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心眼————有效期

金子青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说："三十了。"突然嘴又一扁："小平平不要我了。"
护士已经走开，懒得理这个醉鬼，那个小警察跟在常医生后头进了一间看护室关上了门。只剩陈川和金家两兄弟。
陈川耳朵竖得老高，他心说我不是八卦我只是在关心爱人的一切。
可惜金子平没有再说什么，他脚一软便摔在了地上，陈川慌了神，抓住经过的医生白大褂声泪俱下："大夫，救救他！"
小大夫虽然年轻却没有慌了手脚，叫了个护士总算把人弄台子上了。
陈川指着金子平腿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从小大夫白他一眼，二话不说把浴袍翻了上去，金子平的屁股就暴露在检视台的灯光下。
小大夫盯着金子平的屁股吹了声口哨然后不等陈川发作就开骂："你他妈强奸啊，把人弄成这样这么慢才送来！血流得再多点你他妈等收尸吧！"又瞧见金子平伤处一点绿色的药膏，继续开骂，"这种裂伤是抹点药就行的吗！你有没有赏识啊！"
金子平趴在台子上几乎想昏死过去，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大夫，您快点成不成？"
小大夫一转头，吓了一跳："你没晕过去啊？"
金子平扯扯嘴角："要不您给我打一针让我晕过去算了。"

伤口处理不算复杂，但金子平却被要求在病床上趴着直到伤口愈合。陈川当晚便和衣挤在一边，金子青因为是一家人便被安排在另一张床上临时过一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金子青的脸上时，他睁开了眼，扶往昏痛的脑袋，慢慢回忆起昨晚的事情，然后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了这种车祸竟然屁事都没有，他没道理不庆幸。
金子平睁开眼的时候便瞧见了金子青一脸的淫笑，又回头看见从身后抱着自己的陈川，新仇旧恨齐涌心头，他大脚一开--"啊！"扯到伤口了。
陈川迷迷糊糊地被吵醒，金子青也侧过了头："你们怎么也留在这儿？"
陈川支支吾吾不敢说，索性装没睡醒，金子平自然也不好意思说，于是信口开河："昨天太晚了懒得回去所以就留这里了。"
金子青明显的不相信，还没逼问便听见开门的声音："金子平，换药了。"
"换药？"金子青眯起眼，"他怎么了？"
小大夫白他一眼："我不会把病人的隐私透露给你的，金子平，快点，把裤子脱了趴好。"
金子平黑了一张脸眼巴巴地望着似要发怒的金子青："痔疮，痔疮而已。"
金子青不说话，但犀利的眼神已经飘向了陈川："你个畜牲你敢强暴他！"
小大夫也点点头对金子平说："我可以替你报警不用怕他报复，警方会保护你。"
陈川埋着头不言语，金子平瞅他一眼："哥，不怪他的，是我自己昨晚上听到你出车祸一时跑急了才扯......裂的。"
小大夫扶了扶眼镜："要是跑急了就裂那刘翔该定居医院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小大夫慢悠悠地开始换药，一点都不介意这诡异的气氛。
正在尴尬的时候，一个白大褂又推开了门："小刘，你在这儿啊？"
小大夫一回头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常主任。"
来人正是昨天解释金子青晕过去原因的常医生，但他现在只是杵在门口不进不出。身后一双手乱挥着，手的主人声音传来："常医生，你别拦着我，让我进去啊。"
听声音便知道是昨天那个小警察，但常医生却用身体挡着门纹丝不动："小刘你快点。"
金子平感激地望了常医生一眼，他脸皮可没厚到让那么多人参观他的屁股，哪知道常医生也是色眯眯地盯着他的屁股一脸揶揄。
当小警察终于被放进门的时候，他清了清喉咙："金子平，你违反了交通规则，虽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该罚的总还是要做个场面，这罚单你自己看着办吧。"
金子青皱了皱眉头："他才是金子平你认错人了吧把罚单给我干嘛？"
小警察理直气壮："他是担心你才超的速闯的灯，不罚你罚谁。"
金子青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只是伸手把罚单给接了下来。
小警察接着说："下面，金子青先生，我要就昨天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故做一下笔录，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过程。"

事情很清楚，对方喝醉了酒把车开到了反向车道，与迎面而来不知闪躲的醉鬼金子青撞了个正着。也算是他运背，本来两人车速都不快，撞一下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他安全气囊赶巧坏了，安全带又没系，前窗上次撞了车还没修，依然是裂的，与金子青这一撞可好，人扑在了碎玻璃上划破了头也划破了手，最衰的是放在车前的一束玫瑰花里头有一株花的刺扎进了喉咙里。不过幸好没出人命，只是除了自己的医药费还得付金子青的修车费和精神损失费。谁让他在事故中负主要责任，而且撞的还是鼎鼎大名隆顺企业的金总裁。

"他衰？他那是惨！要说衰谁有我衰！"不错，在这次事故中最衰的就数金子平了。白跑一趟医院不说，还把不算太严重的裂伤活活整成了肛裂还得吊线，在病床上趴了好几天。
虽说期间陈川做牛做马服侍着，但金子平到底不想让他翘太多课，每到上课时间就把他给赶回去了，而罪魁祸首金子青却忙着公司的事也不能来陪着他，他一个人趴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好不凄凉。

"喂，帮我擦身！"陈川一进门脱下外套便听见金子平的命令。
陈川自然是很乐意地剥光了金子平的上衣，然后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把裤子也给扒了。
金子平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不耐地吼："你磨蹭什么！"
陈川不解："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别别扭扭害害羞羞不让我脱裤子么？"
金子平两眼一眯冷笑一声："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快点擦我还冻着呢。"

终于把金子平安顿好时陈川已经累得气喘不已了，看着金子平得意地望着自己的眼神，陈川黑了脸："刚才你故意耍我的吧，刚才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的。"
金子平把头往被子里一埋："我睡了，你回去吧。"

"喂？"金子平一大早被电话吵醒，口气不佳。
"平？我是杨渊。"
金子平闭了闭眼："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住院了，我想去看看你。"
"听说？"金子平笑得讽刺，"你是调查吧，那你有没有听说我是因为被人搞成肛裂住院啊？"
"平，你别跟那个孩子在一起，回到我身边吧，我是真想你，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金子平笑得发冷："杨渊，你这就不地道了，你堂堂公安厅厅长家的公子怎么能做挖人墙角这么有失身份的事呢。"
"你别这样说，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你回来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金子平终于放声大笑："杨渊，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发觉你这么有幽默感。"
"你......你别不知好歹！你这样迟早会后悔的。"
金子平收起了笑："我后悔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当年瞎了眼。"
"你别闹脾气了，下周二晚上六点五佰场锦泰酒店有一场宴会，我等你。"
"等我？怎么，你还以为我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帮你口交？你还要不要脸啦？"
"你......忘了那件事吧，我会等你的，下周见。"
金子平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的"嘟嘟"声，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过了八年，那人竟还是一点都没长进。
合上手机盖，金子平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川。
"你来啦？"金子平刚一说完就瞧见从陈川身后走来的陆亦程，便开口招呼："你也来啦。"
陈川一皱眉头便扑上去把金子平抱在怀里，声音温柔得要化出水来："你别这样，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逼着自己笑......"
陆亦程低了眼扭过头，金子平却黑了一张脸，心说你哪只眼看出来我难过了，我明明是真的觉得很好笑好不好！
"你他妈放开，做戏给谁看呢！"
陈川一僵，抚在金子平背上的手更温柔了："没事的，我知道你难受，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金子平一把推开他，陈川猝不及防倒在了床上。
"你以为我多大了，还跟个小孩一样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活啊！好歹是男人，能就那点出息？！"
陆亦程想起自己一度寻死觅活的举动，顿时脸一红，急忙转移话题："金老师，我听陈川说你住院了，你身体好点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出院？"
金子平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不就肛裂嘛，这两天就能出去了。"
"肛裂？！"陆亦程瞪大了眼，又望向陈川，一脸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金子平看着陈川红得几乎滴血的脸，一时反应不过来："你......没告诉他我为什么住院？"
陆亦程尴尬地笑了一下，有点惊惧地望了望陈川："那什么，我先回去了。"站在门口的时候又回过了头："陈川，幸好......你没喜欢上我，你把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忘了吧我们还是好兄弟，"顿了一顿又对金子平说："金老师，您......要不还是考虑一下我吧。"
金子平自然没好意思理他，待他走后陈川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坐着，弄得金子平也不自在起来。
"你干嘛呢这是，要是没事就回去，不用上课啦？"
"我今天没课，在这陪陪你吧。"
金子平看得出他对刚才杨渊的电话耿耿于怀，可他自己心情本来就复杂，这会儿也照顾不了别人的情绪了，就把头歪一边趴在床上睡了。
陈川待他呼吸平静下来之后便坐得近了一些，头也埋在了金子平的颈窝，闷闷地轻声说："老师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我明明早就成年了，对自己要做的事绝对会负责的，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真的会好好对你呢，我是真爱上你了啊。我知道你以前那个男朋友对你不好，但我跟他不会一样的，我会好好听你话的。我肩膀还蛮宽的，对你绝对比对党还忠诚，你就放心靠着我吧。"
金子平的眼珠在眼皮下颤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睁开眼，心说你拿党来做什么比喻，我想信都没法信了。再说，我以前依赖过的人，又有哪个靠得住了。......但是看在你是党员的份上，就相信你吧......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丫犯得着为了点不安就把老子整成肛裂么！！
"哎哟！"陈川捂住了脑袋痛叫，"你干吗打人？！"
金子平没有回头："我相信你了。"c
陈川心说你这叫打一棍棒再给一甜枣，可这枣可真甜，甜得他立刻忘了脑袋上的痛，利索地爬起来巴在金子平床边问："真的？！"
"嗯，但是昨天的话我收回，你要是做不到你刚才说的话的话我不会饶了你的你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我这个别的不行但绝对专一，我从小喜欢的东西就没怎么变过！"
"还有。"
"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保证答应。"
"......"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下回躺在这里的只可能是你了。"
"......"
"......"
"那什么，老师，我们再商量商量......"

第八章
"诶？你是谁啊？"一回宿舍，陈川便瞧见屋里头只有一个女孩站在窗口，往外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女孩回了头，有些眼熟，陈川一下子就想起来，这可不就是那天开会的时候对他乱抛媚眼的女孩之一。出于一点自恋的因素，陈川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伟岸起来了，于是立刻挺直了腰杆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
女孩当他误会自己闯空门了，便笑盈盈解释道："我跟卞明一起来的，他去洗手间，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陈川立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里暗骂自己尾巴翘得太高，却转念又怪到金子平头上，心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这么自信么......
虽然暗暗尴尬了一下，但陈川还是心情很好，跟女孩寒喧了两句就开了电脑兴冲冲要在博客上发表恋爱宣言。正在标题栏输入了"他答应我了，老子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时，卞明回来了。
陈川听见门上钥匙的声音，本能地回头，却发现本来站在窗口的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正对着他的电脑屏幕笑着。
陈川一下子恼了，心说这女孩怎么这样没教养，但看在卞明的面子上到底没发火，只是对卞明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这女孩带自己那里去。
哪知卞明指着陈川对那女孩说："你不是有话要跟他说吗，他人就在这，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陈川愣住了，显然那女孩也愣住了，抖着嘴唇一副被出卖了的样子。陈川有点看不过去就问："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卞明把头从柜子里探出头来微笑地看着那女孩："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女孩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陈川便开口："她说是你带来的，是我误会了。"又转向那女孩："你有什么事？"
女孩扭捏起来，却又很快换了副落落大方的表情，指着陈川的电脑说："你这里不能用‘他'，虽然说起来没什么，可在这种地方意思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说着还暧昧地笑了笑。
陈川心说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像文盲了，抽了一下嘴角，笑得露出八颗牙齿："多谢您提点了，不然我还真闹笑话了。"看着那女孩略带得意的表情，陈川又故意放轻了声音但又成心让那女孩听到："原来我岳父大人是个女人啊我竟然没发现......"
女孩一听这话脸色就难看起来了，把牙咬得死紧，冲卞明挤出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就摔门出去了。
卞明冲着女孩的背影皱了皱眉，但还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这是自己故意造成的结果。陈川虽然愧疚了一下，但看到卞明的冷笑又联想到女孩的反应，嘴又咧开了："果然还是老师性格比较好啊。"
卞明手里拿着刚从柜里翻出来的衣服，颤抖了一下却还是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陈川把他的动作看得明白，也知道他一心为陆亦程抱不平，可是自己又何其无辜。

不一会儿陆亦程就从外面带了全家桶回来，看见陈川时的脸色还有些尴尬，总是躲避着陈川投去的视线。
"我要鸡腿，还有原味鸡！"陈川本来没有多在意，但当陆亦程小心翼翼地把他要的东西用餐巾纸包好放在他桌上而不是他伸出的手时，陈川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刚想开口问，却突然想起刚才在医院陆亦程知道的事，一时也尴尬起来。
陆亦程偷眼瞧见陈川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便很快转身要回到自己的位置，却被突然火冒三丈的陈川叫住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一副把我当暴力狂的样子！"
陆亦程别过头不说话，陈川更是火大，却无可奈何地解释了一下："那是意外，我真不是故意的，就那一次而已。"
陆亦程却突然笑了："你跟我解释干嘛。"
"不跟你解释能行吗，你一副把我当禽兽的样子。"
"我没把你当禽兽，你误会了。"
陈川愣住了，他看得出来陆亦程没有说谎，却对着那一张虽然在笑却像是在哭的脸再问不下去。
嫉妒，竟然是嫉妒。陆亦程狠狠咬着鸡骨头，眼泪叭叭地往下掉，却半点声音也不发出来。陆亦程心里难过，为了自己的贱，为了自己的没出息，明明金子平被弄成肛裂了自己竟然还要羡慕他嫉妒他，不是下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