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只嗡嗡嗡的蜜蜂还在这里唠叨个没完?还有 ,胸口上被压了什么东西,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脖子上这湿漉漉的一片又是什么东西?难受死了,真是讨厌,明知道人家现在动不了,还这样对待我。
雷晨阳心里气愤不已,极力想说句闭嘴却连嘴都张不了,想皱皱眉看在别人眼里却只是眉毛轻轻动了一下。
真是讨厌,讨厌!雷晨阳再次在心里怒骂了一百遍,又沉入虚无。
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雷晨阳不知道这是在哪里,自己要干什么,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凝视着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头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疼!头疼,还有 ,心也在疼......
我怎么了?
阳阳,阳阳。
是谁,谁在喊我?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河的对岸站着一名中年女子,她朝着自已张开手臂,含着眼泪望着自己。
是母亲?是母亲!
雷晨阳高兴极了,像是即将溺水身亡的人终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伸出手向母亲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妈妈!妈妈!可是河流阻挡着两人,雷晨阳低头一看,那河是骇人的黑色,黑黝黝地看不到底。雷晨阳眼巴巴地望着母亲说:妈妈,你怎么不过来接我呀?
母亲的眼泪落了下来,说:阳阳,你怎么忘了,妈妈,已经死了呀!
妈妈,已经死了?
妈妈,已经死了!
雷晨阳愣在当场,瞬间,一阵风刮过,母亲、黑色的河流统统消失不见。电光火石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重新回到了记忆中。
是的,母亲,已经死了;父亲,破产了;而自己,被别人玩弄了。所有 的一切,都是那个强势的男人刻意的安排,都是他设下的圈套。这个圈套,不但套去了父亲全部的家产,自己的人和自己的一颗心,还套走了母亲的生命。
那个人,叫做,李、容、海!
意识回到脑海,外界的声音也再次传了过来。
小阳,你已经睡了三天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你看你,怎么睡着了也会流眼泪呢,不要再伤心了。以后,你醒了以后,就忘了这些不愉快,高高兴兴地生活下去吧。你不是常说,去了的人再也不会回来,可生活,还要继续吗?可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一只冰冷的手指拂过自己的眼角,脸上那湿润的液体不在了。那是,自己流的泪吗?已经恢复了意识的雷晨阳在心底冷冷一笑,心道,母亲,我真是个懦夫,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居然只顾忌到自己受伤的心和感情,而只想要去逃避去躲开,却根本没有 考虑到你!母亲,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掉眼泪,我再也不会哭了,因为,血债要用血来偿,而不是无谓的哭泣!
想到这,雷晨阳轻轻呻吟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慢慢张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张惊喜欲狂的熟悉的脸庞。
那张原本坚毅的脸庞现在写满了疲惫和憔悴,下巴上胡子拉喳的,双眼红肿着,布满了血丝。李容海一见雷晨阳睁开了眼睛,惊喜叫了声:小阳,你醒了!随即马上冲到门边拉开门对着走廊上喊道:刘医生,刘医生,他醒了,醒了!喊完后又立刻回到雷晨阳的床边,紧握住雷晨阳的双手,焦急地说:小阳,有 没有 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说完,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讪讪地放开了雷晨阳的手,不好意思地准备缩回去。
雷晨阳心里暗叹一声,脸上却是极力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疑惑地问道:容海,我怎么了,是出车祸了吗?
李容海开始望见雷晨阳的笑脸,还有 些不敢相信,待听到雷晨阳的问话后,整个人都呆滞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阳,你不记得了吗?
雷晨阳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我这是怎么了?
小伙子,你这个玩笑他上次已经开过了,一点都不好笑。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雷晨阳抬头一看,原来是熟人,上次李容海住院时的主治医师--刘铭传医师。雷晨阳甜美的笑容有 一刹间凝结在了脸上,心头一阵怦怦乱跳,会被揭穿吗?极力镇定住心神,雷晨阳用最无辜的眼神望着面前的两人,说:刘医师,我不是开玩笑,我记得你,也记得他,但我不记得最近发生的事情了,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受的伤。
李容海又是焦急又有 些欣慰,连忙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雷晨阳看到李容海的表情就知道他内心所想,心里一阵冷笑,想到,你倒是巴不得我能全部忘掉。面上却作出一幅深思的模样,说:嗯,我记得我们过了年后工作特别忙,春天花园项目又开盘了,然后是五一节,你出了差,后面的事情就断断续续的记不起来了。说完,抬起头,望望李容海又望望刘医生,带着点怯意说:刘医生,我这种情况要紧吗?
说不好,下午作个头部CT看看再说吧。说完,刘医生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只剩下雷晨阳和李容海两个人在病房里。
李容海心里还有 忐忑不安,心虚地看了眼雷晨阳没敢说话。
雷晨阳看在眼里,便先开了口,说:容海,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
那......你一直守在这里。
李容海点点头,见雷晨阳脸色不太好,赶忙强笑着说道:我没事,晚上我也躺在这里休息了的。
雷晨阳有 些疲惫地合上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李容海,这算什么?补偿吗?同情吗?如果你没有 做过那些事,多好......
李容海见雷晨阳又闭上了眼睛,便轻声说道:累了,就再睡会儿吧,我会在这里,陪你,一直......
雷晨阳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声音轻轻地对他说,我会陪着你,直到永远,只要你愿意......这熟悉的声音让他感到安心,雷晨阳就在这温柔的低语中再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医生办公室。
刘医师,CT的结果怎么样?李容海双手撑在桌面上,两眼直盯着桌对面的人说。
刘铭传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张片子看了看,皱了皱眉说道:从片子上看倒没有 大问题,头部虽然有 血块,但不大,也并没有 压迫神经,坚持治疗的话应该能消除。
那他为什么会失忆......李容海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倒在椅子里,低声自语道。
这个......说实话,我也有 些奇怪。不过......刘铭传喝了口水,看见李容海焦灼的目光,这才挥了下手,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有 两个可能,第一,因为他这次摔成了脑震荡,暂时的记忆缺失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之一,如果这样的话,过段时间自然会恢复。第二嘛......刘铭传突然住了口,不住地打量着李容海。
第二是什么?李容海突然镇定了下来,低沉而坚定地问道。
还有 种可能,在外力冲击下,病人在昏迷中出于自我保持,会自动封存一些不好的记忆。也就是说,他有 可能是把自己内心并不想记起的伤心事选择性地遗忘了,其实也就是一种心理暗示,但患者自己很可能并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
是这样啊,那如果是这种情况以后有 可能恢复吗?李容海有 些诧异,小阳,真的是因为伤透了你的心,你才下意识地把那些事都忘了吗?
如果让他多在遗忘了的环境里多生活一下,拿他忘记了的事多刺激一下,如场景模拟再现,就有 可能刺激病人回忆起遗忘的记忆。
也就是说,李容海若有 所思:如果让他以后不再接触或少接触忘记了的那部分记忆里的人和事,他就有 可能永远想不起来?
是。刘铭传毫不诧异李容海的问题,笑了笑说:既然病人自己都选择遗忘了,还是永远不要记起的好。
李容海也笑了。
雷晨阳虽然表面上平静地闭着眼睛,其实心里七上八下,李容海去了医生办公室看CT结果,不知道到底怎么样。这一关,能不能顺利地通过?妈妈,如果你真的在天有 灵,就保佑我能顺利为你报仇吧。
门响了,雷晨阳忙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没想到响起的却不是李容海的声音:阳阳,你怎么了?才两个多月没见,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雷晨阳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喊道:爸爸!高叔叔,你们怎么来了?随即又是哎哟一声,倒了下去。
雷成平几步冲上前去,搂住雷晨阳倒下的身躯,含着眼泪道:你们公司的人打电话给我说你受了公伤,可把我吓坏了。阳阳,跟我回B市吧,你一个人在A市我怎么放心得下,要是你再出个什么事,你让我以后拿什么脸去见你妈。雷成平一言未竟,已是语带哽咽。
李容海恰好走到门口,听到雷成平要带小阳走,知道自己没有 理由阻止,就算有 ,也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落下个刻薄的名声。一时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门口,直愣愣的眼神紧紧盯着雷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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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李容海第一次拜见岳父......
请看下章:会面
第六十三章 会面
雷晨阳听到父亲所说的话也不禁流下了伤心的眼泪,面对父亲那紧皱的眉头和担忧的眼神,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突然间,感到一道火热的目光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雷晨阳慢慢地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李容海一脸无助地斜倚在门边焦急地望着自己。我怎么把他给忘了,父亲,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回去,也不能把母亲去世的真相告诉你,等这一切结束,等一切都结束以后......
雷晨阳这样想着,便故作忧郁地看着雷成平,缓缓说道:爸爸,你怎么忘了,我欠公司几十万呢,怎么能随便离开呢?说完,抬头平静地望着门边的李容海。
顺着雷晨阳的目光,雷成平也瞧见了倚在门边的男人,他疑惑了回头看了看雷晨阳,便听雷晨阳介绍道:爸爸,这位就是海成集团的李总,他......对我挺好的,平时也很照顾我。
雷成平嘴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呆呆地朝着李容海走了两步,突然掩面哭了起来,说:李总,钱,我们会还的!小阳弄成这样,看样子暂时也不能上班了,我就接他回去好好休养一下,我们不会跑的,真的,您相信我!说完,更是放声大哭,高建文忙上前一步,轻拍着雷成平的肩膀,一边在他耳边低声劝慰着什么。
李容海和雷晨阳一时都觉尴尬,李容海忙说道:雷......先生,我没有 不让小......雷走的意思。只是,因为他是公伤,公司会负责他所有 的医药费和护理费,在A市住院方便点,而且我觉得,A市的医疗水平总比B市好一些。说完,李容海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雷晨阳,又讪讪地加了一句:当然,您是他父亲,您真的要接他走,我们也不会反对,钱的事,你们根本就不用在意......
雷成平还没来得及开口,高建文就抢先说:李总说得有 道理,长平,我看小阳在这住院住得挺好的,我们先在这呆两天,看看小阳的情况再做决定好吗?
雷成平听高建文也如此说,只得无奈地收了泪点了点头。
李容海大喜过望,忙一个电话叫来杨峰,先把雷成平和高建文安顿了下来。
等病房里只剩下了李容海,雷晨阳才斜了眼李容海说:你通知他们来的?
我怎么会!李容海摇摇头,随即恍然大悟道:难道......便连忙拿出电话打了起来,待挂了电话才苦笑着说:果然如此!那天人事部给我反映说你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打你电话又总是关机,请示我怎么办。我心里正乱着,就顺口说我知道你受伤住院了,按公伤处理,结果他们就照老规矩先通知家人了。
雷晨阳默然,李容海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可能是因为心虚,自从雷晨阳从昏迷中清醒之后,虽然知道他已记不得前尘过往了,可李容海却总是有 些害怕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刻,害怕自己带着愧疚的眼睛会泄露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雷晨阳偏着头看看李容海发呆的模样,突然嗤地一声笑:怎么?在担心我?放心,我不会走的。那是当然,我要做的事还没有 开始呢......
李容海看到面前少年,不,其实应该叫青年了,脸上浅浅的酒涡时,恍惚中仿佛见到了过去那个巧笑嫣然的羞涩的男孩,心里一阵激荡,口中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真的不会走吗?小阳,小阳......
呢喃的低语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随风飘落一地。
三天后,在李容海的一再保证下,在雷晨阳的坚决要求下,在高建文的再三劝说下,雷成平终于放弃了接雷晨阳回家休养的念头,把雷晨阳全权托付给了李容海后,与小阳含泪道了别回B市去了。
路上,雷成平一直生着闷气不理睬高建文,高建文心里好笑,也不说破,等回到了家,才捅捅身边人问:到底怎么了?
雷成平气鼓鼓地在床边坐下,瞪着面前笑嘻嘻的人,喊道:高建文,你是不是嫌我儿子是拖累啊?为什么坚决不同意接他回来?
高建文哑然失笑,说:你呀......什么眼神!你就看不出来其实阳阳一点都不想和你回来吗?你就看不出来那姓李的盯着阳阳的时候,那直勾勾的眼神吗?
什么?雷成平有 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高建文奸诈的笑容,突然间醒悟了过来,呀地一声尖叫,倒反把高建文吓了一跳。接着,雷成平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向外跑去。
还好,高建文反应够敏捷,一把抓住雷成平的胳膊,说:站住,干什么去?
不行不行,那我更要把阳阳接回来。雷成平一边扒拉着高建文的手,一边说:阳阳会吃亏的,不行。你放开!
你坐下吧。高建文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按住雷成平的肩膀让他坐下,说:你还以为阳阳是个没毕业的孩子啊!他们俩的样子明明是两情相悦,你以为,凭阳阳的性子,他如果是被迫的还会隐忍至今吗?
也是。雷成平呆坐半晌,突然又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说:不行,看那男人的样子就知道阳阳强不过他,这样,阳阳会很辛苦的,好可怜,我还是要去找他......
雷成平说着说着,就看见高建文一手托着下巴,一脸暧昧地上下打量着他,不觉红了脸,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高建文满意地见雷成平住了口,这才不怀好意的笑笑说:成平,你是不是想说你自己也好辛苦,很可怜的,啊?
雷成平脸更红了,双手搅在一起,埋着头,不知该说是还是说不是。
高建文不再逗他,直接上前把他拥入怀中,略一使劲压倒在床上,埋头狠狠地亲了一口,这才带着笑意缓缓地说了一句:长平,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攻受也是......(借用一下《祸从口出》里面的台词,因为太喜欢这句了,真够搞笑!)
这次雷晨阳住院,看起来流了一地的血,又昏迷了三天挺吓人的,实际上他本身的伤情并不严重。流血是因为额角被铁质的栏杆碰伤了,昏迷反倒是心理上的原因占多数,所以,不过半个月的功夫,雷晨阳就可以出院了。
李容海牢记着刘医生的话,绞尽脑汁想让雷晨阳避开出事以前那段日子里的环境,便没有 把雷晨阳接回别墅,而是送到了阔别已久的观凤小区。把雷晨阳在集团担任的职务也做了调动,不再代理支点的总经理职务,而改任总裁办副主任兼总裁助理。
李容海做了这种种安排后,心里很是忐忑,害怕雷晨阳会起疑心、会刨根问底、会不满意这样的安排。
上次你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就是因为地砖太滑的缘故,所以现在整个别墅在搞大装修,我们只有 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五一前你给我说过想多学点管理方面的东西,我想了想只有 总裁办还算是适合你的,何况你以前也在那干过,做起事来也熟门熟路。刚好,我也缺一个得力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