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至光年————夏亦宸

作者:夏亦宸  录入:03-17
Side.A
"光年,隔壁凌叔叔他们又搬回来啦......啊,是因为他们家那个远至,就是你小时候很喜欢跟着的那个远至他们家啊。"
"远至......哥?"
在那一刻本以为奇迹般消失的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其实转瞬间就远至光年。

Side.A 光年.来自光年之外。

离上一次见到凌远至,已经有足足两年。他留给我最深的印象,便是美到足以用无与伦比来形容的笑容。好像在他搬家的时候,自己有大哭着扯住他的衣服叫着"远至哥不要走"。而他就是那么一个微笑,轻声一句再见,便是永别。
从没想到过还可以再如此清晰地看到那张都快被时间从记忆里抹杀的脸。仍旧是那个笑容,然后他用修长的手臂挽过我的肩,在我耳边沉吟着。
"光年。夏光年。我好想你。"
距离从那时的无限缩短至零。像从光年以外而来,把温暖和福泽赐予我。
此时的我已经和两年前的他一般大,却丝毫找不出哪怕是一小点类似于他的感觉。
勉强可以算得上端正的容貌,不高不矮的个子,不太好听的声音,从没研究过的发型和穿着,再加上畏畏缩缩的性格,与当时被女生公认为王子的凌远至,可以说是有着天壤之别。而随着年龄增长这种差别就越发明显。
他的成绩一直很拔尖,转回来的时候据说校长还亲自接待他。
似乎他之所以会从C市最好的S中转回来,是因为跟低年级的一个学弟搞乐队--他是鼓手--而凌叔凌婶怕误了他前程,咬咬牙就把他转回到T中,顺便家也搬回来了。这些还都是听妹妹流年说的,为了防止远至哥再逃课,还特别嘱咐了流年看好他别让他跑回去。
"每天跟远至哥一起呢~说是高兴还是烦咧......班里女生天天缠着问这问那,还有学姐来紧张兮兮的问我和远至哥什么关系,真是的......"若有所思的叹气,流年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帅是帅啦可惜我不喜欢这型而且看了那么多年多少也腻了"之类的话。
或许就只在这点上我和流年抱着完全不同的想法。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在认识的男生中远至哥是我最为喜欢的类型--那类不用深交就能让人迷恋上的少年。就像是一字一句都富有魔力,可以吸引别人只注视只聆听他一个,完全看不到其他的任何。
而流年喜欢的,大概是给人很特别的感觉,又只会注视着自己喜欢的人,还只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温柔的那类男生吧。
可是只是远至哥,就足够我喜欢了。
当开始随着流年不经意的话这么想了之后,只要远至哥在身边,我的视线就再也不能离开他了。关于他的一切越来越经常地在头脑里往返,就像是总重播着的以前很喜欢的电影。会想着看过了就没有再看的必要了吧,结果又看了下去还乐在其中了。
初遇那时四岁的我和七岁的凌远至。
几乎没了什么印象,留下的只有做了邻居后不久两家人一起出去玩的一张合影。因为是冬天,我和流年穿着一样的衣服,我甚至连照片上哪个是我都分不出来了。只还依稀记得,跟着大我三岁又两天的远至哥,就绝不会有无聊的哪怕是一秒钟。甚至只是在天台坐着吹吹风,都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快乐。
终于有了鲜明的,有别于快乐记忆的十岁的我和十三岁的凌远至。
流年被人欺负,我去帮她结果反而害自己被打。
"笨蛋。既然早知道去了还白搭上自己受皮肉苦,那不如不去呢。"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笑容,就是那个时候。他微笑着给我上药,还不停地用带着浓浓关心意味的语气责备我。那时候甚至想到的是能让远至哥这么给我上药就是多挨它几十次几百次都无所谓。
作为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单纯的心只想着"要远至哥永远都在我身边陪我玩宠我爱我是可以的吧",从没意识到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就那么进了中学而后分离的十三岁的我和十六岁的凌远至。
其实是很普通的一个深冬下午,骑车绕过到家前的最后一个弯,就瞧见搬家公司的车停在院门口。还在一边看自己呼出的白气一边猜是哪家又要住好房子去了,却见到远至哥站在单元门口跟穿着搬家公司衣服的人说话。
"光年啊,凌叔叔他们要搬家到远至高中附近去,爸妈就商量好大家一起去吃顿饭给他们家送送行,你上去把书包放了快下来吧。"
正在发呆的时候听见妈妈这么说,然后就那么看着流年冲下楼来,然后扯着远至哥的衣服抽泣。
我用最快的速度越过他们猛冲回楼上,等到家门口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支撑身体,腿一软就一头栽进屋里。
冰冷的深冬。沉重的喘息。还有混乱不堪的心情。应该很清楚的。可能大人还有可能见面,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而我却从来没有设想过关于"离开"的任何。
远至哥之于我,早就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所以从没有想过所谓的远至"哥",也仅仅是"邻居"这么简单的关系。
简单到只要"搬家",就什么都回归虚无了。
而当时同样简单的自己也只能扔了书包飞跑下楼,抱着他开始了从出生起最惨烈的哭叫。声嘶力竭。
却又重新相逢的十五岁的我和十八岁的凌远至。
"都这么大了,就别还叫哥啦。跟我的朋友一样叫我远至吧。"
此刻在眼前的,清晰真实而又具体的凌远至,离开的两年似乎是一刹那间被压缩到消失不见。只是他又长高了笑容更好看了声音更好听了,还有对他的称呼从远至哥变成远至了。
在那之后两个月左右,照往常一样想玩PSP,所以中午躲巡教室的老师然后跑到天台上,却意外地看见远至和一个女生在那里。
女生满脸通红地低着头,手还微微发颤的拿着什么。
那女生是要表白吧。f
所以大脑当机立断下的命令是"请向后转然后步行回教室"--我是想这么做的,而实际行动确是"躲到不会被他们看见却能看见他们听见他们的地方",尽管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至少在那时候是的。
"请收下这个......还有......"女生嘴里小声地吞吐着,把手里攥着的那个包装很精美的盒子递到微笑着的远至眼前,"我......我喜欢你!"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能大声说出来,女生迅速地低下头,完全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对不起。"远至只是用着他特有的会让人沉溺的温柔语调,"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诶。
看见女生猛然抬起的脸时我就完全能想象出自己是怎样的表情。
原来两年的时间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须臾。它确确实实存在着。确确实实足够用来喜欢上一个人。
就算用这两年来喜欢上一个人的是凌远至也一样。
可是这心情到底算什么呢。
疼痛。焦躁。不安。疑惑。难过。不可置信。
照理说,若是朋友有了喜欢的人,所有的感情不应该都是"为对方找到了心的归宿"而高兴么。应该打趣着"别有了老婆忘了兄弟啊"然后一起傻笑么。
我就那么呆呆地望着远至对女生说"你的心意我会好好珍惜的,不要难过,一定会找到比我还要好还要喜欢,而且也喜欢你的人的",而后女生不是一般该有的哭着跑掉的反应,只被感动得一下子热泪盈眶地微微能说出一声颤抖的"谢谢"。
这就是凌远至啊,连拒绝都如此温柔。
在远至安慰着女生要离开那里的时候我抢先一步跑掉了。站在走廊上像是两年前那次狂奔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午休时候空无一人的综合楼,安静到可以听见自己狂烈的心跳,安静到空荡荡的脑子里可以不住地回响远至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的时候声音里细微幸福的味道。
我想起当班上男生开始讨论哪个女生漂亮哪个女生讨喜的时候,因为从小就和漂亮的孪生妹妹一起长大,就对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时候自己会想起的总是还有没有可能见到那个温柔谦和又英俊的少年。
或许是一早便注定。只是突然就意识到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因为流年要做大扫除,就拜托我来看着远至。
"午休的时候我看见你在天台上了。"用我的单车载着我的他突然开口说,我一时间惊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用"你肯定看错了"这么烂的理由搪塞。
"是的。"我答着,从他背后斜望着他不停被路灯光芒扫过的小半边脸。
"你好像很惊讶啊,"他的声音柔软地带着笑,"我有喜欢的人了很不可思议么?"
"啊......"算是回答的应了声,惊讶于他竟然能一下子猜中我因为什么而不可置信,我明显地在缄默的夜晚街道上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在刺骨寒风里双颊的微热。
"哈......"像是叹气那般的轻笑,他放慢了骑车的速度,耳边的风声逐渐小了下来。"就算有了喜欢的人,我也还是像以前一样爱你呢。"
为了坐稳而小心翼翼抓着他衣服的手突然发麻起来,想缩回来却怎么都动不了。
第一次想要永远在他身边时不知道。
第一次觉得他笑容好看到迷人时不知道。
第一次感受与他离别时不知道。
重逢时不知道。听他说有喜欢的人时不知道。想念他时不知道。
据说有些处于朋友关系的两人就对彼此是一直这样不知道,而最后离别了却才惋惜的。
曾经一度离我无穷无尽地遥远。再像从光年之外归来那般出现。
那么对于那个"我知道了",我该高兴,还是难过,甚至是害怕呢。
凌远至。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望着他在风中凌乱起来的发丝,在心里默念着。



Side.B 远至.离你远至虚无。

尽管那之后光年很是僵硬的把话题扯到了学校居然会神奇到让初三和高三一块放学上,我也能感觉出他手上那微弱的颤抖。
加上之前让他直接叫我远至那时不自然的羞怯,还有看见别人向我告白,听见我说有喜欢的人之后不同于普通朋友该有的反应,再来是现在。
"远至哥我先回去了!"
还没等我把车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地放开手跳了下去,甚至紧张到习惯性地叫出了"远至哥"来。而正如我所料,才刚跑到楼道门口他触电一般地停住,然后埋着头冲回我面前,手忙脚乱了半天才摸出一串钥匙来递给我。
"啊......嗯......那个......作业有点多所以我想早点回去......结果就忘了给你钥匙......嘿、嘿嘿......"傻笑着抓后脑勺,光年似乎也因为理由编的太烂而把羞红了的脸埋了下去。哪有初中生作业会多得过高三生作业啊。
似乎是见我一直没伸手接,他微微地抬了下头看我,本来已经够红的脸在我抓住他手腕然后用另一只手拿走钥匙的时候红到透彻了,眼神里的紧张就像是在告诉我他本想逃却没逃掉。
"呐,我说光年。"缓慢地向自行车棚走去的两个人的脚步声空荡荡地回响着。听见我叫他之后像是被惊得很厉害那般猛地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爱你......那你喜欢我么?"
故意用像是在说天气那样的语气。就这样光年也在听到的那一瞬间怔在原地,几次欲言又止地张开嘴。
"那,你爱我么?"r
看他半天没回应,于是我这么接着问。这次他只是呼出一大口白气,便如同下定决心一般摆出认真的表情。
"我当然......爱你啦。"他没有看我,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声音也小得像是自言自语。"那么......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爱......把......把你当哥哥......当然不是......不是那种......那种......"最后一句像是嘟哝了一番,就彻底收住了声音。
答案不言而喻。
对我来说,光年是个干净到近乎透明的人。他的眼睛会把他所想的一切都告诉我,包括他喜欢我的事。
或者小的时候我是万般喜爱这样天然的少年的。又或者说对于光年来说最不好的记忆便是我家的搬走。但是呢。
我却在某种意义上该感谢那次搬家么。
"远至,你说我们一起组个band怎么样?VRband。最难找的鼓手和主唱都有了耶。"那是两年前的夏天。
"当然啦。就算你不说我都会这么做咧,贝司和吉他是小case,我学鼓的那地方有几个朋友就可以的。那band的名字你想好了么?"我。和那个跟光年一般大却成熟许多的少年。
"还用问嘛。"那个少年轻笑着抿起唇,把左手放到眼睛前,让日光漏过手指间的间隙滑进来。"不只是因为同名的一本书一部电影一首歌或者说我的名字,最重要的是我喜欢那四个字嘛。"说话偶尔会带点撒娇的地方腔,十四岁的少年迎着阳光站起来,然后眯起眼回望着我。斜歪着头,嘴角挂着一抹摄人心魄的笑容,仿若盛夏一般魅力四射的少年。眼里满盈的是橙色的日光,让人完全看不见被掩埋的底层到底有什么。
"--Eternal Summer。盛夏光年。不会结束的夏天--我也只能活在夏天,只有夏天。"
少年的名字叫做盛夏。
他就是我所迷恋的那个人。
一度很奇怪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同性恋的存在。可是在我和一个还很有好感的女生交往一段时间,她主动邀请我去没有父母在的她家,却完全对她的任何诱惑都没有欲望的时候,才明白其实这是很平常的。只因为这是个被认定异性相吸的世界和时代,所以才会给了人们只有喜欢上异性才是正确的意识。而后才发现,这就只是用偏偏就能够解释的,如此平凡无奇。
只是偏偏我就喜欢上盛夏了。只是偏偏我们的乐队叫盛夏光年。只是偏偏我认识一个名字叫光年的人。只是偏偏那个叫光年的人喜欢我。
而是不是又因为盛夏说过"想找到一个名字叫光年的人要不人生就不完整了"以致现在的我虽然嘴上说着爱光年,却在心里隐隐的有些怨恨。
唯一没有对盛夏诚实的,便是"我就认识一个叫光年的人"。
却丝毫没有在夏天结束之前预料过我会与盛夏分离回到光年身边,等到被告知已经办好转学手续的时候,盛夏已经又因为小时候莫名其妙得上的"除了夏天以外的时间都会陷入绝对休眠状态"的怪病在家躺着了。只来得及告诉band的其他人等盛夏再醒过来我就差不多毕业能回来了一定不要找新的鼓手。
那两年里有在春秋冬去探望过他,呼吸心跳一切都正常,却不能感觉到外面的一切也醒不过来,说是昏倒也不对,他根本就没有进行人活着绝对会有的新陈代谢。而这样似乎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夏天里盛夏会精力旺盛到可以十天半个月不睡觉,为什么他缺了那么多课还一样能有顶尖的成绩。
就因为和盛夏能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暂,才让他显得如此珍贵。
见到光年之后更是萌发了"为什么叫光年的人不是我"这般的想法。甚至是普通若光年,怎么能配得上这个被盛夏无比重视的名字。
无法抑制的想法,无论自己多少次喊停。
也会抱怨,同样是夜晚,为什么身边的不是那个可以一直唱歌到大半夜都不嫌累的漂亮少年呢。
"远至......?"
见我拿着钥匙半天没转动上锁,光年用有些怯怯的声音试探着叫我的名字。
"啊......没事。"朝他歉意地笑笑,我很快地锁好了车然后把钥匙还给他。
小声地应了下,光年把校服的拉链拉到顶,然后把领子竖起来,接着往里缩了缩脖子,脸仍旧是那一片通红。被灯光映照得泛着些许银色光芒的黑发却又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念起盛夏来。
从刚认识起就毫不顾忌年龄差距地叫我远至。唱歌的时候所散发出的有别于平时慵懒模样的认真和惊人的光彩。超出年龄感觉的成熟长相。极具感染力和特色的唱法。足以让人着迷的歌声。良好的出身所造就的高贵气质。却又没有富家少爷的阔绰和蛮横无理。最后是和那张漂亮脸极般配,他常喜欢戴的银白色假发和红色隐形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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