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与忠犬——透明人间

　　叶润新先把小哈身上的链子解开了，然後翻看了下他的眼睛鼻子口腔，又顺著他的脊椎一路摸下，没发现什麽异常，於是又打算让他平躺下来好检查下腹部可四肢。可没想到却遭到了小哈的抗拒。

　　秦纪新一路被拖啊拽啊的，到了医院早就呼吸困难很不舒服了，结果又来了个人又是照眼睛又是掰他的嘴，最後还要检查他的腹部，他当然不高兴。虽然是狗的身体，但毕竟他还是个人，是人都不喜欢自己被人翻过来又翻过去研究，就像解剖台上的青蛙那样。
　　再说了，他对这个医生并没有什麽好感。人家宠物医院的医生看的不都该是宠物麽？这位倒好，进来先看见了主人，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的，完全无视了他这条狼狈的宠物。瞧他那殷勤的样子十有八九居心不良。
　　想打我们家莫末主意的，都不是好人！这个时候的秦纪新倒真的很有忠犬的样子。

　　润新，他没事吧？
　　一旁的莫末看著叶润新检查了半天也没个结论，有点急了，於是问到。可那声润新一出口，被秦纪新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了，就更加很暴力不合作了。
　　叶润新是感觉到手上的阻力越来越大，但是碍於主人在场他也不好采取什麽措施，最後还是莫末自己看不过去了。
　　给我安静点，接受检查！
　　只听得莫末女王一声爆喝，本来已经濒於暴走状态的小哈立刻停止了所有的抵抗，乖乖的躺好，而估计当时该宠物医院的宠物也都要抖上那麽好几抖。
　　叶润新也趁著这个机会迅速检查了一下，然後对莫末说：我看了下没什麽问题。其实看他刚才那麽兴奋的样子，也不像有什麽问题的样子。
　　莫末听了并没有安心下来，反倒是更加担心了。
　　可润新你不觉得很奇怪麽？以前小魔跟你还满亲的，但是今天的态度很奇怪啊。而且啊，最近我发现他......

　　莫末迅速把自己的疑惑讲了一遍，叶润新听了，起先是面无表情，後来皱起了眉头，再後来索性用手指摩挲自己的下巴了。
　　而一边的秦纪新叶把莫末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然後他那个吐血啊......
　　早知道原来这条狗的本尊是同莫末这麽亲近自己何必这麽规矩啊，早该跳上沙发亲亲他同他抢枪夜宵然後晚上睡同一张床的，不但可以亲近，也算是增加生活情趣。
　　可现在好了，自己卖了乖，反倒是吃了大亏，还引起了莫末的怀疑。虽然吃了药会变身这种事情说出去没人会相信也不怕他们猜得到，可是他真的很怕这狗就此被他们认定了有什麽毛病就地正法了那自己就是压根没有了接近莫末的机会了啊。

　　那你觉得他是什麽问题呢？听完了莫末的话，叶润新思考了一下，问了下莫末的意见。
　　莫末转头看了下安静的蹲在桌子上的小魔，想了想说：你还觉得这狗，会有双重狗格啊？
　　这话一出，叶润新立刻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起劲，笑到最後就是靠到了莫末的身上。
　　有那麽好笑麽......莫末不满，自己可是很认真的。
　　秦纪新也不满，这家夥凭什麽就靠到了莫末的身上啊。於是他死命的瞪大了狗眼看叶润新。
　　如此炽热的目光叶润新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抱歉，我只是觉得双重狗格这个提法真的很有趣。
　　我可不觉得有什麽有趣的。莫末没好气的说，你倒是告诉我我们家小魔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这个麽......叶润新又开始摩挲他的下巴，然後眼神停在了小哈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说这狗每天八点之後就变了性子？
　　嗯。差不多这个时间吧。
　　那什麽时候会变回来呢？
　　我想想，大概到早上起床之後会变回来，大概也是八点左右吧。
　　八点到八点麽......
　　叶润新又思考了一下，然後下了结论。
　　暂时也看不出什麽问题，这样吧，下次我当班的时候你就带他过来吧，我再观察观察才能下结论。

　　022

　　自从去了一趟宠物医院之後，秦纪新的心里充满了矛盾。
　　一方面，他觉得那个姓叶的医生不简单，自己若是再变成小哈，难保不会被人发现什麽；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就这样失去了同莫末共处的机会很可惜，尤其是知道一条狗启示能做那麽多的事情之後，况且，莫末同叶润新的亲密更加让他不放心。
　　思来想去没有什麽念头，於是他又去叨扰了好友杨恒。

　　呃，我觉得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好走。杨恒听了秦纪新的报告之後，沈思一会儿说，如果你还要变成小哈，那麽你就要学会做一条合格的正常的哈士奇。
　　合格正常的哈士奇？秦纪新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这里哦！小安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到他的面前，然後开始讲解，小哈的主要优点是温顺友好、热情、少叫、食量少、干净、比较容易同其他的狗相处；而缺点的话就是极度自由散漫、太过热情、容易拉肚子、无视主人存在、十足破坏分子、神经质......
　　小安那段缺点越都越小声，最後都差不多要吞回自己的肚子里去了。
　　而秦纪新也是听得脸色越来越严峻。
　　撇开优点不谈就看那缺点，容易拉肚子这点自己尝过苦头，太过热情的话对自己有利，自由散漫和破坏分子也不是什麽难事，可是无视主人的存在让他怎麽可能无视莫末的存在呢？还有那个神经质怎麽说......
　　这神经质是什麽意思？
　　呃......小安看了下电脑说，就是总做一些莫名其妙让人崩溃的事情，比如，比如说走在马路上啃完青草就开始狂奔，或者是，在屋里到处乱窜然後开始园地打转......
　　小安的声音又矮了下去，因为他不小心瞄到了秦纪新的脸色，真的很大魔王，比那台风天的天气还要难看。
　　杨恒倒是不怕他，站出来仗义执言：不要板著这麽张脸，这样就算你助理对你有意思也要给你吓跑的。
　　他的直言不讳惹得秦纪新瞪他，但因为实在是说的有理，这眼神也凌厉不起来。
　　我天生就这张脸，没办法了。
　　你要没办法那我也没办法了。杨恒两手一摊。
　　秦纪新又瞪他。
　　好了，你刚才说两条路走，还有一条是什麽？秦纪新决定还是尝试下其他的比较好，做一条合格正常的哈士奇实在太困难，他可不想知道青草或是家里的脸盆是什麽味道。
　　其实还有一条路很简单啊，如果不做小哈的话，那就做回你秦纪新自己吧。
　　做回我自己？秦纪新还是不明白。
　　杨恒看著他那一脸严肃说出这麽茫然的话真是要被他打败，这人在商场是无往不利怎麽到了恋爱的时候就是个傻瓜白痴呢？以前在大学里的时候见他没谈恋爱还以为他是要花全副的精力在课业上，现在想来其实他根本就是对恋爱少根筋。
　　但说起来，恋爱这个东西也不可能是人人都会的，自己也不是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後才懂得爱，才能和小安在一起的麽？他当然不可能就这麽放著老友不管的。

　　那，再解释一下好了。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就是你喜欢莫末的话，就去追求他。等他成为你的恋人的时候，你自然不用委屈自己去当条哈士奇。
　　去追他......秦纪新反复回味著杨恒的话，片刻之後，又问了个问题，该怎麽追？
　　这个当然有很多方法。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你要让他知道你喜欢他，你要告诉他你的心情。
　　如果不让对方知道的话，那自己的爱情永远都不会开花结果的。
　　那该怎麽跟他说......
　　这个就要看你自己了啊。你要写情书也可以，找个适当的机会说也可以，或是托人探探口风也可以。
　　这样啊......
　　关键是你要说出来啊！
　　嗯！秦纪新点了点头。杨恒看他的模样知道他一定在思考著几种方案的现实可行性。
　　不过别用匿名信哦......杨恒又补充了一点。

　　023

　　写情书。
　　直接说。
　　托人说。

　　回去之後，秦纪新在记事本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上面三个方案，然後就开始发呆。
　　若不是杨恒提醒的话，他真的觉得写匿名信是个不错的主意。
　　所以说，这个人没有爱情大脑不说，连笑话都只会说冷的。

　　想了半天没什麽结果，无论是正面选择还是排除法都没有结果，看了看时间又要到八点了。
　　几番挣扎之後，秦纪新还是吞下了那个绿色药丸。
　　今天星期四，不用看医生。
　　他这样安慰自己。

　　眼一黑就又到了莫末家。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脚边一个狗骨头玩具，而莫末则在厨房刷锅子的样子。
　　秦纪新想到了杨恒说过在告白之前至少得做一条合格正常的哈士奇，於是他便叼起了那个狗骨头玩具。
　　塑料的味道伴著口水的味道迎面扑来，不到一秒的时间，秦纪新就把它吐掉了。
　　看来小哈也是满辛苦的，这种味道的玩具也能忍受。
　　既然玩不了玩具那麽就做点其他的吧。之前还听说了什麽？
　　小哈破坏力十足，还很神经质，会啃完青草後狂奔，也会在屋里乱窜之後原地打转......
　　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情......
　　於是秦纪新稍稍熟悉了一下狗腿跑路的感觉之後，就开始在屋子里乱窜，从客厅窜进卧室，然後跑进厨房，在莫末脚边绕了两个圈子，又跑出来进了浴室，然後沾了点水出来又跑进厨房。
　　别看这事情似乎很简单，但其实秦大魔王还是很注意路线不能重复或循环，在莫末脚边的时候注意不要撞到他，而进浴室之後还在地上滑行了一段摔了一跤，忍者疼爬起来的。
　　就在把除了因为门关上进不去的储藏室之外的地方都逛过三遍之後，秦纪新又回到了客厅里，然後开始绕著那根玩具狗骨头转圈子。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开始他还数著，可转著转著就转不动了，没想到这小哈的运动量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啊。
　　跑不动了，他只能停了下来。然後就看到莫末站在厨房的门口看著他。
　　秦纪新张口想叫，但又想起哈士奇不喜欢叫，於是又闭上了嘴，调整了下呼吸，又开始绕圈子，不过这次比前次的速度慢多了。
　　所以他看到了莫末，朝著自己走来，他的心情一阵激动。
　　然後又看著莫末走过他身边，冲到茶几边抓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莫末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拨通了电话，等那边刚一接起来就冲著话筒喊。
　　润、润新，你快过来！我家小魔，小魔他像得了失心疯！

　　他这话听得秦纪新真要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了。
　　看来神经质这个说法真的是很好听很好听了。而且他真的没有想到也搞不明白，一条正常的哈士奇究竟该是什麽样子。

　　十分锺之後，叶润新赶到了莫末家，一进门就被莫末领到了沙发边上，小哈正躺在沙发上。
　　看上去很正常嘛，但似乎又有点奇怪。
　　怎麽回事？叶润新问。
　　莫末答道：本来他自己一个在客厅里玩狗骨头，我在厨房刷锅子，不知道怎麽的他就开始在屋里乱窜，窜完了就绕著那根狗骨头玩具转圈子。我以为发生了什麽事情就打电话给你，可过了一会儿他就又安静下来了，一直躺在那里。
　　莫末说的简单，但凭著叶润新的想象力可以想见整个场面有多惊心动魄。
　　没什麽的，不要担心。哈士奇的个性有的时候是会比较好动，比较奇怪的。
　　可那样子跟癫痫差不多也没问题？
　　癫痫是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好不好......叶润新也没有功夫去普及医学常识。
　　他走近沙发，说：我先帮他检查下好了。

　　他坐在了小哈的旁边，看著小哈那双棕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然後伸出了自己手。
　　下一刻，小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024

　　秦纪新狠狠咬上了叶润新伸过来的手。虽然知道哈士奇宝宝的狗牙对他造成不了伤害，但是这是心情发泄的问题。
　　自己是多麽多麽努力的要做一条正常的哈士奇，可是这麽多的苦劳却是招来了这家夥，怎麽能叫人心里不怨愤呢？

　　啊！叶润新没有防备，与其说是被咬到了还不如说是被吓到的。
　　小哈咬得死紧，他只能等他稍微松口之後才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几个牙印在手背上赫然醒目。
　　这狗怎麽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啊。
　　叶润新昨天的疑虑又浮上心头，再回头看看莫末，他的脸上倒没有什麽奇怪的神情，反而像看热闹一般。

　　你家小魔咬人你怎麽连点表示都没有啊。叶润新问他。
　　而莫末的回答则是走进了厨房，然後飘来一句话。
　　他哪天不用我胳膊磨牙他就睡不著觉。看来今天不用我给他磨了。

　　莫末那这种事情习惯了就好的语气让叶润新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了。再回头看看那狗，瞪大了的眼睛分明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喂喂，我真的不记得我什麽时候的最过你啊......叶润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和小魔对视，片刻之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秦纪新的心情其实十分简单，他其实忠心护主的很，而这个男人这麽接近莫末让他心里十分十分的不舒服。於是便仗著自己现在是条狗的生理以及心理优势，先泄了心头的火气再说。
　　可眼见著这叶润新一脸的委屈到奸诈的笑容，秦纪新的心里也开始毛毛的。

　　莫末啊～～叶润新看到莫末从厨房里出来，赶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一边靠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著小魔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自己每靠近一步，那狗的表情就严肃一点，等自己到了莫末的身边的时候，小魔的眼睛几乎要瞪到脱窗了。
　　於是他更加起劲了，直接粘到了莫末的身上，然後很满意的看到了那狗眼中冒出的火光。
　　什麽事情？莫末是不明就里。
　　叶润新接过了他手上的托盘，说：没什麽。这个我来帮你端吧。

　　莫末同叶润新两人一起坐在了沙发上，而秦纪新很悲哀的发现，自己一条狗蜷缩在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看著两个人卿卿我我是件多麽痛苦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姓叶的，没事靠那麽近干什麽，没事乱摸干什麽，那爪子真恨不得再咬上两口。
　　叶润新自然是把小魔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他的心中那个暗笑啊，但是他的坏心眼也同时上来了，他倒要看看这位神秘人究竟有几许的耐心。
　　所以他就愈发让自己朝著莫末靠近。
　　而莫末的心思则全部在他家狗的古怪状况上。

　　你看出什麽毛病来没有啊？莫末问。
　　呃......这个吧，初步诊断，应该还是吃的东西的缘故。
　　吃的？可我就是照你的吩咐给他吃狗粮，严格控制饮食，绝对不给他吃宵夜......
　　你有没有给他吃过零食？
　　零食？
　　比如......糖之类的。
　　叶润新故意把那个糖字的音拖得老长老长，一边眼神还瞟向秦纪新，让对方心里一咯！。
　　怎麽没事会提到糖啊......
　　这个问题秦纪新想不通，莫末也想不通。
　　我不吃糖的......那个，奶片算不算？
　　叶润新没有料到莫末这麽大个人居然会有嚼奶片的嗜好，愣了一下子，好在他反应够快，装作思考状想了一会儿说：奶片不算。
　　那就没有了。
　　没有那种看上去圆圆的亮亮的，像大颗水果糖那样的麽？
　　没有。莫末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接著又问道，那种糖果有什麽问题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