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来急————但月亮

作者:但月亮  录入:03-18

"少主!"随着一声闷响,沈沉转身,若惊寒的剑已穿过了解忧的胸膛。
"少主,你!"m
"我没事。"沈沉站起身,看向榻上的男子,道:"申屠树?"
男子不答,拉好衣襟站起身,看着地上解忧带着笑颜的尸体,闭了闭眼,飞快地抽出腰间的短刀,向沈沉刺去,沈沉抽剑挡过,随即反刺过去,正要刺中,却见男人抱过身边的少年,挡在胸前。沈沉心头一怔,连忙收剑,剑气却让少年白皙的脖子瞬间流出一行鲜红的血液。
"卑鄙!"若惊寒一掌打在男人背后,男子手一松,倒退几步,那白衣少年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显然被吓得不轻。外面渐渐传来打斗声,看来援手已到了,现下便只剩下面前的麻烦了。二人联手进攻,申屠树渐渐落败,只见沈沉一剑扫去,血液伴着掉落的人头喷洒而出,沾在少年雪白的衣服上。
"啊!"少年尖叫一声,恐惧地看着沈沉,连滚带爬地缩进角落,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很是可怜。沈沉看着他的面容,眸子一黯,走过去。少年惊恐地靠着背后的墙壁,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半晌,没了动静。
"回去,好好过日子。"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传入耳中,少年觉得腿上一沉。睁开眼,面前哪还有人?再看向腿上,正静静地躺着一袋银子。

"惊寒......"
"少主,你何时醒的?"若惊寒放下书,站起身走到床边坐西啊,看着半倚在枕上的沈沉。
"醒了一会儿了。"沈沉掀开被子,下了床,有些憔悴的身子晃了晃,随即走到窗前。
"不要太勉强了!"若惊寒欲上前去扶,沈沉却摆了摆手,道:"今夜,月很圆呢。"
"中秋了。"若惊寒拿起外袍披在沈沉身上道。
沈沉抬起头,看着空中的孤月道:"中秋?已有一年了?"若遥离开他,已有一年了?
"少主......你先休息吧,我一定会找到解药!"
"惊寒,你也说过,不要太勉强了,生死有命......"
若惊寒点了点头,眼里浮上一层黯淡。

一年前,沈沉中了解忧一掌,事后并无大碍,而几月前,偶然见到沈沉呕血,并利用内力压制什么,一诊才知道沈沉体内有种毒,已进入五脏六腑,而这种毒,根本是他闻所未闻过的。近来,已派了许多人去查探,终是没有结果,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利用药物,暂时为沈沉续命,然后找出解毒的方法。他和沈沉都知道,时间不多了。而沈沉却一点不在意的样子。他觉得很无力,若是连沈沉自己都放弃了,他又是为何而争取?他知道,沈沉心里始终有一个人,压得他喘不过气,而那个人,已经不能再回来了。这一次,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若惊寒合上门,转身,却见面前跪着一个人,正是他派出去的暗探。
"怎么?找到解药了?"若惊寒快步走过去。
"不是,属下得知,传言闲池山一带有一个神医,精通医术,有回天之术,若是到那里找他,也许少主......"
"闲池山?"
"不错,顺着凉河下游一直走,便可见到一座山,据说山上有许多枫树,这季节应是漫山红遍,不难找。"
若惊寒想了一会儿,道:"如此甚好,你派人收拾收拾,明日就起程,纵是有半分希冀,也万万不能错过!"


第十章
站在闲池山脚,若惊寒颇有感慨。在若国待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座山。抬眼望去,只见一片红灿灿的,美不甚收,只是这山未开山路,马车行不上去,只能走。而且这山如此之大,又怎能在一时半刻就找到那什么神医的住处。
若惊寒转向随从道:"大家分头找,若是找到,就以烟火为号。"
"是。"众人皆散去,若惊寒看着身边的沈沉道:"少主,你......"
"没什么大碍,一座山而已,我还上得去。"
若惊寒应了声,走到前面开道。
红日渐斜,若惊寒看了看沈沉有些发白的脸,道:"已走了大半日了,要不要先休息......"
"不必了,惊寒,我竟柔弱至此吗?"
"可......"若惊寒也不再多说,只放慢了步子,继续向前。走着走着,忽闻前方有些细细的声响,若惊寒用剑扫开前方的草,远远看见前面的枫林里有徐徐的炊烟升起,应该是有人住的。若惊寒忙告之沈沉,二人一同向前走去。
眼看近了,那声响突然变大,突然,一旁冲出一头大牛,眼看就要撞到二人,那牛却突然停下。
若惊寒抬头看去,吃了一惊。牛背上,坐着一个少年,瓜子脸,圆眼,一双眸子滴溜溜的,煞是可爱。只是,此时少年却张大着眼,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未待二人开口,少年清脆的声音便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若惊寒上前一步道:"在下若惊寒,这位是沈沉,我们听闻此处有位神医,故来求医的。"
少年一听,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神医!难道是说梦姑?"不会吧,他师傅是神医?不被她整死算是好的了,还医病......
"正是,还请小哥指点指点。"若惊寒拱手道。 
那少年歪头想了想,又道:"我不叫小哥,我的名字是小草。梦姑就住在前面的屋子。"
若惊寒闻言,大喜道:"那请小草兄弟带个路!"
小草眨了眨大眼,在牛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想了想道:"那你们要和我对诗,我说上句,你们答下句,答对了,才能说明你们是好人!"
若惊寒与沈沉皆是一愣,又听小草道:"小溪是好人,小溪就会念诗,会念诗就是好人!"
若惊寒心里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道:"那就快出上句吧!"
小草得意一笑,念道:"床前明夜光。"夜光?不是月光吗?若惊寒疑惑地看了看沈沉,"不会这么简单吧?"
沈沉看了眼少年道:"先答他,看他要做什么。"
小草见二人窃窃私语,脸上更为得意,道:"对不上吧?那你们都是坏人咯!"若惊寒一笑道:"疑是地上霜。"小草闻言,嘴一嘟,又道:"泥泥原上草!"若惊寒忍住笑,道:"一岁一枯荣。"小草的嘴嘟得更高了,大声道:"窗帘不解小!"若惊寒一愣,这是什么诗?"嘿,答不出来了吧,答不出就请回咯!"小草得意地笑笑,他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全答对的,简直就和小溪一样厉害嘛!
沈沉只觉得忍笑要忍出内伤了,忙道:"处处闻啼鸟。"
若惊寒与小草皆是一怔,随即若惊寒恍然大悟,放声大笑起来。小草脸气得通红,道:"为什么你们都答得上!明明我昨天才学会的!"
沈沉淡笑道:"小草说话很矛盾,你说会念诗的是好人,这不正是证明了我们是好人了吗?"
小草一听,觉得有些道理,便下了牛,牵着,气呼呼地引二人上山了。

山道蜿蜒曲折,路边枫叶纷飞,沿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折入了一条小道。又行了一刻,突然出现了一片荷塘,一池的竟是盛放的碧台莲。现已入秋,莲本但枯萎,而在这里,这莲花却恍若初夏一般。沈若二人便知这位叫梦姑的医者定是一位非凡之人。往前走,林间出现了一个小院,院里有几间精致的竹制小筑,小筑前摆着一张竹制小几,几上放着一把紫檀木琴,几边燃着一只金猊,几前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长发恰到腰际,发间用一多婆罗门花固定住发髻。传言婆罗门花花开不祥,而眼前的女子竟然用这不祥之花来插发,的确是个奇女子。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古琴,也不抬头看来人。这是小草跑上去,拉着女子大叫道:"老太婆,别装了,有人找你!"
白衣女子停下抚琴,抬头看了看来人。女子面容看起来三十出头,眼中却有一种脱俗的攸然。并不算好看的面容,看起来却让人舒畅,仿佛与世隔绝的隐者。
女子幽幽问道:"两位有何事?"
若惊寒答道:"在下听闻姑娘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而今我家少主中了掌毒,名医也治不好,恳请姑娘屈尊一治,在下感激不尽。" 
梦姑起身走到沈沉跟前,拿起他的左手把了下脉,问道:"你是在哪里中的这孤烟之毒?这毒应是来自关外。"
若惊寒听见她竟能说出这毒的来历,大喜道:"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少主的确是被关外人所伤,那人叫解忧。"
"解忧......"梦姑好象想起了什么,然后坐回琴前,道:"我为何要帮你们?小草,送客。"说完,低头继续抚琴,不管来人。
"老太婆!你怎么这样?他们都是好人,你就救救他们又不会怎么!还是你根本就不会治!哼!我就知道!"小草愤愤地向梦姑喊道。
若惊寒见希望在即,却又转眼落空,不禁道:"姑娘,你......"
"罢了,惊寒,天意如此,不必强求,我们回去吧。"沈沉淡笑道:"这女子不凡,不救自是有她的道理,强求必然是行不通的。"
若惊寒看了看沈沉,低声道:"那......我们令求他法?"
"喂!你们别走呀!"小草忙跑过去拉住若惊寒的衣角,又向梦姑道:"死老太婆,太可恶了!好不容易有人上山陪我玩,你就急着把他们赶走!老妖婆,坏人!"
"小毛头,你起什么哄!"梦姑用手撑着下颚,怪异地打量着二人。
小草气呼呼地放手,飞快地跑进内室。
二人告辞,正欲下山,却听背后一声:"慢着!"
若惊寒转身道:"姑娘还有何事?"
梦姑直直地看着沈沉道:"我医。"
若惊寒一听,大喜道:"多谢姑娘了!"
沈沉转过身,看向梦姑道:"在下请问姑娘,为何突然变了心意。"
梦姑道:"我知道沈公子不是畏死之人,我只是想知道......沈公子畏生么?"
沈沉笑道:"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姑娘实在可笑。"梦姑也是一笑,道:"当然是有条件的。"
沈沉道:"在下洗耳恭听。"
"好啊,条件就是,我治好你后,你必须一生都留在这里,不得下山。" 
沈沉闻言,笑道:"恕难从命,惊寒,我们走。"
"你!"却见梦姑仰手一挥,一粒小石子打在沈沉的睡穴上,沈沉已无力抵抗,昏然睡去。
若惊寒连忙扶住沈沉,向梦姑道:"姑娘,你这是?"
梦姑起身,衣袖一挥,道:"要死要活就看你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内室。

"呀!你不要担心嘛!老太婆虽然很讨人厌,但是真的可以医好他哦!而且小溪也是她救活的,其实她真的很厉害的!"小草乌漆漆的眸子一转一转地看着庭院里度来度去的若惊寒,不耐烦地道。
若惊寒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些紧,看到那一脸俏皮的少年,心里顿时放松不少,笑道:"小草,你为何总是叫梦姑老太婆,她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啊。"
小草轻蔑到瞄了眼若惊寒,哼哼道:"她?八九十岁的人了,老不死。"
若惊寒一笑,只道少年顽皮心性,拿他开玩笑。小草看了看若惊寒,又哼哼两声道:"你肯定不信,我可是说真的!不信算了。"
若惊寒见他说得诚恳,不禁信了几分,又笑道:"那小草不会也六七十岁了吧?"
小草闻言,顿时跳起来,大叫道:"我才不像那个老妖婆呢!我今年十六了,比小溪还小两岁呢!"
若惊寒见他乌黑晶亮的眸子,清澈如水,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对了,你总是提起小溪,他不在这里么?"
小草一听若惊寒提起小溪,立即来了精神,滔滔不绝道:"小溪今天下山买东西了,早上才会回来!你不知道,小溪真的长得很好看哦!而且小溪还会教我念诗,我念的,都是小溪教的......小溪对我最好了,每次下山都会带糖给我吃,而且小溪还可以陪我玩!对了,对了,小溪这么好,你不可以和我抢小溪,哦,还有......"
若惊寒只觉得眉毛跳了跳,再看看正说得唾沫横飞,兴致勃勃的小草,不禁暗道:"能教出你那种诗的人,也该不简单吧......"
"你有没有在听啊!"小草厥着嘴,将头凑到若惊寒胸前,抬头看着他。
"有啊。"若惊寒看着小草红润的圆脸,有些含糊地答道。
"你们,咳,在干嘛?"小草闻声,忙推开若惊寒,脸却有些红扑扑的,转向梦姑,道:"老太婆,你吓人!"
梦姑白了二人一眼,"进来帮忙!"
二人对看了一眼,忙跟着梦姑走进屋里。
沈沉俯卧在榻上,赤裸的后背有一团青黑的印记。
若惊寒道:"这便是当日中的那掌,我用了很多药,却丝毫不见功效。"
梦姑道:"‘孤烟'这种毒,是关外一种少见的毒物,想必,解忧是用内力将此毒注入沈公子体内。"
若惊寒道:"那如何能解?"
梦姑道:"施针尚可解,我已喂他服下解药,你们将金针用火烧红。"

"啊!累死了啦!"小草伸了个懒腰,凑到若惊寒面前道:"喂,你可欠我一份认情!"
若惊寒看着榻上沉睡中的沈沉,笑道:"好啊,小草想让我怎么还?"施了针后,沈沉后背的青黑渐渐散去,果然很有效果,不过梦姑说,他至少两天后才会醒来。
"呃......那你还我三串糖葫芦,不十串,十串才可以!"小草比着手指,在若惊寒面前晃悠。
若惊寒一笑,抚了抚少年的头道:"好,十串就十串。"
小草有些狐疑地看着若惊寒,"不准反悔哦!"
"绝对!"若惊寒点了点小草的鼻尖。
"哇!好好哦!"小草大喜,连扑带抓地窜进若惊寒怀里。
"咳,你们,这么晚了还不睡!"二人一怔,回头看,梦姑正站在门口,怪异地看着他们。又道:"沈公子已无大碍了,若公子先在小溪房里将就一晚,小草,回去睡了!"
小草扁了扁嘴,走了几步,回头望了望若惊寒,提醒他不要忘了糖葫芦的事,若惊寒看着他点了点头,二人才各自回房。
次日,小草早早地便醒了,想到今日小溪便要回来,又回带来好吃的糖果,不禁有些欣喜。一大早,就跑到路口等小溪。
等了不久,果然见到一个淡蓝色的人影,迎着满山的金黄而来,如同晨光中的仙子。
"小溪!小溪!"小草用力地向来人挥动手臂。来人一身淡蓝色纱衣,额前垂下的发,微微掩住半边脸颊,清秀的鼻,红润而小巧的唇,长睫一扇一扇,眸子尤为清澈。头上的发束在一起,对折,用丝带打了个结,随意却风致。雪白的脸蛋因为赶路而覆上一层红晕。见来人近了,小草忙跑过去拉住小溪的袖子道:"小溪,有带吗?"
小溪轻柔一笑,脸上泛起浅浅的梨窝,"怎么敢忘了!"边说着,边从怀里拿出一包五颜六色的纸包糖。
"哇!"小草接过糖果,挽着小溪的手臂,兴致勃勃道:"小溪,你不知道,昨天来了两个求医的人,长得好俊哦!从来没见过哦!而且他们还会念诗,和小溪一样厉害呢!"
小溪笑道:"哦?那有没有小草长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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