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那个学艺术的绘画大师吴起然告诉他:别说我教的你,丢脸。
王双唯摸了把脸,什麽话都没说,开车回去。
临时抱佛脚就算王双唯智商再高也没用,整个厨房里都堆满了奶油,眼看可以做十个蛋糕的一大桶奶油都快用完了,王双唯还拱著身子趴在餐桌上绘聂闻涛那刚硬的下巴。
门边有响声,王双唯从一堆白色的奶油中回过神,瞠目结舌,看看站在门口的聂闻涛,然後用沾满奶油的袖子擦了下眼睛:几点了?话一完就唉呀了一声,奶油沾到眼睛。
聂闻涛见状,忙去拿了毛巾,眼睛看看擦著眼睛的王双唯,再看看蛋糕,露出狐疑,不知道自己眼中那高贵的王子又在打什麽主意。
一擦完王双唯就生气地甩掉毛巾:妈的,你回来干什麽?
聂闻涛沈默地看著他,王双唯眼一瞥,看见门边有一袋还活蹦乱跳的大闸蟹,前几天他也就随口说了声想吃大闸蟹......
靠,老子不过想给个你来个生日惊喜,丫的你也不给老子配合一下。高贵的王子说著粗话心灰意冷的站起来,宠人没给宠对,他觉得人生新一临的挫败从聂闻涛那又开始了。
生日?聂闻涛微微挑眉。
滚,不顺心的王子闹脾气了,老子非把这画像给完成了不可。怒气把挫败感给甩没了,王子打算再接再厉。
聂闻涛看看特大号的蛋糕上那不能否认的像自己的脸,从裤兜里拿起身份证,看看日子,再看看手机的时间,征征的看著王双唯继续趴在餐桌上认真地拿著奶油棒一笔一笔地描。
王双唯觉得自己後面良久无动静,转身回过去一看,一看吓一跳,竟有一道不明物迹的的水滴滑在了聂闻涛的脸上:哭什麽哭?王双唯纳闷。
哭?聂闻涛疑惑,然後摸上自己的脸,再摸到眼角,困惑地说:没哭,只是眼睛出汗。
眼睛出汗?有这麽个出法的麽?有这麽个说法麽?王双唯觉得自己彻底无语了。
4
很多年过去。
那年王双唯病重,第二次进手术室。
手术完胖子走进等候室,对聂闻涛说:大聂,手术很成功。
聂闻涛淡淡的嗯了一声。
胖子说:你别担心了。
聂闻涛说:没什麽担心不担心的,他活著我就活著,他死了我陪他一起死,是死是活又有什麽关系?
5
那晚那个人躺在他的身边,断了最後的一口气,没有了呼吸。
他躺在他的身边,一手抱著他,亲吻著他的额头,嘴唇,一手拿著枪抵著自己的太阳穴,生平第一次露出笑容,对那个人说:无论如何,我将永远爱你。
枪声响了,有些人没了,有些东西,却是永恒。
那该死的爱番外之聂闻涛
所谓爱情,不过如此,也只如此。
那些年月,太短,短得一眨眼,那人就不在眼里出现。
那些时间,太短,短得一睁眼,那人就出现在眼里,以一种笑中带著悲伤的姿态出现。
难以描述的心痛,刹那,悲伤跟愤恨淹埋他的身体。
他觉得痛,他视若天神,视若王子的人,竟然伤得连悲伤都无法用言语诉说。
他觉得仇恨,他视若珍宝的人,以为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眉飞色舞的王子竟会被人伤至如此,他觉得他身体里的杀念涌至最高点,他觉得需要死亡来祭奠那个人的伤痛。
不是听闻他死亡那刻疯狂又冷静的杀念,那时候,他只知他死亡,以为一切只不过是死了,什麽都没了。
可他却不知......有那麽深的伤在那个男人身上心里,而这刻的杀念,已不再是鱼死网破的报仇,他只知道,那个人必须为伤他付出代价,就算,穷尽他一生。
他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嘴角还是带著笑,眼睛里却冷得像最深的海底,笑意掩盖不了那个以前飞扬神气的人的悲伤。
他回来了,可是,他受伤了,他无奈地承受著过去,却不想让人知道他到底有多痛。
他明白,躲在黑暗角落注视著那个男人的他明白,他伤得到底有多重,重的那个人那双总是充满希望的眼睛像是枯竭了的油灯,没有亮光。
那个骄傲的男孩长成了男人,在多年後出现,伤痕累累地倔强地带著疲惫的笑意想挣脱过去,再次努力地想飞起那双带著风的翅膀。
他是骄傲的,他一直都知道。
他爱他,爱那个伤他的男人,他也是知道的。
他恨他,恨那个还爱著他的男人,他也是知道的。
他要忘了他,忘了关於那个男人的一切,他也是知道的。
他知道,那个骄傲的王子要往前走,不要後退,就算爱,就算恨,就算情绪再纠结,他终究会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他要他爱他,要他抹去那些空虚,填补那些空白,他也是知道,可是,他不知道怎麽做。
而他,爱不爱他这是不重要的。
他需要他,他就给他想要的,这就是全部理由跟原因。
这麽多年,努力往那个世界靠近,用全部力量向那个跟他太远的世界爬行,可是,还是不够强大。
深夜,看著躺在他旁边那个入眠的身影,他厌恶自己,还是不能保护,还是给不了他要的,还是跟他的距离......千山万水。
他先前想,如果那人要摆脱那个男人,那麽,陪上自己也无所谓。
後来他想,他需要他,如果他要他活著陪他,他也无所谓,只要,这都是他想要的。
他要他生,他就活著,他要他死,死去也未尝不可,他要他做的,他做到就好。
以前的时间里,他爱他,因为求不了,得不到,所以,他所能做到的就是执拗地跟在他背後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以後的时间里,他能在他的身边,触摸他,拥抱他,他想,这辈子,他就在这里,得好好待他。
他要飞,他让他飞,倾尽所有。
只要,这一切,都能那个人能好好地笑得飞扬地活著。
他爱不爱他,又有什麽所谓,他爱他,就够了。
<王双唯与聂闻涛>
第一章
家里没有请人打扫,於是聂闻涛会每天花一个小时把三百多平米地方的仓库粗略打扫一次,再等到星期六再彻底清理一遍。
王双唯越来越不喜欢见生人,有时候心情不好连吴起然都不想见,聂闻涛随他,家里什麽事都自己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聂闻涛曾提过一次要搬家,他买了处宅子,有花园有湖还有游泳池,这些都是王双唯喜欢的,可王双唯只是懒懒地摇首,说地方大了懒得弄,而他呆在他自个儿亲手布置的仓库里,不想挪窝,看著仓库越看越觉得满意就越不想另搬地方。
聂闻涛还是随他,花点时间整理仓库对他来说不难,偶尔王双唯兴致来了还会主动打扫,只是他不喜脏,每每弄到烦心处就会打电话叫聂闻涛回来帮他收拾烂摊子。
家里弄了很多书,还有一些碟,把王双唯的阁楼装得满满的,聂闻涛又为他在仓库头上另建了个阁楼,让他放他的宝贝。
此时,聂闻涛已身价过亿,而王双唯已经不再管理他自己的产业,全部交给手下和经济人打理。
聂闻涛有时候晚归,有次晚上二三点才回,看见王双唯打著哈欠在床头听著音乐看著书,自此也就不再晚归,到了晚上九点一定到家,再有天大的事也留到明天再说。
聂闻涛也出差,王双唯高兴了就陪他去,不高兴了就自己另外跑到别的国家去,说距离产生美感,两个人整日在一起会产生审美疲劳,可终其理由,是王双唯又闹脾气了,有时脾气发大了,他就捏著聂闻涛的脸说:你把老子给惯坏了。
聂闻涛只是睁著黑蓝的眼睛看著他,淡淡神色,看不出欢喜悲哀。
两人共同生活十年,王双唯没有长进不算,还大著步子往後退,有次竟然还跟胖子家的女儿抢捧捧糖吃未遂就使唤聂闻涛去抢......
所以,每当有时间他都叹息地对著镜里的自己说:王双唯,你真是活得一天不如一天。回过头,还是对著聂闻涛吼:都是你惯坏老子的。
聂闻涛站他背後递给他衣服穿,他已知道他偏爱黑色和白色单色系的衣服,现在俩人的衣橱里,竟绝大部分都只是这两种颜色。
王双唯恨恨地拿过衣服,穿在身上,让聂闻涛帮他系扣子,自己咬著牙说:吴起然那老家夥竟然嘲笑老子,我非要揭了他层皮。
昨天打牌,吴起然赢了他一百万,这是小数目,但王双唯丢不起这个脸,拉了聂闻涛,今晚打算去翻本。
上了车,聂闻涛为他系安全带,王双唯则掏出手机喃喃自语:妈的,老子搞不定你......打了电话给胖子,叫他带上几个牌场高手到吴宅跟他碰面。
车子开了,王双唯皱著眉,显得很不高兴。
聂闻涛开口:我会帮你赢过来。
王双唯转脸看向他,上前亲了他一口,然後笑了,掏出手机玩游戏起来。
他有时像个孩子一样爱较真,聂闻涛也不知是眼睛瞎了还是真的觉得没有所谓,只要王双唯提出,全部都去做。
第二章
胖子车子停在吴宅前面,聂闻涛下了车,从他带来的三个人中挑了个平时牌技好点,尤其搓麻将高竿於常人的人,通知前门保镖送了他进去。
胖子把人送到就走了,车子开进吴宅大门,王双唯下了车,进门就往大厅旁边的小客厅走,挥著手叫人摆桌子。
吴起然嘲笑他:哟,没本事,连自个儿家男人都给派出来了。
王双唯冷笑,不理他。
四个人,两方人马,麻将桌上开始厮杀。
东南西北风抽了二小时,王双唯暂时赢了三百多万,只不过,他带来的人输了二百多,算过起来也只赢了几十万。
小唯啊,吴起然加重了个小字,上挑的凤眼一眨,我说你好好的被人养在家里享福就好,偏偏要到我这里丢人献眼......
三条,打出牌,王双唯微笑,优雅迷人,看不出年龄的脸上一片真诚:我挤时间出来陪你这种东西打发时间,也没想过让你感恩戴德的,就当我可怜你。
哼。吴起然冷哼,下了个七线,王双唯胡牌。
王双唯跟吴起然在桌上冷嘲热讽了一大通,口水说干,打了个哈欠,一眯眼间放了个四万,放了吴起然一个清扛,一秒之内,五百万就没了。
王双唯怒了,瞪了吴起然一眼,红著眼看向聂闻涛。
在另一旁跟吴起浩谈生意的聂闻涛见状走了过来,坐到他舒适的沙发上,低首问他:累了?
王双唯又打了哈欠,点点头,移开点位置,让聂闻涛坐过点,自己靠他怀里,叮嘱:要赢回来。
交待完任务,把身子往下侧了一点,躺聂闻涛大腿上睡觉了。
吴起然脸上带著淡淡嘲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带著调侃。
聂闻涛神色如常,不曾改变分毫,脸上冷硬色的线条显示著他的坚定,他只是把旁边挂在椅背上的大衣拿了过来,放在了头躺他腿上脸贴他腹部手抱著他腰睡觉的王双唯身上。
王双唯朦朦胧胧被人抱起时,他含糊地问了句:赢了?
嗯。聂闻涛淡淡地在他耳边应著。
王双唯放心入睡,车子开到家里,醒过来点,睁著眼睛打著哈欠:赢了多少?
六百多。回答还是一向的简单。
王双唯眉开眼笑,自己解开安全带,爬到聂闻涛身上,嘴亲了过去又重重地咬了聂闻涛一口:干得好,爷给你奖赏。
话一完,舌头伸进了男人的嘴里,密密麻麻地纠缠著,过了好一会,两人才稍稍松开点距离。
想吃什麽?两人没有下车,聂闻涛抱著他的腰,任他骑坐在他身上瘫著。
不想吃。王双唯懒懒的,这个冬天里他总提不起尽。
熬了点粥在火上,等会吃点再睡。聂闻涛抚摸著他的背,淡淡地说。
王双唯享受著他的触摸,眯了眯眼,笑:不吃。
聂闻涛看著他,把他揽在怀里,解开安全带,就著姿势抱了他下车,进了仓库,把他放到沙发上,去了厨房。
王双唯把音响打开,再打开电视看午夜新闻,电视声音被静音,偌大的仓库,音响里清脆的男声在轻吟著......
聂闻涛端了粥过来,王双唯正拿著本杂志在看著,他过去把他的鞋子脱了,把碗递到他手里。
不吃。王双唯瞄都没瞄一眼,转了身,继续看他的杂志。
聂闻涛坐到他旁边,抱住了他,拿起勺放到他嘴边,也不勉强地伸进去,就是拿著眼睛盯著他的嘴,一动不动。
王双唯被他看了半会,最後杂志一扔,靠了一声,说:行,你喂我。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害臊。
聂闻涛听了也没什麽反应,把粥送到自己口里,再吻上那张微翘起的嘴,把口里的粥一点点用舌头交缠的方式送到对方的嘴里,伸出喉里,再到胃里......
一碗粥下来,王双唯的嘴早就湿润中带有点肿胀,可他还是挺不知敛耻地用舌头添了添嘴唇,像是回味,然後说:果然,情趣这东西是要无时无刻培养才能有的。
聂闻涛用手擦了擦他嘴边的水渍,没有说话,起身去浴室放洗澡水,王双唯跟在他後面抱著他的腰,笑著说:谁教我找了个木头男人。
第三章
王双唯年纪越大,就越像长不大。
喜欢什麽就像个孩子一样沈迷,看书看得废寝忘食,玩游戏玩得朝夕不分,聂闻涛对这些都没有说过什麽,反倒是章女士偶尔从旁人口里不知得知了什麽,打了电话来训斥,说这麽大的人,不懂分寸,实在可耻。
王双唯往往一笑置之,回头依旧故尔,有时候看见聂闻涛中午忙著回来看他吃完饭又要去上班,有次就很正经地问:我会不会特招你烦?
聂闻涛把他的袜子穿上,最近天气冷了,他又爱赤脚踩地板,空调的温度也不能保证其暖和,只好给他穿著袜子,免得感冒。
身下的男人把雪白的袜子套上他的左脚,不答话,王双唯用已穿好袜子的脚踹了他一脚:说话。
聂闻涛抬眼看他一眼,把王双唯随便扔在地上的书收好整齐地放在旁边的矮书柜上,好方便躺在圆垫式沙发上的王双唯拿,起身拿了外套,打算出门。
靠。王双唯火了,扔了一本书砸了他後背。
聂闻涛头也没回,走开,关门,车子起火,回公司继续上班。
大胖每次看聂闻涛中午还要回去,忍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说:实在不行,我叫小缓去给王哥做饭......
聂闻涛看也没看他一眼,把外套扔椅子上,打开电脑,操起文件就仔细看,不用。他说了两个字出来。
胖子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态度,叹了气:你这样忙著......
前几年还好,王双唯还会自己弄吃的,有时还会跑到公司一起陪聂闻涛上班,也不排斥胖子老婆过去帮他弄弄什麽,可最近几年,仓库成了禁地,连胖子都不能轻易进得了。
聂闻涛是什麽都随王双唯的,只要王双唯所要求的,他什麽反应都没有,一切都照办。
就算有时抛下重要的会议跟别的公司的谈判,中午还是回去给王双唯弄吃的,一来一回间,往往是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下午又是准时下班,所以聂闻涛一坐到办公室里,处理事情往往都是雷厉风行之後基本上真的只有喝口水的时间而已。
胖子老婆小缓前几年对於王双唯是敬畏加崇拜,而这麽些年过去,提起那个王子一样的人物,小缓都会轻皱著眉,对胖子说:亏得老大对他这麽死心塌地......
胖子苦笑,他从小跟聂闻涛一起从垃圾场里混出来,聂闻涛的心思再隐晦,他也知道,对於王双唯,只怕是他要他的脑袋聂闻涛都不会眨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