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立于我身前,低声道:"待会儿紧跟着我们,我会保护你的。"
我脸上余热未散,又被他说得心里卜卜跳。啊,他怎么就这样口爱呢?
没有一丝浪费时间,我们一行三人,当下就展了轻功往城外走出,然后又「买」了两匹马飞奔上山(呃,事实上温青他只是扔下了银两就抢了人家的马),当然,我是跟香喷喷的温青共乘一骑的。
很快我们就上到半山腰了,袁承志停住了马,低声道:"前方有哨子。"
温青也压着声音道:"我们装作来「锄奸」的宾客这方法可行吗?"
"但只怕是要身份证明的。"
温青微微一笑,我登时如沐春风,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雕刻了图案文字的小石,中心隐约好像刻着「石梁派」。
啊,我怎么忘了温青他本家可是有足够的资格来看妖蛇被人虐待的呢?
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上头有温家的人,那么我们三个也会被人认出的吧?
却见袁承志从怀里拿过当时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时的小小药箱,掀过第一个夹层,露出底下十数个白色小瓶子。
"其实师傅最厉害的就是易容,再来才是武功,接着就是用药使毒了。"袁承志淡淡道。
耶?有这会事吗?等等...我寒啊,妖蛇长得这般...该不会是假的吧?
我靠!还以为只有现代才有人整了容来骗我这种CJ美少年的感情,想不到...唉,世界真是黑暗。
就在我出神之际,只感觉到他往我脸上快速地涂来涂去的,又粘了些东西,接着他也帮自己化成了个大众脸,而温青则是一个清秀男子的模样。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这不是出了去历练,五房温南扬的脸么?"温青问道。
"师傅在来温家的途中遇到过。"他接下来就不说什么,但我们也猜到是被妖蛇喀嚓了。
这么一来,我们的身份就简直是完美了。于是我们绑了马在树干上,向山上走去。
果然那几个关卡的哨子没有疑惑地就放了我们上去,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就到了山顶,我们穿过一大片的森林,看到了空地上席地坐了N百人,中间是个木搭的台子,其后方则是一排的寺庙道观。
"吶,地牢在哪儿?"我轻声问道。
"温公子,"袁承志却不鸟我,转而向温青道,"我一人进去就可,你们留在这儿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只见一行四五个油头粉面的少年锦衣公子就走了过来,一脸亲昵地道:"啊,是南扬兄呢,我们兄弟已很久没一起聚过了,是不是又被哪位娘儿缠住了?"
哦,原来是「认错」的。
汗,听这话啊,果然温家的人,没个是好东西,除了温青,当然。
温青浅浅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我跟他果然心灵相通,知道他一出声就会露了破绽,便忙接道:"我家公子染了风寒,喉咙不太舒服,发不了声。"
那些人笑话了几声,不一会儿就退去,只是说要在大会结束后一起去找乐子,汗。
"我不能顶着这张脸呆在这里。"温青靠在袁承志身边低声道。"要救人就走吧,没时间了。"
袁承志咬了咬牙,道:"好吧,但要小心。"
于是,我们三人非常偷偷摸摸地,溜到了道观里头,温青牵着我,紧跟着袁承志,不一会儿就来到西北方位一座没啥特别之处的小观,我瞧不到有什么守卫的人在外头,却见袁承志窜了进去。
里头跟普通的寺院没啥分别,就是多了很多道人把守。他们武功似是也不弱,见有人闯来提剑就杀上。
一时间兵刃碰撞之声大作,温青带着我,跳跃间没有那么灵活,衣袍被划了一道。袁承志再杀了一人,过来把我拖到他怀里,又挡了几柄长剑,然后倏地一脚踹碎在身旁的一个大香炉,底下竟露出一个约一尺宽阔的地洞,有条铁梯往下通。
"进去!"袁承志一把拎着我的领口,把我扔了进去。
我刚刚一直都很勇敢,枪来刀去,也是一声不吭(芋:是被吓呆了吧),但突然把我扔到黑洞里,我还是忍不住咒骂叫喊了起来,双手慌乱中紧紧捉着梯子,稳住了下坠的身影。呼...小命差点不保!我小心地把脚也踩了上去,就这样抱着梯子不敢动弹。
靠!袁承志你有种!就这样把我扔到这里,都不怕有敌人守着么?罢了,袁承志有胆把我掉下来应该是安全的吧?
这里...就是困着妖蛇的地方了吧?
思路变得清晰了些,就突然不能忽视手上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冷,是那梯子的温度。我不敢松手,却感到此时底下传来一阵更寒的气压。
妈的,我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守在这里了,怎么那么冷啊?
不行,再呆下去,我会成了冰棒的。
头上还是不断地有兵兵咚咚的声音,出口从这里看上去只有一个硬币的大小,我也不知道他们还要打多久,但在黑暗的寒冷中确实是难熬,于是便决定继续往下爬去。身体一劳动,果然就没那么冷了,不知道又往下爬了多久,脚底终于碰到地面了。
第八十五章
说是地面倒不如说那更像一块冰,我已经穿着一对锦绵小靴,但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渐渐渗进的寒意,连关节都冷得僵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打了个啰嗦,眼前升起一阵雾气,靠!这里应该差不多有度吧?正想往上大喊「我快冷死了」的时候,却听到一把低沉沙哑,有如鬼魅的嗓音道:"你来...作什么?"
我蓦地转身,就看到了让我冷成这副模样的妖蛇。
这里没有灯光,只有一缕从天花板导入的白光,打在我跟他之间。
他在微笑,神态轻蔑,但那本该是艳色的唇此刻却成了青紫,脸色像是透明似的,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瞎的也知道那笑意是他强装出来的。
这里那么冷,就算有武功也熬不住吧?
我本再笑话他几句,或是骂他鄙视他,但在走近了几步后,看到他的情况时,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跪在地上,裸露出来的双膝微微分开,灰色的地上是一潭红液,半凝结着很像染料,沾得他那双如玉的小腿很是妖冶。葱白的手腕上突兀地套着一对粗厚的黑色铁铐,两条铁链穿着那双铁铐,挂于天花板上,呈倒V形,逼得他双臂不得不拉得很直,高举在头上。他的手腕跟那铁铐的接合之处溢着数缕血红,顺着那双纤细的手臂向下滑落,隐抹于堆在肩头的袖口。身上还是那天穿的那件大红大紫的衣袍,不过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上面全是一道道的口子,有的是被利器划过的,有的更像是被撕碎的,露出里头苍白得炫眼的肌肤。衣袍下摆被毁得只能盖到大腿,破布半挂着,垂死挣扎似的,血还会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袍上近胸腹的数处是比较深色一点、不自然的暗红,不规则的一圈一滩,仿如残败的红莲花。
他...受了多重的伤?只怕远不至我看得到的外伤吧?白痴!他干嘛还要笑?!逞什么强?
我屏息走近,脚步声在这狭隘的空间内显得很刺耳,我半跪到他跟前,伸手触上他胸前的一滩暗赤,感觉掌心微微印上湿凉之意,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口腔间顿时弥漫着一股腥臊,夹杂着透入肺腑的冰冷,而他的容貌也被我的雾气半盖着,感觉特不真实。
脑中很混乱,像是被碎纸机碾过似的。
"冷...吗?"他问道。d
我抬头,对上了他那一双璃紫眼睛。
他居然问我冷吗?这话该是换转身份来说吧!
但此时此刻,我真的开不了口,无论是骂他的或是关心他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觉得,只要一出声,不是我崩溃了就是他疯了。
我们两张脸靠得很近,近得我能看到他眼睫上结了的一层细细白霜;近得我能看透他的肌肤,数得清他脸上一丝丝的紫青血管。
但饶是这般狼狈的他,还是美得让人目不暇给,就像是末世纪的坠落贵族似的,一种病态却又贵气的艳。
本少很少服别人的皮相,但这样的他确实让一向认识不少俊男美女的我被震撼到了。甚至还能感觉到余震波及到心脏,扩散到眼眶,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
"你...在哭什么?"他低声轻笑,像平常无异,我却敏锐地发现他说话时,不会像我一样吐出白雾。是因为体温太冷了吧?
但我听到他的话后却是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因为他竟然说我哭了?!伸手摸上了脸颊,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濡湿了一片,脸上被泪水冷得发麻,却比不上心里那停不了的...心痛。
"我们...来救你了。"我低头,抹了一把脸,低声道。
"嗯,帮我解开手上...这烦人的铐子。"他轻笑道,说话的口吻像是在讲「隔壁的猫儿在发春」。
我依言不得不重新抬头,又再次对上了那双眸子,第一次发现原来是这样的清澈、纯粹。从前看着觉得妖异,现在却有种错觉,像是看穿了他的灵魂。
胡思乱想之际,我伸手摸到那个铁铐,冷得我的指尖刺痛,勾回神绪,但我没有放手,很快就找到了缝隙,不紧不慢地使力拉开。「喀吱」的一阵声响,像是女人的尖叫声,空空洞洞地在这空间回响。
但我没时间打寒颤,因为脸上也同时被一股冷液溅到了,我睁大了双眼,看到他的手腕血肉模糊,几可见骨,被一个又一个的洞环着,而血水更是从那些约筷子般宽的肉洞里不断涌出。我瞧了瞧已经被我解了下来的铁铐,上头竟是布了一排的狼牙钉子。
刚刚溅上我的脸的是...他的血?
"你..."我又吓得呆住了,想象不出那会有多疼。
"其实...真的没有很痛,别哭...好吗?"他好像也笑不出来了,抿着苍白的唇,凝视着我。
怎可能不疼?!当我是白痴么?
"你...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怎么就被人这样的折磨你!逊毙了!"我大声喊道,把手里的铁铐跟链子都抛到一边,它们碰到石墙发出一阵碰撞声。我已经什么都理会不了,执起他的手,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替他止血。
他的血,染上我的指间,竟是冷的。
"你有什么穴道可以止血的,快自己捅捅看啊!你再流下去会死的!"我捧着他的手高举,使力捏着小手臂的位置,希望可以缓一下血液像冲马桶一样向体外流出的速度。
他还在看我,眼睛眨也不眨,静静的道:"把另一只...也解下来。"
我闻言,咬了咬牙,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就是很是生气。
气那该死的玉真子,也气他一副不珍惜自己的模样。
都差不多是半百的人了,还像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一样!
我让他自己举着臂膀,又伸手摸了上他另一只铁铐手,这次更是利落地解开了。
跟之前的一样,也是血流如注。
"撕些布来包着...承志他在哪...儿?"他的脸色好像又更透明了点道。
"我我现在就去叫他来...他在上面解决..."我听得他这样说,知道他应该是没有办法使上内力或武功,便忙站了起来,想要回到上头喊救兵。
"不要..."他低声喊道,我倏地就感觉得到他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腿,那种沙哑已没了性感的味道,只剩下...是的,是脆弱?"不要走。"
我回身,猛地把他拥了入怀。怪异地,他身上那股专属诉他的玫瑰味道并没有散去,但混着铁锈似的味儿,冲突却又刺激着我,不断地幻想着,他在这里受过怎样的对待。
好痛...胸口痛到不能呼吸了。
"师傅!"此时,袁承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大喜,转头道:"快来!快帮你师傅止血!"
袁承志走近,脸色微白,急忙从药箱掏出五花百门的小瓶子小药包,然后往妖蛇的身上涂,果然很快就止了血,而我也安心了些。
"承志,你打算怎样走?"妖蛇牵着我的手,靠在我身上问道。
第八十六章
袁承志脸色微微一僵,道:"我们其实并没有时间去计划就被逼进了来,所以现在..."当下,他又把我们刚刚被追杀上门,不得不冒着巨大的危险混进来的事向妖蛇道出。
妖蛇脸色不变,但语调顿时变得很冷,道:"现在...你们三个给我立即出去。"
"师傅!"袁承志喊道。
我一听,也是超级的生气。这妖蛇!装什么伟大,而且这样子的话不是代表说我们千辛万苦(呃,也没有啦)地打破重重难关进来,到头来却是白混的么?
靠!本少从来就不是个会在紧要关头放弃的人,在现实世界里玩Online,那种打Boss的不屈不挠精神,我可是自豪得很咧。
"袁承志,"我转头朝袁承志使眼色道:"记不记得我们在客店里我提出的办法?"
就是我作为替身,让妖蛇先出去,避过挑手脚筋的「表演环节」,然后再把我从放松了警戒的玉真子手里救出。当然,我能不能安全被救出大家都是没有谱的,但到最后关头,我可以靠书签离开。
果然,他听到我的话后,如我所料地脸上变了变色,忙道:"不可能。"
"你们...在说些..."
我打断了妖蛇疑惑的问话,急道:"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说要你做什么都可以的!"
"桂侯...我怎可能..."
我不理会他脸上的表情,把妖蛇往他怀里一送,自己退后了几步,抬头喝道:"把他的穴道给点了,然后帮我易容!"
妖蛇是什么样聪明的老家伙,他一听就知道我的用意了,动容惊愕,就要抢身过来。袁承志咬牙,低声道:"得罪了!"
然后就伸指点向妖蛇,后者顿时软倒,袁承志抄过他,凝望着我,妖蛇的一头秀发纠缠着他的手臂。我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样的,缓缓走近,看到妖蛇他的脸,还有那紧闭的双眼。
"你点了他什么?"我不知道为何,就是担心地问,虽然明知道袁承志是不会伤害他的。
唉,罢了,反正今天我怪异的地方跟态度多着呢,也不想再考究这一样了。
"睡...穴。"他抑压着声音道,可以听出他的颤抖。
"来吧,帮我上妆。"呵呵,感觉自己像个明星呢。
"不要!你怎受得了那些...那些虐待人的法子?让我来作代替..."他走前了一步,眼神有些失了焦距道。
感动啊感动~他为了我担心成这样呢,果然大侠就是大侠,我金靖容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不过,既然他是我的朋友,而且他又是这本书的主角,我更加不能让他去犯险,不然所有金庸迷,包括我在内都会郁闷死的。
"笨蛋!就身材上来看就知道你是伪货了,而且做替身的...很可能要被挑了手脚筋,从此就习不了武,所以我来最适合了,反正也不会武功。"我理智地解释道。
"但..."他还在挣扎似的道。
"你欠我的一次承诺,就这样办了!"既然决定牺牲小我,就要装得豪气肝胆些。
他抿唇,额上有着薄汗,容妆有些化开,但那双一样深邃的眼睛黯了黯。
"快!很快就会有人来的了!"我急道。
"好...但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他最后终于还是就事论事地设想了一下,信誓旦旦地道。
啊,有你这番话也不枉我到此一游了,快意江湖就是这种感觉!
于是,接下来不啰嗦就开始换装计划,我跟妖蛇调换了衣服,并化上了妆,也叫袁承志帮妖蛇化成我的样子。当然,还是不忘把书签偷偷地束于发间,就希望不要让人扯到,不然就定露馅的。
"为什么要帮师傅闭容?"他不解却还是照着做道。
"我不想让在外头把守着的温青担心。"我静静道,虽然内心都快紧张死了。"把那个手铐给我...安上。"呜...会好疼好疼好疼吧?!
他一楞,随着我的目光看去。之前进来的时候,因为他只看到妖蛇浴血的样子并没有注意到那对手铐,给我一说,他往地上一看,俊脸登时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