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影————夜昕寒[上部]

作者:夜昕寒[上部]  录入:03-17

男子很疼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会买给他。那时他觉得,他其实还是幸福的。几年后,在他十三岁时,他发现什么变了。男人望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男人更是常常望着他失神。一开始他不晓得那代表什么,但某天夜晚,男人偷钻上了他床后他便明白了。
欲望。早熟的他早就看过一些书籍、听过一些人提过‘欲望'。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会对同性别的他产生欲望。
男人没侵犯他,只是喜欢亲亲他,抱抱他。最进一步的几次,也只是伸手抚上了他的分身。他没拒绝,因为他想要守护那被人喜欢的感觉。很傻,但是缺乏了爱的孩子需要那份‘喜欢'。
但这份喜欢,这个爱,其实给的不是他。
在某天男人痴迷地吻着他时他就明白了,男人领养他只是因为父亲。男人喜欢他也只是因为他这张...和父亲越来越相像的脸。纵然知道了事实,但他还是选择继续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就算是虚假的爱,他也不介意,只要有爱就好。
诡异的关系一直持续着,直到两年后他撞见男人和其他人在家中玩起了群交派对。男人将呆愣地站在门外的他推进了别人怀中,他挣扎求助着,但男人却不再看他一眼。男子说,他始终代替不了父亲,他不配做父亲的替代品。男人说...如果不是因为相像,他根本就讨厌死了他。
他忘了自己怎么逃出那里,他只记得自己再次醒来时是躺在雪白病床上。医院院长说,他昏倒在大街上,一位好心路人将他送到了医院。院长是个温和的人,温柔地抱着一脸茫然的他,劝他大哭发泄。但他没哭,因为他不从不懂怎么哭泣。
那时院长一脸心疼地看着他,叹了口气。隐约中他听到院长低声说了句,不会哭的人,其实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院长领养了他,在劝说了他一年后。院长是个称职的父亲,因为他会为他选择最好的道路。和院长相处的那段时间,让他慢慢走出了埋在心底的痛楚。
之后,他得知了之前那男人的死讯。因为醉酒驾车。
之后,对一切看得淡薄的他遇上了一名特别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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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根烟递到嘴边,非羽靠着床背笑了起来。
他不是非羽。
他有名字...他叫秦天洋!
他不是非羽!!!
他是秦天洋!!!
"为什么...你们从没问过我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从他醒来到现在,他们从没问过!!!幻枫...根本就把他当成了‘非羽'这人!!!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世上...除了院长和圣...没人曾把他当作秦天洋这人。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难道真如父亲所说...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
轻笑着,非羽掏出了离去前圣塞进他手中的那只手机。
窗外黑暗的天际落下了几滴泪。

10
清早,非羽私下和圣见了面。虽说圣是受人敬仰、被国家保护的祭司,但行动自由却还是被限制着的。因此,两人约见的地点是在领事馆不远处的小湖畔。看见圣的那一刻,非羽觉得,今天的圣和以往或是那天的感觉很不一样。
不再脆弱,不再需要保护。
只有那一抹如春风般温暖人心的笑依然不变。
漂亮的浅褐色半长发被微风吹拂过秀丽脸庞,带出了一种独特的美。属于圣的美。无暇、纯净,让人敬畏却又痴迷的美。
望着带笑向他走来的圣,非羽痴了。烦恼、忧愁,似乎只要看到了圣就会烟消云散。
"怎么了?"坐到非羽身旁,见非羽仍是那副有点呆傻的样子,圣笑着问道。虽然他明白非羽呆愣的原因,但他并不打算戳破这点。有些事有些话,说开了反而会让对方失去了现在怀有的感觉。
"没事。"收回目光,非羽摇摇头。羽翼下保护的人似乎变得坚强,不再需要他了。
"...天洋,你到底怎么了?"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叫出变得陌生的名字,非羽不禁苦笑。如果不是昨天,他差点就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这名字。
"...不,我没事。"就算难受,他也不想让圣知道自己感到烦躁。他不懦弱,更不希望让别人看见自己垂头丧气的样子。尤其是在圣面前更不能。一直以来,他都是最凶悍,最坚强的保护者不是吗?所以他怎么能示弱。而且还是在自己一直守护的人面前。
"天洋,你的脸色很难看。"似乎明白非羽的顾忌,圣轻笑,"这世界没人是完全坚强的,没有人不会难过、没有脆弱时期。再坚强的人,也会有想哭的时候,你也只是常人。你就当难得让我看一次你丢脸的样子吧!要不你也可以当是我求你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望着身旁人,非羽犹豫开口。圣是这世界唯一能信的人,而且...圣说了想听。就算很丢脸...也没关系吧?就只是在圣面前。
听非羽缓缓谈起了烦心之事,望着洁净湖面,圣微微扬起了嘴角弧度。他知道的。这一切。
昨夜,他早就透过水镜看见了一切。
说他是疯子也好,说他心怀不轨也罢,但他会那么‘提醒'天洋的原因只是为了打击天洋。他说的,一半是事实。而那名名叫‘风刃'的男子的回答,却正巧肯定了真实的那部分。谎言本要真假参半才能让人相信。他清楚这点,一直以来都很清楚。
伪装,他很擅长。也有人说过他那是扮猪吃老虎。否则身为国外留学生的自己,怎么可能在入校后的几天内便换来了一位保护者。但不能怪他,要怪就怪那些保护者心态泛滥的愚蠢家伙。不过对于天洋,他从不觉得他蠢。天洋只是傻,因为喜欢上了自己。一开始就知道了,从天洋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不离后。天洋从没发现,那些试着欺负他的家伙往往在隔几天后都会消失几天。保护?呵,那是他最不缺的东西。但众多保护者中,他最喜欢的是天洋努力护着他的背影。
天洋傻,他却喜欢天洋的傻。
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一切欺负与被欺负的戏码只是场闹剧。而在他眼中,天洋的保护行为其实很可笑。爱不爱这以守护者自居的‘好友'?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那不爱为什么却要破坏天洋和那些人的关系?因为他想看,想看戳中自认坚强的好友的伤口时,天洋会有何反应。
他想看看这对他有着污秽欲望的‘好友'会否有崩溃、脆弱的一面。
这是对爱上他的人的惩罚。这也是对将他牵扯到这混乱世界的天洋的惩罚。爱?会连累他人的爱他才不希罕。若不是因为天洋,或许他现在早已和未婚妻结婚...过着幸福的日子。
"圣...?"见圣望着湖面出了神,非羽停下了口唤了圣一声。
"嗯?怎么不说了?"眼眸带着温柔地回望非羽,圣轻拍了非羽的肩。
"...我说完了。"感受着肩上的温度,非羽闭上了眼。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将他转正,对上身旁人那张豪无瑕疵的美丽脸庞。
"天洋...你这傻瓜。我和你父亲就从未把你当成别人。别人怎么想重要吗?有我和你父亲的肯定就够了吧?"轻轻一笑,却让非羽按下了颗心。
是啊...有院长和圣就够了。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钻牛角尖?只因为想到那一吻?
但不是说过了...不过是个吻,不该在意吗?为什么自己却还是放不下。
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在奢望、期待什么?
努力挥去脑中快要浮现的那个答案,非羽扯出个笑,"嗯。对啊,有你们两个懦弱的家伙还要我保护呢!"
"我什么时候懦弱了!?况且现在谁还敢欺负我!"圣有些自负地回以一句。
一连怪异地睨了圣一眼,非羽怪笑道,"哦?可是当初不知是谁每日受欺负,每次都得我出面处理。"
"反正不是我。"撇开眼,圣突然握上了非羽搭在青草上的手。"天洋..."
一愣,非羽抬起疑惑的视线。
一吻轻轻拂过唇上,圣轻搂着了他。
"天洋...我们交往吧?"
沉静许久过滤着圣所说的话,非羽始终无法对这突如其来的进展做出反应。
"不说话,就当答应了。"
再一啄,圣露出了带着溺爱的笑容。
被那笑容迷惑,非羽缓缓地点了头。
见状,圣脸上的笑扩大了几分。温柔如水的眼眸中,却闪过了非羽全无察觉的阴狠。
这一瞬间,非羽觉得,就算圣是因别无选择而选了他,就算圣之后会后悔、反悔,但此刻他满足了。
至少圣的话,是对‘天洋'这人而说。
至少圣的眼中,映出的是‘天洋'而不是‘非羽'。
他们一定能牵着对方的手一同回去原本的世界吧?
此时的他这么深信着。
□□□自□由□自□在□□□
湖畔不远处的高耸建筑物顶楼,穿着警装的男子放下手中望远镜,一连可惜地挠了挠肩上小猫的下巴。
"唔~你说怎么办呢?那可爱的外来者被人骗了。"
肩上猫咪看了男子一眼,咽下了口中食物,"...你坏点子不是一堆吗?"
"呵呵,我的坏点子只限于特定地点~"特地强调了地点两字,男子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淫秽。
"......"不想搭理邪笑着的男人,猫咪选择闭眼歇息。
"唔~看来我得帮帮那家伙了~啧啧,谁让他这么对我味口呢~"拉了拉警帽,男子嚼着笑离开了大厦。

11
早晨,被微微凉意冻醒,幻枫靠在床头闭幕休息时听见了隔壁间非羽放轻脚步离开的声响。猜想非羽定是因昨夜之事外出,幻枫只是静听着他关上大门,并不打算阻止。昨夜,在非羽他们回来不久后他其实也已站在大门外了。本想推门而进,却在听到非羽沉重地询问着风刃那问题后打住了脚步。他不想当着非羽的面说出会伤人的话。没有原因,就单纯的不想。
早料到非羽迟早会问,但亲耳听见那疑问时却还是一顿。替身吗?非羽是像那人,但他知道非羽不是。除了非羽刚入住的前几天,他就没再错当非羽是那人了。
因为虽像...却也不像。
非羽和那人一样豁达开朗,但他看得出非羽的内心是带着些许脆弱冷淡的。
非羽和那人一样忧愁伤感,只是非羽不曾表露,只有不停地注视着他才能发现那偶尔浮现的哀愁。
那人只有爱没有恨,而非羽则是恰恰相反。
迥然不同的两人,却因气息过于相像,所以他们才会误认。
但他清醒了,在那天那吻后。
不是说厌恶,但吻了非羽的感觉和那人不同,彻底不同。那人的吻给了他安稳,而非羽的却让他急躁、不安。
披上一件外衣,幻枫梳了发,随着非羽之后关上了房子大门。
或许...他该去见‘他'一面。
在花店买了束白色郁金香,幻枫提着塑料袋向着偏远地区走去。影子国内分划成了五小国,一是他们所在的国之首都,其四国则是环绕着首都分别分布在东、南、西、北四处。他要去的,正是处于东方的荒芜小国。
一踏进国境内,入眼的景色是一片的白。没有多余的房屋,没有居住的居民,有的只是一片的白,和遍地被雪覆盖了的墓。这是个死亡国度,在影子国内某次战乱后变得死寂一片。现下,这小国的存在是为了纪念当初那场大战中身亡的战士、人民。
目光越过墓海停在一颗开满白花的大树上,幻枫蹙起了眉,苦笑。穿过眼前将墓海分割成两半,铺满白花的道路,幻枫在那棵树下停下了脚步。
"...我以为我不会再来了。"垂下眼望着树下那微微隆起的土地,幻枫放下手中花束,席地而坐。
"记得...你说过最喜欢白色郁金香。"
打开塑料袋拿出清酒,洒在眼前土壤上。
"还记得这味道吗?是你最爱喝的酒。"
曾经,每日夜晚,这人总爱拿着瓶清酒拉着他畅饮。那人喝了酒后会感慨万分地盯着窗外,深邃的眼中会染上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在那人离开时他明白了。那是‘希望',是‘思念'。
"...最近我遇上了一个人。"
那人明明比之他们更年长,却在特定的地方让人看见了稚嫩、幼气。
"一个...总让我感到烦躁的人。"
一间那人他就是定不下心,心里很乱,冷静的大脑都成了混乱一片。
"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明白。"
不明白,因为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如果你还在我一定不会有这种迷惘。"
因为他会把全部心神投注在‘他'身上。
"唔~这话可说不定哦~"
一把颇为熟悉的轻佻声音突然自树后传入耳内,幻枫皱眉眯起了眼。
"呀呀~你的杀气怎么还是那么大。好久不见了,幻枫!"有着银丝长发的男子俯视着坐在树荫下的幻枫,勾起嘴角露出了自信笑容。
"...你也还是一样讨人厌,镜。"收回了冷洌目光,幻枫拍去洒落在身上的花瓣站了起来。
耸耸肩不去在意幻枫的刻薄,镜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随你怎么说,我只是来通知你件事,那外来者的处境不安全哦~"
惊讶抬头,幻枫冷漠的眼中换上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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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穿着破旧的小孩死命奔跑在大街上,闪躲着身后追逐的人群。不敢停息,因为害怕被那群人抓住后的可怕下场。
他不要!!!但为什么父母却把他卖了!?
他不要成为那肮脏、恶心的肥胖男人的娈童!
转过一个转角,小男孩却不慎和个男人撞在了一起。
身后追来的人群步步逼近。
和圣走吹了一清早的凉风,非羽在圣不得不离开时才和他道别,独自走在街道上。很奇怪...虽然震惊,但他却觉得不踏实。明明应该高兴不是吗?但他却只觉得平静。
心里,静得不可思议。
或许...只有等到关系更进一步时才能清楚自己的心情为何如此。
一条小巷传来了慌乱脚步声,非羽好奇地探了过去,却被一个小小身影给撞跌在地。
转瞬间,面色不善的人群将他们团团围住。

12
午间.影之国.首都宫殿
"什么?"冷冷地瞄了眼保持着一步之距的心腹,男子眉间皱痕显示了他心中的不耐。
"别这么瞪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胆小!"露出个害怕表情,银发男子嘴上却挂着邪笑。
"你找死。你说那好色男人要找我?"冷下脸问到,男子银框眼镜后的美眸不带一丝暖意。
呀呀~他们的国主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呢~这就生气了!心里嘀咕着,银发男子却还是再次重复了遍,"嗯,说是有事和你商量。"虽然他觉得那好色鬼根本不会有正事好谈。
"...你说会是什么事?"
"唔~这我可说不准,不过那满肚子脏水的色鬼想必想谈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
"别说不去哦~可别忘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叔叔。虽然他很惹人厌~"
怒目瞪了眼一脸笑意的心腹,男子终还是点头答应。毕竟他的确很久没去见见那对他有着遐想的蠢男人,这次他倒要看看那家伙又想做些什么。
"对了,你不是让我帮忙找个人吗?"银发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找到了?"镜片后冷漠的眼眸闪过了惊讶。
"唔~你先回答我个问题,你对外来者有什么看法?"不直接回答,银发男子扯出了这个疑问。
".........不知道。"虽然说应该是憎恶的,但自从几年前那次事件后...他迷惑了。他开始探索、思考,为什么他们会憎恨外来者?因为自己是更为优等的生物?因为担心他们会破坏这世界?他找不出答案。这种厌恶...似乎是与生俱来就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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