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和南之国的距离其实不远,短短的几小时即可抵达。但对于此时的非羽几人而言,这路段并不能说近。风刃得抱着冰岚行走,而他前进的同时得分心照看身旁的幻枫。况且他们应该算是潜逃,不能走大道,只能艰辛地闪躲人群、警卫的追捕。因为曾外出探看的风刃说,街上早已贴出通缉他们的通缉令。值得庆幸的是时雨和晓空这两个孩子...虽然辛苦却没抱怨更没表示不满。看这两个小小的孩子都咬牙努力前进,非羽和风刃自然更没可能说他们辛苦。
孩子都能忍了,他们总不会比个孩子都不如。
虽然路途艰辛,但在天色渐暗时几人还是踏进了南之国的边境。灵敏地躲过边境守卫,非羽带着几人来到了不久前才拜访的居酒屋门外。居酒屋虽说座落于繁华闹区内,但此时居酒屋的四周竟是安静一片,而应该敞开的大门却是紧闭。
有些着急欲开门察看,非羽的手刚搭上合式大门,大门却自动打开。白发男人优雅依然地捧着酒瓶淡淡地看了几人一眼,没多询问,向旁一靠让几人进屋,又再关上大门。慵懒地躺在一张床椅上,白发男子唤仆人为他再添一瓶酒。
"...你竟然不问我们...?"没松懈下警觉心,风刃始终觉得白发男子的形迹、举止可疑。正常的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不问便选择帮忙。
男子噘了口常年服侍自己,总红着脸的仆人递到嘴边的清酒,"你们想说自然会说,你们不想说,我问也没用。"
对男子的回答感到惊讶,风刃沉默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把事情原委告知。少一个人知道,对对方才会较好。他不想把这白发男子也卷入他们的事件中。白发男子的一句话,足以抹去他对他的质疑。怕事的人会寻根究底,最后出卖你;不怀好心的人会假装不询问,暗地里却去通风报信。但这男人不同,他不问、不追根究底,因为没必要。
"你们先去休息吧...对了,我这里只有个露天温泉。其他的...他会和你们讲解。"接过红着脸的仆人手中美酒,白发男子轻点头示意仆人带非羽他们下去。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白发男子换了个坐姿,盯着破了个小洞的日式纸纱窗失神。
如果是以前...那人一定会指着他唠唠叨叨,却乖乖地帮他把破损的纸换好吧...
可惜...现在已不复以往。
舔了舔嘴角残存的清淡酒味,白发男子有些感慨。多久了?多久没去想他了?但今天却再想起。早已决定不再动情,但看着带有那人希望、那人最后一道光芒的非羽时...心情还是有了起伏。
好想他...可惜再也不能再见。
提起酒瓶凑近嘴边,白发男子却发现酒瓶内一滴酒都不剩。
将非羽等人领向房间后的男仆人拎着几瓶酒放到白发男子跟前,又小跑到窗边,对着那破了个洞的纸窗扇嘀咕着。"啊!窗户怎么破了个洞呢?要换真的好麻烦啊..."
望向那名仆人皱眉的侧脸,白发男子脸上神情显得有些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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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日式格调的房间内,非羽无奈地叹息着。刚刚,那名带他们到此的男仆一离开,幻枫便拉他进屋,解下他的衣物。为的,竟然只是单纯的让他换上和服。
"...好怪...以前你明明最适合这颜色了...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有些不..."为‘飞羽'换好了和服,幻枫打量着坐在榻榻米上的‘飞羽'有些纳闷。
非羽苦笑,不答。
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幻枫口中的飞羽。想他怎么回答?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和那人一样。又怎么能穿出那人的感觉、味道。
"...算了,换蓝色看看。"丢开疑问,幻枫自和服中挑出件蓝色和服又帮非羽换上。
淡蓝的色调,带出了别一番的风采。
望着有些不同却仍是那般吸引人的‘飞羽',幻枫有些呆了。
"...飞羽...你真适合蓝色..."
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欲望,幻枫俯身轻吻住了他的唇。
略微回应,非羽发现自己...有了期待。
轻啄细吻止下,幻枫望着他的眼眸变得深邃。淡灰变成了暗灰,却更加诱人,更迷惑人。
不自主的,非羽主动勾上幻枫的脖子贴上自己的唇。
欲望、情感瞬间喷发,烧毁了最后矜持、理智。
解开了自己为对方穿上的衣裳,失去自制力的漂亮男人压下了勾动他情感的男子。想了多年的举动,在今天总算得到了对方的回应。不住笑了的同时,幻枫道出了说过多次的心声。
"飞羽...我爱你..."
一片水光在‘飞羽'眼中泛起,幻枫不解,也没去了解。因为本能催促他快碰触那躺在他身下的男人。
一只微冷的手贴上了他的胸膛,非羽忍下胸口剧痛,努力回应幻枫的亲近。
身躯、本能、欲望,叫嚣着。
"...唔...幻枫...嗯...叫我...天洋好吗?"
思绪,却和身体分离了。
"...为什么?飞羽...不就是飞羽吗...?"
非羽的眼神带了点哀求,"...呜...拜托...至少...啊嗯...在这...种时候这么叫我..."
一点头,幻枫吻着面色暴红、咬紧下唇的非羽,轻声道,"...天洋...天洋...我爱你..."
欲望推至顶点,脑袋中混沌一片,非羽抱紧幻枫,指尖在白皙的背上划下几道红迹。
情感,爱情,就如欲望会在瞬间被解放。
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对幻枫有了这层感情?以前他不曾去想,但现在他想不透。
或许是自幻枫吻了自己开始,或许是自幻枫收留了自己开始,或许是...自幻枫撞入自己的视线开始。
感情这回事...太复杂,摸不透,看不清,无迹可寻。
却总让人甘心放弃一切,让人为之痴傻疯狂。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甘愿做出自己最讨厌的事情...作为别人让幻枫拥抱。
感情出了轨,他再想收回也已无法控制。
但这也只会是短暂的一段情。
当幻枫恢复后...他会抽身离开。
只是...
一个人真的能同时爱着两个人吗?
对圣,对幻枫...他心底究竟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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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间.
猫咪跳到了一旁冷静看了场春宫戏的镜身上,歪着小头颅。"你真的喜欢他?"
带着邪肆笑容,镜不置可否地看了猫咪一眼。许久,久到猫咪以为不会听见答案时,镜却展开了一个话题。
"笨猫,爱或喜欢的形式有很多种。有些人的爱是伤害,有些人的爱是成全,有些人的爱是尽可能去爱,有些人...反正每个人的爱情观不尽然相同。"
猫咪无声点点头,镜又继续道,"他对圣的爱是习惯,对幻枫却是不自觉诞生,矛盾的爱。他不如你想的坚强哦~他其实一直都想要个能真正爱他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我只想说,我啊...和他才是最合适的。"
非羽不信爱却期待被爱,而他,其实也亦然。
失去过后再得到才学会珍惜,什么都没有却意外获得才会更加保护那爱情。
所以他让非羽跌得遍体鳞伤,对一切失望后,才再给予希望。
他的爱,是伤害,也是尽所能去爱。
被他所爱,会难过,但也绝对会幸福。
23
和非羽个别进了房间,风刃刚想为冰岚擦身,一把淡然好听的嗓音便传了进耳。惊讶灵敏地回身抽刀给予来者一击,来人指尖一弹,轻松化解了利刃攻势。
"...动作不错,但警觉性有待加强。"白发男子收回手,在一旁下仆的搀扶下缓步走到冰岚身旁。示意仆人动手,男仆了然地为将冰岚身上缠包着伤口的纱布撤下。
"你做什么!?"飞身挡在冰岚身前,风刃拍开男仆的手怒瞪两人。
"...老板只是想帮这人看看伤势。"无奈搓揉着被风刃拍红的手背,男仆解释道。
斟酌再三,风刃这才挪开脚步。
见风刃稍微放下了敌意,白发男子瞧了眼躺卧在床褥上的冰岚,伸手轻触冰岚的几处伤口。
"...伤口处理得很好,要恢复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风刃不敢置信地抬起了惊讶的双眼。震惊是自然的,因为时雨是他们中最通治疗、药理的人,而那时时雨说了无法医治,所以他断了念头。但现在竟然有人说冰岚能恢复以往...这怎么不让他感到惊喜。
虽然...他不知这男人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而被风刃打量了一番的白发男子招来身后杵着的男仆,接过男仆掏出的一裹白布。"虽然说是能恢复,但也不是恢复成以往。受过伤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就算恢复...最多也只是原本的六成。"解开包裹着的白布,白发男子抽出枚细针,刺向风刃身上几处穴位。
六成...六成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风刃明白地点头回应。
换手让下仆为冰岚施针,白发男子斜睨了眼紧握双拳,痛苦盯着冰岚冒着冷汗脸庞的风刃,垂目沉思。许久,再抬眼时,白发男子终决定出声提醒风刃。
"......你不应该再插手非羽他们的事。"
不解为何白发男子突然谈到了这话题上,风刃暗感疑惑的同时将目光转移到了白发男子身上。
"非羽他们有他们该走的路,你和他有你们的路..."
感觉到话中似隐藏着其他讯息,风刃却始终无法参透男子究竟想说些什么。
"不明白吗?...说得简单点,如果你不想他再出事,那在他转醒后就别再插手非羽的事。"
"为什么...你..."
白发男子淡笑,"我说真的。命运早为他们定好了路,你们若插手破坏...换来的下场绝对比现在还糟。"况且...已有人小小地改动了非羽的命,就算这两人再参一脚,非羽的未来也不会变。
"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为什么他那眼神...就像是早已看透一切一样?
淡淡一瞥,不答。
见下仆已将针收回,白发男子缓步踏出客房。
擦肩而过时,一句微乎其微的话语落进了风刃耳中。
"因为我看着这世界变化,也因为我知道你们所不知道的一切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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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之国.首都
收拾着行李,圣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被他偷偷保留下的一张通缉令上。原本就决定了要将天洋铲除,但这几日,见不到天洋的这几日,他竟总想起天洋在他身下喘息隐忍的样子。每当想到那时的天洋,他竟有点心动。
而且...他的心情竟一点都不痛快,舒畅。
如果是往常的他...能将害了自己的人恶惩他应该至少会觉得心里畅快了些。但这次...不同。他只觉得闷,胸口好闷。
天洋知道让那两人受伤的人是他吗?天洋又会否为此生气?
这几日频频冒上心头的也仅是担心天洋发现的想法。照理说,他不应该如此。但现在的他却偏偏就变成了这样一个矛盾的人。
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变得如此奇怪?
是因为......
"祭司大人,请问您收拾好了吗?"一把恭敬的声音打断了险些浮现的答案。圣拉回飘散的思绪,轻点头。
任下属将行李提走,圣暗地里将那张有着许多皱褶的通缉令塞进了怀里,在几名守卫的护送下走向前往目的地路程。
不管那突然冒出的会是什么念头,他能做、该做的,就是将天洋除去。这是他身为影之国祭司的使命,也是理智为他该做的决定。
只是为什么,他突然竟觉得有些...
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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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风刃所住客房来到非羽的房间走廊外打转,白发男子靠在走道墙上,饮着身旁下仆递到嘴边的酒。房内的动静他听得清楚,而这‘清楚'也让他为非羽感到不值。
疯子,都是疯子!非羽身边的人都是疯子!
那偷改了命运的人是疯子,而房里头此时正抱着非羽的那人也是个疯子!
"老板..."嘴边的酒香消失了,白发男子侧头望了眼身旁有话想说的仆人。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呢?"男仆刚毅的脸上带上忧愁,白发男子看着,心底产生了为他抚平那忧愁的感觉。但对于非羽的事,他们同样不能多管。
"就像我说的,他们有他们的路,而我们有我们的。就算知道,也不能随意插手。"轻拂着和自己齐高的男仆,白发男子望着那头黑发的眼神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我能做的只是暂时让他们住下。之后的事始终只能靠他们自己。再多管闲事,受伤的会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他做的已经超出他应该做的范围,但因为对过往爱人的爱恋,所以他还是继续帮了非羽。
男仆轻叹点头,了然地不再多说。老板不会撒谎,所以他相信老板说的一切。既然是他们不能干涉的,那他就算想帮,也是爱莫能助。他不想害了老板,因为从老板的言语中他获知了一个讯息,若干预别人的命运自己重要的人便会受伤。
于他,老板是心底最重要的人。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只是能真正平静安稳前得经过大风雨罢了。"一眼看穿了男仆的心思,白发男子自男仆手中拿过那瓶清酒继续品味,柔声安慰道。
"嗯。"轻应了声,男仆扬起了灿烂笑容。
看在白发男子眼中,那一笑竟美得动人。灌注了对自己的信赖的笑容...真的漂亮得让人心动。
"走吧...现在能进去了。"
不禁敞开一淡笑,白发男子伸手拉过痴望着他脸庞发呆的男仆拉开了非羽的房门。
以为已死去的那颗心,在这一刻为这人的笑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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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间.
见窝在自己怀里的猫咪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镜轻拍了拍猫咪那小小的头颅。
"都告诉过你去找他嘛~"瞧这家伙现在的表情...根本就是个为情伤心的笨猫嘛!
猫咪摇摇头,"你让我怎么见他?而且...我和他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们早就不能再有多余的交集。
"哎~所以说笨猫你笨嘛~是我的话不管怎样都会将对方绑死。"轻佻笑说着,镜又戳了戳猫咪的额头。
"所以我常说被你爱的人真可怜。"
"随你说~反正未来会证明我的做法并没错。"无谓摊手,镜轻挥指尖,眼前偌大的白墙换了场景播映着居酒屋内另一间小房内的动静。
日式房内,穿着宽大上衣的小小人儿摆弄着怀中兔娃娃躺在环抱自己的可爱男孩胸前。可爱男孩低头亲了亲皱眉嘟嘴的孩子,微微牵动嘴角上弯。孩子脸一红,扁扁嘴低下头不理男孩,专注地和兔娃娃玩着。
一屡迷蒙白烟无声无息地吹进了小房内,两名警觉心不强的孩子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一名男子悄声溜进了房内,夹带两个小孩飞快逃离而去。
空旷的房内瞬间仅剩排列整齐的床铺和那只被倔强男孩抱过的粉红兔娃娃。
这一霎那的‘意外',悄然无声,久久无人察觉......
24
日式房内,非羽虽在白发男子进来前就大略收拾了激情后的惨状,但蔓布在空气中的淫糜气息却诉说了前一刻才结束的情事。白发男子和身后男仆自是了然于心,但非羽却显得有些无措。狼狈不堪的自己...才刚结束了场激情的自己...不知该用什么面貌去面对他人。就算那人可能没察觉,就算那人已经察觉,但在这一秒,他确实不知该怎么面对。不面薄,并不代表他脸皮厚。
低温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背,刚刚在他身上抒发欲望的身躯靠了过来,似是想给予表情不自然的他依靠。
无措被温度化去,被霎那心凉、心痛取代。
他明白,幻枫对他再好也只是因将他当成他人。只是...倘若这温柔有一点是对他,或许...不,没有或许。
心情辗转变化,最终恢复一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