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伦（兄弟）————橘夜玥

本来只是试探性的亲吻行为，但他的理智却在与那张带着冰凉的唇贴上时彻底迸断，从一开始的浅尝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深吻、舌与舌交缠挑逗，直到伍筳玮满脸通红硬推开他时他才肯松口。
"祺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手捂着嘴，伍筳玮保持用另一只手肘顶着自家兄弟胸口的隔阂举动，引来伍祺霁的皱眉。
"吻你。"他说的大言不惭，却让听得人面红耳赤外加瞠目结舌。
伍筳玮只觉得自己被闷雷劈中。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那个举动对自己的意义是什么吗？
他知道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吗？
他知道他们有着比友情更深、更无法分离的血缘关系吗......
扬了扬唇，他苦涩的笑了。
就算再怎么喜欢也是不可以的，他们是同性也是兄弟，这样不伦的关系绝不可能有摊在阳光下的一天，他可以接受别人唾视的目光，但是他不要伍祺霁受到伤害。
他是他守护了将近十八年的珍宝呢......
"恩，很棒的重逢吻。"伍筳玮装作不在意的瞥头笑着，心却在淌血。
他不能被祺霁发现......他不能让他和自己一起堕落......
16
"你在说什么？"瞪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人轻而易举看见他眼底的哀伤。
伍祺霁顿了顿，了然于心。
只见他伸出右手，以食指挑起一直闪躲着他目光的人的削尖下巴，逼他与自己直视。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要唬弄我。"他渐渐懂了，伍筳玮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是为了什么。
都是为了他。
想到这，他忽然一阵愠怒又冲了上来。自己，就这么需要他照顾？自己，就这么无用？自己，就这么不能独当一面？
感受到指间传来的微微战栗，他很满意自己的兄弟有这种反应。
这表示他其实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吧？
"哥......不对，玮，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见他听见自己的亲腻称而目瞪口呆的张大了眼，伍祺霁笑的邪魅。
"我喜欢你。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伍筳玮听到伍祺霁的说话挃开了他，说："别和我开玩笑了，你应该找个好女孩来爱。你哥哥我是喜欢男性，但是也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这么变态。"这么变态......
伍祺霁听后怒火中烧。他气的不是伍筳玮这样对他说话，而是他一直这样看自己。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变态吗？
"呵呵，但我就是这么变态啊。我喜欢找自己的兄弟来玩不行吗？"伍祺霁说。如果伍筳玮要他是清白的话，那就轮到他来做那个坏人吧。
伍筳玮听到他的说话后青白了脸。他明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啊。
"还是你想我去找个女朋友？这也不错啊，你来当我的床伴也可以啊。你喜欢吧。"伍祺霁对着伍筳玮说。他不会再放弃他的了，就算做得多卑污，他也要得到伍筳玮。
"床伴!?"伍筳玮因他的话再度刷白了脸。
他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正陷入什么样的漩涡？
同性恋是不备社会大众所接受的，尤其，他们是兄弟，是兄弟啊！
"对的。"伍祺霁因为他的反应满意的点点头。"你是男人吧？我想你也会想要的。"
说着，他伸手便要去解伍筳玮衬衫上的钮扣，却被他不识相的一手挥开。
"你搞清楚些，我是男人，我是你的大哥......"他不可以这么做，他默默守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看见他因自己而堕落，不是啊！
"大哥又怎么样？在床上，我们只是彼此需要的伴侣；对外，我还是会称呼你一声‘大哥'。"他笑得邪肆，一度让伍筳玮认不得面前的人是谁？
"我、我已经答应柳烯然的交往了......"为了让自己兄弟彻底死心，伍筳玮索性自己将亟欲掩藏的秘密踢爆。"我要跟烯燃交往的......"
可惜被伍祺霁的爆炸性话语炸得脑袋一片空白的他不够聪明，要是他机警些，他就会发现自己手足脸上青筋暴跳、面部表情抽搐。
"哦？是吗？那如果我碰了你，他是不是就不会要了？"伍祺霁沉思着，下一刻已经出其不意的一把将他扛上肩头。
"你、你做什么！"突来的上下颠倒让伍筳玮脑袋昏沉，只能扯开喉咙低吼着。"放我下来！我是你大哥！"
"我会放你下来──等到了卧房之后。"又是一记慑人心魄的灿烂笑容，伍筳玮却浑身发毛。
"还有，"在房门口，伍祺霁停下脚步细心向他解释。
"在床上，谁是老大也不知道。"
17
伍筳玮一入到房间内就被伍祺霁抛在床上，伍祺霁对他说："你会是我的，谁也不可以碰你。"说完后伍祺霁开始脱伍筳玮的衣服，在他身上留下吻痕。
啪一声，伍筳玮把伍祺霁的脸打得别到一边去，伍祺霁惊愕地把头别回过来，愤怒地看着伍筳玮。
"他就行我就不行吗？！"伍祺霁大声地说。他不甘心，就因为他是他的至亲，所以眼前人就不接受他？！这叫他如何接受？！
"是。"因为他不是他的至亲，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起码日后也可到外国结婚，而他和伍祺霁得到的只有不伦这名词。
伍筳玮第一次发现血缘竟是令他这么无奈的纠缠，他当年还曾因两人之间无法斩断的血亲手足关系为一生的联系而惊喜不已......
没想到心境转换，这却成了最大的窒碍。
横亘在他与伍祺霁面前、无法跨越的障碍！
"你为了柳烯然打我！"伍祺霁咆啸着，发了疯似的将他双手压制在头顶，逼他与自己四目相交。
"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你懂我的；只要是我想要的，我绝不会放手。"
他知道自己有多挣扎吗？
他知道自己厘清心绪后有多矛盾吗？
他知道自己明白他所受的委屈之后有多心疼吗？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自己花了多少功夫才说服自己不要去记得他们是兄弟、要放胆爱他的事情!?
他懂自己的想法吗！
"祺霁，放开我吧。你不该淌这浑水的。"伍筳玮说着，嘴里再度尝到苦涩的味道。
虽说听见伍祺霁霸道的语气他很高兴，可是他不能给他任何回应。他能怎么办？喜欢又能怎么样？迷恋又可以怎么做？
他们是......兄弟啊......
这一辈子只能被亲情约束却无法相爱的人。
"你这家伙！你以为、你以为苦肉计有用吗......"伍祺霁仍低吼着，态度却软化不少，整个人无力的颓倒在伍筳玮身上，紧紧拥抱着微微发颤的人。
"不要哭了......我不想弄哭你的......"他的声音低沉的犹如发自内心深处，温柔的在伍筳玮耳边低喃。"告诉我......你不是真的不要我......告诉我......你只是在欺骗我......"
他一直都明白伍筳玮的温柔，他的温柔是即使自己伤痕累累也要他无拘束的快乐生活着。
或许，在这之前他可以将一切视作理所当然，因为他将伍筳玮视做兄长、视做捍卫自己的那片天；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了，他想守护明明那样脆弱却又佯装坚强的人，他想宠那个总默默付出一切却不求回报、死心塌地爱了自己十多年的人。
但是可能吗？他们是兄弟啊，他们......什么也不可能，甚至连一纸婚书这么不可靠的承诺他也给不到伍筳玮。
伍祺霁拨开伍筳玮额上的留海对他说："你知道我是不会放弃的，这次到我来追你吧。"说完也不理伍筳玮有没有争扎就吻上了他。
突然伍祺霁推开伍筳玮，他尝到伍筳玮口中的甜醒。
"你......"伍筳玮咬伤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伍筳玮苦笑。本来他是想咬伍祺霁的，但是他不舍，所以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他可以相信吗？
他可以放心让自己与伍祺霁一起沉沦吗？
他可以引领他走上那条晦暗、满是荆棘，再无法回头的道路吗？
18
他......
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被哪双坚定的眼眸慑住魂魄，再无法言语。
伍祺霁眼中盈满温柔，轻柔地顺着他的发丝。
"我不介意。"幽幽的，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将伍筳玮的理智炸得粉碎。
他......在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不可能的吧......祺霁在这之前是从不看他一眼的呢......
他不会懂自己的......
见他只是呆愣着没反应，伍祺霁轻缓的伏下身，贴在他耳边低喃。
"我明白你的隐忧，但是我不介意。"看着瞠目结舌的某人，他笑得好灿烂，神情却像偷了腥的猫。
"我不在乎人家怎么看我、怎么骂我，我只在乎你的眼光──还是说你认为我比不上那些人的唾视？"
"怎么可能！你是我最重......"话甫出口，伍筳玮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原先将头枕在自己肩窝处的人正仰起首，脸上带着得逞的恶意笑容。
想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伍筳玮一张脸烧得滚烫，忙不迭撇过头去。
真是大笨蛋！这样说，就算祺霁再笨也听得出端倪了......
他在心里骂着自己，忽略了伍祺霁脸上一闪而逝的光采。
我最爱的玮啊......你知道，我这样看了你多少年吗？
你知道，我在多久之前就发现自己动了心却迟迟不敢开口吗？
你知道，我扮演不让你觉察、一个任性自我的兄弟有多辛苦吗？
你知道，我有多想大声向全世界昭告吗？
玮，我爱你......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就发现自己放不下那个故作坚强的人了。
为了什么呢？其实他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好笑，竟是因为那人独自伫立在阳台上对着灯火通明如白昼的大都会夜色落泪。
虽然那样的背影颀长，但是看在他眼里却只觉得有无形的重担与无止境的孤寂，就好像，没有人能进驻那样寂寞的心。
那一天开始，他就暗自决定要好好守护他──自己独一无二的兄长，伍筳玮。
多一点点的喜欢是什么？多一点点的思念是什么？
直到看见好友夏宇揽着同性情人闻言瑷笑得开怀、两人情话绵绵，他才明白在自己心头不断放大的身影、不断追寻那人脚步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跳脱了亲情及纯粹憧憬的爱恋。
当他发现的时候，他的世界已经只围绕着伍筳玮打转；他可以万般幼稚的用夏宇和杨雪甄来故意刺激伍筳玮，也可以百般任性的对他咆啸、吸引他的目光，一切只因为他霸道，舍不得将那样带着忧伤与缱绻的眼神让予他人。
他是他的，玮......
"答应我，"伍祺霁忽然一把将他的头扳向自己，逼他直视自己。"不要想那些，我只要你想我、只要你记得我，记得我爱你。"
再次瞪大眼，伍筳玮的嘴因他的话而忘了合拢。
他说什么？他说他爱他？他知道这话的意义吗......
抛弃世俗礼教、背负满是罪恶的十字架。
他们──真的可以吗？
19
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祺霁直直的看着他，看进他的眼眸，看着他灵魂的深处。"我们可以的，可以的。"看到他不信任的眼神，祺霁肯定的说，"我会保护你的，一辈子。"说着，吻上他的唇，轻柔的，爱怜的。
筳玮怔怔地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哽咽着，啜泣着抱着他，抛开所有厚重的枷锁。没错，一切羁绊，一切一切，随他去吧！祺霁，他的小宝贝，会保护他，不是吗？
祺霁怔了怔，随即更用力的回抱着他，似是要把他揉进他的身体里去。他知道，玮现在需要的是安全感。
"玮......不如我们回家吧......"伍祺霁说，他忘不了父亲走前的说话，或者父亲是寂寞的。
"嗯。"伍筳玮轻轻地回应，他就算有多害怕那地方，只要是伍祺霁想去的地方他都会和他去。
伍祺霁用力地抱着伍筳玮，他刚刚真的很想把他沾上自己的味道。可是现在还不行，他不要他父亲为他们伤心难过。
谁只他是家中最看得清他的人呢，这就叫"力量越大，责任越大"了吧。
责任哪......
伍祺霁笑了。没想到有一天他真能成为这么有担当的人，一个足以保护伍筳玮的强力臂膀。
低着头，他发现有人因为舒服的姿势已经双眼迷蒙的快要睡着。
唇边的笑意扩大，正准备低头在最爱的脸颊上落下轻吻，却不齐然看见那几乎被他遗忘的伤痕。
抚着伍筳玮脸上斑斓的瘀伤，伍祺霁眼底满是怜惜。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默默承担着痛苦，一个人默默站在远方望着他。
如果他不说，那总以自虐方式阐述自己无私爱意的人，是不是真会将他拱手让人？
如果他不先打破两人平衡，那总带着悲伤眼神遥望着他的人，是不是真会因受不了寂寞而投入另一个人怀抱？
忽然气闷，捧起近在咫尺的脸，伍祺霁又是一记热辣辣的吻。
"祺、祺霁？"原先半倚躺在他怀中、因骤来的精神松懈而快要进入梦乡的人倏地惊醒，一张眼，就看见一双阒黑、彷佛会将人吸进去的幽瞳。
怎么好端端又吻起他了？
"我会保护你。"一把将他搂得更紧，伍祺霁顺是替两人拉上薄被。"以后，我都会保护你，你只准看着我，不许再想着替其它人出头！"
一想到他脸上的伤是为了保护柳烯然所受的，他就一肚子火。
"我......"正当伍筳玮想说没有的时候，伍祺霁又再次吻他，吻得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伍祺霁说："你脸上的伤痕。"
伍筳玮听到伍祺霁这样说脸也红了，他怎么会忘记了？
伍祺霁看到伍筳玮红了的脸，他以为伍筳玮是想起了柳烯然才脸红。伍祺霁气得牙痒痒，他发誓一定要伍筳玮忘记柳烯然，一定要！
"祺霁......"伍筳玮看到伍祺霁的脸色铁青，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想得脸也皱在一起。
好像......没有。
伍祺霁看到伍筳玮的小脸，知道他又乱想了，亲亲伍筳玮的额对他说："没事的，只是我在想父亲会不会想我们而已。"
伍筳玮甜蜜地对着伍祺霁笑，害得伍祺霁想把他狠狠地占有。
现在不行，他一定要给父母知道后才可以，他不可以这样自私。
如果父母不同意那也是他们的事，他和伍筳玮是不会分开的。
他们两人相拥而睡，一直到第二天。
20
第二天伍祺霁比伍筳玮早起，他为伍筳玮收拾好行李，再叫他起床。
"嗯......"伍筳玮他不理伍祺霁，皱着眉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伍祺霁高兴地对伍筳玮又是一吻。没办法呢，谁叫他的玮这么可爱。
伍筳玮一早张开眼睛就看到伍祺霁放大的脸，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伍祺霁抚着被他亲得红红的唇说："我们回父母身边好吗？"
伍筳玮看着伍祺霁呆呆地点头，他可以说不好吗？
苦笑，他不想对着那个肮脏的母亲，不想伍祺霁看到她的肮脏。
更不想伍祺霁知道他的肮脏......
像是发现什么似的，伍祺霁忽然用力将他揽入怀中，用发自心腑的嗓音低誓着。
"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伍筳玮因他的话而怔了怔，露出浅浅的笑容。
对啊，他怎么会没想到呢？从伍祺霁向他大胆示爱之后他就该猜到的。
伍祺霁不是从不看他，而是因为看得太透、太清，反而不愿将他真正的心意坦承。
因为那是他的期望。是他希望伍祺霁永远不要发现这样不见容于世的爱恋，所以他顺从了他的话，装作漠不在乎。
所以或许......其实面前年纪比自己小却心思缜密的人什么都知道。
"好。"抬起头映上那双盈满宠溺的眼，他的笑容扩大。"我们回去，就算被父亲知晓后要跪在屋外十天半个月也好，我们都要回去，回到那个原本该属于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