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演出
(一)
双人钢琴演奏,第一次亲身体会的时候,真的觉得美的好像画一样。
那之後,每晚都会抽出半个小时练习那首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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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维安是顾宝儿的数学家教老师,温和的微笑有礼的举止让骄纵的顾宝儿也难免心生好感。况且,他从来没有拒绝过顾宝儿无论多麽任性的要求。
"老师,今天专门为我弹一首吧。"顾宝儿爱娇地朝简维安眨眼。
顾家大宅宏伟广阔,然而每一次简维安到来时只有面无表情的女侍者带路,悄悄地退下留出一室冷清的气息。今天也不例外,简维安柔和地勾了勾唇角,答应了。
莫扎特的曲子,双手在黑白键盘上游走,清清脆脆的音符跳跃在空中,调皮地舞蹈。於是,微微笑起来,如置粉红色的梦境。
顾宝儿完全沈醉了,她没有发现琴室的门被打开了。那人站在门口,诧异地挑高眉毛,却没有走开,曲终了,还走上前来。
"我是顾家城。你是宝儿的数学老师简维安吧?"彬彬有礼地伸出手,他笑得温和,"没想到钢琴也这麽出色。"
顾宝儿有一瞬间的惊慌,但看到简维安温柔的笑容时镇定下来。
"谢谢夸奖。"简维安态度大方,礼仪周全。
之後的数学课,顾家城好整以暇地端坐一边,漫不经心地翻著文件。顾宝儿心惊肉跳,但看简维安神色自然,上课也跟平常没有两样,渐渐地松了口气。
她并不知道,几天後,简维安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捂住嘴拖上车带走了。
当然,她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简维安遭遇了什麽。
她知道的是,一个星期後,简维安辞去了家教老师的工作,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二)
被强暴,被拍照,甚至被威胁做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羞耻事情,简维安还是温温和和地笑。正常上课,照旧生活,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连之後,顾家城对他说:"你还是不要上课了。"他也表现的毫无异议,搬了东西到顾家城在郊外的别墅。
离市区比较远,简维安每天一大早就开车去市场买菜。他习惯亲手煮饭做菜,顾家城也劝不了他,随他去。
这件事,顾家城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是简维安唯一坚持的事。
每夜每夜都很糜烂,弄些工具用在他身上,受伤了,他也不会抱怨什麽,温柔地笑著仿佛什麽事都没有。
"你好像有点奇怪。"在一起的第三个月里的某一天,事後,顾家城叼著烟,斜睨著简维安,冷淡地下结论。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以为要经过很大一番功夫才会得到。忍耐不住的他终於采取了过激手段,只一次就毁了对方的男性尊严,顺理成章地成为乖巧玩物。现在想来,也太过顺利了些。
简维安听了他的话,困极的他只是掀了掀眼皮,无力地溢出一句:"也许。"
简维安是真的不介意顾家城的种种手段,身体上的痛苦对他来说算不上什麽。他猜想,顾家城的兴趣不会持续多久,反抗不会带来好结果,乖顺说不定还能让事情照著他想的方向前进。
果不其然,在顾家城说完"你好像有点奇怪"这句话的三天後,简维安第一次被约到外面的某家知名的饭店包厢。
自主点菜的机会并非常有,简维安不客气点了几样已经想了很久的菜式。两个人同样姿态优雅地用餐,干杯,品酒。
"简维安,你是个让人看著舒服的人。"难得地,顾家城多话。
简维安露出淡淡的微笑,恰到好处地表现了他现在愉悦的心情:"谢谢你的夸奖。"
"我向来自信,眼光毒辣,但这次对著你却走了眼。"顾家城扔下酒杯,绕过圆桌,靠近简维安挑高他的下巴,"简维安你到底是什麽东西?"他眯起眼,细细地打量。
简维安笑得柔和,没有躲避顾家城审视的目光,道:"是人类。"
顾家城嗤地笑出声来,放开简维安,憋不住地哈哈大笑,笑了半天,他对简维安说:"你真是我见过最古怪的人。"
简维安微微一笑,餐巾擦去嘴角残留的汁液:"我还好。"
顾家城觉得自己满腔说不出来的愤懑,宛如用力击出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激不起半点涟漪。他拾掇了自身,变回优雅的顾家城,翩翩风度地询问:"吃饱了吗?"
简维安点点头,礼貌地回应:"谢谢招待,我吃的很饱很满足。"
顾家城笑言:"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肯定会让你更加满足。简维安,我决定放你走了。你的行李我让人收拾好搬回你之前租的公寓里,这是钥匙。"他把钥匙放进简维安的口袋里,"所以你自由了!"
他以为他会看到简维安除了柔和的微笑之外的表情,比如诧异,比如真的开心,或者其他......
但简维安笑著接受了,还说:"这段时间承蒙照顾了。"
刹那,涌进顾家城心中的是莫名其妙的怒气。f
他一把抓住简维安抱在怀里,凑近他的耳朵说:"我又後悔了,简维安。"他拖著简维安上了车。
饭店的地下停车场,明亮的灯火。处在正中央的蓝宝坚尼,车身一晃一晃的。很轻易地就可以猜出里面正在进行怎样的运动才导致这样的情形,振动停止後没过多久,一个衣裳不整的男性被丢下,车子呼啸而去。
简维安呆了有那麽一秒锺,而後露出温和的微笑,慢条斯理地收拢了衣服,才对围观的人们说道:"抱歉,让一让,我要拦车回家。"
提起脚走出不远,就听到背後的人议论纷纷。
"羞耻心完全不见了吧。"综合起来,意思不会超出这个以外,只是词语更激烈,语气更昂扬。
简维安从头至尾都保持著笑,不是假装,也不是刻意,很自然地微笑著,踩著恶意的嘲讽和攻击离开。
(三)
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让他走还是不让他走,半路上也没人拦住他,简维安回到了郊区的别墅。
顾家城在客厅里,对著电视机。见到简维安,朝他招招手,说:"过来。"
简维安的脸色很好,即使在看到自己裸著身体被绑在床架上,先是脸部的特写,然後是身後私密的地方被进出的特写,也没有什麽变化。他坐在顾家城旁边,看著曾经被折磨的自己。
音响里只传出男人喘气声,简维安是没有任何声音的。被蒙上眼睛,什麽也看不见的他奇异地带著茫然而和平的表情。
没有看到最後,顾家城退出了那张光碟,丢给简维安,顺便捻起一个大信封,留下一句:"放心,没有备份。底片早毁了。"便起身上了楼。
就这样,简维安得偿所愿地获取了自由。
简维安很快找到工作,是在叫"C'etait"的酒吧作隐在花盆後面角落里的钢琴手。C'etait不是一般的酒吧,它更倾向於一个高雅的俱乐部,恰到好处的柔和灯光,曲折的回廊里摆放著原木质的桌椅,悠扬的钢琴,偶尔是小提琴。
简维安除了这份工作,还兼职了英文小说的翻译。也被同租的另外一个人笑问:"是不是没有钱?我可以介绍比较轻松的活。"
简维安淡淡地笑,回答:"没有,我只是不太习惯闲著。"
弹钢琴让简维安愉快,所以被老板要求一天至少有三个小时不停地弹奏他也欢喜。老板姓沈,一双狭长的眸子往上挑起,妩媚妩媚的。这话当面背面都不能说出口,跟男人有过这麽一段,他看男人的目光变得有点不对。
C'etait可以说是高级场合,自然看到顾家城也没什麽好奇怪的。奇怪的是,他在这里比在顾家城郊外别墅看到顾家城的次数还要多。他还住在顾家城为他设的笼子里时,偶尔顾家城是不会出现的。
简维安也不在意,高兴地弹他的钢琴。心情好就从小夜曲G大调一路弹下来到安魂曲七八首曲子混在一起也不停。心情不好,就开始重复弹莫扎特的双钢琴协奏曲。好吧,他就是爱莫扎特。
这样往复,有一天,沈老板抬了另外一台钢琴进来。
"谁有兴致,可以跟维安一起弹。"他拍拍手,朝当时在C'etait的客人宣布道。
众人纷纷笑起来,说:"好。"
(四)
对简维安来说,沈老板真是个大大的好人。虽然他找不出任何让他对自己这般好的理由,但他接受的很坦然。微微笑著,甚至即兴地弹了一首星星变奏曲。
简维安是特能藏话的人,头一回看他如此孩子气的高兴,沈老板一时也有些发怔。等星星变奏曲完了,他走过去,坐在了新搬来的黑色钢琴後面,打开琴盖,纤长的手指放上去。起调是简维安熟悉的,莫扎特,双钢琴协奏曲。简维安手指低下一顿,马上跟上了沈老板的间奏。
欢快的音符跳跃在空气中,手拉著手一圈一圈地舞蹈。带著同样温和的神情,他们相视一笑,无论是加快还是放慢速度,彼此都能在一眼中明白对方的想法而做出配合。
他们二人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世界很美好,漂浮的空气很温柔,暖暖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微笑。
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他们的动作,呆呆地望著他们二人。这其中包括顾家城。顾家城满心懊恼,他在身边的时候怎麽从来没想过要让他陪他弹奏一曲呢?不,他心里是明白的。那瞬间的悸动让他下了狠心,却没有那麽多耐心面对他。
一曲终了,无人鼓掌。沈老板突兀地起身,快速地离开了。简维安垂下头去,安静地弹著李斯特。酒保A端了淡金色的酒放在钢琴边上,微笑示意。简维安回了一个感激的笑,流泻出来的琴音更加柔和。
顾家城在简维安下班後等在一旁:"去吃宵夜?饿了吧。"
简维安看了他一会,才笑道:"好。你请客。"
顾家城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
这样自然的对话和相处,真是完全看不出之前他们有过怎样的牵扯。简维安没变,顾家城变得柔软了。不过,简维安对这样的情况也没有露出半点惊异。
因为简维安的提议,顾家城也不嫌弃,两个人一起去夜市吃了宵夜。接著,他送简维安回家。简维安平日里坐公车,路程远,差不多是全程,所以从来是上车找好座位闭上眼。等有感觉睁开眼,就是到站了。今日虽用不著挤公车,但到底累积了不少疲倦,私家车座椅都很舒服,开了他爱的莫扎特,几乎没用多久,简维安合上眼睡沈了。
顾家城看在眼里,不由得苦笑。
该说什麽好呢。简维安如此安然,责备批评他必是不会往心里去的。但是,居然就这麽睡著了,在他面前。怎麽说,他也曾经对他做出过分的事情啊,一点戒心都没有。
算了。简维安奇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顾家城不是多事的人。r
然而,等到了地方被叫醒,简维安也只是睁开爱困的眼,打著呵欠,边说谢谢边下车,似乎对他睡著了这件事一点想法都没有。顾家城忍不住生气,告诫道:"简维安,你自己注意些。"
简维安明显在状况外,只点头说:"哦,我知道了。"
顾家城拽住简维安,问:"你知道什麽了?"
简维安困极,推了推他,推不动後懒懒地答:"你说什麽就是什麽了。我照做就是。"
顾家城被噎到,数落道:"你该明白这世道险恶,自当处处小心,没有防备地在其他人面前睡著你不觉得很不谨慎吗?"
简维安本来还有些昏昏沈沈,这会是清醒了,好笑地:"有点晚了,我想要睡觉了。"实在是,不愿意跟这人争论,挑著安全的词语婉转地表达驱逐之意。
顾家城那话说出口就有些後悔,他不是多事的人,莫名其妙讲出这样的话来,见鬼了。所以,简维安赶人他也不觉得有什麽。道了晚安,顾家城驱车回家。
(五)
也不知顾家城是从哪里探听到简维安的上班作息表,消失了一个星期後,居然把车开到他住的公寓楼下等著。
简维安一向不太在意周围,有什麽挡在前面绕开便是。不想,车门被打开恰好堵住他的去路,顾家城侧了下身,朝他说:"上车。"
简维安愣了一下,道:"怎麽?"
顾家城道:"我送你上班。"
简维安想了想,问:"你不是应该很忙吗?"
顾家城恼羞成怒:"你上不上来?"
看他下一秒就要发脾气冲出来拖他上车的样子,简维安识时务地坐了上去。顾家城见他上来了,脸色马上变好了。笑了一会,忽然,他似乎疑惑地道:"简维安,我记得之前你很乖巧的。"
简维安稍微一思索就明白顾家城在想什麽,只是说:"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
顾家城一下子就接受了简维安的说法,开解地说道:"没什麽事。"过了一会,顾家城把车停在路边,转过身来对著简维安。
"维安,对不起。"
简维安著实愕然了半晌,勾起唇角微笑:"没关系。"
顾家城很懊恼,拧了眉头,带了气说:"简维安,我跟你说认真的。"
简维安神色正了正,依旧笑著答:"我也很认真。"
顾家城用力地扭开头,一脚踩下油门,嘟囔一句:"上班要迟到了。"
顾家城不了解简维安的想法,他是知道这样一句话的:不在意就不会有伤害。简维安根本不在意他,任他在眼前晃荡,甚至邀约什麽也毫不迟疑地答应。是心中没有任何疙瘩吧,顾家城揣度著简维安的心思。
简维安垂了眼睑,沈默不发一语。
车子停在C'etait的後门巷子前面,顾家城叫住正要下车的简维安:"晚上你等我一起吃饭。"
简维安沈默了。顾家城也不急,看向简维安的眼神都不似先前在一起那般充满掠夺和霸道成分。後门被推开,二楼拉小提琴的洛殷炀走出来。看到简维安和顾家城对峙,他呆了一下,快步走向简维安。
"维安,再不进去沈老板要生气了哦。"洛殷炀堆砌了笑容,声线如他的小提琴一般华丽丽。
简维安像是被从梦中惊醒般抬头,黑色的发丝滑过额头露出一双茫然而和平的眼。很快,那种神色被温和的笑意取代,他对洛殷炀说:"我知道了,谢谢提醒。"然後对等在旁边的顾家城说:"好。"
既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顾家城也不多做纠缠,说了一句"上班要偷空休息"便走了。洛殷炀等顾家城走开,转头教训简维安:"你怎麽回事?怎麽跟那种人在一起?爱惜一下自己吧。"洛殷炀常年在各大酒吧餐厅串场子,看得多了,没想到看起来温和而且单纯正派的简维安有一天也会变成他鄙视中的一员。
简维安露出感激的笑容,轻声地道了谢。
洛殷炀白了他一眼,想要再说什麽但终究什麽都没说,提起琴盒扬长而去。
(六)
简维安跟沈老板的双人合奏让人印象深刻,有大胆的人士提出要再一次,沈老板面色很不好看地拒绝了。但是,沈老板召集了简维安跟洛殷炀还有大提琴的晏殊开会,让他们准备下一个月後开一个古典音乐PARTY。
"古典音乐会?他们不会去音乐厅啊!"洛殷炀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就为这个叫我回来,切,无聊。"
"洛,钱我照平常的四倍给哟。"沈老板笑眯眯的样子好像狐狸。
洛殷炀怒发冲冠,强硬地压制下来了,淡淡地:"其他人没有意见我也没有意见。"
晏殊摸著大提琴,无所谓地说道:"音乐会?可以啊。"
沈老板把视线投向简维安,简维安困扰地说道:"虽然我也没什麽所谓,但是,我的水平够不上吧。丢脸也没有关系吗?"
"怎麽会?!维安你的钢琴让人安定呢。"沈老板笑容满面,"乐团我都联系好了呢,钢琴协奏曲,小提琴协奏曲,大提琴协奏曲,还有歌剧以及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