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疯了,不过弟弟比我疯得还要厉害。老人说这辈子的亲人上辈子都是情人,我想我是相信的。
壁炉最后挣扎着闪烁一些余温,小时候我常抱着宜平,不过现在他大了,我还是一样从身后抄着他的腰,就感觉怪怪的。拿命等待了三年的团聚原来很简单,两人在熄灭的火炉前镶嵌在一起,谁都不松手。我们聊了整整一夜,然后开始哭,开始笑。宜平和我说,那天他如何被人从草盖子下发现,被人卖到外地的戏班子,又是如何辗转回来上海的。我告诉他我的事,炎帮的事。但是提到四爷的时候,我犹豫了。我只说了他的威武,他的高大,他如英雄般让人敬仰。可是他的冷血,他的火热温度,他那种吸引同性占有和被占有的狂野,我只字未提。那时我想弟弟因该不会理解我和四爷间不正常的情感关系,这种欲望和信赖,驾驭和桀骜,放荡和矜持,徘徊在生和死边缘的热烈,宜平可能不会明白,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大错特错了......
咿咿呀呀的唱腔把我从迷蒙中拉回蒙蒙亮的天。女孩子们早就开始晨练,那是宜平下的规矩,谁要是晚了拖了,就罚一天的筋斗,而且没饭吃。
「宜平......宜平......」我捏捏自己胸口靠着的那张白皙的脸,淡淡睡容中透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浮气质。「来,起来收拾一下......」我说着。
「呜......」弟弟睁开粘腻的双眼,射三分醉人的光,警觉地问:「哥?你......要回去了?」他从我身上起来,半夜出了些汗,贴着肉体变干了,把我们的肌肤轻轻粘在一起。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带些奶香的体味,我披了件衣服道:「我现在是炎邦的人,不能由着性子来。虽然那都是为了见你才走的这条独木桥,但是现在走得太深了,身不由己。」
「也就是说......我们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和外人说吧?」宜平画过我的胸口,为我扣上口子,他很聪明。「哥......我知道黑道上的规矩。」
「我还是要回去,等到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我们一起离开上海!」我想着要回去,「呸!」我骂了自己一句,因为我除了担心弟弟,居然还放不下那个四爷,弟弟和岑木青的门槛对我都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是我却暂时选择了他。
「炎邦是地头蛇,关系复杂,你最好暂时别掺和进来,太危险了!」我拍拍弟弟的头,爱怜地告诫。他会意地恩了声。
「哥!」宜平送我出门,上了辆黄包车,神秘地问了句:「如果......我想办法来见你呢?」
「疯了!别乱来,炎帮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我把他推回家门口,让他好好呆着等我。汩汩的车轮充斥我的耳膜,放下帘子前我都看着宜平一句话不说,站着目送我。我第一次看到他透露出高傲的神情,直直的,文雅却很锋利。一步一步,我离开梦生园越远......就离岑木青越近。
上海入梅的季节很特别,这里的冷是湿冷,像牛毛一样的雨,就算你打了伞,还是会乱窜入你的筋骨。四爷当年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天气中受伤,落下了小小的风湿,最近老叫着关节肘子疼,让跌打医生来家里拿捏。不过这倒给了我很多独立的时间出去见宜平。虎爷交待,一天七炷香的拳打操练不能少,我就用半天拼命摸枪,下半天就往梦生园跑,一个月下来,我常贪婪地看着宜平训练戏班子,只要等他累了,偶尔回头朝我一笑,就很满足幸福。
今天还是有些潮湿,从梦生园回家的路上,蒙蒙的雾气罩着苏州河,带着些鱼腥味道,混着灰色偏紫的颜色,像幅漂亮的水墨。这是第三十二天,我继续暗中和宜平来往着。
回家踱步而上熟悉的红毯木楼梯,先是碰上阿七头歪歪地朝我白眼,他是当自己是四爷一个人的忠臣,三年来几乎没开口叫我一声爷。
「别不识抬举,五爷不和你一般见识!」我身边的随从回敬了他一句。这时,四小姐疯笑着携着她学院中的朋友下楼,她忽然挡在我面前大叫:「喂!听说最近你和个戏子来往很平凡么!」
「瞎说什么你!」我猛地紧张一下。
「那你上哪儿去了?呵呵!」她故意笑道:「我可是三次见着你朝那个京剧小老板的戏场去呢!」
「我......只是去盯些人的稍,他们爱上哪儿我怎么管得着!」我支支吾吾地编个幌子,却一下子被某个冷冷的声音打断--是走下楼的岑木青。
「你不是小老虎五爷么?怎么这种下等差事都要你去做?」他一边走下楼,一边扣着绸缎的扣子,衣角散乱地从裤腰翻出--里面没有穿贴身的内衣,胸部透着被搓红的皮肤。一个施了倒胃口香粉的女人斜了半个膀子的衣服也下楼,和四爷道了声安,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女人!又是女人!我讨厌从岑木青房间走出来的任何女人。
「别来了。」岑木青看都不看她一眼,叫他去账房提钱。我背过去,他毫无血气地一笑:「你别上楼了,虎爷让我们去焚凰一趟,和大阿姐商量码头的事情。跟我走!」
我本来要回击,但不知如何对他,加上四小姐的参入,怕又激起戏子的话题,居然温顺地跟了去。阿七头想要骂什么,但是没敢开口。身后四小姐呵呵的还在玩笑:「阿臻,下次把你的小戏子带来陪我玩玩么!听说长得狠俊俏哦......」
岑木青一路上都没有开口,本来我们都习惯平行走,因为我是家族唯一敢顶他反他的男人,可它今天却故意离开我很远,紧攥着的手本来想扶我的肩,却缩回去了。焚凰最近生意有些淡,因为辛亥革命闹得很乱,日本人又在百乐门前扔了颗炸弹,一些皇军和头目就来得少了。大阿姐忙着招呼些常客,其它的小姐都借机修养,白玉的楼梯被潮气渲染地泛起光晕,漂亮。
「我这就去叫大阿姐。」无法忍受今天的非常气氛,我宁可四爷像平常一样带着调戏让我又羞又爱,又怕又气。他的冷漠反而让我下贱地怀疑自己是否失去了吸引力,有种消失的恐惧。
「诶?四爷,小五?你们做啥今天来了?」大阿姐见了我们便停下来给四爷上茶。
「阿姐,不是老爷子让我们来和你商量的么......」忽然我停顿了,觉得蹊跷。岑木青冷漠地瞥了我一眼把我打断,和大阿姐道了句「你忙,我们自己的事情上去说就好。」
「你......想做什么?」我警觉地跟他上楼:「其实虎爷什么都没交待吧?」
「别问,你上来。」四爷命令我。
二楼有间最大的房间,是大阿姐专门留给四爷歇脚的,用了最好的丝绸被子和盘凤青铜暖炉,没女人的时候我也常去那儿坐坐。
到现在四爷说不过十个字,他嘎吱一声开门,正当我还愣愣矗在门口,想着眼前这只野兽为何抹去了九分的兽性时,「砰!」一下,岑木青发疯似地揣上门,震得把手乱晃。他一瞬间把我押在墙上,用一只手卡着我的喉结,一只手捏着我的下腰,怒吼道:「说!你和那个什么戏子不戏子的,什么关系?」他呼呼地望着我,一寸的距离,能感觉对方喷射的血气。方才那种冷静居然成了暴雨前的宁静,让人在一个平滑蛋壳中跳进一只禽兽的陷阱。
我被剥夺了呼吸,喉结不安分地在他炙热的掌心中跳动。「什么戏子不戏子的!没关系,你吃什么干醋!」
「混蛋!」四爷一用力,彻底把我的手掰下,他强行把一条腿介入我的身体,逼迫我差开双腿被他挟持无法动弹:「小四说的,那个什么戏子?说啊!」
他的反应居然一下让我有胜利的欲望,原来这小子还在乎我?「干什么?你......真的吃醋?」我被压疼了,却还带着强壮的笑脸故意凑上前去--眼前是对方高挺的鼻梁,带着狂野眨动的睫毛和淡淡檀木香味,呼吸就像高潮时急促而没有规律。我暂时占了上风,轻轻把腹部向上一顶,就能碰到岑木青压抑半天的下体,僵硬到让人一触即发!
「犯贱!」他猛地大吼一声,一反手把我甩向墙角,我一下撞在丹凤缭绕的红木床板弹回来躺平,震开的衣领暴露了我的胸口,一丝凉意。犯贱二字绝对不是好词,可我却看着四爷被气疯的样子洋洋得意!他越是发狂到危险,越是让人想驾驭,我就用自己的身体去尝试这种致命的刺激。
「哼!」我鼻子出一口气,支起身体,他送我的白色上衣无声地滑落到腰系。「我贱?那么你呢?」对方一愣,咚一声靠墙。我继续不要命地凑近,这种紧张和刺激居然把我的身体烧烤起来,我不会自己宽衣解带,但是我却懂得如何展示已经暴露的每一寸肌肤。
「既然大家都来了,你就回答我一句......」我开始我的复仇计划:「这三年多来,你敢说你对我无动于衷?」
岑木青岔开腿站着,我很紧张,因为我此刻看不到他身体的变化,不能确定自己的主动诱惑是否有效--岑木青,我要你现在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快看我啊!难道我真的没有能力吸引你了么?憎恨,哀求,无耻和矜持把我雕琢成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四爷很聪明,他知道自己被激将着,确还能异常冷静地一把把我拉起贴紧他的胸部,还没等我喘气大叫,便一口猛咬住我的双唇。那已经不是吻,他狂烈地搅动,咀嚼,简直就是活活饿了三年的狮子扑向猎物。岑木青的下身已经很兴奋,温度开始燃烧。他用双腿夹住我的腰腹,逼迫我用呼吸接触他男根上恐怖的体温。我知道自己在玩火--虽然能够证明他对我的渴望,但是接下去这种渴望会不会演发成不可控制的暴虐?我有些怕了......
在我几乎缺氧后,他松开舌头,两人纠缠的唾液从我脖子出滑下,镶嵌在我们紧贴的胸间。「呵呵......」四爷吃力地笑笑道:「看看现在的我......不但对你有十二分的欲望,很可能还会要你要到死,你准备怎么收拾?」
「有种你就来要!」我忽然放弃挣扎,直视他道:「你这只禽兽!」
「嗯......」猛地我被人抵住了跨下,羞耻地荡漾出解放的呻吟。岑木青扣住我的腰身,向前一个猛冲,喘着粗气把我们引以为傲的部位来回摩擦。我死死抓住他的手才没有跪倒,强烈的刺激让我张开口乞求氧气。
「哼,你看来一直都没有满足过哦......」岑木青甩一下汗水,更加猛烈起来,他用一只手固定自己的分身,不断向我跨下挤压,强迫我的下身向上抬头。「你......说话阿,怎么......怎么没有声音了?」他笑着,带着嘲讽让我生气。我已经被逗弄得来不及喘气,昂扬的器官故意被对方结实的腹肌有节奏地向自己腹部挤压,我是想要看四爷为了我发疯的样子,可是我讨厌自己比他更疯狂!他的不可一世刺激着我每一寸男性的本能,它们冲向我的下身朝着岑木青祈求肆虐!
「是......是啊!」我仰头大叫着:「我......就是欲求不满......怎么样......你,你,你有本事来满足我啊......」
「住嘴!我......」岑木青加快频率,一遍遍嘶吼着,用身体上下来回揉压我直直向上的分身。「畜......牲......」我骂道,却不能遮掩放荡享受的哼叫--我真的忍受了三年么?情欲的禁锢和解放让我在对方手中自焚。我被撞击得前后摇晃,不得不抓取四爷的腰,那里我摸到了把冷冰冰的枪,沾着双方对峙的汗水,触动着我指尖的神经。
「知道......我今天要你来干什么么?嗯......」岑木青的腹部下已经发出吱吱的粘腻声音,绸裤早被摩擦地退回腿根,他只要轻轻松一下那里的挤压,我就会马上......
「我要你......」他最后一次彻底把我的小身压在我们腹沟间,分身被抽成真空般失去了独立的意识,我知道糟糕了......我要......
「我不仅想要你,我......我还要你去......用肉体把董契扬给......给......摸清楚!」他最后通牒了!然后猛烈把身体扯开,连着自己的肉体一并从我跨下滑出。
什么?我快要窒息了,当我达到最兴奋快乐的境界,祈求满足彻底打败理智的那一刻,在我无法控制地把三年来蓄势待发的玉液毫不羞耻地喷洒在四爷火热胸口的同时,却让我听到了这般残酷暴虐的要求!
「啊......」我一挺身体,仰头尖叫着爆发,痛苦随着扭曲的快感达到顶峰,我的本能告诉我痛快地去射出所有的欲望,可我的精神却被折磨着,手--充满仇恨地抽出了岑木青腰部的枪,随着我向后倒去。
「怎么样......呼呼......」那头野兽居然克制了没有发射!他仍然保持着昂扬的状态,蹲下来用深邃黑色的眸子问我:「小老虎......怎么样?」
「混蛋!」我本来是应该偃旗息鼓了,可是他刚才的话像刀子一样破开我的双腿,让我一下反战起来怒吼:「你这个畜牲!我不会去的......我又不是女人!」
「就是要男人,姓董的就喜好男人,这个我知道!」四爷一下掰倒我,我再次爬起来,他继续吼:「你既然是炎邦下的小老虎,你就要牺牲,就要去做你手下做不到得事情,哼!别以为当个头目如此简单!你去盯梢,还不如去探董帮!」
「不要!」我疯了似的举起岑木青的手枪,啸叫着:「我不要去!我不会去的!我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当武器,别的什么都可以,唯独身体......」我痛恨万分地把枪对准了四爷--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我的身体是他的,他怎么可以把我胡乱塞给别人?我不去,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他!
「我要你去!」
「不去!」我沙哑地否定,一瞬间砰一声扣动了扳机。子弹擦着岑木青的脸颊画过浅浅血痕,还冒着白烟。
「你疯了......」四爷躲过子弹,被惊吓了呆站着,性爱和火药的味道弥漫开来。我第二次上膛后把枪抵在四爷胸口--卡!
「你敢不敢朝我开第二枪?」他故意靠近心口,冷静下来,带着威胁恐吓的口气。
「咔嚓!」我叩动扳机,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是你逼我疯的!」我吼道,知道枪里永远只有一课子弹,它带着余温掉落地上,它的主人含着泪望着它另一个主人:「如果要我去......我就先杀了你!」
岑木青和我保持着半尺,他粗野地吐气,两人僵持了半宿,忽然四爷笑了。那种笑容很特别,不冷也不阴,他问:「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别臭美了,怎么可能!?」
对方忽然从背后强抱住我:「我要你说实话......有没有?嗯?」可恶!他在笑,发自内心地笑!我难道真的......喜欢上他了?我极力说服自己,岑木青只不过是一个吸引我性驾驭的人,我不可能傻到爱上他吧!
「说话啊......不肯去董爷那儿,难道是为了我?」岑木青的分身还没有低头,它热烈地摸索着我腿下被爱液弄湿的地方,那种惩罚让我第二次感觉身体开始蠢蠢欲动。
「嗯......我......宁可去死!」
「有趣!你还是第一个向我开两枪的人!说!为什么不去?」
「呵......我......你觉得那个姓董的能满足我么?」我忍着泪撒了个弥天大谎。
「噢?是么?」对方狡猾地一下从我身后把手插入腿间,轻轻一指便让我身下的那只动物一跃而起。欲望的液体还在顺着肌肤滑下,四爷嚣张地虏获了满手的晶莹,交叉了火热的十指用力罩住我的分身向上折起。「嗯............」我猛地把腰身向后一挺,好让渴望蹂躏的性处完全落入岑木青火热的掌:「你......这个浑蛋!」
「看你!还说对我没感觉?还嘴硬?哼!」
「闭嘴!这种不是什么感觉,我只是下贱地需要你泄欲......别做梦!」
「那不如......」岑木青狠狠道:「你把身体给董爷......把心给我吧!」
「滚开!」我一巴掌甩过去,被抑制住。把身体给董爷......把心给你?岑木青!不要,我不要让其它人碰我,你这个浑蛋!
「好!你不是欲求不满么?」岑木青忽然松开紧握着我的手,冷笑道:「那好,今天......我奉陪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