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维阳就像一具脆弱的玻璃娃娃,即使轻轻触碰也能让他破碎。
程奕拉过谢维阳的手,指腹心疼地抚过他手肘内侧的淤青,而後弯下腰,小心翼翼亲吻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眼眶通红。
"阳,回到我身边吧,让我照顾你......"程奕轻轻捏住谢维阳的下巴,往他唇上印了一个吻,湿滑的舌尖怜惜地舔抵他干涸的唇。
谢维阳微弱地摆了摆头,眼睛一点点地睁开,涣散的视线找不到方向,漆黑的瞳仁空洞失神,找不到半点焦距。
程奕笑著捧住他的脸:"睡得好吗?有没有做快乐的梦?"
许久,谢维阳终於寻回了自己的意识,视线落在眼前的程奕身上。
"渴不渴?想吃什麽吗?"
谢维阳张了张口,缓缓摇头。
程奕微笑著抚摸他的手背:"阳,你很棒。"
谢维阳闭上眼,声音干涩暗哑:"我控制不住......"
"你最近都在用特效药,还过於频繁使用镇静剂,"抚过手肘内那些针孔,程奕的心又揪了起来,"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谢维阳紧紧皱著眉,用力攥住程奕的手。
"可以告诉我吗?"程奕亲吻谢维阳的手背,声音轻柔地询问,"为什麽会这样。"
谢维阳睁开眼,目光呆滞地看著天花板,许久才说:"他要离开我......"
"然後呢?"程奕轻声回应他,怜惜地抚他的发。
"他要离开我......"谢维阳全身颤栗,"他们都要离开我......"
程奕知道这是病症发作的前兆,赶紧起身抱住他:"阳,我在这里,我永远在这里,永远不会离开你,阳......"
谢维阳蜷缩起来,双手用力攥成拳,指尖刺入掌心。
"别想了好吗?是我不对,是我不对......"程奕轻捻著谢维阳的耳垂,专业素养完全不起作用,声音已经有些发颤,"我爱你,我爱你......"
谢维阳突然安静下来,微笑著看向程奕:"你爱我吗......"
程奕心中一惊,狐疑地观察谢维阳的表情。
"谦,你爱我吗......"
阳!程奕震惊地倒抽气,忙拉过谢维阳的手,强作笑颜地安抚他:"阳,你累了,闭上眼睛,什麽都别想......"
"谦,你都知道了对不对?你知道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所以不肯爱我,对不对?"谢维阳眼神中写满了绝望。
程奕猛地摇头:"他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他爱你,你知道他爱你......"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没想到当时太大意同意谢维阳停止了用药,病情会反扑得这麽厉害。
谢维阳眨了眨眼,笑容凝结在嘴角,难以置信般眉头轻蹙。
"我......怎麽......"
"没事的,阳,没事......"程奕吻了吻谢维阳的额,"这只是药物的副作用,你知道的。"
谢维阳满心恐惧地盯著头顶的天花板,拉扯著被子翻过身去。
"阳......"程奕在他身後半躺了下来,小心地征求,"我能不能......抱著你睡?"
谢维阳没作声。
程奕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温柔地把谢维阳拥进了怀里,顿时满心幸福缱绻。
"奕,"谢维阳轻叹,"你男朋友呢?"
"分了,"程奕苦笑,"就在见到你的那天。"
见谢维阳没说话,程奕又说:"他很像你,身材外貌,甚至性格。可惜他始终不是你......"
"如果有下辈子,"谢维阳闭上眼睛,"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可以......"
"我知道,"程奕收紧手臂,"你的下辈子已经被我预订了,你记得别反悔。"
谢维阳嘴角微弯,坚定地"嗯"了一声。
程奕眼角泛红,紧紧贴著谢维阳的身体,寻求著短暂的温暖和快乐。
第二日,程奕早早起床做了美味的早餐,坐在床边等著谢维阳睁开眼睛。
接近中午谢维阳才醒来,他好久没像这样安心地睡一觉了。
"叮咚叮咚──"门铃突兀响起,程奕起身去开门。
谢维阳艰难地撑起身,全身乏力地靠著床头半躺著,眼神流露出一点焦虑的情绪。
"谢先生。"
程奕强作镇定的声音传进卧室,谢维阳清楚知道来者是谁,却没有多大反应。
外面似乎乱作了一团,程奕微弱的力量根本不能抵御来人的保镖,很快就被制服了。
"小阳,还想和叔叔躲猫猫吗?"皮鞋踢踏的声音从客厅移到卧室,谢磊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门口,"都是大人了,还学不乖。"
谢维阳讨厌谢磊把自己当作小孩子的调戏语气,苍白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谢磊突然冲上去掐住谢维阳的脖子,用力地把他往床里按:"小畜生!想不到你不仅医术高明,贸易手段也玩得有板有眼的,我真是看漏眼了!"
"放手!放开他!"程奕吃惊地大吼,身体拼命想挣脱保镖的钳制,圆睁的双目布满血丝。
谢维阳痛苦十分地紧闭著眼,却没有哼一声,不可思议地温顺。
"放你小子出来几年你倒是学精明了!"谢磊稍微松开手,"我要你弄垮尹氏,我要你让尹国正家破人亡,你居然反将我一军,破坏公司里最重要的几个交易,害我损失了好几个亿!就为了他妈的所谓爱情?!"谢磊一掌扇在谢维阳脸上,咬牙切齿地辱骂他,"你这个小贱种!不愧是尹国正的儿子,都是喜欢被男人操的下贱婊子!"
谢维阳嘴角溢出血丝,头发凌乱地覆在受伤的半边脸,眼神黯淡无光。
"这麽想被男人操是吗,"谢磊按摩著自己的手腕,脸上是阴险的笑,"叔叔这里有好几个猛男,可以一次让你爽个够!"
35
"不!"程奕发狂似的扭动身体,恶狠狠地盯住谢磊,"谢磊!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不会放过你!"
"程大少爷,我还没给你算清这笔帐,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谢磊不置可否地撇起嘴角,"如果当初不是顾忌你老爸在法国的黑道势力,给了他几分薄面,我也不至於愚蠢到放出这个祸害,让我落得如此下场!"他往身後的保镖们甩了几个眼色,慢悠悠地走到床角那张椅子上坐下,"现在安元集团的势力已经足够强大,对付你们程家是绰绰有余,你还能拿什麽威胁我。"
除了钳制程奕的保镖没动,其余的三个已经在兴奋地爬上了床,死命按住了谢维阳,蠢蠢欲动地等谢磊的最後指令。
被固定在床上的谢维阳却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谢磊抬手那一刹,程奕整个人软掉似的跪了下来,强烈的恐惧和心痛让他面容扭曲。
"求你,放过他......"程奕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声音变得暗哑难听,"我什麽都可以给你......"
"什麽都给我?"听到感兴趣的话题,谢磊就像纵横商界的老狐狸,笑得一脸得意。
程奕坚定地点头:"程家的产业、权利、财势,你要什麽?我通通给你,求你放过他......"
"小笨蛋,你可以给我闭嘴了。"谢维阳睁开眼,失笑地盯著一脸错愕的程奕。
谢磊狐疑地看著谢维阳嘴角诡异的笑容,微微皱起了眉。
"叔叔,你输了。"谢维阳一脸平静。
"这种时候还耍嘴上功夫,"谢磊恼羞成怒地大喊,"都给我上!"
听到指示,带头的保镖立即眼露凶光,两手向两边用力一扯,谢维阳上身的衣物被彻底撕成了两半。
"叔叔,明晚七时三十分滞留在海港码头的那批冰毒要看好了......"
"住手!"谢磊一脸惊恐地唤住肆虐的保镖。
谢维阳半眯著眼看向谢磊:"如果不小心被警方查到,叔叔的下场就不止是破产那麽简单了。"
谢磊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他的衣领:"混蛋!你还知道什麽!?"
"知道什麽?"谢维阳邪邪地笑,"例如......一张能让安元集团完蛋,也让叔叔你家破人亡的数据芯片。"
谢磊震了一震,用力地扇了谢维阳一掌,两指捏住他的下巴:"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我也知道你的死穴,尹谦小杂种是吗?"
谢维阳眼中的平静果然起了波澜。
谢磊冷哼一声:"你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把柄,如果哪天我一时兴起把五年前拍的录像和照片送给他欣赏欣赏,你说他会不会感动到心脏病发呢?"
谢维阳蹙起眉,脸色越发苍白。
"又病发了?啧啧啧......"谢磊轻蔑地摇头,"你们两兄弟真是天生一对,一个心脏病要死不死,一个神经病要活不活,我就等著上好戏,看看你们俩谁先被对方折磨死了,嗯?!"
谢磊向保镖勾了勾手指,最後往谢维阳小腹上揣了一脚就走了出去。
谢维阳咬紧牙关没有哼声,整个人虚脱一样闭上双眼。
得到自由的程奕急忙爬上了床,用被子包紧谢维阳,然後隔著被子用力抱住他。
"是不是很痛?"程奕声音发颤,"抖得这麽厉害......"
"不痛。"谢维阳苦笑了一下,"是你在抖吧。"
程奕松了一口气,狠狠地在谢维阳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奕......"谢维阳神色担忧地看著程奕。
程奕会心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会派人保护他。而且尹家财大势大,谢磊没那麽容易伤害他。"
谢维阳安心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小憩。
程奕握紧了谢维阳的手,安静地躺在他的身边。
时间的流逝如水,不知不觉在指缝间流泻,转眼又过了一个秋冬,迎来繁花盛开的季节。
尹谦自那日之後再没有看见谢维阳,听不到关於他的任何消息,他正在把谢维阳这个名字从自己心中慢慢淡化,连模样也逐渐淡忘到记不起来一个轮廓。
他没有动用任何力量,没有派人去查谢维阳的下落,谢维阳消失这件事就和厨房里突然不见了一双筷子一样,筷子随随便便就能换,根本没必要为它烦恼或悲伤,不需有半点在意。
可惜那双筷子是尹谦专用的筷子,他已经连续三年只用这双筷子了,他对它早已形成了无法磨灭的习惯,心中的伤总会在突然想起的时候被无情揭开。
失去它,尹谦口里说不在乎,行为却越来越无法控制。
疯狂地在酒吧酗酒,歇斯底里地找男人做爱,没有节制地使用迷幻剂,不听话的心脏每晚都会持续地疼痛,总要借用安眠药和酒精才能睡下去。
他又回到了五年前,一个从不相信爱,也自认为没有资格得到爱的尹谦。
36
昏暗隐秘的灯光,暗青灰色的石质地面,光斑似的大舞灯扫射全场,有酒保摇鸡尾酒发出的声响,隔壁桌传来窃窃私语的谈话声。小舞台上三个打扮妖豔的演员穿著露脐装,狂野地摆动他们劲瘦的腰肢,极具诱惑。台下的人也随著表演进入高潮开始沸腾,群情激昂地大吼大叫,和著震耳欲聋的舞曲简直就像群魔乱舞。
这是尹谦最近新发现的GAY BAR,以裸露程度够高而闻名整个同志圈,不禁让人怀疑这间店的老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还能在政府整顿期间红红火火地营业。
中央的舞池周围设有许多精心安排的暗处,不难发现总有一对两对同志霸占著这个美妙的地方,用膝盖头想也能知道他们在进行什麽交易。
尹谦饶有趣味地盯著舞池中央的帅哥美男上下左右地看,手中的酒刚喝完就又招手唤了酒保过来。
"少爷,求您跟我们回家吧!您的心脏承受不住啊!"跟在尹谦身後的高大保镖气极败坏地唤住他,他的心脏都快要被这乱七八糟的灯红酒绿刺激得无法规律跳动。
尹谦习惯性地置若罔闻,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芝华士,跟著一群男人为舞台上的激情脱衣舞拍掌叫好,声音已经明显变得嘶哑。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等同於自杀,但他不在乎,因为他能够从中得到想要的快乐,他遗失了很久的快乐。难得来世上走一趟,怎麽能不为自己制造一些些快乐,谁无聊烧坏了脑子才会为去他妈的爱情烦恼!
舞池里的气氛热烈,配合著喧嚣激放的打碟声,尹谦逐渐被这种强烈的淫靡气息所吸引,丢了一颗药丸在酒里,就著酒把药吃了。
保镖吃惊地夺过空了的酒杯,一脸挫败的样子。
尹谦十足妖孽地朝保镖笑了一笑,马上感觉全身发热,眼前五光十色一片凌乱,直接拥住保镖上了一记赤裸裸的激吻,然後飘飘然地混进舞池里搜掠猎物。
保镖早已见怪不怪,只能无奈地跟著尹谦晃荡,两个大男人一拉一扯并没有谁在意,大家都自顾自地疯狂舞动。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躁动叫嚣,尹谦随手拉住一个陌生男人,仰起头就狠狠吻了上去,却在人家兴致勃勃要抱他的时候一把推开了那人。
不是......不是......不是我要的气息,不是我要的心跳,不是我要的体温,都不是......
尹谦一直不死心地玩著这个寻找猎物的游戏,却总是以沮丧和失望收场。他不能承认自己需要什麽、需要谁,他只能坚决地排斥──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其实,他要的只有一个人,他要听到的只有一把声音,他要感受的只是那个人熟悉的体温......
那个人是谁?
谢维阳......
心脏传来麻痹的疼痛,尹谦用力甩了甩头,拼命压抑著厌恶的感觉,盲目地与身边不知名的男人狂野拥吻,耳边是逐渐嘈杂的摇滚和保镖罗里罗嗦的劝止。
模模糊糊中,最後不知道把谁压在了舞池旁的沙发上爱抚亲吻,尹谦并不在乎当众做爱,相反他还觉得亢奋又刺激,兴致勃勃地就要扯下男人的裤子。
似乎碰上了个好对手,那个人并没有太多的挣扎,力气却是大得惊人,尹谦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就被他二话不说扛起往外走。
喧嚣的音乐逐渐淡出,耳朵却还在药物的作用下嗡嗡作响,夜晚的凉风迎面扑了过来,尹谦滚烫的身体顿时一个激灵,剧烈的心跳已经失控到快要跳出喉咙。
尹谦忿忿不平地踢打那人的肚子和後背,嘴里直嚷嚷:"混蛋还不把我放下来!放开我!我要灭了你全家!"
"顺便诛我九族吧。"那人失笑,沈静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尹谦抖了一抖,最後扭动了几下便安定下来,不再吵闹了。
男人粗鲁地把尹谦扔进了车里,然後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
尹谦哼都没哼一声,一直难受地在车後座里挣扎扭动,眼前只有一片模糊,没能看清"他"的样子。
车子停下来,男人打开後车门把尹谦拉了起来。
强劲的药力还没过,欲望无法宣泄,尹谦痛苦地直哼哼。
男人把尹谦抱在怀里,冷静的声音中带点柔情:"少爷,再忍忍,很快就不难受了。"
尹谦把头抵在男人宽厚的胸膛,听见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如此熟悉的心跳声......
"少爷!唔......"
尹谦如恶虎扑食吻住男人的唇,带著他往後倒下去,发疯似地撕扯著男人的衣服。
"抱我......抱我......"尹谦主动除去自己的裤子,喘息著用自己膨胀的下体摩挲男人的私处。
男人挣扎的力量如此薄弱,半推半就中两人灼热的下身已经紧贴在一起。
"进去我里面......快......"尹谦双腿挂在男人身上,声音颤抖地恳求男人的侵占,"我好想你......好想......"
男人看见尹谦眼里闪烁的泪光,心脏像被人无情捅了一刀。
握住自己的分身,男人闭上双眼,俯身吻住尹谦泪湿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