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鹰————一世芳华

"你怎么回事？怎么变成熊猫眼了？"王老大问唐文龙。
唐文龙勉强笑道："刚才不小心，撞到竹竿了。"
卧龙楼主笑道："这竹竿倒有趣了，只撞人的眼睛。"他的眼睛在瞟着丁情。
"丁情。"说话的是王老大，"你也是我们商队的人。有些事我们也该让你知道。"
丁情安静地听着。
"你一定在奇怪，我们商队带着大批珠宝红货，不急着赶路，反而好像故意在引强盗来抢。我们是不是疯了？"
丁情的确奇怪过。
王老大道："其实我们本来就是在引马贼来抢。我们也不是真正的商人。我们是大漠之鹰这个组织的成员。"
这点丁情已经知道了。
唐文龙接着道："最近两年来，有人冒充沙漠之狐，在大漠中犯下了五百多件杀人抢货的大案。倒害得我们被官府盯上了。"
丁情道："所以你们化装成商旅，就是为了引冒充你们的劫匪出现？"
卓鹰点头。
"冒充大漠之鹰的是什么组织？"
卓鹰问他："你认为呢？"
丁情说了四个字："沙漠之狐。"
卧龙楼主的眼中已有了光，回头对卓鹰道："你说的没有错。这个年青人很聪明。"
丁情道：‘我只不过是知道，要冒充大漠之鹰这样庞大的组织，在北方也只有沙漠之狐有这个资格。"
卧龙楼主打量着他，忽然说："听说你在江南是个有名的剑客。你的剑呢？"
丁情还没有回答，就听见卓鹰道："他的剑在这里。"
秦晓风已捧出一把月白色的三尺七寸长的宝剑。卓鹰一反手将它抛给了丁情。
"这不是我的剑。"丁情道。
卓鹰道："是你的。"
丁情道：‘这把剑我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
卓鹰道："就当是我送给你的。"
"我从不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我不是别人。"
"哦？"
"我是你的朋友。"
这句话就如春风，令所有人都动容。丁情已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谁能拒绝春风？
"我还有一个问题。"丁情握紧剑，看着他们。
"你问。"
"你们刚才告诉我的事，应该是你们组织的机密。我的来历你们并不清楚。你们难道不怕我是奸细？"
王老大道："因为有人相信你绝不是奸细，而且说一定要给你一个解释。"
"谁？"
"卓鹰。"王老大的眼神很坚定，"我们相信卓鹰，所以我们相信你。"
第六章，对酒当歌。
夜已经很深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丁情却没有走。
卓鹰仍旧坐在椅子上，一身宽大的白袍白得就像幽灵的的长袍，经过了魔咒的洗礼，永远一尘不染。
"你好像有心事？"他对丁情说。
丁情点头，道："我想问你，你知道多少我的事？"
卓鹰摇头："并不多。"
"那你为什么认定我就不是奸细呢？"
"你是这种人？"卓鹰看着他。
丁情沉默。良久，他才问："如果我是呢？"
卓鹰道："我会亲手杀了你。"
丁情并不意外，反而好像松了口气，道："我走了。"
"等等。"
丁情回头："什么事？"
"你介意陪我喝杯酒吗？"
丁情不介意。他本来就喜欢喝酒。但是他却不想让卓鹰死在他的面前。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卓鹰提起一坛酒，就发现丁情一直在看着他。
"你的伤应该是不能喝酒的。"
卓鹰大笑，道："我的伤不同，喝点酒，反而会好的快些。"
"想不到你倒是个酒鬼。"丁情也笑了，提起一坛酒，叹道："我也是个酒鬼。所以我喜欢酒鬼。"
"为你这句话，我们就该好好喝一回酒。"
丁情笑了笑："在屋里喝酒，喝醉了正好睡觉。"
卓鹰道："你喜欢在屋里喝酒？"
丁情道：‘不喜欢。我从来只在外面喝。"
卓鹰忽然拉起他的手，道："那我们就到外头去喝。"
沙漠的夜干燥而寒冷。狂风刀锋般割在脸上。既使不是刀锋，也胜似刀锋。
满天翻星灿烂，近得仿佛就在头顶上，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
摘来下酒。
两个人并排坐在营地外最高的沙丘上，旁边堆着几坛酒。
酒是北方的烈酒烧刀子，酒如其名。
丁情望着天际。天际处仍是黄沙。但是他的脑中出现的却是江南三月的杨花，六月的荷塘，深秋弥漫着水气的雾，残冬积雪的湖泊......
江南的女子青丝飞扬，情眉倩笑。江南的男子文质彬彬，翩翩风度......
那是他来的地方，是他的故乡，他的根。无论他飘泊到哪里，他也无法忘记。
"你在想什么？"卓鹰一直在注意他的神情。
"江南。"
卓鹰叹息道："你出生在多情的江南，为什么要到这片无情的沙漠来？"
丁情无语。他自己心里也在想：我为什么要来？我是不是不该来？
"你看起来是个随遇而安，很宁静的人。但是你的心并不宁静。你其实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你一定也很想做大事，想扬名立万。"
丁情没有否认。
在卓鹰这种人的面前，任何慌话都不必说。说了也没有用。
他只是问："不甘寂寞不好吗？"
卓鹰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他："你一定可以出名的。我看得出来，不会太远。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有名的人有多少的烦恼和无奈。"
夜依旧漫长，风沙依旧强劲。
酒已过半，卓鹰似乎有了醉意。他忽然唱起了一首歌：
"千里春风江南柳，
杨花萧萧落满肩。
......"
婉约的江南曲调，似醉似醒梦一样的意境。
他在这里，江南在哪里？
丁情几乎要醉进这温柔的乡愁里，卓鹰却忽然停了下来，道："这是你们南方唱的歌。你可知道北方唱的是什么？"
"北方唱的是什么？"
卓鹰已微醉，用手拍着酒瓶，低低地唱起了另一首悲歌：
"儿须成名酒须醉，
酒须醉......"
苍凉的意境，男儿的情怀，使人一听就永远也忘不了。
丁情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不知不觉间又醉了。这次是真的醉了，醉进苍凉悲伤的哥声中。
他不想醒来，却又不能不醒。
其实人生如梦，醉醉醒醒间光阴已过。醒又如何？醉，又如何？
这两天时常都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不知道对方已经调集了多少人马。
但是卓鹰似乎并不着急。
丁情还是闲着，只是经常陪着卓鹰把酒夜谈，醉了就唱那两首描述江南和北国的歌。
"千里春风江南柳，杨花萧萧落满肩，落满肩......"
"儿须成名，酒须醉......"
丁情也听卧龙楼主说过："再这样耗下去，我们的粮食和水恐怕拖不了几天。"
卓鹰说的是："我们等不得，对方比我们更等不得。"
王老大问：‘为什么？"
卓鹰道："因为对方的人数比我们多一倍。他们需要的水和粮食比我们更多。我已经派人烧了他们的粮仓。"
不是抢过来，而是烧掉。
因为抢所要付出的代价太高，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太小。而用烧的就很简单。沙漠中的大火是没有人肯拿水去浇灭的。
"你派谁去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卓鹰道："胡云中这次出动大批人马，是因为知道我在这里。他要的是我的人头。我们当中已经有人被他收买了。在查出这个人之前，我做的决定会先执行，再告诉各位。各位可有意见？"
没有人有意见。卓鹰的话就代表大漠之鹰所有人的话。
卓鹰派出的人是秦晓风。他的箭若加上火，百米之外就可以烧光别人的帐蓬。
内奸是谁？商队中所有人的来历，王老大都调查得很清楚。只有一个人例外，丁情例外。
还是有很多人都在怀疑他。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并不在意。
在这里，他至少还有一个朋友，一个可以信赖，也可以被信赖的朋友。
开始，他总是经常站在附近最高的沙丘上，眺望着南方。
他看不见江南。他当然看不见。
离开江南半年多了，还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思念江南。
后来，他就不再眺望南方，也淡漠了江南。因为他的心里又被另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吸引住。
卓鹰曾在一个畅饮的夜晚，向他提起了一个传说中的地方。
传说在遥远的天山西簏，有一座高耸的蓝云母圣峰。圣峰上的积雪万年不曾化开过。在那里生活着一群如妖魔般狂鹫凶残的鹰群。
在那里住着一位绝世的剑客。他孤独，高傲，冷漠而又痛苦。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他不仅是绝世的剑客，也是铸剑的大师。当今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痴情剑，就是他为了悼念亡故的妻子而铸成的。
卓鹰告诉他："有一点你一定不知道。痴情剑还有一个名字，叫无情剑。"
痴情？无情？既痛苦，又无法自拔的名字。
丁情不懂："一把剑，怎么可能同时既叫痴情，又叫无情？"
卓鹰道："人都可以既痴情，又无情，又何况是剑？"
"难道蓝云母峰上的那位剑客就是这样的人？"
"是的。"卓鹰的目光已变得幽远而感慨，道："他抛妻弃子，避世到遥远的圣峰，你能说他不无情？可是他对妻子的情，让他痛苦一生，至今无法解脱，你又能说他不痴情？"
丁情不能理解这种人。但他却很尊敬这位剑客。
他很希望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绝世剑客，看到那座传说中的蓝云母峰。山峰上飞翔的鹰群，一定像极了传说中西方魔界的妖魔。
他既然已有了这种想法，就难勉要去做的。
想做，本就是世上最大的理由。
他到北方来游历，到的都是他想到的地方，做的也都是他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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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要修该本文的稿子，所以暂时要留坑了。
大概一个月之内吧，我会再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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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终于有了情况。四面八方的马贼突然向商队围攻过来。
卓鹰立即下令："开箱子！"
这批货一共有六百多箱。其中只有五百多箱是货物，另外一百箱又沉又大。用斧头砍开，里面竟然全是装满了炸药的铁筒。
原来卓鹰早有准备。
他本来就极少出手。能不出手，就绝不出手。没有充足的把握，也不会出手。但是一出手就一定有效。
炸药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漫漫的黄沙，哀嚎的人马，滚滚的硝烟，流淌的血。
丁情就站在卓鹰的身后，没有说一句话。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血肉横飞的战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想吐出来。
卓鹰注意到他的神情，忽然问："你不喜欢杀人？"
丁情反问："难道你喜欢杀人？"
卓鹰仿佛在叹息，道："我杀过很多人。有些甚至是不该杀的人。所以我现在还能活着。"
丁情沉默。
一个战士忽然走过来，叫道："胡云中来了。"
"什么？"王老大惊问，"他带人冲过来了？"
"不是。他们一共五个人，骑着马过来，说是前来拜访。"
"五个人？"大家看上去都很不安，"只有五个人？"
胡云中既然只带五个人就敢来拜访，这五个人当然绝不是好对付的。
卓鹰道："有请。"
他走进帐蓬，拍拍丁情的肩，指着他右边的一个位子，说："你坐下。"
丁情就坐下。
他的人坐下，剑就放在桌上，放在最方便拿起的位置。
帐蓬里很快就点亮了十二盏羊角灯。灯光一亮起，就把帐蓬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地。
门外走进来五个人。最前面的一个就是胡云中。另外四个人怎么看就怎么怪。
一个胖得像猪，可以在地上当球滚了。
这个胖子丁情不能不认得。要不是他，丁情可能也不会遇到卓鹰了。但是丁情到现在却还是不认得他是谁。
一个是女人，很美，也很媚的女人。
一个道士穿得倒好看，长得却很丑。背后背着一把三尺长剑。
最后一个人最诡异，几乎只有半块人。左边的胳膊和腿都缺了。连脑袋也被削掉了半个，拄着根齐腰的拐杖。
看见这四个人，丁情的心就紧了起来。
这四个人都是江湖驰名的一流杀手。要请动他们出马，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黄金白银。
"卓大公子千金之躯，别来无恙？"胡云中在卓鹰对面坐下来。
"你来干什么？"卓鹰冷冷地。
"想你这里，能请得动我的东西，也只有你的人头而已。"
卓鹰冷笑："你竟然敢到我的地方，来说要取我的人头？"
胡云中道："谁不知道大漠之鹰的成员数以万计，总舵就在拉萨，要杀你难如登天。这次既然知道你在这里，而且所带人马不过五百。"他冷冷地大声道："天赐良机，我若错过，岂不违了天命？"
卓鹰道："那五百多件杀人越货的大案，是你冒名做的？"
"不错。"胡云中笑了笑，接着道："但是这次却完全是为了要你的命。你一个人的命远比那五百多件大案的利润加起来还要贵得多。"
"凭你？"
"凭我。"那个很媚的女人忽然在桌子边坐下来，一双媚眼四下转动，简直媚到骨子里去了。
她娇怒道："来者是客。卓公子千金贵人，难道舍不得拿好酒出来招待客人？"
她的语气就像是少女在向情郎撒娇，你连半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丁情忽然想到她是谁了。
魔女颜如玉，没有男人能拒绝她。
卓鹰一挥手："上酒。" 【墨】
第七章，杀招不断。

酒是烈酒。烈酒美人，相映成趣。世上能不动心的男人有几个？
颜如玉抱起一坛酒，一脚踏在椅子上，叫起来："谁来陪我喝酒？"
她现在的样子，好像又变成了游戏江湖的侠女。只不过，她不是侠女，而是魔女。
"我来。"唐文龙站起来。
颜如玉冷冷道："你不配。"
唐文龙的脸一下白得像死人。
王老大站起来，道："我来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颜如玉说："你爬，爬远一点。"
王老大没有爬。只不过脸色变得比在地上爬了三圈还要难看。
他们从来也没受过这种耻辱。如果对方不是颜如玉，他们早就拼命了。
可是对方是颜如玉，是魔女。
颜如玉的媚眼在盯着卓鹰。卓鹰却好像瞎了一样，伸手拍拍丁情的肩。
丁情只好站起来："我来跟你喝。"
"你？"颜如玉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才说："好，你跟我喝。"
没有酒杯，没有碗。两个人一人提了一坛酒，仰头倒着喝。
颜如玉现在又仿佛变成了酒中女豪，几坛又凶又辣的土城烧下去，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事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