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凉快啊!汤小沫迎风感叹。
周谨年抓住他的手臂,感觉外套里面没有任何衣物,摇摇头,把自己的外套罩在他外面,拖着他往急诊去。
量体温,验血,开方,配药。挂号处的小护士噼里啪啦猛敲一顿键盘,板着脸报:六百八!
我娘咧!抢钱啊!汤小沫惊呼一声,飞身去夺周谨年拿在手里的钱包,后者连忙双手高举,抽了七张红票子递进窗口。
直到坐在注射室吊盐水了,汤穷鬼还在心疼。这是他半个月的薪水,就这么挥霍了,败家啊。周谨年坐在他身边,听他神神叨叨,一边闭目养神。
过了半个多小时,护士过来拔针,就听见汤小沫呕的一声,吐了一地酸水,身体软软的就要往地上滑。周谨年眼疾手快抱住了,厉声问小护士:怎么回事?!
小护士飞似的跑去叫来医生,一测体温,比刚才还高一度。
吊盐水都压不下来!烧了几天了?现在才送来!医生训斥。
周谨年冷冷回答:您说烧几天了,敢情刚问病史那个是您双胞胎兄弟啊?
医生噎住。悻悻地又开了一支退烧的药,吩咐打屁股上,打完了抱去观察室睡一晚上再走。
周谨年趴在床沿打盹,察觉床上的人苏醒,悉悉娑娑像是在穿衣服,然后肩上被轻轻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他抬头,对转身蹑手蹑脚要开溜的汤小沫朗声问:去哪儿?
汤小沫吓一大跳,回头冲他不自然地笑:上,上厕所。
我陪你去。周谨年捏了捏鼻梁,站起身伸个大懒腰。
汤小沫沮丧,老实说:不上了,想回家。
周谨年将外套扔在他头上,走在前面。
快到出租房的时候,汤小沫想起来问周谨年要名片。
我会还给你钱的。他诚恳的说。
周谨年正眼也不瞧他,抽了张名片给他,放他下车时才说:有事可以打我电话。我24小时不关机。
然后一关车门,扬长而去。
汤小沫一人傻站着,拉拉领口挡风,发现外套没还人家。
2
凌晨四点,周谨年开着车绕环城线转,脑海里把汤小沫拆开再组装好,他发觉自己很反常。明明深秋,却春心荡漾,怕是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要发生。
自中学以后,他就一直苛求自己漠视主观感受,用理智应对一切。所以情报局的工作一做就是十年,从未出错。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一定冷血,事实上他完全没有想到某天会遇到自己心仪的人。他不确定是否喜欢上汤小沫,但再见到他的一瞬,心确实猛跳了一下,那种意外的惊喜不可自欺,这感受只在青春期才有过,太不正常。
不是吧,他嘲笑自己,一把年纪了还玩一见钟情。
十月二十七日,汤小沫二十四岁生日。下班回到出租屋,小阁楼遭人洗劫,放在书桌抽屉里的下个月生活费以及房租消失不见,这是他仅有的一笔财富。这天也是房东给他的最后期限。
晚上七点,他拖着一箱子沉重的书走在街上,摸遍口袋只找到十几块钱,无处可去,想到公司保安岗混一夜,于是低头专心走路。疾步半个多小时,手酸了,在路边公车站稍坐休息。一偏头,正好看到第一次荒唐寻欢的酒店,不由地想起那个精英般的男人。
名片硬质,正楷清楚印着:周谨年,远洋海运副总经理。汤小沫私下跟同事打听过,这家海运公司规模庞大,是行业圈里的霸王龙。
与这样的人在一起,难免自卑。所以他决计不会打电话给他。可以的话,最好再不要遇到他,尽管他在床上的表现可圈可点,会是个很不错的床伴傻瓜也感觉得到他身经百战这只会让汤小沫更自卑。
令汤小沫充满信心和热情的是他的工作,销售部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外面跑业务,连经理都要时常出差,可他就偏偏留在公司做内勤。其实他更希望出去跑一跑,但目前的状态已经很幸运了,再要求更多,他怕上头会觉得他不知好歹。
兴许自己32岁的时候,会比这个男人更优秀。他把名片放回书里夹好。自信满满继续上路。
第二日与经理说了情况,申请预支一个月的薪水,经理再向上申请,不巧财务部经理病假了,要再缓两天。汤小沫无奈,打算跟保安求情再借宿几天。
当晚,经理请全部门同事到本市最豪华的夜总会唱歌,庆祝他成功离婚重返单身自由生活。汤小沫最多一瓶啤酒的量,嬉闹中被硬灌了好几杯红酒,脑袋热得要熟了,跌跌撞撞跑出去找洗手间,在灯光迷离的走廊里迷了路,瞧见一扇门的样子和其它房间不一样的,欢天喜地跑了进去。
那当然不是洗手间,那是贵宾间。门口专伺的服务生奉命取酒去了,让汤小沫钻了空子。
贵宾间的装潢华丽堂皇,汤小沫进门一看,头更晕了,但总算还知道自己走错了,一边后退一边道歉。退到门边,来不及转身,门突然被取酒回来的服务生推开了,猛撞在汤小沫背上,使他重心不稳,啊一声栽在地毯上。
几个贵宾与陪酒的小姐被逗笑了,服务生连忙去扶他:先生,你没事把?
没事,没事。汤小沫爬起来,揉着撞疼了的后脑勺退了出去。
暗处某位贵宾在他离开后几秒钟,亲了亲怀里的小姐,借口上洗手间,也推门走了出去。
汤小沫继续坚持不懈的找,其实他有些想睡了,两条腿走着走着,突然打架,眼看又要摔倒,旁边突然有人出手相救,半抱半拖把他带进前面三步远的他找了快一刻多钟的洗手间。
谢另一个谢字还没出口,就被钉在了墙上,一股并不陌生的味道袭来,堵住了他的嘴巴,近似粗暴的亲吻,但撞疼的后脑却被温热的手掌稳稳包住,避免了再一次撞在洗手间冰凉的瓷砖上。
快,快要不能呼吸了!汤小沫拼命推拒着面前的人,几乎是求生本能。
周谨年!他终于模糊喊出了这个名字,得救了。
周谨年放过他,口气里听不出喜怒:总算是记得。
汤小沫大口喘气,推开他说:走开!我要尿尿!
周谨年拉他进小间,锁上门,从背后搂住他,把他困在怀里,然后体贴地帮他拉下拉链,长着剥茧的大手轻柔抚弄他的性器。
人在酒醉状态下,戒心不足,很容易被谋财害命,周谨年只是劫色,而且受害人似乎也并不排斥。汤小沫的身体对周谨年没有一丝抗拒,他自己还没意识到危险。排空膀胱后,他甚至是很愉悦的接受的周谨年为他手淫,舒服的呻吟叹息,弓着腰仰起脖子,双手探到后面抱着周谨年的脑袋,与他耳鬓斯磨,直到极乐地。
周谨年额头都憋出汗了,他也在亢奋状态,可惜汤小沫没有一点义气可言,射精后他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要不是周谨年抱着,掉到马桶里都没数。
周谨年作茧自缚,还有应酬在,暂时没有多余的时间收拾汤小沫,只好咬牙切齿先把他弄到车里让他睡个饱。
3
汤小沫做了一整夜的春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被褥松软,像躺在云上一样。两秒钟后他从床上跳了起来,因为他什么也没穿,身上有可疑痕迹,而且,尾巴又断掉了。
房间里开着暖气,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清水和一件白色睡袍,无不显示主人的体贴。
汤小沫披了睡袍下床,赤脚走到窗边向外看。他站在起码十五层以上的大楼公寓里。收回目光,四处游走熟悉环境,房子不大,布置装修简约,他在一扇虚掩的门前停下来,听到里面传来快速敲打键盘的声音。他没勇气见里面的人。
你还打算在那里站多久?汤小沫?周谨年在书房里叫。
汤小沫无奈,推开门。周谨年没有看他,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忙得有条不紊,嘴里叼着抽了一半的烟,与他一样只穿了件睡袍,前襟敞开,随意地像只懒散的猫科动物。
早餐吃什么?冰箱里有牛奶和燕麦。他空出一只手来拿烟,瞟了一眼汤小沫。
汤小沫郁闷,无精打采,说:你乘人之危。
周谨年仿佛没听到,问:赤脚不冷啊?
汤小沫不做声,低头靠在沙发里,光裸的脚丫轻轻蹭地板。
周谨年忙完了,离开电脑走到汤小沫边上坐下,接收到汤小沫迷茫又带着一点谴责的眼光,才开口说:为什么不打我电话?把号码弄丢了?
汤小沫说:你是我什么人啊?其实他是想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周谨年摸他的头,轻轻叹息,说:我们打个商量。
你也有二十几岁了,身边没个人,平时解决生理需求的方法一定很单调,我呢,目前没有近身的,你们我们在床上多有默契,所以,你考虑一下,要不要结个床友,你道行浅,很晚才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吧?这个圈子的混乱你还不了解,找个合拍的人做爱并不容易。我挺喜欢你的,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哥,有什么事我也能照应到电话号码也给你了,你要是不愿意跟我扯上关系,只当招妓,我保证尽可能随叫随到。什么时候不想了,直接说一声,好聚好散。
汤小沫安静听着,问:就只是上床,是吗?
周谨年点头,补充说:如果你同意了,那么你也必须尽可能随叫随到,这是起码的公平。
汤小沫看他的样子不象说笑,虽然把上床做爱这种事这样明白讲听起来有一点荒唐,但似乎还不错,既然自己有喊停的权利,那么好吧。
我想,可以试试。
周谨年笑得很浓,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了个小缎盒出来,盒子里是一对样式复古的宝石戒指。他将其中一枚摘给他,说:留个信物,算是个约定。要求你每天带着,到散伙那天再还给我。说着,把剩下那枚套进自己左手中指,笔给汤小沫看。
汤小沫觉得怪,说:带手上,上班不方便。
周谨年把自己脖子上戴了好几年的白金链子摘下来,串起戒指,替汤小沫挂上,随口问:在家你妈妈怎么叫你?
汤汤。
哦。汤汤。周谨年眉眼带笑,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等待财务的预支是要饿死人的。汤小沫只好先问同事借了点钱,整个周末都在找合适的房子,他不想与人合租,想有块自己的清净地,潜意识里高度保护自己的隐私。
周谨年说要不我把我那房先租给你,本来就空着没人住,房租算你低点,好歹也算是朋友了。
汤小沫开玩笑说:那再借我辆车开开吧。
周谨年略感意外,说:你有驾照怎么不早说,喜欢哪一款?
汤小沫无语。
4
两天后周谨年打电话给汤小沫,让他过去他那边拿房子的钥匙。
汤小沫到时,周谨年正往冰箱里塞东西。
你说过这里没人住。汤小沫皱眉。
周谨年说:这是赔你的,你的火锅,还有两斤贡丸。
汤小沫说:我怎么觉得我卖给你了。
周谨年笑着说:老周家的待客之道而已,你别想多了。于是继续一样一样塞。
晚饭吃了吗?
没有。不是说尽可能随叫随到么,我还来不及吃。
牛肉面和排骨面,你喜欢哪个?
牛肉面。
周谨年取了块牛肉,站起来走到水槽边洗干净,熟练的拿起菜刀切片,点火倒油,取过挂在一边的围裙。
如果汤小沫细心点,他会发现厨房其实洁净无比根本就是从来没有开过伙,油盐酱醋分量十足,显然是刚布置准备的。
汤小沫突然想到一个漏洞:如果一方想做但另一方没有需要,怎么办呢?
周谨年往炒熟的牛肉上浇酱汁,加水把面饼放进锅里,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你还是能到场,随便聊点什么也好。
你就没有不想做的时候?
周谨年又笑了,盛了两大碗面,递给汤小沫一碗,冲他眨眼做鬼脸。
我舍命陪君子。他说。
周母是第一个察觉周谨年有情绪波动的人。知子莫若母,虽说儿子越大越难懂,但某些细节是从小的习惯,那是无法掩饰的。比如说,一顿吃两大碗饭,一口气喝光一整杯水,这表示他心情很好。
饭后一家三口加苏瑞出门散步逛商场,一派和睦景象,趁着苏瑞帮周老爷子挑渔具,她把周谨年拉到一边,小声问:你向小苏求婚了?她答应了?
周谨年说:您扯得没边儿了,谁跟您造的谣啊,千万别给苏瑞听见。
周母抓起他的手,指着戒指问:那这是怎么回事。
周谨年笑得像捡着五百万一样,说:我就是觉得好看,戴着玩儿。
周母将信将疑,看他一脸不正经的笑,气又上来了,伸手狠掐了一把,周谨年嗷嗷惨叫。
我可告诉你,兔崽子,你要把这弄丢了,成不了一对儿了,试试看我打不死你!周母恶狠狠警告。
汤小沫终于也开始跑业务了。他所在的组负责省内营销,他先试着跑市里。
白衬衫,领带,深色廉价西服,挎肩公文包,走到办公室一亮相,有女同事感叹:小沫,你还是别穿你自己那些衣服了,就穿这,整整也是一清秀美少年啊。
汤小沫挺不好意思地摸后脑勺,心里感叹物价飞涨,这一两个月他花在买衣服上的钱已经严重超出预算了,冬衣昂贵。
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可以啊。周谨年一边说一边脱衣服,不穿也很好看
汤小沫缩在沙发里,抬头看这个男人一件件脱掉外套,毛衣,长裤,大方展示他精壮的身体,每天坐办公室的精英白领,还能保持好身材可不容易,想必经常光顾健身房。汤小沫直直盯着周谨年内裤上鼓起的部位。
周谨年低沉地笑,凑过来俯身压着他,说:这件留着你来脱。
汤小沫结巴:自,自己不会脱啊,我,我还一件没脱呢然后一声惊呼,两人交换位置,周谨年把他抱自己身上,不客气动手了。
干,干什么!汤小沫抓了领子保不住裤子,急得不住挣扎。
周谨年的声音更沉了,大力拍了一下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臀部,咬他的耳垂,说:你再动,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哦。
汤小沫僵住,明显可以感觉到身下那根粗硬的玩意儿,抬头对上周谨年黑如夜色的眼睛,突然有些口干舌燥:那个现在就开始吗?
不然你叫我来做什么?周谨年含笑问,双手下滑,指尖探进他的内裤,恰好力道揉搓他的双臀。
汤小沫差点要尖叫了,他只想按他的步骤来,而不是一进门就脱衣服直奔主题去。张了嘴但是没叫出来,周谨年已经先一步吻住了他。
缠绵火热的辗转舔吻,汤小沫直觉得热气上脸,想躲避,但脑袋被掌在周谨年的大手里,双手推拒,但又要去阻止他脱自己的裤子,到底是经验不足,没一会儿就被吻得昏沉沉。
周谨年就是喜欢他青涩局促的反应,年轻的身体敏感柔韧,漂亮匀称,比得过任何在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坚硬肌肉。他放过他的嘴唇,转而摩挲他的耳朵和颈侧,明显感觉怀里的男孩一阵颤栗。
走的什么运遇到这么个小东西。周谨年感叹,到底是老天爷看自己可怜啊。
5
到床上去,好吗?男中音沙哑动情,诱惑般邀请。
汤小沫微微张嘴呵气,目光涣散迷离望着周谨年,攀着他脖子的手臂不动,仿佛没听懂。情事上他毫无经验可言,仅有的那么两次,第一次周谨年来势汹汹根本没等他回神,第二次酒醉,整个过程梦境般破碎,所以他还是没经验,甚至接吻,都没有习惯换气。
但是周谨年无所谓,他喜欢这样的床伴。看这张嫣红的脸,纠缠过后湿润的嘴,他等不到汤小沫的回答,一个翻身就把他压在身下,低头咬他的喉结。
唔!汤小沫惊得颔首,条件反射般抽回手臂要推开,可周谨年动作要快得多,迅速抓牢固定在他头上,戏谑道:宝贝儿,乖乖别抗拒我,不然我耍流氓了哦。
耍流氓汤小沫突然清醒了,怎么回事,一切都没有按照他想的来,他准备了很长时间想了千百种姿势,当然,全是想象,总之他是鼓足勇气来做流氓的啊。
等、等一下!等一下!!脑子清楚了,力气也就回来了,挣扎剧烈,马上,周谨年就因为他坚决的动作而放开了禁锢。汤小沫一蹦三米远,躲在茶几后面呼呼哈哈喘气。
按我说的来!要按我说的来,你说了,我可以当作是在招妓。面对周谨年的不悦挑眉,他给了这样的辩解。
周谨年心想,好玩。于是问:好啊汤先生,沙发地板浴室厨房,还是你喜欢去阳台外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