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敢相信罢了。你下过是怀孕,又不是马上要生产了,你老公跟著休什么假?你们也知道我们有件工程正在忙——”
“哎呀!公司总共也就接了这么件工程,而且是小到下能再小的案子,你一个人就可以摘定,干嘛还扣著我老公不放?”
沈浩张著嘴,最后只能深呼吸以唤回自制力:“我还以为你当了妈妈就会改变,现在想想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我变了啊!肚子和胸部都变得比以前大了点。”沈洁颇为认真说。
沈浩仰天无语,最后只得让步:“一个月不可能,就让阿炮陪你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后不回来就当旷职,没薪水可领。”他说完不给沈洁说话的机会就挂断电话。
沈洁当然是立刻又打电话过来抗议,沈浩没接,他的心情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结果整个公司只剩下他一个人,今天也约了工人要施工,阿炮不在,他总得过去瞧瞧,这么一来办公室就闹空城计了,有客户上门该怎么办?
沈浩烦恼了会,终于承认这样的状况应该下会发生,于是他看了看时间,拿起记事本出门去了,打算和风真吃过早餐后就到老夫妻家关心一下工程进度。
风真吃过早餐回到家里,发现风临还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诧异地扬起眉问:“又跷课了?”
“我头痛。”风临搁下报纸回答。
“这次要用这个理由?”
“我“真的”头痛。”风临坚持,朝电话嘟了嘟嘴。
风真摇头,抓起话筒拨了电话替风临请了假:“他头痛,可能是长了脑瘤,我得带他到医院检查检查。”
待风真挂断电话,风临一脸厌恶对他说:“你让那大猩猩给带坏了,说话这么狠。”
“我说了不许你没礼貌。”风真瞄了他一眼。
“你刚刚还对我们老师说谎呢!”风临嘀咕。
“我什么时候说谎了?谁知道你脑子里究竟长了什么?”
“我脑子里除了智慧,什么也没长。”
“那怎么会头痛?智慧过高?”
“是血压高。”风临没好气说道:“我没想到你真的跟那只——那个大块头走这么近,他对你别有企图耶!”
风真耸耸肩:“有什么关系?我偶尔也想谈谈恋爱。”
风临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谈恋爱?想谈恋爱你可以——你可以找个女的啊!”
“是男是女很重要吗?”风真问,问得风临说下出话来。他接著又说:“重要的是感觉吧!”
“大猩猩——我是说沈浩,他给你的感觉很对吗?”风临问。
沈浩又耸耸肩:“不坏。”他回答。
风临盯著他看,良久后垂下头叹口气:“看来劝你也没用,你跟他一样,都这么固执。”
“我跟谁一样?”风真问。
风临没回答他,又长叹一声喃喃道;“我肯定会被那些个堂兄们揍扁的。”
不知道风临在那自言自语些什么,风真迳自坐下,拿过报纸就要开始翻。
风临却又忽然抬起头来:“其实是有另外一件让我更头痛的事要告诉你。”他说。
“哦?”风真把刚拿起来的报纸又放回桌上。“什么事?”
“刚才我接到叔叔的电话,他说那些人已经离开香港了。”
“那些人?”风真蹙眉,随即了解地点点头:“这样不是很好吗?有什么好头痛的。”
“他们是离开了香港,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无法掌握他们的行踪,这样岂不比把他们留在香港更可怕?”风临说,表情相当严肃。
风真又点头:“我了解你的意思。”
“人在香港的话至少还在监控之中,现在我怕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的确教人担心。”风真对风临说:“你自己要小心点,没事别往外跑,学校那里——乾臆我就说你真得了脑瘤,要暂时休学如何?”
风临一听眯起眼睛:“你是认真的,还是在要我?”
“我当然是认真的。”风真的表情看起来也“颇为”认真。
风临瞪著他看了半晌,缓缓开口道:“你还是坚持要跟那大猩猩在一起?我总觉得你会愈变愈讨人厌。”
风真听了开怀大笑。
一个星期后,老夫妻家的新浴室完成了,浴缸、马桶、洗脸台、地砖等等无一不新,而且价廉物美,施工品质也专业细腻,两老怎么看怎么满意,笑得嘴都合下拢了。
而经过了一个星期,老太太跟沈浩已经混熟了,熟到可以挽著他的手笑眯眯跟他说话:“你不晓得,我跟朋友说只花了这么些钱就把浴室给搞定了,她们个个都不相信呢!”老太太呵呵直笑。
“价钱是特别优惠给您的,根本赚不了钱。”沈浩扬起嘴角回答。
这几天他已经逐渐习惯老夫妻的热情,当他们发现沈浩其实是个“奸欺负的黑道人物”,不仅原有的畏惧消失殆尽,乾脆就把他当自家人使唤,价格是杀了又杀,简直到了再弄破了一块砖就要赔钱的地步。
可沈浩也不想跟这对老人家计较,他们年纪这么大了,就算把他当儿子招来唤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横竖他在接这第一件案子时就豁出去了,赔钱也要做。
现在看老人家这么开心,他也觉得很满足,这种成就感就是他坚持转换跑道所希望追求的吧!
“哎呀!”老太太在他背上拍了一记。“你不要说没赚钱啦!看过我家浴室以后,有好几个太太都要我给她们介绍——”
介绍?这种工作接太多的话可真的会赔钱的。
沈浩和老夫妻哈拉了一会,看看时间也差下多了,于是找了个理由脱身。
回到办公室后他拨了通电话到阿炮家,下巧的很,接电话的是沈洁:“真巧,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准妈妈如是说。
“找我?难不成你老公要继续请“老婆怀孕假”?我说过那没问题,薪水没得领罢了,。”沈浩说:“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阿炮何时上班。”
“小器鬼,多给几天假有什么关系?反正去上班还下是无事可做。”
“这星期又接了两件案子,怎么会无事可做?”沈浩懒得跟沈洁罗嗦:“叫阿炮来,我跟他说。”
“好啦!我要他明天回去工作就是了嘛!”准妈妈嗲声说。
“确定?”
“确定。”
“那好,明天我等他。”沈浩说著就要收线,让沈洁给喊住了。
“等等,我有事情跟你说。”
“还有什么事?”沈浩耐著性说。
“因为阿炮得上班,所以妈答应过来陪我。”
“妈?那很好啊!”
“是很好,不过有件事我得警告你一下。”
沈浩听了颈后发冷,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又做了什么?”
“我把你交“男朋友”的事跟妈报告了。”
沈浩怔住了,刚才几秒钟他想过很多状况,但没想过是这个。
“你——你——”
“算是我做妹妹的体贴你,我知道你很难开口跟妈说你喜欢的是男人。”。
沈浩脑中劈哩啪啦的,好像断了不少微血管,这回他怎么深呼吸也没有用,就从一默数到三十好几还是觉得气得下得了。
“你——你怎么这么多事?”沈浩咬牙咬到牙疼:“妈呢?妈怎么说?”
“妈不相信,她要我别一跟你吵架就造谣毁谤你。”沈洁哼了声:“拜托!同样的手法我才下屑重复使用呢!”
沈浩一直深呼吸,且不断提醒自己电话那端是个孕妇,是个刁蛮任性的大肚婆,,原谅她,就再原谅她这么一次,几经心理建设,最后总算能平心静气开口说话:“总之你少多嘴,妈住你那里时也不准你乱说话,你听见于没有?”
“你这是在威胁孕妇吗?”沈洁哪里会害伯?“不过我是真的觉得说了比较好才说的,我看你对他挺认真的,难道想一辈子瞒著我们偷偷摸摸来往?”
沈洁难得认真说出一番道理,令沈浩哑口无言沉思了许久。
“找到机会我会说的。”最后他道。
更难得的是沈洁并未出言讥讽,反倒是在静了片刻后对他说:“我挺喜欢他的。虽然肚子痛得要命,但我还记得,他抱著我跑得很快、很快。”
沈浩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高兴什么。
想想他和沈洁经年累月斗个不停,没打起来已经算不错了,不要说那丫头没把他当哥哥敬重,他自己也似乎没把她当妹妹疼爱,怎么当她表态愿意接受风真时,他会觉得心情好轻松?
他这么在乎那任性丫头的想法吗?
沈浩不愿承认,充其量只能说丫头毕竟是家人,任何一个家人能接受他和风真在一起,对他而言都是好消息,开心是自然的。
不过也许沈洁的快速接受最让他感觉意外吧!他还记得她跳出树丛朝他们冲过来的样子,不知道该说女人善变,还是怀孕改变了她的想法。
忽然,沈浩很想跟风真分享他此刻的心情,迟疑了会,他拨了一个根本就已经刻在心底的号码。
结果接电话的是风临,这是很久以来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沈浩不禁紧张起来。
“怎么会是你?风真呢?”他朝电话里嚷。
“废话!我之所以会接电话当然是因为阿真不想接你电话。”风临凉凉道。
“咦?”沈浩当然大吃一惊,忙焦急问:“为什么?”他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想破了头也没结果,实在奇怪,就算他真做了什么惹风真生气,以风真的个性应该会直说才对。
“他没说为什么,不过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风临的语气愈来愈凉。
“啊?”沈浩愈喊愈大声:“你说什么?很生气的样子?这——你确定他是生我的气?”
“不是你还有谁?”
“真的是我厂沈浩心一沉,开始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昨天明明还好好的——”
“喂!沈浩吗?”风真的声音忽然从电话那端传来,沈浩一时反应不过来,还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风临不是说他不肯来接电话?
“我是沈浩没错,那你是谁?”他竟傻傻地问。
“你听下出我的声音?”
“风真?真是你?”
“不然是谁?”
“可是刚刚是风临接的电话,他说你不肯跟我说话——”沈浩尚未恢复正常。
“风临调皮,你也信他?”风真说。
沈浩眨眨眼:“风临调皮?”他重复,像只九官鸟:“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在冲澡。”风真回答:“刚刚练了拳,一身的汗。”
风真的描绘变为活色生香的一幕呈现在沈浩眼前,也让他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不知道他们哪一天才能一起冲澡——“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风真说,又把沈浩拉回现实。
“没有,没什么。”沈浩甩甩头撇去脑中的遐想,记起自己为什么打电话给风真。“等会有空吗?能下能一起吃晚饭?”他问。
“好啊!”风真也回答得乾脆。
因为出门前接到沈洁的电话,延误了沈浩赴约。
“老妈已经到了,你过来一块吃晚餐吧!我叫了外卖。”她这么说,而沈浩自然是拒绝了。“今天不行,我已经约了人。”他说,边看著墙上的钟。
“约了“他”吗?”沈沽问。
“你少跟妈多嘴。”沈浩警告,又看了看钟:“明天我会过去看老妈,你替我跟她说一声。”
挂上电话沈浩就往外冲,看看时间已经迟到十几分钟了,他和风真虽然经常一起吃早餐,却是很少有机会一块吃晚饭,算是比较正式的约会吧!而他居然迟到了,他很担心会不会因此就没有第二次了?
沈浩心想,不禁加快了脚步,由走变成快步定,由快步走变成小跑步,再变成全速前进。幸而这社区就这么点大,公园也就在不远处,转眼目的地已在眼前。
沈浩边喘息边四处寻找风真的踪影,这个时间人们多半围在电视机前吃饭看电视,公园里人不多,再加上风真的身影日夜都在脑中盘旋,沈浩有把握一眼就能找出他来。
他的确一眼就看见风真,怪的是他下是独自一人,身边还站著四个身穿黑衣的家伙。
这些人是谁?穿著打扮还真怪异。
沈浩犹豫著该下该上前,或许风真正跟朋友谈什么正事,他这一出现岂下打扰了人家?
几经思考沈浩决定先看看情形再说,正想找张椅子坐下,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四个黑衣人竟然把风真围了起来,接著就朝他冲了过去。
打起来了!那四个家伙跟风真就这么打起来了!沈浩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宛如电影情节般的武打动作在眼前上演,华丽流畅得足以问鼎奥斯卡。
虽然见过风真空手断笔的绝技,但这些个黑衣人也架势十足,比起他们人多又杀气腾腾,风真那一派优闲的模样倒让沈浩焦急起来。
这些人是什么目的?抢劫?还是其它的?
受不了继续在这猜测,沈浩一个大步就要上前帮忙,风真却在这时候转头:“别过来!”话显然是对著沈浩说的,语气有别于平常。
沈浩怎么可能不过去,难道要他站在远处看风真孤军奋斗?
他又向前两步,这次风真以凌厉的眼神制止他,虽在黑暗中沈浩仍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来得及开口说话,攻击已经展开,四个人从四个方向攻向风真,动作之快让沈浩看得目瞪口呆。而更让沈浩惊愕的是风真,以一敌四他仍游刀有余,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招都恰如其份地阻挡了对方的攻势。
看著看著,沈浩逐渐看出风真一直是只守不攻,这怎么行?那四个家伙可是招招都攻向他的要害,他应该使劲打得他们落荒而逃才是。
终于明白这肯定不是寻常的抢劫,沈浩也很清楚以自己打架用的那几套三脚猫功夫在这时候根本就派不上用场,所以他的心很挣扎,他极不愿在这里旁观,却又怕冲人战场反而让风真分心,帮了倒忙。
就在他举棋不定左右为难之时,前方的情势有了变化,也许是风真迟迟不肯反击激怒了对方,四个人中居然有两个人亮出了家伙,一长一短两把刀。
沈浩愈看愈焦急,充份体会了热锅上蚂蚁的心情。刀子耶!一个不好就会出人命的,风真再怎么厉害也是血肉之躯,被刀子划过也会受伤流血,这——教他如何继续在这里旁观下去?
才这么想,长刀已经朝风真砍过去。
“小心啊!”沈浩惊呼,忍不住又上前几步。
“别过来!”风真还是那句老话。
沈浩简直要发疯了,不过基于多方考量,他还是勉为其难又退回警戒线外。
时间分秒过去,短短几分钟对沈浩而言有如数个小时般漫长,幸而风真的功夫真是深下可测,缠斗到现在,即使对方连刀子都拿出来了,也还没能伤他分毫。
这使得沈浩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他也下了决心,经过这次的事件,日后他一定要跟著风真专心习武,眼看心上人遭受攻击却一点都帮不上忙,这样的感觉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次。
才想著,沈浩就看见四个黑衣人退开了些,两个拿刀的大喊一声重新向沈浩冲去:另外两个原本空手的家伙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武器,是一种沈浩见都没见过,以长条铁链链住一柄弯刀的怪东西。
另一波攻击于是展开,要应付四个手持武器的敌人,显然风真吃力许多,动作也不若之前轻松,尤其不知道那长铁链会从何处飞来,有几次沈浩总觉得风真就要被击中,差点没昏死过去。
虽说昏死过去好像是女人才会做的窝囊事,但沈浩真觉得他的脑部严重缺氧,随时都会倒下。
忽然间长刀划过风真的手臂,带出一道血痕,在公园昏暗的灯光下,在沈浩的眼里,清晰得有如划过天际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