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看到心宿停下,君顾炎不满地问。
心宿回头,奇怪的看了眼君顾炎,让开身子。
霎时间,君顾炎的脸色变得惨白,看着君纪尧同样惨白的脸,大脑一片空白。然而,君顾炎却很快恢复了正常。"你都听到了?"君顾炎的声音很低,充满了压迫感。
君纪尧瞪着君顾炎,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一步步走进君顾炎。"你,居然是你害死了爸爸......"
"他不是你父亲。"君顾炎说着伸手搭上君纪尧的肩。
君纪尧一把甩开,大吼,"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我爸爸,我知道你才是。可那又怎么样,这也并不是说你可以杀他,我可以毫无反应。你和妈妈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你居然还......"
"你怎么知道的?"君顾炎一脸惊讶,"你看了抽屉里的东西?"有些踉跄地倒退一步,君顾炎坐倒在椅子上。定了定神,君顾炎再次开口,"我和你妈妈谁都没有对不起他。因为当时你妈妈已经怀孕了,而我因为已有家室所以不可能娶她。为了你好,你妈妈和大哥决定假结婚。但是杀他,纪尧,你要知道,我也是逼不得已,他知道得太多了......"
"知道得太多?"君纪尧粗暴的打断君顾炎的话,"那我也知道得太多了,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你是我儿子......"
"他是你大哥!你知不知道,本来该死的是我,是他为了替我挡下那一刀......"
"他挡得没错。"君顾炎漠然地说,"那天本来就是要他死,不巧,你去了。他替你挡下那一刀,没错。"
"你......"
"而且,后面叶魆他们去杀霍则正,我并没有阻止,也算是为他报了仇。"君顾炎似乎认为自己做得很对,竟然笑了。
君纪尧不可思议地望着君顾炎。"你下命令将他杀了,后来又杀了那个给你当了刽子手的人算是报了仇?你,你真是个疯子,你比任何人都该死!"吼完,君纪尧却不知再该怎样,只知是一刻也不想再看到君顾炎,转身跑了出去。
君顾炎靠在椅子上,"心宿,你心里应该听高兴的吧。"君顾炎突然就笑了,"出去吧。"
□□□自□由□自□在□□□
君纪尧一路狂奔,跑回曾经的君家,他和君顾城曾经生活的家。自君顾成死后,这栋别墅便空了下来,如今院里的野草也已经长到没膝了。
君纪尧推开大门,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爸爸......"君纪尧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曾哄过自己,不曾与自己玩耍。是不知道怎样面对自己弟弟的孩子做了自己的儿子吧。或者,他也的确是爱上了冯清涵,无法面对自己爱的女人和自己弟弟的孩子。他临死前的那句对不起就是为这些年不曾好好照顾过自己而说的吗?可是他是否想到,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他的亲弟弟将他推进了死亡的大门。
君纪尧跪倒在客厅,他怎样也想不到,一切都是君顾炎做的。他估计到各种地步,也没想过君顾炎会这么狠,他可以对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如此坦然,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总算明白当年为什么婶婶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哥哥离开,是因为看透了他,就是一个疯子......
不知过了多久,君纪尧从地上慢慢站起,脸上的泪痕早已干了,可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环视着客厅,家具都用白布罩着。君纪尧将所有的白布一一掀掉,又找来盆和抹布。他要让这唯一一处还存有君顾成气息的地方回到曾经的模样,他不愿也不允许让尘土就这么淹没一切。一盆盆的换水,君纪尧一个人打扫着偌大的房子。两层楼,一间间房子擦,一级级楼梯打扫。君纪尧一心打扫着房子。电灯开了,又关了。他似乎不知疲倦。直到第二次打开整栋房子的灯,倒掉最后一盆水,君纪尧才躺倒在地板上。所有的灯都开了,这样,才像有人住着一样。君纪尧盯着天花板中央的吊灯,明天,要将花园的杂草清理干净,再移植上向日葵。对,向日葵,充满阳光,充满希望,爸爸会喜欢的......连这两日一夜的疲劳,没吃过一点东西,渴了也只是捧着水龙头喝两口。君纪尧终于支撑不住,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7.2
"叶魆,"觋钥在院子里找到叶魆,"在这儿做什么?"
"没什么,睡不着。"叶魆将掌握住,轻声说。
觋钥无声地笑了笑,他分明看到叶魆掌中一闪而过的光芒。还在想他吗?坐到叶魆身边,觋钥抬头看了看空中的月亮,正是一个牙儿。"我们来了几天了?"
"四天。"叶魆无奈的笑了笑,"可什么也没查到。君顾炎做事还真是详密啊。"
"是啊,如果什么也查不到,"觋钥顿了顿,"这样吧,如果明天再没什么发现,后天我们就回去吧。"
叶魆没有答话,算是同意。
"叶魆,有没有想过和君顾炎摊牌时,纪尧怎么办?"觋钥突然问道。
叶魆摊开手掌,耳钉在夜里泛着幽幽的蓝光,证明主人此刻的心情。
"有些事早晚都要面对。"看着耳钉,觋钥轻声说。
"那就等面对的时候再说吧。不过,我绝不会放过君顾炎。如果,纪尧要我偿命,那么等报了仇,我会毫不犹豫。"叶魆静静地说。低头看着掌心的那枚耳钉,叶魆突然笑了。他还清晰地记得,纪尧第一次来咖啡屋时的情形。往昔还历历在目,今日却--神色黯然,纪尧,如果我知道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那日在咖啡屋我就不会理你了。现在,让彼此这样痛苦,却无法回头,是不是,错得太过离谱?
觋钥看着叶魆默然叹气,拍了拍叶魆的肩。"早些睡吧!"
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觋钥离开。闭上眼,叶魆深吸一口气。纪尧,注定了,我只有对不起你了......
"你说什么!"神曜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李亚伦。
"真的。岩宿刚刚给我打电话,说觋钥叶魆和君顾炎摊牌了。"李亚伦也是很担心,毕竟叶魆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你呆在这儿,等我消息。真是该死!"神曜急匆匆地离开。那两个混蛋,居然就这样去找君顾炎,也不和我商量,到底谁才是主人啊!
一把推开君家大门,屋里空空如也,半个影儿都没有。神曜皱了皱眉,他们呢?
"神曜!"有人从后面跟着进来。
神曜回过头,看清来人。"岩宿?"
"是。我刚从薇安过来,李亚伦说你已经来了,我便急忙过来。他们不在这儿。"岩宿急急地道。
"那在哪儿?"
"在君顾炎的私人游轮上。快走,他们俩未必是君顾炎的对手。君顾炎已经埋伏下很多人了。"岩宿边说边往外走。上了车,岩宿猛踩油门,直奔海岸开去。
换上一艘快艇,两人朝海中央的游轮驶去。
"你先上去,君顾炎应该不知道我趁机溜开。到时我想办法接应你们。"岩宿帮神曜从一侧上去,小声说。
神曜一跃,落在了甲板上。眯起眼看着空无一人的甲板,明白了过来。转头看了眼刚刚上来的地方,岩宿早已失去踪迹。突然笑了,看来我上当了。觋钥,都是你害的,如果我这次死在这里,我做鬼也要天天缠着你。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船舱,神曜停下脚步。看着坐在对面喝着红酒的人,神曜牵起一个绝美的笑容,"能见到您,我倍感荣幸!"
君顾炎举了举杯,也笑道,"好说。现在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了,你知道你的瞳术对我是毫无用处的。"
"这倒是,不过您认为我会束手就擒?"神曜笑得愈发妩媚。
"当然不会,所以我为你准备好了。只要你想玩,他们就肯定会奉陪到底。"君顾炎招了招手,原本空荡的舱内多出许多人来。
神曜眼神变得犀利,看着四周,瞳仁显得漆黑无比。只是一眼,便有人已经倒了下去。可惜了他只有一双眼睛,难以照看四面,前方有人倒下,后面就有人攻了过来。不愧是君顾炎自己的手下,要对付这些人,神曜还是很吃力的。况且瞳术本就极耗精力,没有太久,神曜就已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早已是凌乱不堪,墨色的黑发也已披散开来,趁着神曜略白的肌肤,倒美的不像是人了。
君顾炎看着神曜,眼睛微微眯起。还是低估了他啊,这么些人也没拿下来。有一次挥了挥手,再一拨人上去。几番攻击,神曜也支撑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形晃了晃。
君顾炎示意停下,看着已半倒在地上的神曜,虽然整个人都已经显得狼狈至极,可是唇角却依旧固执的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君顾炎,眼里极尽嘲讽之色。饶是君顾炎也对那种眼神感到一震,厌恶极了。"哼,神曜,你唯一的弱点就是觋钥叶魆。为了他们,竟然将自己的判断力都失了。这可是最大的失败啊。把他带到舱底去!"
神曜在被架起时,笑得魅惑。"君顾炎,你的弱点呢?小尧吗?"
君顾炎的双眼眯起,打量着神曜。挥挥手,示意带下去。一口将杯里的酒喝尽,眼里的寒光刺得人生疼。
"老板。"岩宿从外面进来,"觋钥他们已经动身,估计明天就能回来了。"
"他们不知道吧。"
"不会知道。魍鬼、魉鬼已经被李亚伦留住了。不可能去报信。"
"李亚伦?哼,他不会呢么听话的。去,把纪尧接来。"
"他已经失踪几天了。"岩宿的声音低了下来。
"失踪?呵呵,他回了君顾成的家。"君顾炎轻声冷笑。
"是。我这就去。"岩宿正要离去,却被君顾炎叫住了,"岩宿,你留下。心宿,你去。"
心宿有些奇怪的看了君顾炎一眼,转身离开。
"老板......"岩宿看着心宿的背影,有些迟疑。
"我现在不想看到那种眼神,跟神曜的一样可恶!给我倒杯酒,拿到上面。"把酒杯递给岩宿,君顾炎走上楼梯。
看着君顾炎的背影,岩宿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7.3
君纪尧看着满园移植好的向日葵,终于笑了。一片金黄让这个家终于看起来有了生气。向日葵都尽力面朝着西方,夕阳为它们镀上一层霞红。如果一切不曾发生,这样的生活该是多么美好。只是,舒心的笑却在看到走进院子里的人时凝固在脸上,似打了霜一般。
"老板让我来接你。"心宿的声音里不见一丝波澜。
君纪尧没有理他,径直向屋内走去。却被心宿一把拉住,"最好和我走。"
甩开心宿的手。"我不呢?你要杀了我么?"
心宿非怒反笑。"我杀你做什么,现在我还希望靠你救人呢。"
君纪尧一愣,"什么意思?是叶魆怎么了?"
心宿笑了,"叶魆目前没事,不过你不去我就不敢保证了。"停了停,心宿这才正色道,"他抓了神曜,用以做抓叶魆和觋钥的饵。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岩宿要对付他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你不去,就只能准备为神曜和君顾炎收尸,或者还会多上叶魆和觋钥的。"
"他还真是什么卑鄙做什么,岩宿的确该杀了他。"君纪尧冷冷的说。
"你恨不恨他我不管。但是,你要想救神曜他们,最好和我走。"心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不喜欢做这种事。
君纪尧沉默的看了眼满园欣欣向荣的葵花。对不起,爸爸......
坐在车上,君纪尧看着心宿。"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只是必须带你去,不能让他起疑。"顿了顿,心宿继续道,"我也希望他死!"
"为什么?"
"和叶魆一样,君顾炎在十年前,杀了我和岩宿的全家。"
车内一片沉默,君纪尧微微低头,用手按着眉心。你到底干了多少坏事,杀了多少人。难道杀人会给你带来很多快乐吗?如果是这样,你真的应该死,你不该存活于这个世上。那我呢,我该怎样做。终究,你是我的父亲。我承认,我懦弱也自私,我无力担当这一切,也没有大义灭亲的勇气,那么,我们一起死,好不好?反正,若不是爸爸,我早已经死了。只是,叶魆,欠你的,我该拿什么来还......我不会让神曜有事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换上快艇,上了船,一眼,便看到站在船头的君顾炎。君纪尧顿了片刻径直朝船舱走去。君顾炎叹了口气,让岩宿去为君纪尧安排。
"呵,几天不见,你似乎瘦了些。"岩宿笑眯眯的看着君纪尧。
"那天,你是故意让我听到那番话的?"
岩宿笑笑,不置可否。指着一间房,"呶,你的房间。我还要给老板回话,自己进去吧。"
君纪尧进五,"砰"的一声甩上房门。一切归于宁静。
夜半,凉风习习,君纪尧打开房门,轻轻走出船舱。海上的夜看起来真的很深,一眼望去只有泛起墨色的蓝在海风中摇摆。君纪尧站在甲板上,任凭海风吹乱他的头发,吹散他的心。幽幽叹口气,这样,葬在海底也是不错的吧。
"你要去就神曜吗?"突然的声音让君纪尧吓了一跳,回过头,却只是空荡荡的甲板。"呵,在这儿。"顺着声音望去,果然,在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心宿?"
"为什么不是岩宿?我们的声音不是很好辩别。"说着,从角落里出来,果然是心宿。
"因为,到现在,只有你告诉我神曜被抓。岩宿没说,我想,他应该并不希望我知道吧。"
"君纪尧,你的确很聪明,而且很善于伪装自己。我总算明白岩宿我什么也想要你死了。"
"他要我死?"君纪尧有些意外,但很快又笑了起来,"那更好,不然,我还怕到时候没勇气呢。"
心宿看了眼君纪尧,"其实,你和君顾炎倒有几分相象。"
"是吗?"君纪尧自嘲的一笑,"是血缘的关系吧。能告诉我神曜关在哪儿吗?"
"在底舱。不过,你现在不能去。君顾炎和岩宿还在那儿。"
"他们......"
"放心,"心宿打断君纪尧,"他们现在不会要神曜的命的,觋钥和叶魆还没来。"
听到叶魆的名字,君纪尧有一瞬间的恍惚,真得很想再见他一面。如果早知道,上一次可能会是最后一次见面,说什么自己也不会就那样狼狈的离开,伤了他,也伤了自己。
"你最好到四点在下去,那时候岩宿应该和君顾炎在摊派,我会提前帮你把下面的人支开。救人就靠你自己了。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心宿的声音很轻,在这里,一切都要小心。"你带电话了吗?"
"有。"将电话递给心宿,君纪尧有些好奇他要打给谁。
"我打给李亚伦。"似看穿君纪尧的心思,心宿说道,"让你解电子锁的程序南部到你吧,二十分钟够吗?"看到君纪尧点头,心宿拨通了电话。
将电话还给君纪尧。"我让李亚伦放魍鬼出去给觋钥叶魆报信,让他们四点半必须赶来......"
"你做什么!"君纪尧一把上去抓着心宿的衣领,"你怎么可以让他们来!"
心宿笑笑,"神曜受了伤,需要他们接应。"
君纪尧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松开心宿。"心宿,为什么要帮我?"
"我想杀得只有君顾炎,不想牵扯到别人。救了神曜以后,你就和他一起走吧,留在这里,不会有好结果的。"心宿看了眼东方,轻轻笑着,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吻合。君纪尧看着那双眼睛,这才是真正的心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