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他,走。"
吴语拍拍手,笑了声,恣意地走了出去。他现在终於觉得心胸都为之一畅,再也不必演戏了。
夜色茫茫(十九)
袁牧是在昏迷了大半天之後,自己慢慢从地上挣扎著起来,躺回床上的。
他的神情很镇静,除了脸上的伤有些吓人,几乎看不出什麽异样。
晚饭阿啸照旧送了进来,吴语并没有阻止。他坐在监视器前,一边吃著自己做的咖喱鸡饭,一边看著也正在吃饭的袁牧,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的感情很好,但是各自心里想的却都是让对方痛苦的事。或许他们的确爱过。吴语细细咀嚼著饭里的鸡块,忽然想起了袁牧在很多年以前,总是和自己抢一个碗里的菜吃,那时的他们,都很简单,都很快乐。
飞橙不知道自己走後吴语和袁牧之间发生的事。他只是觉得自己也被吴语伤了心。
他想起了袁牧对自己说的那麽多话,那麽无奈。
吴语已经疯了。飞橙用水洗去了自己脸上哭花的浓妆。他收敛起了平时的阴柔,作为一个男人,有一种血性在他身上不可抑制地燃烧了起来。
有好几天了,自从吴语来到屋里,拆穿自己把戏得意洋洋地走了之後,已经有好几天了。
袁牧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他除了偶尔会觉得有些头晕外,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他从电视上看到最近市里的黑帮火拼得厉害,冲突的地点是他们的帮派与另一个名为盛世的帮派的交界处,从报道来看,吴语的势力已经完全压过了对方。
在袁牧的记忆里,吴语是一个温和而隐忍的人,可是一旦发作起来简直就是一头猛虎,任何人也拦不住。连自己也拦不住。
袁牧苦笑了一声,关掉了电视。
"我今晚想做咖喱猪饭,顺道去市场吧。"吴语轻松地坐在车上吩咐自己的司机往菜市场去,最近这段时间里,他认为自己做好了两件事,一件是铲除袁牧的势力,一件则是打击盛世的势力,这样一来,既攘了内又安了外,这个位置自己也坐得更稳更舒服了。
盛世的人已经怕了,他们老大最好的把兄弟也被自己手下搞死了,对方连屁都没冒一个,仍讨好地想让自己高抬贵手。
得饶人处且饶人,吴语收了手,让飞橙去处理这之间的事。
"猪肉多少钱一斤?"
"十五。"m
"十五?这麽贵,十三拉。"吴语一边手指拨弄著一块猪腿肉,一边露出不满的神色。怎麽几天没出来买菜,这物价竟涨得这麽厉害了。
"十三买不到的拉,全国都在涨的嘛。生意不好在,你这个大老板就不要装穷咯。"卖猪肉的老板磨著割肉刀,用充满市侩气息的语气和吴语交谈了起来。
"算了。"
吴语笑了声,正要去隔壁几家的猪肉铺看看。
十四块一斤的猪肉,最後吴语亲自割了两斤,连卖肉的都夸他手准,一刀下去刚好两斤。
他提著肉走到路口,车还被司机停在对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还没下山的缘故,阳光特别晃眼,吴语看著自己银白色的车身反著耀眼的光,刺得自己几乎睁不开眼。
他半眯起眼,朝马路对面走过去,右侧突然冲出了一辆车。吴语惊诧地转过头,已经忘了跑,也来不及跑。
飞橙正谈妥事出来,立即有人把吴语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那双涂抹了深色眼影和睫毛膏的眼奇怪地翻了翻,喉结使劲动了几下,几乎没法说话。
足足站了一分锺,他才上车往医院去。
医院的手术室灯还亮著,走廊上已经等了一干人,有警察,有帮派的人,还有记者以及其他一些闲杂身份的人。
飞橙一到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他扬了扬头,眼神中流露出一股阴冷。有人自觉地让出了位子,飞橙坐了下去,抬起头盯著那些盯著他的人,直到对方不得不移开头为止。
"杀了袁牧。"
吴语从手术的麻醉中醒来後,望著守在身边的阿啸吩咐了一声,然後又昏沈沈地睡了过去。
飞橙和医生在外面谈著吴语的病情,从医生的谈话中,飞橙得知吴语的伤得很厉害,除了内脏受到严重的冲撞,造成了一些内脏破裂出血外,他的脊椎也被撞成骨折,不过幸好送医及时,总算救回了一命,只是吴语以後要想再站起来,那就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
飞橙僵著脸听完这些,阿啸正从他身边急匆匆地过去。
"这个时候你去那里?"飞橙感到很奇怪,为什麽平时都在吴语身边的阿啸会奇怪地要离开。
阿啸愣了愣,看著飞橙,还是把吴语吩咐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不许去。"飞橙压低了嗓子拉住了阿啸,他恨恨地看了眼吴语的病房,这才说道,"老大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现在能救大家的只有牧哥。"
夜色茫茫(二十)
四天後,袁牧才从电视里得知了吴语出事的消息。一瞬间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後又重重地坐了下去。
门外有了奇怪的响动,平时不到吃饭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来的。
这次上楼来的不是阿啸,是飞橙。飞橙一看见袁牧就扑了上去,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脖子。
"牧哥......"飞橙哭了,他再也忍不住自己对袁牧的担忧和思念。
袁牧犹豫地伸出手,最终还是把飞橙抱进了怀里。
"牧哥,现在老大这样了,还是你回来主持大局吧。我和其他帮里其他人都说好了,大家也都觉得当初老大那样对你是太过分了些......"
"他......伤得怎麽样?"飞橙还想说什麽,可是被袁牧打断了。
"脊椎摔断了,不过还好没伤到神经,医生说还是有机会再站起来的。"飞橙转了转头望向窗外,眼里有了一丝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伤感和嫉妒。
"喔......"袁牧手把扣在了一起,慢慢地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却怎麽也高兴不起来。
"牧哥。"守在医院过道上的兄弟看见袁牧和飞橙来了,急忙站了起来。吴语刚一出事,盛世那边立即趁机开始反击,现在帮里帮外都乱成一团,谁都知道,再不出来个主持大局的人帮派就这麽晚了。而这个时候,正如飞橙所说的,只有袁牧才能救他们。
虽然被吴语软禁和折磨了不少日子,但是袁牧看到这些手下的时候又恢复到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他微微地笑著点头,跟著飞橙穿过人群来到了吴语的病房门前。
在开门前,袁牧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了眼神色紧张的众人,抬起手捋了捋头发,"你们先走吧,回去忙该忙的事。这里有我和飞橙就够了。"
袁牧说话的语调很慢,但是却很坚定。他说完话,就站在那里,直到过道上的人一个个低著头退开。
吴语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当他看到袁牧时瞳孔蓦然放大了。
袁牧象对大家那样也对吴语微微地笑了笑。
"老大......"他坐到椅子上,深深地叹了一声。"你怎麽会搞成这样。"
袁牧抬起头,眼里亮闪闪的满是笑意。
吴语的目光落在了袁牧身後的飞橙身上,身体受了重创的他,连声音也变得低哑。
"你没有按我说的杀了他?"
他指的是袁牧。吴语没想到,自己那麽信任和栽培的飞橙居然会在关键时刻违背自己的意思。
飞橙默默地别过头。他不仅阻止了阿啸去杀袁牧,还帮袁牧取代了吴语。所以,这个时候,他的内心里或多或少都觉得对吴语有些愧疚。
"早叫你杀我了,现在後悔了吧?"
袁牧站起来,走到了窗边,因为,他没想到吴语真地是要杀自己。他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可是嘴里还得装出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他的心已经太痛了,痛得让泪水从他眼里流了出来。
他轻轻揩去了滑到鼻翼的一滴泪,就好像抹消去了自己和吴语之间最後的眷恋。
"现在是你杀我的好机会,等我好起来了,我不会放过你们。"
吴语知道,自己如今大势已去,他既认命却又不肯认输。
袁牧转过了身子,他的泪已经干了,目光变得更加犀利。他看著只能躺在床上的吴语,忽然连人带床地一起推倒在地。
剧痛让吴语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他被沈重的病床压住了已经受伤的身体,断裂的骨头又碎开了。
袁牧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受伤,指尖淌著血。
飞橙震惊地看著袁牧,怎麽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一切已经晚了。
吴语再次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医生不得不宣告他的脊椎已经彻底碎了,甚至影响到部分神经,於是吴语连唯一的复健的机会也失去了。
"有的机会,一个人一生只能有一次。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傻瓜。"
袁牧在仍处於昏迷状态的吴语耳边小声呢喃著,然後自顾地笑了起来。
夜色茫茫(二十一)
自从吴语被袁牧以安全做借口从医院接回了家後已经过了几个月。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站起来之後,吴语倒是显得很平静,甚至看到把自己害成这样的袁牧也只是一声不吭。
从某种意义上讲,吴语是一个坚强的男人。认命不认输。
"撞伤你的那小子已经被飞橙带人做掉了。"袁牧坐在床边,轻轻地挑著眉毛笑,他笑的样子依然很好看。
吴语坐在轮椅上,腿上搭著厚厚的毛毯,他抬头看了眼袁牧,眼里露出一丝嘲笑,慢慢转开了头,一句话也没说。
"今晚想吃什麽?我叫人做了猪脚汤,听说可以压惊呢。上个月我把你吓到了吧?"
袁牧弯下腰,嘴几乎贴到了吴语耳边,他的脸上始终带著微微的笑意,说起来话来好像情人之间的呢喃。上个月的一天晚上,他喝醉了闯进这屋里把睡梦中吴语强上了,对方当时又惊又怒,後来一直病了整整一个月,直到现在才又恢复了精神。
袁牧以为自己如此必定能狠狠给吴语报复,至少让对方痛不欲生。
然而如今吴语只是不出一声的坐著,渐渐让袁牧的内心里感到了沮丧和愤懑。
"阿啸,抱老大到床上去休息,我看他是累了。"
阿啸听见袁牧叫他,急忙从外面进来,看著坐在轮椅上的吴语稍有踟躇之後,还是把他抱到了床上。袁牧就那麽冷冷地看著吴语无能为力地由阿啸抱到床上,嘴角的笑充满了无声的讽刺。
"好了,你出去吧。"j
袁牧走到床边,赶走了阿啸。吴语正因为羞愤而闭了眼假寐。
"一个人睡不寂寞吗?"袁牧坐到床上,掀开了吴语的被子。
吴语的身子微微地发著颤,他的手指也开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虽然他不能再站起来了,可是下身的反映神经并没有被损坏,所以他还是会在袁牧身下觉得很爽,觉得很痛。
"袁牧。"
几个月来,吴语第一次主动开口对袁牧说话,其他时候都是在袁牧的逼迫和折磨下,他才不得不开口,或是咒骂,或是求饶。
"什麽事?"袁牧愣了愣,正准备脱下吴语衣服的手也停了下来。
吴语仍闭著眼,脸上的笑很凄惨。
"别再这样对我,求你。你不是已经有了飞橙吗,还缠著我这个废人做什麽?"
袁牧冷笑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激动,"你忘了你对我做过什麽吗?是你说的成王败寇,既然如此,就不要抱怨也不要求我饶了你。这是报复,与爱无关。"
"好。"吴语的回答出人意料的干脆,"你要上就上个够,一次搞死我。"
"我怎麽舍得,我们不是也认识过那麽些年吗?"
袁牧淡淡地笑了声,仰起了头,他的确想起了和吴语以前的很多片断,但是那些片断都太模糊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太遥远了,远的回不去了。
"欠我的,你得还。"
袁牧说著话,已经到了吴语身边,他熟练地脱去自己的裤子,然後轻而易举地分开了吴语无力反抗的双腿。吴语被袁牧粗暴的贯穿而痛得只能重重抽气的时候,他看见对方的嘴里仍絮絮地呢喃著什麽,笑意正浓。
"他最多还有一年时间......"
"怎麽会......"飞橙瞪著眼不相信医生的话,他摇了摇头,扶著墙重重地喘著。
医院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了轮椅的嘎吱声,是阿啸推著吴语过来。飞橙看见他们立即收敛起了慌张的神色,勉强露出了一个笑脸。
"老大。"他笑著对神色憔悴的吴语打招呼。
"我当不起你这麽叫。"吴语才做完检查出来,他这一段时间身体和精神都很差,还昏倒了几次,这都全拜袁牧所赐。
"你去取药吧。我送老大回去。"飞橙把刚从医生那里拿的药方递给了阿啸,这些药都是特地给吴语调理身子的。
"老大,我知道你恨我和牧哥。"飞橙推著吴语慢慢地走著,一副忧郁的模样。
吴语不出声,静静地听著。
"可我真地很爱牧哥。"飞橙自顾自说道,看了眼吴语,眼里的愧疚变得更深。
"那就去爱你所爱吧。"吴语终於笑了一声,"希望你没选错人。"
夜色茫茫(二十二)
袁牧和飞橙在床上热火朝天地做著爱,而吴语则一个人躺在另一张床上。
耳边尽是淫糜的呻吟和交媾时的声响,吴语一点也不想听。
袁牧让飞橙骑在自己上面,他的手稳稳地握住了飞橙的腰,脸上的笑容很红润。
"飞橙......你爱牧哥吗?"袁牧笑著问,他转头看了眼躺在一旁的吴语,对方背对著自己躺著,一声不吭,好像早已睡著的样子。
"爱......嗯......"
飞橙有些疲倦地回答著袁牧的话,他也看了眼吴语,无由地眼底就流露出了几分悲哀。
"我也爱你。"袁牧坐起来,狠狠地搂抱住了飞橙,然後狠狠地吻他。
吴语在黑暗里蓦地睁开了眼,他听著袁牧和飞橙的缠绵,不知不觉地扯紧了被子,直到被子被人突然拉开。
"大哥,你嫉妒吗?"袁牧光著身子站在床边,做完爱後微汗的脸在灯光下看上去很英俊,棱角分明。
吴语忽然就笑了,他知道袁牧的问话代表什麽。
"有什麽好嫉妒的,你们两情相悦,我这个做大哥该为你们高兴才是。"
这一瞬间,他释然了,笑容平静。
然而袁牧的神色却变了。
飞橙几乎是惊恐地看著袁牧给了吴语一个耳光,然後发狂地撕扯去了他的衣裤。
吴语比起以前,已经消瘦了很多,身上还有很多细小的伤痕,飞橙知道,那是袁牧报复性地留给他的。
"你真是个好大哥,我该怎麽报答你呢?长夜漫漫,你一个人想必也很寂寞吧?"
袁牧丢下被脱光衣服後蜷起身体的吴语,气急败坏地把自己的枪拿了出来。
吴语没有多的话要说,也没有想反抗,他的双腿已经彻底废了,一个只能躺著的废人还能怎麽样呢?
"牧哥,你要做什麽?"
飞橙看见袁牧把枪拿出来,立即急了,他生怕袁牧会做出什麽傻事。
袁牧把枪拿在手上很,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安慰似的拍了拍飞橙的手,一步步逼近了吴语,"放心,我只是帮大哥解决下性需求。你先出去。"
袁牧的目光一冷,让飞橙无从抗拒,他不安地看了看吴语,终於还是悄声退出了房间。
"不知道手枪需不需要戴套?"
袁牧笑了起来,还是撕开一个安全套套到了枪口上。
吴语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麽了,他相信袁牧可以痛快地杀了自己,但是却不能相信袁牧会对自己如此残忍。或许,他只是不敢相信。
"袁牧,我不怕死,我也不想更恨你,所以,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