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饺子仙 下——周礼

　　这时，头顶飞过一只青色的大鸟，鸟儿拍着翅膀，清脆地一声鸣啼，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啊，是青马！」饺饺叫道。
　　众人也被那大鸟吸引，纷纷抬头望向大树枝干。
　　刘家明问道：「明明是鸟，为什么要叫青马？」
　　「因为这种岛可以驮人，坐上两个人也不在话下。坐在它身上的感觉就像骑马一样，所以就叫青马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又陆续飞过来数只青马，叽叽喳喳地呜叫个不停，刘家明一数，正好凑齐十只。「它们在叫什么？」刘家明问。
　　饺饺答：「它们在说，我们吃的馄饨很香，好想尝尝。」
　　刘家明感叹道：「肖先生真厉害，连青鸟，呃不，青马都想吃你做的馄饨呢。」
　　饺饺美滋滋地一甩头，好像刘家明在夸奖自己一样：「那还用说吗，肖先生当年可是个远近闻名的人物啊。」
　　刘家明压低嗓音问道：「肖先生当年是做什么的？」
　　「他是位美食家。」大饼把头插过来．
　　「也就是吃美味白食的家伙。」阿包生怕刘家明不懂，特意补充一句。
　　「老爹当年可是名厨，他俩一个做一个吃，就这样好上了。」老油条难得八卦。
　　「咳咳。」肖先生轻了轻嗓子，面颊竞有些泛红。
　　饺饺奸笑道：「肖先生害羞了呢。」
　　肖先生不接他话，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这青马的毛真多。」
　　大家心领神会地对望几眼：「是啊是啊。」算了，既然肖先生想借机转换话题，我们就配合一下他好了。
　　面面随口问道：「树上有十只鸟，被猎人打中一只，还剩几只？」
　　「这个我知道。」波波抢着回答：「一只也没有了。」
　　「为什么？」面面问。
　　「因为听到枪响，其它鸟儿都吓跑了。」
　　「那万一其它鸟都是聋子呢？」
　　波波：「......」
　　肖先生微笑地看着他们耍宝，冷不丁开口道：「那你们说说，我这碗里面有十颗馄饨，吃掉了一颗，遌剩几颗？」
　　大家古灵精怪，可不肯轻易上他的当，几乎异口同声道：「九颗。」
　　肖先生的脸微微仰起，自信地笑着：「那可不一定哦。」
　　饺饺咕哝道：「馄饨没长翅膀，又不会飞走。」
　　肖先生不接他话，用筷子从金碗中夹起一颗馄饨放入口中。众人光顾着看他的嘴部运动，却忽视了碗中的变化，待他一颗馄饨完全吞入喉中，大家才赫然发现碗中竟已空空如也，一颗锟饨也无！
　　「馄饨不见了！」
　　「难道真的插翅飞走了？！」
　　「肖先生你作弊！」
　　肖先生微笑地看着大惊小怪、义愤填膺的大家：「我可没有作弊啊，你们刚才不是一直监视着我吗？」
　　「一定有什么问题！」
　　众位面食仙们填饱了肚皮精神十足，积蓄起口水对着肖先生一阵乱喷，不把真实情况逼问出来势不罢休。
　　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置身事外。他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将自己碗中余下的一颗馄饨丢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一道闪电呼啸而过，惊雷轰鸣。肖先生面前的那只金色大碗忽然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刍向波波飞过来，「啪」的一声，正中波波脑门。
　　波波一个踉跄向后仰倒，重心不稳滚到了地上，后脑勺上再添一包。
　　那只偷袭波波的金碗袭击完毕，稳稳地落在了八仙桌上。
　　一旁的刘家明惊呼：「哇啊！碗自己会飞！」
　　第十五章
　　金碗在八仙桌上像不倒翁似地晃了几下，一侧居然生出一对贼腻腻的大眼睛。几乎是同时，一对臂膀和一双腿脚也从他的旁侧和下部破「碗」而出。
　　「哇呀！妖怪呀！」刘家明和波波毫无心理准备，吓得哇哇大叫。
　　肖先生不屑地轻哼：「鬼叫什么，没见过这么胆小的，他是我的神器--碗仙。」
　　「碗仙？！」这个称呼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碗也能、也能成仙吗？」波波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说话也不利索了。
　　肖先生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当然，自然界中的很多东西，虽然在人类看来是死物，但在它们的上面却存在着一位神明。」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浪费粮食！」只见那碗仙一顿足，将眼睁得溜圆，手指着尚坐在地上的波波训斥道。
　　「我、我没有。」波波的狡辩明显底气不足。
　　「还想骗人！我明明看见你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一颗馄饨丢进了草丛里！」
　　波波怎能料到金碗也长眼睛，只能低下头委屈地呜咽：「我、我......因为我吃不下了嘛。」
　　碗仙却不听他辩解，恶狠狠道：「浪费粮食，天打雷劈！」
　　「呜哇！」波波的心理防线终于全面瓦解，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拉住刘家明的衣角哇哇大哭。
　　刘家明的心中也明白波波的不是，但毕竟是自己的表弟，比亲弟还亲，怎么样也不
　　忍心责怪。现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微微侧身，将波波护在身后。
　　肖先生摇摇头，说道：「碗仙是我的爱物，他平生最痛恨两件事，一是有人欺骗他，另一件就是浪费食物。如今波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他难免大动肝火。」
　　刘家明面露尴尬之色：「肖先生，还有这位碗仙大人，波波这个毛病从小就养成了，改也改不掉，只怪我们太娇惯他了，还望你们见谅。」
　　那碗仙似乎仍是不平，愤愤道：「既然知道他是被惯壤的，那就要采取强硬态度帮他矫正啊！」
　　慢半拍的面食众大仙们这才缓过神来：「啊，我们知道了，原来刚才是碗仙在暗中做手脚！」
　　肖先生因为玩笑败露，吐了吐舌头，露出难得的调皮表情：「被你们发现啦。」
　　刘家明更是慢了一拍半：「饺饺，什么暗中做手脚？」
　　饺饺敲了他头皮一记：「脑筋迟缓，肖先生刚才不是吃了一颗馄饨，余下的九颗都
　　莫名失踪了吗？那九颗啊，都进了碗仙的肚子里了。」
　　「原来如此。」刘家明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碗口就是碗仙的大嘴巴啊。
　　别人的嘴巴长在鼻子下面，他的却长在头顶上，真真有趣。
　　波波哭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会他了，便战战兢兢地坐回到座位上。
　　「波波！」
　　肖先生的厉声叫唤又让波波吃了一惊，触电般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有！」
　　「你太爱挑食，又浪费食物，实厉不该，我罚你清扫御膳房。刘家明身为波波的表哥，对他的坏习惯不批评教育，反而一再维护，亦是不该，理当一同受罚。」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别人的地盘上混，怎能不低头。
　　刘家明和波波心中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违逆，只能乖乖受罚。
　　天痞老爹所掌管的御膳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大的麻烦倒不是说有多大的空间需要他们打扫，那繁琐的镂花桌椅、精致的雕花橱柜，才是最难清洁的部分。
　　刘家明捏着块小抹布，一寸一寸地擦拭着橱柜，心中不免怨气横生：「波波啊，都是你不好，害我跟你一起受罚。」
　　波波委屈地扁着嘴：「还不是你自己不好，教唆那帮什么大仙把我绑来天界。」
　　「我没有教唆啊，是他们提议把你一起带上来的。」
　　「什么！？原来是早有预谋啊，我被设计陷害了！」
　　「波波，我看你还是改改你那坏毛病吧。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于似的，传出去多丢人啊。」
　　波波嘟着嘴不回话，一声不响地埋头干活。他将身子钻进八仙桌底下，依次擦拭完四条桌腿，正要钻出来，一不留神，头顶撞上了上方的桌面板。
　　「哎哟！」他捂着头顶直哼哼。
　　「怎么啦？」刘家明跑过来，也一同钻进了桌底。
　　「头撞上桌板了。」
　　刘家明正为他查看伤势，冷不丁自己的脑袋也和桌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上方的桌板「吱嘎」一声响，砸下一块疑似板砖之物，正中刘家明的天灵盖。
　　「哇！怎么哪儿都有机关暗器！」刘家明抱着脑袋叫苦不迭，忙拉着波波从八仙桌底下爬出来，顺手将「板砖」一块儿拎了出来。
　　定睛看那「板砖」才发现，那其实并非板砖，而是一本书册。
　　书册的封面上赫然写有几个大字：食物家族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刘家明打开了这本《食物家族谱》，原来以为会是菜单之类的，可细看之下，绝非菜单那么简单。
　　书册的首页是家族谱目录，以食物的属性、类别进行分类，畜类家族、鱼类家族、禽类家族、绿色蔬菜类家族、豆制品家族......依次排下。刘家明的目光也逐一向下扫，终于在第二十四条目录上发现了「面食类家族」几个字。
　　他按照目录上标注的页次翻到面食类家族那一页，果然在上面发现了面面、大饼等人的芳名。
　　大饼：男，五百六十七岁，血型AB型，金牛座。家中还有两个哥哥，排行老么。
　　绝活：做大饼。必杀技：无敌铁饼。
　　前世：宫廷表演艺术家。名叫：周阿发。
　　居然还是艺术家，不过大饼和艺术家有什么联系吗？刘家明的目光移向下一格。
　　老油条：男，六百二十岁，血型O型，牡羊座。家中还有一个妹妹。
　　绝活：做油条。必杀技：油条双节棍。
　　前世：吏部尚书。名叫：刘青云。
　　哟，看不出老油条还做过大官，看名字还是个清官。
　　面面：男，四百八十六岁，血型A型，巨蟹座。独子。
　　绝活：做各式面条。必杀技：新加坡三鞭子。
　　前世：大夫。名叫：华一佗。
　　原来面面会替人看病，救死扶伤，还以为他前世是刽子手呢。
　　阿包：男，五百零二岁，血型AB型，天蝎座。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个弟弟。
　　绝活：做包子。必杀技：开山凿墙包，美味包子掌。
　　前世：有七个老婆还调戏良家妇女的市井混混。名叫：韦大宝。
　　......呃，不知该如何点评。刘家明的视线落在了饺饺的那一格上。
　　汲饺：男，四百七十二岁，血型B型，星座不详。独子。
　　绝活：做饺子。必杀技：天马流星饺。
　　前世：
　　嗯？怎么前世这一栏是空的？
　　刘家明揉了揉眼睛再看，确信自己没看错，前世那一栏果然什么都没写！他向下又看了几行，发现面食家族其它成员的身世出处，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唯独饺饺是个例外。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记录的人遗漏了吗？或者......
　　刘家明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白玉饺子上刻着的两行字--嗟来之食，桥头之誓。
　　莫非这几个字与饺饺的前世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但都被刘家明否决掉了。最后，他终于妥协似地笑了笑，自己为什么会对白玉饺子的秘密这么执着呢？也许这才是他应该想不通的问题吧。
　　御膳房打扫完毕，刘家明和波波出得房来，却四处找寻不到列位大仙。这时，枝头上的一只青马突然发话了：「他们已经回去人间啦。」
　　「怎么青马会说人话啦？！」波波惊叫。
　　「什么？！居然丢下我们不管！」刘家明大急。
　　青马又道：「他们是趁肖先生外出之时偷溜出去的，就怕肖先生会不肯放行。」
　　刘家明哭笑不得：「这帮家伙还真是过河拆桥，我们可是人类啊，又不像他们一样会腾云驾雾。」
　　波波也哭丧着脸......这下我们可怎么回去啊？」
　　「不是还有我们吗？」树枝上的青马们嘿嘿地笑起来。
　　「你们肯驮我们回去吗？」
　　「反正我们也常常偷偷下凡间，送你们一程也无妨。」
　　对于青马们的慷慨豪爽，刘家明和波波感激涕零。
　　「青马，我们该如何谢你们才好！」
　　「只要把你们头顶上的帽子送给我们就成。」
　　「......那不是帽子啊......」
　　其中一只青马扑腾了几下翅膀，降落下来，轻轻松松地驮起汉堡包模样的刘家明和波波就向人间飞去。两人坐在青马背上，遥望那万里浮云，指点江山，好不气派。
　　「家明哥，你说我们像不像神鹏侠侣？」波波天真地说。
　　刘宇明还没来得及开口，青马便横插一句：「我看你们像神鸟包侣。」
　　「......」
　　飞了没多时，两人一鸟来到人间，在离开自家阳台尚有三米距离的地方，青马突然身体一侧，将两人甩下背去，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刘家明和波波连翻带滚地栽到阳台冰冷的水泥地上，屁股被蹭得生疼，仰天长啸：「怎么天界的神仙一个两个都是半吊子，连送人都只送半截！」
　　这时候的众位面食大仙们，正窝在刘家明房间暖乎乎的棉被里，呼呼大睡。
　　面面打了个喷嚏。
　　阿包哥神智不清地咕哝：「......谁在骂我......」
　　大饼、老油条和万人迷已睡得失去知觉。
　　饺饺猛地从被窝里抬起头，睡眼惺忪道：「......我好像忘记什么事了。」小脑袋随即又啪嗒一声落回到床单上，再次沉入梦乡。
　　一干人等平安回到人间的家中之后，料想三个混混应该不会再出现，心情顿感轻松起来。灵煤饺子店老板刘家明和老板娘饺饺，终于可以安安心心打理自己的饺子铺了。
　　这天傍晚，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气温几乎降到了零度。饺饺两手缩在袖管里，上边牙齿碰撞着下边牙齿，哆嗦得厉害。
　　「饺饺，你不是神仙吗，怎么也怕冷？」刘家明傻笑着。
　　「我是神仙的样子时就不怕，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就怕了。」
　　「那你干么不变成饺子仙？」
　　「你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希望我能变成人类的样子和你说话吗？」
　　刘家明抽了抽鼻子，竟无语哽咽：「饺饺，我真是太、太感动了！」
　　「去你的！」饺饺推了他一把，眼波流转，眼眶中彷佛蒙上了一层水气。
　　刘家明的心跳失律，「碰碰」地猛搏两下，忽然从心房中涌起狂乱的欲望，慢慢地向上升腾，仿佛即将转变成千言万语，呼之欲出。
　　但是现实是，他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一点一点地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轻轻地碰触饺饺的衣衫。这种布料与布料的相互依偎，自己的肉体是半点感觉不到的，但他的内心却为这样微小的碰触而狂喜不已，好似一个初识情滋味的怀春少女。
　　想要碰触饺饺，想要与他肌肤相亲，将他占为已有。
　　可惜不知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饺饺似乎一直扮演着一个傻小孩的角色。刘家明觉得，凭饺饺的聪明机灵，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心意，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太傻呢？莫非......饺饺的智商150，情商051？！想到这里，刘家明不觉发笑起来。
　　「你笑什么呢？傻瓜。」饺饺向他吐了吐舌头。
　　这一可爱的举动，再一次让刘家明心痒难熬：「你才是傻瓜呢，小傻瓜！」
　　「你敢说我傻瓜！看我怎么收拾你！」饺饺调皮地微笑，一双贼手迅速地伸向刘家明的胳肢窝。
　　「呵呵呵！哈哈......别闹了，好痒！」刘家明被他挠得又酥又痒，大笑着求饶。
　　饺饺哪里肯就此放手，继续对刘家明发起进攻。
　　「好好，你挠我痒痒，我也挠你！」刘家明反手反击。
　　「哇！！哈哈哈......呵呵......呵......」
　　店铺里充溢着两人欢快的笑声。柜台后面忽然冒出五颗小头来：第一颗又尖又长，第二颗又白又嫩，第三颗又扁又平，第四颗像一根倒栽拖把，第五颗是猫王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