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冷未扭过头看向袭击者,明盈的瞳孔攸的一暗:"你···做什麽?"
"做什麽?"从嘴角溢出嗤笑的陈子期扯起冷未试图抗拒的左臂,喀喇一声折锁在背後。关节被扭错的剧痛让冷未面部痉挛疼得无法叫喊。
"这麽著也不出声?你还真喜欢被虐待呢!"陈子期啐了一口,"就跟你在美国时一样?对吧。"
原本咬著牙的冷未在听到这句话时,彻底僵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怎麽···会知道?"
"你是傻瓜吗?"陈子期大笑,"你就没想想为什麽你在国内找不到工作?那些赏识你才干的老板只要一看见那些精彩的资料,就个个都面如土色,避你如蛇蝎。而那份精彩的个人资料,恐怕细致得连你自己都记不全呢。"
"原来是你──"
"对,是我。"陈子期冷笑道:"你若是就这麽乖乖认命的去花街卖身子多好,可你偏偏还妄想活得有个人样。真是恬不知耻。"
揪起冷未的头发迫使他低头,陈子期的口气阴冷,"你如今的这个老板倒是让我很意外啊··· ···不过,你说要是他知道了实情又会怎麽样呢?"
会怎麽样?任谁看到他隐瞒的那些过往都只会──冷未无法想像金西臣嫌恶的模样。
"还是,我把那些东西直接弄到报社去。让全国都知道,金氏集团雇用了你这样的家夥做首席秘书?"
不!绝对不行!冷未脑中警铃大作。他可以丢掉这份工作,但却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金西臣!
"请不要··· ···这麽做,求求你··· ···"
他的求饶明显让陈子期有一丝丝意外,"真没想到,你的骨头这麽软呢。"愉悦的音调似是很满意冷未卑微的表现。心情大好的松开了辖制,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要你把金氏的那份合同弄来。"
"什麽?!"冷未虚疲的反身,惊讶的望著陈子期。"你要那份合同,做什麽?"
"当然是做生意。"陈子期活动著手指答道。"能成功和爱尔兰的那家研究所合作的话,就等於掌控了未来五年的高端市场。"
"但──这合同很重要,董事长把它锁在了保险箱里。到签约的那天才会拿出来。"其实在金西臣把文件收进去时候,冷未在无意间就记住了密码。之所以这麽说是想让陈子期死心。
"那就在签约那天交给我好了。"轻易就化解了冷未的拖延把戏,陈子期微微眯起了眼:"我会派人去找你。──记住,如果不想在国内没有立足之地,就别跟我玩什麽花样,冷未哥。"关上车门的陈子期告诫道。
"你为什麽这麽讨厌我?"冷未问背向他准备离去的陈子期问。"从上学时,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可,这到底是为什麽?"
没有回身的陈子期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唇角一扬,轻轻地吐出回答:"我只是认为,跟我和熙然不是一路人的你,不该走到一起而已。"
望著陈子期的背影直至消失,冷未才卸下防御。闭上双眼的掩面说道:"··· ···是啊,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像我这种拼了命才能从底层爬起来的孤儿,跟身来坐拥一切的你们,本就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你的手怎麽了?"金西臣翻看著冷未拿回来的文件,一边问抱著左臂的冷未。
"没什麽,关车门时磕到了,有点痛。"冷未镇定的说出早就编造好的答案。
"哦,要是太严重就去医院看看。明天的签约仪式能参加吗?"
"我不要紧。"冷未的目光瞟向桌上的保险箱,又赶忙心虚的抽离。
西臣把视线投到冷未方才看著的地方,表情不著痕迹的一沈,旋即恢复常态。这样细微的变化快得连近在咫尺的冷未都无从察觉。
窗外,新月之夜不见月亮的天幕,寥寥几颗星辰晦暗挂在空中。淡弱的光线洒下,悄无声息的被吞没在繁华的人间灯火中。
夜遇12(尺度较大,请慎入)
离签约仪式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会场上却早已人头攒动冠盖云集。记者和与会的各方来宾们都利用这开始前的间隙,相互社交,身为高层的金西臣和陆悦也不例外加入。
冷未拿著金西臣交给他保管的合同,站在相隔不远的地方等待。
突然他发现,会场偏僻的角落里一个精瘦的男人,冲他招手後便走了出去。
冷未跟上男人走到偏厅一个无人的招待室。男人便迫不及到的伸出了手:"合同呢?"
犹豫了片刻,冷未还是把手上的文件夹递给了男人。"就是这个。"
男人接过文件夹,绿豆般的眼睛诡邪一闪。扬起文件夹高声叫道:"金董事长,你可以进来了。"
在冷未惊诧的视线里,缓缓进入的是在会场上与人交谈的金西臣和陆悦以及几个身著护卫服的保安。
不过陆悦显然不知就里,看到冷未和男人在一起的画面,扭过头便问身边的金西臣。"这是怎麽回事?"
精致的脸孔一如往常的纯良,含蓄的勾起阳光般灿烂的微笑。望向冷未的笑眼弯得看不到瞳孔,"如你所见,他把今天要签署的合同出卖给了外人。"
"合同?可──"
"悦哥!。"冷未打断了陆悦的话,走到金西臣的面前问道:"你,不知道子期的计划吧?"冷未不敢用确定的语气问,但在捕捉到那张娃娃脸上更深的笑意後,不由得踉跄後退。
"从什麽时候开始知道的?"发颤的语音不受冷未的控制,竟带著哑涩的哭腔。
"就在我让你去影印这份文件的时候。"不参杂任何感情的低沈嗓音告诉冷未。
"所以··· ···你从那时起就一直在演戏。我真是傻瓜,一点也没看出来。"锁视著金西臣完美的笑容,冷未自嘲道。
"比起你的演技,我自愧不如。"金西臣笑赞:"你真是个顶级演员。"
"多谢夸奖了··· ···"冷未再也不抱任何幻想,抖著双肩呵呵笑了起来。将在场的人来回巡视一圈,静立的冷未突然拨开站在门口的金西臣和陆悦冲了出去。
"抓住他。"西臣对保安下令道。
"不··· ···"一直没有出声的陆悦阻止道:"不用去追他的··· ···"
"悦哥?"金西臣不明白陆悦为何拦下他。
陆悦看著西臣,打开了随身的公事包,"因为,合同在我这里。"
在西臣不解的眼神里,陆悦抽出了一个与精瘦男人手里一模一样的文件夹说到:"是他在进会场前偷偷交给给我的。我当时还不懂他为什麽要鬼鬼祟祟的。不过现在──"细长的眼在男人手上一扫──
"我晓得是为什麽了。"
夜遇13(尺度较大,请慎入)
冷未就像疯了似的在大街上跑,不顾人群和车流一味冲向前方。被撞到的人的谩骂和那些紧急刹车的刺响萦绕在耳边,却像是隔了万重山般的遥远。
他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了。连奔跑都仅仅是躯体机械的动作。前方并没有目标,然他已无法停止。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周围的环境成了死寂的布景。他,则是这巨大没有边际的真实布景里孤独的表演者。不论走到哪一方都有台下数以千计的眼眼睛在监视他愚蠢无望的逃避。
心,并没有过多的痛觉,依旧正常平稳的跳动著。不过是稍微能感到某个深处缺了一小块,空落落的找不到东西去填补。
不是悲伤,不是耻辱,更不是以往任何一种可诠释的情感浪潮般的沿著敏感脆弱的神经末梢流窜至全身,刺激手足不知疲倦的游走──
一步步,飘忽得就像是被打散三魂七魄的亡灵。
直到··· ···最後一分气力用尽,冷未才像是耗完发条的制动玩偶,砰的倒在了一条阴湿破落的小巷里。
贴在地上的脸被沙砾磨破,和著渗出的血混杂泥土黏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丝丝沁入骨髓如同蚂蚁啃食般细小痛楚,让停止运作的大脑缓缓的复苏,一点一点的拼接起那张印象深刻的笑脸。然後那张脸在瞬间迸开,散开成万花筒里多灵境般纷杂的画面。
每一个镜面上的灿烂微笑都锐利得像刀片,割得冷未遍体鳞伤。
是,得知了他底细的金西臣是该防备他的。
因为出卖公司机密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 ···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冷未刻意的在记忆里模糊掉了。只记得那时的自己从大学毕业被推荐到美国的大学进修,是何等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不但在校内受人追捧,还没毕业就已经收到了多家知名公司的邀请函。赞美环绕著他,荣誉装点著他,俨然是天之骄子纵横天下气吞山河的豪迈气魄。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他应当是名利场上声名鹊起的新贵。在奢华的舞会上享受醇酒美人,纸醉金迷。
可也许只会是也许,当那场毫无征兆的厄运来临,一切的美好幻想都化作了泡影。
凭借过人才干和优秀的办事能力短时间内就进入高层的他,估计是锋芒太过,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在接下一个关乎公司命脉的订单後,他在下班途中遭到挟持。
荒郊的废弃农场成了冷未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辱骂、殴打没能让他开口,绑匪遍想出了各种不会致命的刑罚逼迫他说出公司的秘密。
吊在几十米高的铁架上暴晒直到脱水,装进麻袋淹到河里在快溺毙时再拉上来,剥光了衣服在那些人的强制下摆出各种屈辱的姿势供人拍摄。
百般凌辱却就是不让他死,伤创严重就给他上药,拒绝进食就硬性的灌下,让他连自决解脱的机会都没有。
冷未不怕死,所以当匪徒折磨几天未果的情况下,也似乎看出来他不可能为了保命而出卖公司。於是恼羞成怒的想出了一条让冷未永远都胆寒的毒计──
匪徒牵来了数只处在发情期的公猎犬,并在他身上喷洒上母犬荷尔蒙的气味,然後把他和那些尖牙利齿的猎犬一起驱赶进仓库··· ···
几小时後,当匪徒再次打开仓库时。所有的猎犬都死了,而冷未浑身是血但仍算完好的坐在尸体堆里,手里还拽著一条猎犬在滴血的腿。
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神智在接下来的残酷对待中彻底崩塌。当那些愤怒的匪徒把他和死狗的尸体装进一个箱子里钉上了盖子。黑暗密闭的狭小空间里死狗的腐败腥臭窒息的冷未死命的破坏著箱壁,泪流干,嗓子叫哑,十指的指甲都抓断了,也无力逃脱。
最後··· ···他屈服了。供出了匪徒所要的东西。
事末,出於各方面的因素,这起案件被压在了台面下。他的遭遇被忽略不计,传之於众的仅是他因利背叛公司的卑劣行径。
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徒的他,不容於整个商业圈。在无处不在的鄙夷和非议里,过街老鼠一般带著满身的创伤一无所有的逃回国内。
治疗的费用花去了所剩不多的存款,失去生活来源的他亦没有脸面去求告以前的朋友。万般无奈之下,冷未走到了花街。并阴差阳错的坐上了金西臣的车子··· ···
没有拿金西臣的钱不过是卑微尊严最後的顽抗,早知今日,他该拿走属於他渡夜资。这样,就不会跟金西臣扯上关系。
给他希望,又使他绝望。还不如从最初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但冷未也很清楚,之余金西臣,他的情感远达不到恨的程度。只是有那麽点心寒而已。毕竟,就算是在做戏,金西臣对他还是足够温柔体贴的。
而且,比起被金西臣猜忌试探,真正让冷未无地自容的,其实是被揭露的过去。
渐渐阖上的视线里,仓库里流著涎水逼近的猎犬,似乎又一次将他包围··· ···
夜遇14(尺度较大,请慎入)
因为是一边写一边因为家里人的喜好改剧情的文...所以人物的关系多到乱- -|||而且,这文主角的命运是...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西臣,西臣──金西臣!你给我站住!"陆悦拦下仿佛无事发生般从容的金西臣问道,"你这是在干什麽?"
"干什麽?"西臣笑笑,"当然是去签约啊。"
陆悦差点气绝,"你就没想过应该先向冷未道歉吗?"望著金西臣明媚却没有半分温度的笑脸,他的心暗暗一紧。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金西臣了?
"道歉?"西臣点点头,"也是,我好像误会他了,是该说声抱歉。那就麻烦悦哥你找他,我先去处理这里的事情。"
"西臣!你──"陆悦张著嘴还想说什麽,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西臣回头看了看陆悦,确定他没有再阻挡自己的意思,便捏著合同走了出去。
冷未喜欢睡觉,更喜欢似醒非醒时那种悠悠然的闲适感。
在这样的时刻,是什麽都不用管的。没有工作,没有责任,没有烦恼,他可以脑中一片空白什麽都不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懒洋洋的做自己喜欢的梦。
但事实上,冷未通常睡得很轻。所以他鲜少有机会去做这样奢侈的梦。
最近的一次就是和金西臣去乐园的那晚··· ···他怎麽又想起金西臣了?冷未努力的把金西臣的身影从思维里屏蔽。胡乱想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譬如··· ···他因为体力透支晕倒在了地上,然後──
恩?逐步恢复意识的冷未开始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包围周身蓬松的舒适感告诉他,这里绝不是那条阴暗潮湿的小巷。
鼻子里传来消毒药水的味道和··· ···热牛奶的香气。接著,额头上轻轻附上了一只试探体温的手。
冷未猛的睁开眼,循著手向上张望──豁然开朗的视野里登时闪进一个不可思议的身影。
那正温柔凝视他的,是段熙然熙然蕴含无限欣慰的黑眸。e
"怎麽会!──咳咳。"肺部的刺痛让冷未剧烈的咳嗽。他捂著发疼的胸口,一边无法置信的打量眼前的段熙然。
那张雕刻版完美的脸除了些许疲惫并没有丁点的走样,一如既往高贵优雅。
"熙然?"冷未伸出手,想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影。
段熙然先见之明的扶住冷未,"哥,小心点。你还很虚弱。"
"可··· ···你?"冷未想破头也猜不出为什麽熙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段熙然先让冷未躺回床上,拉起被子给他盖好,这才慢慢的说道:"我知道子期做的事情了。他的一个手下犯错,为了将功赎罪就把他做的事情招了出来。"段熙然斟酌著每一个字,生怕会会因为措辞不当伤害到冷未:"对不起。哥,要是我早点知道的话你就不会受那麽多苦了··· ···"
"这不是你的错。"冷未摸了摸段熙然丧气低下的头,"是我自己不好。"看著段熙然越发英俊的面孔,冷未笑道:"熙然好像天使,知道我有难就来救。"
以前就是如此。虽然段熙然的年纪比他小,行事作风却因家学渊源的关系比冷未要成熟干练。学生时代冷未有什麽头疼脑热都是身为弟弟的段熙然无微不至的照料他直至痊愈。
"呵呵,哥──"因冷未的夸奖乐开怀的段熙然兴奋的抱住冷未,"哥你对我笑了,终於对我笑了。上次冷未哥看见我都不跟我说话,我还以为哥你讨厌我呢。"
"我怎麽会讨厌你··· ···"咽下後半句话的冷未在告诉自己,绝不能为一时冲动对段熙然做什麽廉价的告白。他已经被人嫌弃够了,如果连段熙然都瞧不起他的话,那他真不知道世上还会有谁会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