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谦轻易被俘获,琥珀色瞳仁浸在干净透澈的泪水里,越发显得迷人,让人动心。
压抑的喘息,低泣般的呻吟,昂贵的西裤与牛仔布料摩挲的悉窣声,偶尔有皮带扣相撞的金属声,全部混杂在一起,汇成无边暧昧春色。
律动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有力,脆弱的器官有些微的疼痛,却激起了更大的快感。
尹谦高高仰起头,露出颈脖漂亮的曲线,突出的喉结清晰可见地在皮肤下滑动,抓住谢维阳两肩的手指用力到扭曲。
谢维阳知道尹谦已经快到极限,便停止了身下的动作,利落地拉下他的裤链,把藏在裤子里面膨胀的器官拿出来,用手为他上下套弄。
套弄没几下,尹谦很快达到了完美的高潮,全身颤栗著把欲望射在谢维阳的掌心。
谢维阳掏出裤袋里的手帕,把它覆上沾满浊液的右手,然後迅速回抱住疲弱下来的尹谦。
尹谦还沈浸在高潮的余韵里,两腿不由自主地打颤,几乎站立不稳。
谢维阳把他整个人向上提了提,让他全身的力量倚在自己身上,还不忘在他绯红的脸颊偷香了一个。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事後例行一问。
谢维阳半眯著眼看尹谦陶醉的脸,深色的瞳仁璨若晨星。
尹谦乖顺地摇头,大腿突然触到谢维阳胯间依然涨硬的物体,猛地向後缩了缩。
"我......我帮你......"尹谦有些内疚自己没有顾及恋人的感受。
谢维阳一脸从容地笑著:"你好好休息。"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谢维阳早已在床上练就一身隐忍的功夫,为了尹谦,他能控制自己不达到高潮。
谢维阳没有半点埋怨,他认为,心理的享受永远比身体享受重要。
而且,就算他自己多麽不愿承认,这样的牺牲,多少有点赎罪的味道。
尹谦双手搂住谢维阳的颈脖,把脸埋入他的肩窝。
"谢维阳......"尹谦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
沈默了片刻,尹谦细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推开谢维阳向後靠在墙上,低下头拉上裤链,指尖还在发抖。
谢维阳放开了抱著尹谦的手,为他拉上裤子的拉链,捧著他的脸问:"怎麽了?"
5
尹谦没有回答,把谢维阳的手拉了下来,淡淡扯了扯嘴角:"我想去看小小。"
谢维阳若有所思地看著尹谦:"好,我陪你去。"
谢维阳走到洗手池洗净双手,然後脱下医生袍随手挂上椅背,此间趁尹谦不注意偷偷瞄了眼手表,时间的紧迫让他咋舌。
尹谦假装没看见,冷冷地径自开门走出去,迎面便见刚才的小护士蹬蹬地跑来。
"呀!"小护士差点整个撞上冰山,忙後退了一步。
呀什麽呀!尹谦双手插著牛仔裤袋,背靠在门边等谢维阳,神色淡漠地看小护士像被电到般笨拙地跳开。
小护士被盯得满脸通红,嗫嚅著不知说些什麽。
谢维阳这时走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困惑地看眼前僵持著的两人。
"谢医生!"小护士回过神来,却见谢维阳竟脱下了医生袍,一脸惊诧地提醒他,"手术快......"
谢维阳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为难地用唇形告诉她:"我就回来。"
尹谦对此完全漠视,转身就走。
谢维阳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尹谦,抬手搂著他的肩。
"她叫什麽名字?"尹谦淡淡地问。
"乔雅,昨天新来的。"
"怪不得。"连我都不认识。
"她得罪你了?"谢维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著尹谦,"你可别动用私刑,把她给炒了。"
尹谦勾勾唇角。
"她是挺好的女孩儿。"谢维阳又接了一句。
这句话简直多余。
尹谦神色不善。
谢维阳笑著把尹谦搂得更紧:"女人不该在你的警觉范围内。"意思不言自明。
"谁说我对她有警觉性了?!"尹谦不耐地甩开谢维阳的手,撂下狠话,"你以为你是谁?!"
谢维阳脸色一沈,两人一前一後地默默走著,气氛沈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尹谦觉得心脏发紧,步子却没有缓下来。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医院後面的小巷子里。
"小小......小小......"尹谦兴奋地快步走到巷尾,嘴里轻声叫唤著这个名字。
"喵──"一声细弱清脆的猫叫声从呆在角落里的纸箱中传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瑟缩著探了出来。
尹谦顿时心情大悦,蹲下身把这只虎斑小猫整个抱起,让它像个小婴儿仰躺在自己臂弯里,手掌轻抚著它的小脑袋。
身後那人缓缓靠近,伸手,温暖厚实的掌心轻轻覆上自己的手背。
尹谦觉得一阵电流从指尖窜上大脑,头皮在微微发麻。
谢维阳像是得到了许可,一手从後围住了尹谦的腰,侧过头去轻吻他的脸颊。
尹谦没有闪躲,还悄悄把脸蹭了过去。
情人间最普通不过的行为,两人却做得小心翼翼。
"怎麽了?"谢维阳声线温柔。
尹谦不是会心血来潮的人,突然跑过来定有原因。
尹谦一直低著头,一遍一遍地用麽指指腹揉抚著怀中小猫的前额。
谢维阳蹙眉猜测:"是不是,你父亲来找你了?"
尹谦怔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谢维阳长长呼了一口气,痛苦地把头埋入尹谦的颈窝,双手紧紧搂著他的腰,前胸後背贴得紧密。
尹谦侧过头,抬手,冰冷的指尖触碰著谢维阳的脸。
父亲尹国正每次找尹谦,无非是为了两件事:一是劝他去美国就医,治愈率30%;二是──逼迫他与谢维阳分手,代价是谢维阳的性命。
尹谦觉得可笑。
尹国正一面投资大量资金在医疗事业为人称颂,一面却对自己儿子说出这种无视人命的话。
尹谦又觉得可悲。
他还不想死,他还贪恋那个人的体温。
所以,在他死之前,他也舍不得让那个人先死,这是他自以为自私的想法,与爱无关。
这个所谓的爱情游戏,从开始那一刻,就定下了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结局......
"我等会儿就去找他,约了七点。"尹谦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指尖逗弄著小小的下颚,小小舒服地仰起小脸,黑亮的眼睛微微眯著,时不时发出细弱的"喵呜"声。
谢维阳把头抬起来,眼神复杂,一点恐惧的情绪很快闪了过去。
尹谦转过头与他四目相投,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笑,指尖转而伸过来轻轻撩拨他的下巴。
谢维阳也笑了,学著小小的模样,微微仰起脸,慵懒地眯著眼,漆黑的瞳仁在朦胧夜色中灼灼如星。
尹谦捏住谢维阳的下巴往下拉,抬起头就往他的唇吻了下去。
巷口处,一条黑色人影咬牙切齿地盯著面前唇舌交缠的两人,一晃而过。
6
计程车驶进郊外的别墅区,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才停在一座堡垒似的庄园前。
车刚停下来,高高的铁门径自打开,走出一个身穿燕尾服的老者,腰板挺得笔直,身後徐徐跟著一名年轻女仆。
老者讶异於少爷没有驾车前来,略带警惕地看了眼挡风玻璃後的计程车司机。
尹谦自己打开车门,跨了出来。
"大少爷。"老者意识自己失职,忙一脸和蔼地弯了弯腰,双手反射性地拉後门的车把。
尹谦淡淡唤了声:"陆管家。"
"大少爷,"陆管家为尹谦关上车门,必恭必敬地躬著腰:"大少爷下次前来若是不愿自己驾车,大可差遣自家司机为少爷服务......"
"够了!"这堆废话都听20年了,尹谦没这个耐心重复无意义的事,"你给我杀了他!杀人灭口这种事你们不是最擅长吗?!"
陆管家马上闭嘴,後退了一步,一手往前伸出,半弯著腰:"大少爷请,老爷和夫人已在大堂等候多时。"
尹谦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插进裤袋走进大门。
鹅卵石小路弯弯蜒蜒铺得精致,两旁品种繁多的花似乎四季常开,每个季节都能簇簇拥拥,争奇斗豔。
尹谦早已失去了欣赏的心情,他只觉得沈重的压抑,无法呼吸的压抑。
这个地方是炼狱,外表华丽内里肮脏,住在里面的人早就腐烂得面目全非,从心脏开始被腐蚀,直到整个肉体灵魂。
穿过豪华的庭院,眼前半掩著的木制大门被缓缓打开,亮出金壁辉煌的内里。
高耸的房顶吊著一串巨大的水晶灯,昂贵的名家画作设计精良地挂在墙上,从门口铺起的红地毯沿著旋转楼梯一路铺上二楼。
尹谦轻蔑地瞥起嘴角,突然想起那句佛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大少爷。"陆管家摆出了"请"的手势。
"怎麽不进来。"浑厚低沈的男声在中堂凌空响起。
尹谦难免震了一震,呼了口气,迈开脚步走向声音的来源,直到沙发旁停下。
倚在沙发上的男人是尹谦的父亲尹国正,似乎在等著尹谦说什麽,一动不动地支著下巴看他。
尹谦却赌气般闭紧了嘴,一言不出。
僵持再僵持,沈默再沈默,别墅里的气温骤然下降了好几度,强大的低气压让人窒息。
坐在男人身旁的女人面有难色,僵硬地笑了笑,自作主张打圆场:"小谦,肚子饿了吧......"柳叶细眉向陆管家挑了挑,示意他接话。
陆管家心领神会:"老爷、大少爷、夫人,饭菜都准备好了,请过去用餐吧。"
女人笑著拉丈夫的手,男人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来往二楼走去。
女人也伸手要牵尹谦的手臂,却被尹谦冷冷地挥开,让她尴尬得很。
长长的饭桌,尹国正和尹谦一人在头一人在尾,相隔了几乎有五米之遥。
这种所谓的气派,尹谦向来嗤之以鼻。
他喜欢在一张小小方桌上用餐,就像在自己的小公寓那样,可以与谢维阳近距离面对面,可以让谢维阳稳稳牵著他的手,听他在耳边说些暧昧情话。
那种甜蜜温馨的感觉,那种有一个"家"的感觉,尹谦从来没有在这座宫殿似的囚牢里感受过。
几个女仆进进出出,十几道菜式终於全部上齐。
尹谦发现荤菜少之又少,知道这是顾虑自己的心脏,所以都是些对自己的病有利的素菜。
可惜他不会感动,这种最基本的人类情感他早就丢了,就算面对谢维阳,也只是......
尹国正看儿子还在发呆,咳了两声:"不饿吗。"
尹谦双手交握著放在桌上,冷冷地问:"有什麽话请快说,我时间不多。"
尹国正怒极,"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筷子敲上桌面:"叫你回来吃顿饭就这麽难吗?!整日在外面胡混连家都不回!我看你连老子是谁都忘了!"
一旁的女人忙跑到尹国正背後为他抚背,一脸尴尬地不敢说话。
尹谦不为所动,神色更是淡漠:"这次是想逼我去美国治病,还是继续用他的命威胁我?嗯?"
"畜生!我白养你了!"尹国正激动地站了起来,冲著尹谦怒吼,"如果不是我帮你打通了人脉,如果不是我派了保镖保护你,你早就被尹氏的仇家碎了!还一心顾著和那小杂种谈情说爱!"
"你不需要自以为伟大为我做这些事,我从来没寻求过你的所谓蔽护,把你的保镖都派去保护你的宝贝尹昊,OK?"尹谦双手撑著桌子缓缓站了起来,眼神凌厉地盯著尹国正,"还有,你有什麽资格叫他小杂种?!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比他龌龊!"
尹谦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父子间的对话已经弱智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摊了摊手就要离开。
陆管家忙上前拦住他:"大少爷留步。"
尹谦几乎要骂粗。
"小谦啊,谢维阳他不是好人!"女人也匆忙走到尹谦面前。
尹谦忍住怒火瞪了她一眼:"姜其恩,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谢维阳,我查了他足足一年,甚至连他的父母是谁都查不出半点头绪。"尹国正竭力平息怒气,坐回位子上,"自从你三年前交了他这个朋友,他过去的底细就已经被全部销毁,他现在简直比白纸还干净。"
尹谦顿时怔在当场。
尹国正皱著眉揉了揉太阳穴,斜眼看尹谦:"谢维阳是不是好人我不会妄下定论,但他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没你想象中那麽纯粹。"
尹谦不愿再听,双脚却僵住了,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7
厅堂又是死寂一般的沈默。
姜其恩眼神闪烁,慌乱地抬手抚弄额前的发,掩饰她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尹国正没有注意到女人一身的不自在,向陆管家抬了抬下巴。
陆管家会意,一手摆出"请"的手势,一手扶著混混噩噩的尹谦回到座位上。
尹国正叹气,静下心来质问尹谦:"他到底为了什麽要接近你?为钱为名为利,他都不需要。"
面对野心勃勃的人会激起斗志,面对没野心的人反而更难应付,他激起的是无尽的猜疑和防御。
"我相信他。"尹谦低著头,紧握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轻颤。
"三年了。"尹国正冷哼一声:"小谦,你自以为有多了解他?"
尹谦眼神游离,紧抿的薄唇失去了血色。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根本不了解谢维阳,从来只有谢维阳主动,从来只有。他们的相遇、亲吻、拥抱,甚至交合,都比一夜情来得简单而纯粹,没有惊天动地的求爱,也没有刻骨铭心的伤害,谢维阳除了爱他,还是爱他,别无二心。
谢维阳是天神给与他的眷顾,是没有预兆的赏赐,是只属於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是在大学校园的凤凰树下,让他心跳不稳的一个存在。
然而三年里的所有情、所有爱,都经不起尹谦心底的一个小小疑问。
我有多了解他?
谢维阳的爱,来得太快太急,太激烈,像是在一夜间,他就已经做好了为你生为你死的觉悟。尹谦只能被动地接受,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他到底为何爱他?
古老的挂锺敲起见证时光流逝的音符,"咚咚咚"响了厚重绵长的八声。
轻微的心悸,心脏开始不安分地乱跳,尹谦感觉到慌乱。
"我相信他。"尹谦固执地重复这句话,不知是为了说给别人听,还是在故意说服自己去相信。
"没有过去的人最可怕,谁都抓不住他的弱点和把柄。"尹国正忿忿地哼了一声,"我迟迟没对他下手,也是顾虑这一点,你以为你自己真能罩住他?"
尹谦莫名感觉愤怒:"我说过要罩他吗?我有资格吗?我在这个家什麽时候有过发言权?我说的话都是废话,我做什麽都是错的,我从没奢望过你们会尊重我的决定。"
"这不是尊重与否的问题,而是为你著想,所以你必须听从。"尹国正无奈地靠上椅背,"我也尊重了你的决定,你当初说要等你大学毕业,要修完硕士学位,这些条件我都一一答应了。"
尹谦皱眉,桌子底下的手攥成了拳。
"现在你已经毕了业,学位证也拿到了,该是履行诺言的时候了。"尹国正像是谈判中的商界巨匠,话锋一转,"我请了美国圣彼得医院的首席心脏科医生Dr.Johnson为你作长期治疗,给你最後十天期限处理好你的私事,十天後直飞美国。"
尹谦感觉呼吸不顺,心脏跳动已失去规律,脑子里嗡嗡直响。
细心的姜其恩发现尹谦脸色不妥,轻唤了声:"小谦......"
"好。"尹谦突然一反常态,淡淡回应,"十天後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