妃过去按住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特防队有人发问,躯就坐在凳子上,头斜斜地耷拉着,右侧原本遮着的面纱已经不知去向,被毁坏的脸与一侧空洞的眼睛就狰狞着望向门口。
侠妃往后挪了挪身子,黄泉偎在帐篷的一角,左肩与胸前插着好几支羽箭,前胸衣襟上黑褐的血已干了多时,黑云般的发丝躺在了眼前,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飞影趴在地上,绑住手臂的绷带已经破烂成一团,松垮垮的,露出盘踞的黑龙;冻矢、铃驹、阵、死死若丸,一个一个仿佛都没有声息,静静地如损坏的玩偶般。
"我们遭到了伏击.........敌人............非常强大......我们根本就不敌............"说了没几句就猛烈地咳了起来,那仿佛要把内脏都吐出的剧烈咳嗽让特防队的众人寒毛直竖。
"你们别急,先支撑一阵,很快就有援兵到了。"他们根本就无法设想这帮魔界的鼎柱们究竟遭遇了什么,而连幽助等都无法对抗的事情更是轮不到他们的出场,特防队拉走了还打算驻足的侠妃,如阵风般离开了军营,连为幽助拍一下后背都没有做。
"真是不够看,夹着尾巴就那么跑了。"幽助伸了个懒腰,直起原本佝偻着的背,"喂!你们还打算睡在地板上吗?"
回应他的声音,一个个身影陆续站了起来,帐篷外的北神等人正在打扫残局,支起故意歪斜的帐篷,热闹的与刚才仿佛两个世界。
黄泉起身拔出粘在身上的箭,与幽助对视一眼,随即爆发出笑声,带动整个帐篷的人笑了起来,激起冲天的妖气,不过已远去的灵界特防队们可无法觉察了。
藏马很有耐心,捕获猎物总是要等候适当的时机,他白玉般的手指在棋盘上游移,纤葱的指尖捻着白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他的对面并没有人,藏马一个人在下那局棋,或者说,他在与自己对弈。
人最无法战胜的就是自己,藏马深知这一点,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战胜自己。
小阎王一进门就看见藏马专心下棋的那一幕,背着手坐在藏马对面。
"围棋?"
"对,是个残局,我想下完它。"藏马头也没抬,暗红的睫羽扫了扫,碧色的光辉溢了出来。
"我父亲唤你过去。"小阎王看着藏马,动了动棋局上的一颗黑棋,"与你所设想的一样吗?"
藏马笑了起来,两指纤纤一转,"将军。"他用了象棋里的术语。
小阎王目送着藏马的离开,撇回头看着桌上的那盘死棋。
阎王对于藏马的名可谓是听了又听,传说中极恶的盗贼,也是灵界最难对付的角色,十多年前被打成重伤后,料想这个神话理应结束,没想到现在他又出现了,即将创造他的另一个传说。
阎王看着座下的藏马,藏马也仰头看着他,漾着青波的眼睛里充满着温柔笑意,但又露出闪烁的机警。
阎王暗自叹了口气,这种角色若不为灵界所用,就理应除之而后快,但留在身边又岂会不担心他日的叛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阎王稳了稳身子,"妖狐藏马,你可知道我唤你来所为何事?"
藏马笑得更欢了,"当然。"声音轻柔如水流穿过竹林。
"既然知道那就走吧。"阎王大手一挥。
藏马把手放在身后,"我不走。"
"什么?"轮到阎王摸不着头脑了。
"您还需答应我件事。"藏马眯起眼,冷艳而且危险。
阎王哼了声,他开始有些敬佩眼前的妖狐了,天下之大,还无一人敢与阎王谈条件。
"说来听听。"阎王来了兴致。
"不再动我家人,连接近也不允许。"藏马缓缓道来。
"这个我可无法保证。"藏马的母亲是灵界唯一的筹码,如果连这个都失去,那他们就无法再控制藏马。
"您当然可以不答应,那我就继续在灵界盘桓几日,只到您点头为止。"藏马上扬着嘴角,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阎王表面恼怒,心中已笑了起来,好一个藏马,"我答应你,速去魔界吧。"
藏马微微一鞠躬,道了声谢,便闪出了大殿,直奔魔界。
修罗照着黄泉的话留在癌陀罗,父亲只交代要等一个人,但是没有告诉他要等谁,修罗只有每日站在癌陀罗前张望,希望等的那人能早日来到。
那日的雪没有往常的大,修罗站在一高地上穿透风雪眺望远方,晶莹的雪片裹着一个即将与雪都溶为一体的人,修罗跨起步子,扑了上去,"藏马哥哥!"
藏马把修罗抱了个满怀,他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之前因为和黄泉的恩怨而与修罗无法接近,但近日的交往让两人建立起了感情。
修罗喜欢藏马身上温柔的玫瑰香气,他更喜欢藏马看他时候碧眸中所透出的爱怜笑意,他一头就埋进了藏马的怀抱,述说着多日的想念。
孩子总是最直接,毫无顾忌的,藏马轻轻安抚他,握起了修罗的小手,"我们去找你爸爸吧。"
想到黄泉,心中不自禁的一阵期待,好比天晴时披霞云儿惦念如黛眉的远山。
第12章
镇压军又往后让了十丈,帐篷中失去了往日的嬉闹,大家都在等,等着那人的回来。
灵界特防队前脚刚走,小阎王就跟着去了灵界,铃驹说这样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会让阎王怀疑,黄泉笑着说,以阎王的头脑又岂会猜不透个中阴谋,即便他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藏马的计划就是让人气得跳脚也无力挽回。
众人都在心下提醒自己,可千万别得罪藏马,否则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黄泉拿了壶清酒独自坐在帐外,沐浴在苍天的晶莹雪点中,思起多日的雨雪已抹去了远天破幕的扭曲闪电,那收尾的一颤,像极了藏马流金眼底的神采。
纣带了许多酒中上品,一开坛就方圆百里的酒香,不善酒者一闻就熏然。
他爱酒,但并不贪杯,记得藏马也是海量,从未有幸赏过他的醉颜。烧腹的甘酿驱走了披体的冷寒,脑海中又回忆起气盛年少时与藏马一起品酒,自己是豪饮,藏马是慢品。藏马总笑自己太不会享受酒难得的香醇,如此好酒牛饮至之,岂不浪费?
那次,自己是真的醉了,对着藏马绝美的笑容昏沉沉的,与平日的千杯不醉实无法相比,这就是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藏马,你何时才回?"忘情中对着闪烁银光的大地发问,随即自嘲地笑了,又灌了一口酒。幽助不久前曾见过黄泉如此饮酒,着实吓了一跳,说黄泉此时看来特别寞落,劝他切莫酒醉。黄泉心里清楚,独饮时黄汤只使他清醒;共品时,醉在那魅惑的笑颜中。
"我这不是回来了。"席卷的风雪没有淹没朗脆的音线,如雪融汇成清澈的小溪,还夹杂着眩目的玫瑰香。
黄泉以为自己醉了,抬手沉浸在美好的幻雾中。
仍旧是一身的素白,站在黄泉伸手可及的地方,仿佛冰雪精雕细琢般纤白的手缓缓上移,如悄然拂开晶雪串成的珠帘,形状姣好的指尖掠过抖动的裘皮,摘下了兜帽,修罗的小脑袋从雪色披风中探了出来,眨了眨大而明亮的眼睛,冲着黄泉就喊了声:"爸爸!"
这一喊仍没有把黄泉唤醒,他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藏马。
披风下一身白色的唐装,为了戴上兜帽而挽起了披肩长发,髻在一侧斜插了支银白近乎透明的玫瑰以固定发丝,只留下两束鬓边的长丝垂在胸前,飘逸在雪中,银衬着红,雪映着碧,天地都为之沉醉。
黄泉心中一片激荡,一个压抑不住猛然起了身,手中的酒坛失去了凭依掉在地上,香醇的酒被大地嗅香浅尝。
"藏马,我............"黄泉想告诉藏马,想把自己的心掏给他,无奈佳人的纤细手指已挡在了他的薄唇前,阻止即将出口的冲动,黄泉冷然了,一次又一次,也许终将成为永恒的遗憾。
他闭了唇,噤了口,消了声。
藏马笑了,使艳红发丝上的银色玫瑰都为之失色,静静地移步来到黄泉跟前,缓缓地把脸贴到黄泉宽阔的胸膛上,汲取着这一份温暖,"我知道,所以......别说。"
黄泉心中所体现的就是狂喜,还酝酿着无奈,"为什么............"
"誓言只能深在心中,一旦出了口,就破了身。"藏马淡淡回答。
黄泉抿紧了唇,一伸手把藏马揽在了怀中,动作有些粗鲁的,仿佛要把藏马搓揉入体内一般紧拥住,深深夺取着怀中人的柔体芬芳。他盼了千年,他也等了千年,这千年的头一次,爱人如小鸟般依偎在他怀中,纤弱的身体紧贴着他,都能感觉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
藏马是真的沉醉了。
让自己浸入这一汪温柔中,他逃避了千年,思索了千年,就如那一盘下完的棋,该战胜的,不是黄泉,而是自己。
苦了他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都无法磨灭那颗激情的心,是该认了,该正视了。
黄泉用鼻与唇摩挲着藏马细腻的脸颊,他要珍惜这一刻,把这一瞬牢牢地锁在心里,因为下一秒,他的爱人不知又将离他有多遥远。
潮热的气氛使周围的空气都为之融化,慢慢地薰湿了髻上的银玫。
幽助已从帐里出了来,有些呆然地注视着眼前唯美的一幕。他一直都无法想通的事情,现在全迎刃而解,幽助有些精明地笑了,那接下来,可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把看白戏的众人都赶进了帐篷,独留那对缠绵的璧人。
飞影没有进帐,如融入树干阴影般站在远处,眼中的冰冷寒意与似血的红眸毫不相衬。他不信任黄泉,与藏马的亲近让他觉得一直会与藏马保持下去,他把藏马当朋友,当兄弟,比亲人还亲。他是真的待自己好的一人,但黄泉的介入让他了解到黄泉心中自己的地位已经被占据,藏马不会再向着他了。
飞影如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独自领略着风雪的狂暴。
藏马轻轻推开黄泉的束缚,轻笑着:"改日真正下盘棋吧。"
黄泉注视着爱人的一汪碧眸,点头道:"好。"
两人相携入了帐篷,帐内立刻欢腾了起来,众人自是非常高兴藏马的归来,喧闹了片刻,作战会议开始。
水月有些难受的微喘,清凉的空气下白皙额头却渗出了点点透明的汗珠。
他知道藏马回来了,看样子一定要亲自出手才能完成这个诅咒。他如幽灵般站起,白光一晃就消失在了房间里,水波中微漾的光透过门檐,掠射出水冽苍老的脸。
"虽说我们的确是刻意在让着叛军,但最近的形势显露出,他们的确是强了,似有大量的水妖参与其中。"躯告诉藏马。
藏马一回来,可就有上好的珍茗品了,现在正一帐的茶芳。
藏马没有开口,低首轻轻搓着茶杯的外壁,缓缓地转动杯子,让香气更快地散入空气中,众人都屏息注视着他。
"藏马?"幽助轻唤。m
藏马柔柔笑了:"水妖你们不是对付不了吧。"
众人都一怔,幽助有些傻楞楞地抓了抓头,"这个当然不是,但总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似有阴谋?"冻矢问他。
"吃不准,只是直觉。"幽助有些腼腆。
藏马笑开了颜:"你的直觉果然很强,不过既然是阴谋就没有那么容易被人知晓。"
"你已经知道了?"黄泉低沉的声音响起。
"幽助是直觉,我只是猜测。"藏马闲闲地品着茶。
"你从不凭空臆测。"黄泉下了结论。
藏马充满笑意的碧眸看了黄泉一眼,眼神的意思非常清楚。
知我末若你。
黄泉有些优越感地扬起了唇线。
"啧,又打哑谜。"幽助有些不满。
藏马丢给幽助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们现在只要先镇压住奇淋的叛军就可以了,依我的判断,阴谋的最终目的并不在我们身上。"
"但你却是祭品啊,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铃驹很是着急。
"安心,有人比我们中的任何人都要着急,他自会出现,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至于破解的方法,那可就要询问当事人了。"藏马笑得可欢,连自己的性命都玩得愉快,黄泉有些受不了地叹气。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打倒叛军就行了。"躯淡淡晃着茶杯。
藏马点头,一切似又回到起点。
奇淋一脸跋扈的站在刚占领不久的高地上瞪视着远处镇压军的营地,他曾在躯手下效命,自然不是笨蛋,他看的出镇压军那些高手刻意的退让,所以之前的几日他并敢轻易动手,特别是得知智将藏马的归来,更是只能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