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要告诉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我抽回自己的手,问道。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他的笑容苦涩。
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那么一个堆金叠玉的地方,那么一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你就这样一封辞呈全毁了!!!!"
"纸包不住火,这个秘密不可能永远守住,终有一天他们会知道。"
我小小惊讶了一下。
这人想得还真周全,为了不连累家人,才这么做得吗?
怎么感觉自己像被利用了?
"该不会你一早就计划好了吧。故意让你爸来这里撞见我和你,趁他气头上说出那一番话??"
他呵呵地笑。
"你竟然设计我?哈--我还真是好骗,竟然会相信你。"
我掉头走人,天知道我干吗这么生气。
"不是的,我刚才说得是真的,没骗你。"他急急从后面追上来。
"走开,别跟着我。"
早知道这家伙不是一般人,这么伶牙俐齿,狡猾奸诈,处心积虑,蓄谋已久,可恶的二般人。
"跟你说了,别跟着我!!!"我回头吼了一句。
"可是,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喂喂,那什么眼神啊,别指望我帮你解决。那是你自找的,活该。
诶?诶??诶???车咧?
我投给他一个狐疑的眼神。
他耸耸肩,"釜底抽薪,听说过没?"
==!!
我终于知道甄氏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大企业了,真是对自己儿子都可以这么狠心!
"这时间,地铁也关门了。我说,你该不是让我徒步回去吧。这里走回家,少说两个小时。"我着重强调了一下那‘两个小时'。
"那就当是饭后锻炼咯。"他似乎显得挺高兴。
饭后?拜托,刚才那饭我最多也只扒了几口。
"被你害惨了。"我狠狠狠狠瞪他,开始这段‘饭后N百步走'。
车站,末班车已于五分钟前开走;扬招点,出租司机要回家陪老婆;好不容易找到一单身司机,下车时刻,才发现身上所带钱财不多,反观旁边那人,脸上写着‘我出门不带现金'。
呵--师傅,能拉卡吗?
我嘴角抽畜,把人扔在了车里,上楼翻箱倒柜凑足车钱赎人。
"明天连本带息还我,利息按分钟计算。"我把一个枕头扔给了他,"沙发去。下不为例,明天自己想办法解决,还有,我要收住宿费的。"
‘砰'得一声关上房门,我倒头就睡。
感觉没睡多久,耳边就传来‘哐哐'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当当'声。
迷糊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九点多了。
完了,迟到了今天。
匆忙穿衣服,噼里啪啦的声音依旧不断,这是谁家迎亲还是乔迁呢啊!
打开房门,一股烧糊的味道迎面扑来。视线被拉向厨房,有一个忙碌的人影,我这才记起昨晚的事。
望着一地的蛋壳和凌乱的摆设,实在是不忍心我那厨房再被糟蹋,我轻咳了一声。背对着的人回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用解释,你大少爷还是先去坐着吧。"
收拾了一下,勉强从那堆东西里找出一点儿能吃的,炒了个蛋,盛了两碗还算能下肚的粥。
"别忘了走得时候关门。还有,我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这里了。"临出门上班前,我没好气地扔给了他一句。
被抠门的老板训一顿,开始我今天的打工生涯。
老板表情狐疑,碎碎念念着今天怎么没那张99朵玫瑰的订单,我没心没肺地在心里偷笑。
话说,那甄老爷能这么轻易允许自己一手调教的儿子离开自己的身边吗?
正当思量间,一双脚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抬眼,一句‘欢迎光临'有点僵硬。
旋即,我恢复了职业笑容,"能得你这大人物光临,小店真是蓬筚生辉啊。赵总需要什么花,是想送人呢还是自己家里用?"
"你还真的是自得其乐啊。"他的语气有些不满。
怪了,我自得其乐关你什么事。
"对不起,赵总,老板规定,上班时间不谈私事,我可不想被扣工钱。"
"难道你就不好奇......"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鬼之目为何会从你身上消失?"
"好奇,我当然好奇。"我笑,"但是我没有饭吃的话,哪来精力去好奇啊!要不,你告诉我啊。"
他回笑,"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啊?"
他‘哼'了一声,"似乎昨晚你有知道我在场。"
"在场?什么在场?"我眨了眨眼睛,装得一脸不明所以。
"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我能想到的,苍阙同样能想到。你该明白,一切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我掩去眼底的震惊,只是笑。
"好自为之。"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我有点不明白,他这算是帮我吗?明明他自己也是个魔族。
安眠药的副作用--上班迟到
回家的路上,心情郁闷。
只不过是难得一次上班迟到,这抠门老板竟要扣我三位数的工钱,要知道我那工资也不过几个子儿而已。
又一个十足的守财奴,和裴骢一样混蛋。
去死去死去死!!!!
刚走出电梯,就听得吵架声。
一定是吃饱饭没事儿做的家伙,不然辛苦下班回来的人哪有余力干这种劳神废口舌的活儿。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脾气,他在气头上你就忍忍,何必闹到这么决裂呢?"
"我就是清楚他的脾气,这一次才不能让步。不然,就连你将来的人生也不会有自主权。你愿意永远生活在他的阴影吗?"
==!!这话,是不是说得有点严重了?
"但是,爸这次是认真的,要是你再不回家认错,爸就要和你断绝关系。"
"我不会回去的。"
"哥,难道你连我这个弟弟都不认了吗?"
"小赫,唯独这次,哥不能答应你。"
"哥--"优等生貌似发现了我,把矛头指向了我,"莫莫,你也劝劝我哥啊。我爸精心栽培我哥,一心想把甄氏交给他,我爸不会这么容易就放手的。"
怎么觉得这优等生口中的甄老爷像是黑社会老大~
"如果仅凭我一句话就能改变这个事情,昨天晚上我就开口了。"我对优等生表示爱莫能助。
优等生显得焦急万分,继续开导他哥,"你该知道爸已经把你所有的银行卡都冻结了,还警告亲戚朋友谁也不许帮你,你在外面待不了多久的。"
"那我更不能回去。"
"哥......"
优等生只能原地干着急,无奈无功而返,临走前瞪了我一眼,貌似对我刚才的袖手旁观很不满。
说实在的,自己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再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再怎么着,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插嘴。
"你明明是为了保护他们,不想让他们受到牵连,却硬是闹得父子不合。现在连弟弟都得罪了,你还真是忍心啊。"
他看了看我,眼神黯淡。
毕竟谁也不愿意失去家人。
话说回来,那所谓的银行卡都冻结的意思是......
"喂,你该不至于现在身无分文吧。那昨晚的车钱,利息,还有住宿费呢?"
他扯了扯嘴角,"我原本想在我爸下手前去银行的,不过,好像晚了一步。"
什么叫好像,根本就是嘛!
我的钱,又打水漂了......
"我记得我说过,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不要再看见你的。"毫不客气地把人关在了门外。
没钱还我,还想白吃白住,本少爷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啃了个面包,草草结束晚上的活动,钻进被窝,却不由自主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好像是隔壁几个户里的主人回来了,互相打了个招呼;有衣服摩搓的声响,夹杂几声叹息,轻不可闻。安静了好久,只听得秒针滴答的走动声。
突然又有走路的声音,貌似刚才有人是靠着墙坐的。接着电梯‘叮'得开门,然后是关门声。
看看时间,十一点三刻。这个时候,他会去哪儿?他能去哪儿?
还是放心不下,开门出去一看,电梯的指示灯竟然是向上跳的。
天台--这是我的第一反应。s
糟了,什么时候不好选,竟然选现在去天台。
等电梯回来再乘肯定赶不及,还是走楼梯吧。三阶并做一阶走,累,多久没干这种体力活了。
九月中旬的天气已经逐渐降温,正值半夜,天台的微风更是强而有力。
辗转晃了一圈,终于找到某个正居高临下的人。
"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跳楼啊。"我缓步走近处于天台边缘的他,天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这幢楼可是我专用跳楼的,我那自己设计的窗户还没派上用场呢,怎么可以被你占尽先机。
"恩?"他闻声回看了我一眼,反问,"你不也没睡觉?"
你以为是谁害的!!!
"好了,跟我下去。"我命令道。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傻笑,"原来你以为我想跳楼啊。"
"我管你真跳还是假跳,要是你死了我找谁讨债去?在你没把欠我的钱还清之前,你的命还是我的。"
确定他无轻生的念头,我二话不说拉起他往通向楼下的门走去。
"我只是上来吹吹风的。"大概感觉到我在生气,他轻声解释道。
"吹吹吹,吹你个头,什么时间不好选,偏偏选半夜。现在是农历七月,鬼节,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看见的那些鬼奈何不了你,不代表所有的鬼都是怕人的。"
说话间,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猛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当--'割破夜风,刺入耳膜。
不是的吧,明明刚才十二点还差一刻的。
十二点的钟声继续响彻夜空,我愣是停下了脚步,移动不了半分。
即使没有鬼之目,二十几年的经验也造就了我的敏感。
看不到也能感觉到鬼门关开合间隙,周围空气的躁动。甄少泽的表情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想必他已经看到了那些形态各异的百鬼。
暗自祈祷,但愿不要碰到不讲道理的厉鬼。
"还看!"我恶狠狠地瞪他,连拖带拽地把人带下了楼。
为什么又用拖又用拽咧,实在是他震慑在了当场,暂时失去了一定的行为能力。
回到屋里的时候,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递给他杯热水压惊,还不小心没拿稳,给我摔了。
再去端来一杯,我凶神恶煞道,"拿稳了,别再给我摔了,本人现在可没多余的钱添置器皿。对了,刚才那摔碎的杯子记你帐上。"
俯身去拾碎片,想着这人怎么没一点儿反应,一个分心,划破了手指。我‘嘁'了一声,收拾完一地的碎玻璃,找到了最后一张创口贴。
忙完一圈回来,那杯热水丝毫没有被碰过的痕迹。
活该,谁让你没事儿跑上天台,受打击了吧!
无奈地呼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水杯放到茶几,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些许唤回一些意志。
"好歹吱一声,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他失去焦距的眼神渐渐收拢,猛地一个人抖了抖,木然地把头转向我,良久,吞了口唾沫,垂下了眼。
至少这一系列动作表明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中。
"怎么样,今晚要不要吃粒安眠药?"我提议道。
他摇摇头,"不用,我没事。"
"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我懂那是什么经历,还是吃粒安眠药有助于你睡眠,不然明天你就等着顶两个熊猫眼吧。"我把刚才和创口贴一起找到的药放到他手心。
"你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嗯哼。"只不过,更多时候,那药用来治疗失眠。
午夜梦回,回忆往事,红色的血,昏暗的天,总是再难入睡。
看了那药两眼,他还是放下了手,"我想还是算了。"
"随便你。"你不吃我吃。
回到房里,咽下药片,我平躺到了床上。
记忆里,第一次意识到农历七月鬼节的时候,也曾有人伸出手,给予一杯热水和一粒药丸。
--吃了它,你会感觉好些。
呵,果然是辛晟比较懂得照顾人。
开始困了,今天的药效来得还真快......
因为服用安眠药,第二天上班再度迟到,我这个月的薪水~
"老板,你就行行好,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住院的妹妹等着我去送医药费,您大人有大量,别再扣我工钱了,再扣下去,我连基本生活费都没有着落了呀。"
可惜,不管我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抠门老板简直就吃了秤砣铁了心。
就算没了那99朵玫瑰的订单,也不用把气全撒到我头上了吧!别以为你是老板就了不起,大不了我不干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却是敢怒不敢言,我彻底体会到奴隶社会同胞们的心情了。
好说歹说,抠门老板稍稍发了发善心。
甄少泽该是被我逼着去找工作还钱了,想想他这回也闹得够大。甄氏企业董事长无辜递上辞呈,就单是这暂住在我那里,也够那些八卦记者好好胡扯一番,怪就怪了这出现在报纸上的都只是一些正常猜测的新闻,而且所占篇幅也不大,该是这甄老爷利用什么关系给媒体施加了压力,是为了故意给自己的儿子留条后路吧。看来,他还是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要甄少泽肯乖乖回家认错。只可惜,貌似这人不会这么容易妥协。
不愧是虎父无犬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个不轻易妥协,一个也不轻易放过。
似乎这甄老爷不仅通知了家里亲戚,连商业场上的朋友也一个个打过招呼了。所谓英雄无用武之地,就是像甄少泽这样的吧。
想到这里,不得不感叹甄老爷的城府之深。他给甄少泽安排的一切本来就是学以致用的知识,一旦若是脱离这个商场,后果可想而知。
逼得自己儿子走投无路,只能回去讨饶吗?呵--还真是个喜欢强势的人!
回到家,我很没良心地对着无精打采的人道,"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也好快快还我钱。"
他扔了个白眼给我,继续闷声不响。
怎么,竟敢对我有所不满?也不想想这两天是谁给你地方住的,要不是本少爷,你早流落街头了!!!
"其实,你回去不见得就会给他们带来危险。相比之下,你待在我这里,更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终于肯开口了,"反正只是时间问题,离开那个家越早,对小赫他们来说更安全。"
只是时间问题吗?
懒得当和事佬,转身去厨房,简单炒了两个菜,随便解决了一下晚饭。看着酒足饭饱、舒舒服服坐回沙发上的人,心里不免来气。
到底谁是这个家的主人?
"起来起来,别给我坐着,吃白食的人洗碗去。"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乖乖去了厨房。我还未理解那眼神的内涵,就听得噼里啪啦一阵清脆的响声。
我的盘子碟子,我的碗~
"甄、少、泽--"我咬牙切齿,"你知道买一套新的碗筷碟盘要多少钱吗?"
他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有示意你我不会做的。"
敢情刚才那意味深长是这意思????
"难道洗个碗也要人教的吗?就你那名牌大学的脑袋,连个碗都拿不住?"
"但是,真的很滑嘛!"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却仍是不甘心想要替自己辩驳。
看那一池的泡沫,这人该不会把整瓶洗洁精都倒进去了吧!
我拿起瓶子晃了晃,还真只剩下小半瓶了。
"滑滑滑,滑你个头。竟然给我放这么多,你知不知道现在通货膨胀,物价有多高?还想着这瓶可以用几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