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万别傻傻的步上自己的後尘,女人哪,奢望的不就是一辈子的依靠麽。
留不住男人的心,最起码也要留住人。
否则,就像她一样--孤老终生,徒叹男人没良心……。
冷念生瞧自家厨娘不断摇头,然後才说:「二少爷,我拜托您一定要好好照顾明月小姐,她既乖巧又勤劳呢。明月小姐虽不似大富人家的千金身份娇贵,可是她不摆架子又贴心,我打从心眼是非常喜欢她这一点的,我希望明月小姐,将来能有好的归宿。」
这番话的用意是要点醒二少爷,外面的野花虽香,却比不上家花来得耐人寻味。
二少爷若还有良知的话,就该善待明月小姐,给人家一个应有的夫人名份。
冷念生还没来得及说些什麽,眼看沈娘低头就走,那抬起的手,似在抹掉眼角的泪……
明月有喜,让她太高兴了是不是?
他愕然想著:即将嫁做人妇的怜儿,若是将来也传出怀孕的喜讯,他的娘,会不会也高兴的想哭?
良辰吉日,宅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冷念生被娘警告,在怜儿的大喜之日;不准他身穿黑色服饰、不准他摆臭脸、不准他看到不顺眼的宾客就趁机把人给拖到无人之地去解决私人恩怨--
总之,就是要笑脸迎人,应付各路三教九流的人马专程来道喜。
冷念生受教了,脸色绝对比他的娘好看--
眼光瞄到爹正被一群花蝴蝶包围,不过那群莺莺燕燕皆是针对爹怀抱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儿,逗得正乐著呢。
爹该惨了……。冷念生预测--爹可能需要历经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来看娘的脸色过活。
喝!
「死男人……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小!」尹玄念双手环胸,『老娘』很不爽就是。
疾射而来杀人目光穿透背脊,一股恶寒突地窜升至头顶,浅意识驱策自己回头--呃?!
娘子不高兴什麽啊?
冷铁生思忖--他也不想想今天是什麽日子,露出一点笑容来会少块肉吗?
尹玄念皮笑肉不笑的踱至相公身边,「把孩子给我,你去应付客人,我去看怜儿准备好了没有。花轿就在外面等呢。」
「好。」冷铁生无视於在场宾客云集,他轻声在他耳盼说道:「今晚早点哄孩子入睡,好不好?」
轰!
尹玄念杏眼圆睁,惊愕他的求欢意图,「你你你……」一瞬,他面红耳赤的闪出他的视线范围。
冷铁生的薄唇勾起一抹贼笑,早摸透了他的身子跟性子,应付娘子的坏脾气是愈来愈得心应手,总之--
把娘子拐上床去哄哄,就算娘子有天大的脾气想要发作,他不会让他还有力气算些莫名其妙的糊涂帐。
吉时已到--
怜儿在春花、秋月的搀扶之下,拜别了堂上的双亲,被送往宅院的大门,新嫁娘上花轿,待尹玄念将一盆水往外一泼,象徵著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从此嫁入夫家,成为他人的媳妇。
一群人就这麽浩浩荡荡的出发,沿途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冷念生驾驭骏马,护送在花轿列对的前方。
一身白色的衣著衬托出他眉清目秀的风雅气质;只要他心情愉快,就是这麽吸引众人的目光。
行至城市大街之上,喜庆的气氛感染了目睹这场迎送新娘花轿的过客,不论是行人,或是两旁的酒楼食肆,人们纷纷探出头来,凑凑热闹。
然,花轿在某段街道骤然停止不前,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迎亲队伍怎会被中途给打断了呢?
冷念生居高临下的观望这条街道,足以容纳两顶轿子通过,但是加上人群、马匹,势必其中一顶轿子必须承让。
婚礼时辰可容不得拖延半分,不待他开口,对面几位官差装扮的其中一人高声呼喝:
「行人、路客立刻回避,朝廷命官经过此地,群众快让出一条道路。否则……」
冷念生不让公差把朝廷规定的律法搬出来恐吓人民,他说:「是你们该让路,我可是有缴纳朝廷每年的徵税,若无我们这群奉公守法的善良百姓,这条道路就不会这麽平坦,轿子里面的大人每个月的薪俸将从何而来,这位官差,你倒是告诉我,谁才应该让路?」
愕,几名官差从未见过谁会这麽大胆的挡路,也从未见过谁敢这麽伶牙俐齿的狡辩,说穿了,就是犯了大不敬的罪--
冷念生才不管什麽见鬼的大人,他没下马把人给揪出轿外,大脚踹人去街道旁面壁思过就该偷笑--
本少爷已经很有耐性跟这位大人耗时间--
不悦的撇撇嘴,哼!冷念生没有让步的迹象。他等--这位大人自动滚蛋。这条街是他的地盘。
「大胆刁民,还不快让开。」
「我、偏、不!」他倒要看看,这不知打那儿来的狗官能耐他何?
大街道上,人们屏息以待,官轿与花轿互冲,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官字两个口,平民可没本钱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若是弄个不好,一场婚礼有可能变成丧礼……
公差之中,有一名面色严谨,状似带头的衙差,他喝道:「来人啊,立刻将人给拿下。」
几名衙差立刻放下轿子,一群人团团将人给围住,冷念生不动声色,他可不怕被逮进府衙,反正出入多次,就像走自家的厨房,习惯了。
哪一回不是前脚踏进监牢,後脚就被大人给请出来。
府衙的大人可拿了他不少好处,暗地里在他的地盘吃、喝、玩、乐样样来;酒、色、财、气少不了。
换言之,他可是府衙大人的衣食父母。
双方冷凝的气氛一触击发,适才发话的衙差下了一道命令:「动手。」
「慢著!」
一道低沉的嗓音带著十足的威严传入每个人的耳里,就在冷念生惊愕这声音有点熟悉的当口,官轿的帘子掀起,轿内之人踱出轿外,那凛然的气度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哗然……
冷念生愣怔当场,晃然的身子差点摔下马--
7
见见见……鬼了!
这是窜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冷念生瞧所有的官差们立刻往旁边一站,多年不见的斯文人就这麽出现在眼前,一身浅绯的官服代表他的身份与地位为五品官阶。
两人之间是悬殊的天壤之别……
脸色一沉,脑海模糊的影子变得清晰;不论是两道高耸的剑眉、直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和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镶嵌在刚正的轮廓,组合出令人难以忽视的脸庞,鹤立鸡群的身材伟岸,经过几年官场洗礼,一股正气凛然的气势自然散发。
斯文人不再是当年清理马厩的奴才,不再是只会死读书的呆子,不再是印象中的闷葫芦。
现在的他,发言有著公权力;一双手掌控了权利、地位,象徵正义的一方。
而他这种人,摆明就是他的死对头--
挑高眉,冷念生气势不落人後的摆臭脸,挺俏的鼻「哼」出气,很火大--
斯文人那是什麽态度?!
个二五八万似的了不起,妈的!天晓得他背地里是个很会记仇的小人,谁准他把自己的画像藏起来,该不会算计著等到哪一天,逮著了他的小辫子之後,把画像拿来复制张贴,到处悬赏?
真卑鄙!
翟颖瞧他居高临下的怒视,那双半眯的眼闪烁不屑的光芒,明摆著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记恨--仍怨著他当年坏了他的报复是吗。
闷不吭声,不下马,公然无形的挑衅,桀骜不驯的浑身带刺--他混出一番名堂了吧。
丹凤眼搜寻列队的排场浩大,一只花轿喜气洋洋的引人注意, 「今日是怜儿妹妹的出嫁之日。」
一句话道出了他与这场婚礼的人有关系。
官差们个个惊讶的合不拢嘴,出乎意料之外,刁民与翟大人认识,他们该不会是一家人?
「是又怎样?莫非娘没告诉你怜儿嫁给阙不凡?」
几年不见,没有问候,他倒是很介意怜儿嫁人了没。「这条路,是你要让,还是我让?」冷念生敛了神色,决定继续当他是空气,撇过脸去迎视正前方,黑与白之间必须划清界线,容不下灰色地带的纠缠不清。
「我先走。晚上,我一定去喝杯喜酒。」翟颖转过身来,昂首阔步回到轿内。
为首的官差随即一声喝令:「起轿。」
花轿列队纷纷退让出空间,官轿与花轿擦身而过,须臾,两顶轿子各自朝目标前进--
冷念生没回头,握紧手中的缰绳,内心正为他所说的话而克制强烈的冲动--咬唇没叫他不用来了。
冷念生带著烦躁的心情参与怜儿与阙不凡的婚礼,眼神总会不受控制的往外瞄,究竟想看什麽?
心不在焉的与宾客们寒喧,伪装愉快的笑容与大夥打成一片,入了酒席之後,时间流逝在一杯接一杯的醇酒佳酿,这情景彷佛回到了当初爹娘的婚礼之上,唯一不同的是身旁之人不是『他』。
酒过三巡,发酵的酒精渐渐麻痹了烦躁的情绪,融入这一片热闹的流水席--
「老大,别再喝了,你会醉的。」阙不平在一旁提醒道。
新郎已经安然无事的回房,酒宴上的宾客们渐渐散去,长辈们聚集在另一桌聊著天南地北,话题离不开他们这群小生晚辈。
冷念生推了身旁的人一把,「少管事,我还要喝。」伸手抢回自己的酒杯,「快斟酒。」
阙不平感到莫可奈何,这桌酒席宾客通通走光,看来--老大是打算不醉不归。
熟知他的酒量不小,若没有他出面为新郎挡酒,这新人的洞房花烛夜,八成是一个昏死在床上……。阙不平说道:「已经没酒了,我去拿。」
「嗯。」冷念生敲著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数数儿,心知肚明自己醉了七、八分,不愿回房休息是为了等人。
醺醉的眼再度搜寻,他看见了斯文人在萧二叔、阙三叔和阙四叔的面前谈话。
调回视线,心想自己八成看到幻影,都是满脑子想找人算帐的关系。
「喀!」
阙不平将抱来的酒往桌面一放,说道:「这是我爹带来的陈年老酒女儿红。」拆掉封口,一阵酒香四溢,「嘿嘿……,老大,这酒是要贡献给阙三叔的,咱们俩现在就将它喝光光,明儿,阙三叔肯定会跳脚。」
冷念生的唇瓣勾起一抹笑,二话不说就把酒抱来,就口狂饮--
「啊!老大,这酒不是这样喝的啊。」
冷念生顿了会儿,斜睨著阙不平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他开口问:「你认为我们俩一边慢条斯理的品尝,一边谈什麽风花雪月,阙三叔会没看见?」
阙不平转头瞧在不远处的长辈们,「翟颖来了啊。」他没眼花麽?
揉揉眼睛,再睁开瞧仔细--
「人没消失呢。奇怪……翟颖不是在外地当官……」
赫然,一声巨响「匡当--」,陈年老酒摔落了地,脚边是满地的破瓦、碎屑与残酒。
阙不平一时之间尚未反应过来,瞠大的眼映入冷念生醉趴在桌上,然後耳朵被人紧紧一揪,有人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