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子弟（一）——狐狸

　　「你动作最好快点!」他绝望地说，粗暴地扯下自己的衣袖，「要是你能快点，我把裤子给你也没关系!」

　　雷森摇了摇杯中的子弹，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后用衣袖蒙仕，系紧，他知道至少这个杆子的范闭内，不会有任何落单的种子。

　　法瑞斯焦急地观察着他的动作，看到这场面，恍然大悟道，「啊，你是想让它们——」他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他转过头，张大眼睛。

　　在他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天空一根长长的生物迫不及待地垂了下来，它至少有一千英尺长，根部盘绕在一片漆黑的苍穹这中，看不出上面还有多少，法瑞斯甚至看不出它是动物还是植物，它是淡黑色的。似乎还透着点儿绿。像个超大号的蛇，又或是龙卷风拖下的巨尾，在他跟前晃动着，满怀苦饥饿与恶意。

　　他的头顶上…… 还有多少这种东西？

　　怪物的头是半圆形，这时，它突然像蛇一样直起头头，顶端像喇叭花一样向后张开，像漆黑无底的井，里头没有牙齿，却是一股扑鼻的酸腐气味，法瑞斯知道那一定有着极强的腐蚀性。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还不别两抄钟，那东西掹地朝他冲过来。

　　这里是一片无限的平原，根本没处躲藏，法瑞断迅速反应过来。现在他能躲避的地方只一个。

　　他冲向雷森!

　　雷森并下能说是「高大，但是足够他藏身，而且他的力量比他的身材看上去要厉害得多。

　　驱魔人惊讶地看着突然冲过来的怪物．手里边拿着他的道具杯子，甚至没来得及做什么防御动作，那东西朝他冲了过来。

　　然后，它像蛇一样绕过雷森的身体——它甚王连他的衣角都没沾—— 直扑他身边的法瑞斯。

　　他妈的!法瑞斯住心里头破门大骂，果然是三岁看老，这些太占怪物婴儿时知道欺软怕硬，长大后运是一样的势利眼!可是他已经躲闪不及．那怪物甚至以优雅的姿态划了个弧线，一下卷起法瑞斯的腰身，然后迅速缩回空中，法瑞斯不用脑子都知道自己被带回老巢后会有什么后果．

　　雷森已经把弹匣装了回去，在法瑞斯被带往上空的一瞬，他迅速把怆丢了出去。法瑞斯伸出手，稳稳地抄住他的手枪，发现保险已经被打开了，他迅速们动扳机，银质的子弹准确地打中了陆物的身躯．

　　那夹西掹地扭动一下，松开了对猎物的钳制，缩回空中。

　　法瑞斯狼狈地从空中摔下来，还好高度不算很夸张，只大叫了一声而已。如果被它带回老巢，就算是救回来，估计自己也摔成一瘫肉泥了．

　　「他妈的，它为什么不抓你！？」法瑞斯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天空破口大骂。

　　可天空的景象很快把他成堆的抱怨封回嘴里，黑暗的苍穹中，无数尾黑色的尾巴垂下，越来越低。

　　「快点，快点雷森!」他大叫道，用力摇旁边的朋友，雷森正在试图用打火机点燃法瑞斯的衣袖，可是火石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打了几次只出现一些微小的火花，他一把把他甩开，迁怒道，「离我远点儿!」

　　天空最后的一丝光明隐去，土地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黑暗的牢笼，由无数巨大盘绕的怪物组成的，它们把他们封在了瓮中。雷森用力按动着打火机，可是微弱的火花在这片黑暗中虚弱地闪动着，始终无法真正燃烧起来．最后索性怎么都没反应了。

　　「那是什么破打火机!」法瑞斯大叫，虽然他的力量被封印，可是夜视能力并没有消失，他可以清楚看到他们的上空，彷彿无数葡萄藤一样缠绕的怪物，它们的窃窃私语越来越近。并不断向下增长，无数颗头颅从空中探了下来。

　　一些水滴洒下，每一声敲击地面的微响，都预示着更大灾难的接近。

　　法瑞斯举起枪，打中了离他最近的那颗脑袋，这会儿也顾不得隐藏白己的能力了，虽然那只是杯水车薪。

　　他知道那些藤蔓上面是什么，是水。是雨季的水，它很快就会全部倾入地底，天知道除了那些能飘浮的种子外，地底下还有什么怪物，到时他们就算不被生吞了，肯定也会被挤成人干。

　　「我们需要火。」雷森说，他丢掉火机，它已经彻底坏了。

　　「这里他妈的上哪里弄火!」法瑞斯叫道，觉得又湿又冷，「你的力量不是有办法烧火吗？」

　　「那只是以火焰方式表现的力量，而这些东西不喜欢我的力量。」雷森说，「我体里的东西太冷了，他们想要热量。」

　　「可它们刚才不是吞了你那些紫色的火吗?」

　　「它们吞的是乌鸦的妖气!」雷森说。

　　「它们个喜欢你，老天啊，它们喜歜我!」法瑞斯绝望地叫道．瞪着天千，准备看到什么怪物接近就打退它。空中一片黑暗，这种黑暗反而更适合他的观看—— 他在白天倒看得不那么清楚—— 他可以看到天空那狂乱纠结的怪物

　　「我的……天哪……」他喃喃地说，放下手中的枪。

　　天空的正中央，慢慢滑下一只巨大的藤蔓。法瑞斯无法形容它有多大，他没见过龙，但如果那东西十只捆在一起大约会有它的一半粗，他只能看到它的一小那分，从上空滑过，然后慢慢向下压来。其他的藤蔓扣它比起来，简直像群蚯蚓!

　　他用力去拉雷森的衣袖，后者抬起头，他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天哪。」雷森轻声说，「上面…… 还有多少这种型号的东西？」

　　法瑞斯用力吸了口气，觉得他的同伴似乎特别有让人绝望的天份，他的一句话恐怖得让人浑身发冷。

　　「我们……我们必须走，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他绝望地说。

　　「我以前好像学过用怆点火的办法，不过时间不太够用。」雷森说。他那副样子，如果不是知道绝对没办法，法瑞斯几乎以为他胸有成竹。

　　巨大的东西慢慢落下，法瑞斯可以在远得几乎看不到的地方看到它小小的头，天知道它有乡长!

　　那东西的速度猛地加快，朝他们的方向落了下来!

　　视野一瞬间被完全遮蔽，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和死亡扑面而来的气息。

　　法瑞斯突然闻到一种味道，一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让他感到反胃的、纯粹而森寒的神圣系力量的味道：带着某种金属的锐利感，让他几乎想要立刻逃开，如果他不是身上下F了这么多层封印的话，他说不定真会吐出来。

　　雷森一把抓住他，味道冲入鼻孔，他突然意识到那是从这位驱魔人身k发出来的。

　　在那刹那，巨大的怪物从他们身上偏开，法瑞斯到一声巨响，它重重落在了他们半里开外。

　　「老天，你是带了什么圣器吗？」他叫道，努力想把他推开。

　　一阵细细硝烟味道窜入鼻孔．这味道倒是更让人熟悉和喜欢一点。

　　「那是什么？」他说，他的一只手抓着雷森的衣襟，可以感到掌中某个硬硬的卡片。

　　雷森伸手去摸口袋，「酒店的火柴。」他说。

　　作为一个老烟枪，大都对可以点火的东西有点儿兴趣，雷森不记得这是他什么时候住酒店时随手拿的了，重点是它现在在他的口袋里。

　　他把它掏出来，里面还剩三根，但是已经足够了，法瑞斯感激得恨不得活着出去后，给这家店重建一栋楼。

　　他掏出枪，迅速打断附近的几只藤蔓，他需要给雷森腾出空间。

　　雷森正要擦着火柴，一阵雨水从空中落了下来，他连忙把盒子收好，手头那根却已经被打湿了。

　　「该死，以后出门得带伞!」法瑞斯咒骂，还好雨只是很小的一阵，一个大家伙从上空滑过，倒是成了上好的遮雨蓬。

　　法瑞断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些类似的场面，只剩一枚火柴或只有一枚子弹的时候，手里拿着工具的人总是容易发抖以至于难以成功——当然最后总会成功——可是雷轰

　　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他的手始终很稳，他熟练地划着火柴，像他平时点烟时一样潇洒，点着了法瑞靳的袖子。

　　周围银器的力量已经散去，空气中又挤满了渴望得到雨水的种子，法瑞斯感到脚下有什么在震动，他努力管住自己不去想下面是什么东西。

　　雷森把烧着火的瓶子丢出去。

　　这甚至不用太高，因为地面的种于密度已经足够．他只需要尽量把它抛成一个直上直下的抛物线，就足以为他们打开一个通往外界的大门。不管它将通向哪里，都比这个地狱好。

　　燃着火焰的水晶杯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线条，这两种能量都是被渴求的——不分时代，不分国度——无数的种子蜂涌而上，疯狂地撕扯和吞食着火焰和水晶，在杯子被啃透的一瞬间，里面的空气涌了出来。

　　那是一片被纯银染透的空气，种子们最讨厌的寒冷物质。挤得密不透风的种子们猛地向周围逃窜开去，那强大的力量扯开了某些东西。

　　虽然它们的力量并不强，可是无数只组成在一起，已经足够了。银质的子弹落下，形成一条垂直的线，恐惧的种子们拉开了这条线。

　　法瑞斯只看到一条细细的银线在黑暗的空间中划下，它并没有消失，这下是幻觉，这不是银线，这是光!

　　脚下猛地一重，法瑞斯甚至没有去看下面有什么，他用尽全力向那片光线冲去。

　　它是那么微弱，在黑暗中虚弱地摇曳着，转眼使会逝去。他能做的只能是扑向它，他这辈子都没发现自己会这么喜欢光。

　　光海猛地涌来，他重重跌在地上，光线剌得他睁小开眼睛，他捂住眼，然后慢慢张开它。

　　外面已经是白天了。

　　巨大的呼啸扑天盖地涌来．光线像天堂一样明亮，黑暗消失了．黑暗中的怪物消失了，这里如此的平静，如此的喧闹，整个人仿彿都要被欢呼淹没了。

　　「这里是哪里？」他听到旁边一个声音问。

　　他转过头，雷森坐庄他旁边．一样是副狼狈的样子，脸上沾着血，发型乱七八糟．手里还攒着只剩一根火柴的火柴盒．

　　法瑞斯笑起来，看了一下周围人的着装，「南安昔顿，我们可能赶上了一场主场的球赛。」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的形象肯定比雷森要糟糕很多倍，他的外套不见了，还被扯下了一个衣袖，但球场理没人会在意这个。

　　「人界真美。」他滦情地说。

　　「我倒是满喜欢那个空间的，」雷森说，整理他的衣服，「能量相当强大，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运转它。」他看着自己的左手，握紧，再松开。好像它冻僵了一样。

　　法瑞斯哼了一声，他永远也没办法习惯这个人的没神经。但是大难不死的逃回来，倒是觉得同伴可爱了许多，他并没有很多机会和人出生人死。

　　「可惜你永远回不去了，它出来可比进去容易。而且邪眼死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它的入口在哪里。」他说．

　　「不见得。」雷森说，他凑进法瑞靳，从他的衣袖上轻轻捉下什么东西。

　　法瑞斯凑过去，在雷森手心的，是一根小小的翠绿藤蔓。这里，他才真正看清

　　楚，它们是某种植物，上面还有两片尖尖的叶片，大约只有两三厘米长，纤细得像根线，可却在雷森手心不安份地扭动着。

　　「走时不小心勾到的．」雷森说。「这东西似乎有切割空间的力量，也许养大以后用得着。」

　　法瑞斯凑进那东西，「天哪，它在说话!」

　　「它们当然会说话，我以为你听到了呢。」

　　「找以为是生长的声首呢，它说什么」」

　　「它们自己的语言．它还没学会英语，你如果有空可以教它。」雷森说，翻了一

　　下口袋，发现烟盒不见了，他随手从垃圾筒里拿出一个空的可乐瓶子。

　　「它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好。」法瑞斯说，植物变成眼镜蛇般攻击的形状，摇头摆尾．雷森毫不留情地把它丢进瓶子里。

　　隔着透明的塑料瓶，法瑞斯可以发现那东西相当不—— 它可能比较喜欢水晶。

　　「天哪。」他小声感叹，那植物的端分成了六办——大概因为还没完全长成，像只张开的嘴．不过比它在家乡的兄弟迷你了一百倍不止。

　　「我觉得这瓶子关不住它。」法瑞斯说，植物猛地冲向瓶坚，发现「咚」的一声，在瓶子上撞出一道白痕。它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效，摇头摆尾一番，准备再撞下去。

　　雷森伸出手，「枪。」他说。

　　法瑞斯不安地把枪拿出来，可竟没人投以诧异的眼神，直到他看到有球迷身上挂

　　着仿真手溜弹，才知道在球场就算开枪大约也不会行人理会你。「我觉得想用子弹打中它可不容易。」他说。

　　雷森卸出弹匣，取出一颗子弹，把枪抛还给法瑞断，然后用小刀拆开弹头，把里头的火药倒出来，让它变成一侗空的子弹壳。

　　「这是干嘛？」法瑞斯问．．

　　「把它放进去。」雷森说。

　　几乎是立刻地，法瑞斯感到瓶子里兴奋的小怪物缩瑟了一下，「它会死的，」他同情地说。

　　「它得学学规矩。」雷森冷冷地说，把瓶子打开，试图把它倒出来，那植物死死抓住瓶壁，死乞白赖地沾在上面，好像它突然和塑胶瓶变成了好兄弟。

　　雷森用力倒了几下，没倒出来。他把瓶子正过来，用力晃动，几秒钟后，法瑞斯看到那只细小的植物从瓶壁上掉了下来，可怜巴巴地蜷缩任廉价瓶子的角落。

　　雷森用银子弹敲了敲瓶壁，吓得它缩到另一侧，暴君冷冷地说，「再有下一次我把你塞到子弹壳里，丢进河里去。」

　　那可怜的儿童缩得更小了，暴君问，「知道了吗？」

　　法瑞斯看到瓶里的东西恐惧地点点头，真是太强了，他感叹，这个人的恐怖感可以夸越种族和语言!

　　雷森把瓶子丢给他，「交给你了。」

　　「我要它干嘛？」法瑞靳说，本来想晃晃瓶子，可看那东西可怜巴巴的样子，决定还是算了。

　　「教它讲话，」

　　「我又下是幼稚园老师。」法瑞斯说，

　　「显然你们都需要学习。」雷森说，「我们回家吧。」

　　法瑞斯愉快地点点头，这会儿才觉得累，他早该洗个热水澡，上床睡个好觉了。

　　「等一下，我的车怎么办？」他问，那东西还停在林边镇。

　　「你不去吗？」

　　「又不是我的车。」

　　「嘿，是你把我的车子开过去的!」法瑞斯叫道，雷森理也不理他，迳自向回走去。

　　法瑞斯跟在他身后，之前对这个人的那些恐惧似乎消失了，也许因为这里太过明亮，太过喧闹，彷彿一切部很安全。

　　他不知道雷森生存世界的恐怖氛围，也不知道他为他的血脉付出了什么，但在那个人救了他的命时，一切突然都有点儿变了．

　　雷森停下来，转头看他。那是很远一段距离，法瑞斯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人并不总是独自离去，从不等他，他只是要走到足够的距离而已，然后他会停下。

　　他露出一个笑容，挥挥手走过去。

　　那一切疑惑和恐惧似乎渐渐淡去了，原来走向雷森似乎不像最初，是段那么艰难的旅程。

　　些

　　回到了家时，正是傍晚。

　　法瑞斯舒服地洗了个澡，即使是洗澡，也要那个暴君用过后他才能排上队，也许我该换个大点儿的房子，他心不在焉地想，反正花的也不足我的钱。但不知道老爸知

　　道自己在花铲钱一个雷森帕斯家的驱魔人享受时，会是什么表情。光是用想的，就觉得十分娱乐。

　　厨房里传来声音，雷森正在忝不知耻地从他的冰箱寻找食物。即使刚洗完澡、还

　　在偷吃东西，他的左手上仍戴着那个阴森森的黑手套，一副毫不准备在任何居家气氛里妥协的样子。

　　可乐瓶子被随手丢在桌子上，它的「保姆」丢下一句，「学会了说英语告诉我一声。」就再也不理会里头背井离乡、可怜巴巴的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