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毒药————超低调

抓起秦文凌乱的棕发，秦子劭冷静地看著那张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脸孔，只是气息诡异地有些紊乱。
「那麽你有答案吗？」秦文抹去脸上的血污，无畏地直视上方那双意图闪躲的眼睛。
「讨打．．．」
然後又是一阵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打得过瘾了，秦子劭停下动作，气喘吁吁地看著地上痛苦地曲起身子的人，房间里只剩下他急促的喘息和对方微弱的呻吟，空气里飘著淡淡的血腥味，然而那双依然乾净得不可思议的蓝眸却仍定定地凝视著他。
教人心烦。
他忽然拉住秦文的手臂，将他拖往床边，然後扯下旁边的丝质窗帘，撕成条状，抓过秦文软弱无力的手腕，将之绑在床柱上。
一口气完成，又去倒了杯水，强行灌入秦文的口中，然後才站到一旁，审视著被他摆布得狼狈不堪的男人。
「真是可笑．．．什麽爱与恨的．．．你这样从头到尾不还手地任我打，就是因为什麽无聊的『爱』吧？你这家伙爱我吧？真可怜．．．。」
「你为此而得意吗？为了爱你，我不晓得还会做出什麽．．．你不担心吗？」他虚弱地笑著，舍不得移开看著心爱男人的双眼。
秦子劭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虽然总是以秦文对他的情感做为羞辱他的手段，但封存在内心的自卑和自厌总是会冒出头来否定这个想法，他感受得到秦文对他的不同，但从来不敢认真，这会儿秦文的乾脆承认直击了他的心。
他定了定神，伸手掐住了秦文的脖子，「没有下一次了，如果你胆敢再破坏我的计画，我真会一辈子恨你。」
「所以你不是恨我了，就算不是爱，至少那不是恨。」他平静地说，「否则你也不会帮我了。」
秦子劭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甚至无意识地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我帮你？你在做梦吗？」
「虽然我的脸很痛，身上不知道多了多少伤，但我知道你已经手下留情了。」
他的话博得美人一个销魂的回眸瞪视。
「不是吗？」伤痕累累却显得更加性感的脸缓缓逼近，「你帮我躲避了总裁的惩罚和报复。」
秦子劭也不後退，直直瞪了那张英俊的脸半晌，冷笑说：「我的拳头让你变笨了吗？」
秦文只是笑而不答。
秦子劭低咒一声，起身叫了room service，让服务生送来医药箱，为自己的手掌重新止血换药後，将医疗用品仍给满身是伤的秦文，冷眼看他跪坐在地上，用没被困绑的左手笨拙地替自己处理伤口，然後关了房间的灯，留下床头的昏黄小灯，躺上单人床，迳自睡了。
一个疯狂的夜晚，就这麽结束。
如果不算「秦子劭半夜被秦文的目光吵醒，只得将他绑到另一张床上」这个小小插曲的话。

隔日返回秦家，迎接他们的是满眼血丝的总裁和总裁夫人，还有打在秦文脸上那响亮的一巴掌。
「让总裁担心了，真的很对不起。」秦子劭脸上带著过意不去的笑容，那怡然自得的模样，彷佛秦令皇没有发怒，而且只是在秦文脸上轻摸了一下而已。
「秦文怎麽会伤成这样！？」何欣月看著秦文从一个青涩少年长成了这样高大英武的男子，对他也充满了爱惜。
「昨晚秦文欺骗总裁，居然说夫人出了意外，撒了这麽可怕的谎，又把我骗出家去，所以我给了他一些小小的教训。」低下头，他恭敬地对秦总裁夫人说。
「可是这．．．也太过火了吧．．．」
「请夫人放心，这些只是小伤。」
弄得一身是伤回来，秦子劭又宣称这顿毒打已是对他的惩罚了，加上秦夫人的求情，秦令皇果然没有再为难秦文，只是看著他的眼神更加森冷了，他却觉得开心。
子劭救了他．．．可以这麽说吧，他坏了秦令皇的好事，谁知道他会怎麽来对付他，眼下虽然也没给他好眼色，但至少他暂时没有对他出手的藉口，局面勉强维持住，一切未变，十字架项鍊下落不明，秦子劭仍然处於劣势，穆野仍然受到宠爱和重用，仍然与秦诗音「热恋」著。
只是．．．穆野和秦夫人之间越来越亲密，秦子劭越来越不安，总裁越来越难以捉摸。
他们知道不能坐以待毙，眼看著穆野在秦氏越爬越高，必须做些什麽，最好能一把拉下那个碍事的男人。
因此秦若梅向秦子劭递出了那叠照片。
一叠即将掀起风波的照片。

一叠照片被放在秦子劭面前的桌上，他懒懒地抬头，看眼前的女人到底有何贵干。
她还是那只受惊的小动物，渴望亲近，却又怕他怕得要命，这会儿是来献什麽宝？他忙著夺回原该属於他的一切，可没空搭理她，她如果识相，应该离他远远的，不要来自取其辱。
想是这麽想，但好奇心仍驱使他拿起那叠照片，这一看让他唇边浮起残酷的笑容，越一张张往下看，他越是兴奋难耐。
等不及要看秦诗音和何欣月的表情，更等不及看的是浮现在穆野脸上的震惊和难堪！一定会很精彩．．．
见了秦子劭的反应，秦文也不禁靠近去看，跟著感觉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照片里全是穆野和另一位女子──秦诗音之外的另一位女子，距离不很近，但看得出她很年轻，也许不到二十岁，相貌甜美娇丽，动作活泼俏皮，整个人充满了属於年轻少女的青春魅力，重点是她和穆野之间的亲腻氛围非常耐人寻味。
没有什麽亲密动作，但就是感觉得出来两人关系匪浅，启人疑窦。
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子劭，有了这些照片，一定可以扳倒穆野。」秦若梅见到秦子劭发亮的双眼，有了信心，便忍不住靠近，讨好地说。
「没错，不过这照片该拿给谁欣赏好呢？」秦子劭兴奋地以指节叩叩叩地敲击著桌面，心情因即将到来的胜利转好，「若梅，你这次做得不错。」
只要能见到所爱的人给予的一点点笑容，她就非常幸福了，得到幸福的她却没注意到一旁的秦文俊脸逐渐沈了下来。
「当然是给诗音看啊！一举击溃她对穆野的爱意和信任！」
「不行，」秦文立即厉声否定掉她的献计，「这事得缓一缓，先确认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後才能再作打算。」
「事实摆在眼前．．．！」
「几张照片就能代表事实吗？秦若梅，你去哪里弄来的这些照片？徵信社？他们可靠吗？」
「我──」
「秦文说得对，」秦子劭悠然低吟，「虽然拿到了好东西，但还是得先考虑清楚再出手．．．秦文，把照片收起来。」
「是。」
见秦文俐落地收好了证物，他嘴边露出满意的笑容，「我该去陪总裁夫人聊聊天了。」
转身走没几步，突然转过来，在秦若梅唇上轻吻了一下，「这是给你的奖赏。」
秦若梅蓦地羞红了脸，秦子劭见状，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走出房间。
秦子劭前脚才刚踏出房间，秦文阴沈沈的气息便欺上了还沈浸在惊喜中、反应不及的女人，他捏住她的脸，用另一手大力抹过她娇嫩的唇，令她痛得低叫出声。
「女人，你惹得我非常不高兴．．．如果下次再单独行动，或是再有任何痴心妄想，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对秦文来说，就只是拿来保护子劭的一个工具，仅此而已，如果她还想要更进一步靠近子劭，那可是会引起秦文「不快」的，这些她都知道，只是．．．他们两人一起为子劭奔走、努力，有过一段时间的和平相处，让她几乎忘了这个男人有多冷酷，忘了他的心里只会考虑子劭，其馀的人便都是蝼蚁，当然她爱子劭的心、想得到他一丝笑容的心情，也不可能被体谅．．．。
「查出照片中那个女孩子的身份。」
如果她能不爱秦子劭就好了．．．。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起，秦子劭早已不叫何欣月「妈咪」了，亲腻的称呼被冷淡疏离的「夫人」取代，不知有多伤何欣月的心，但他也并非总是叫她「夫人」的，当他有事相求、意欲讨好时，一声「auntie」多少可以拉近点距离，也能让何欣月面露喜色。
「Auntie．．．」他走进何欣月的起居室，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通常这个时候，她会满脸惊喜地回头，兴奋地迎上前来，握著他的手，絮叨地说著话。
这次也会是如此吧。
他冷笑著看她惊喜回头，笑容僵在脸上。
「是你啊，子劭．．．」因喜悦而明亮的脸孔忽地黯淡了下来，失望的情绪溢於言表，「我以为．．．不，没什麽．．．。」
以为什麽？以为他是某个她想见的人？什麽时候起．．．她已经不想见到他的脸了？
他用两秒钟缓和下愤慨，依然满脸笑容地走上前，「子劭来和auntie聊天。」
话才讲完，门上便传来敲门声，他冷冷地看著生母再度漾起笑容，用飞扬的声音说：「进来！」
「Auntie，我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他不自觉地全身僵硬，然後那个据说是他哥哥的男人经过他身边，手掌擦过他时，在他敏感的掌心上轻划了一下，他又惊又怒地瞪向那个狂妄地对著他笑的「哥哥」。
「你终於来了，穆野，auntie等了好久！」
何欣月的声音拉回了两人的注意力，穆野转过头对著她用心地笑，让她握住他的手，一脸的欣慰感动。
眼前是一对母子，是他的母亲和哥哥，可是他是那样地恨著他们，他们一个毁了他的上半生，另一个又要来毁掉他的下半生，而现在，他们正联手孤立他，将他驱逐出他们的小小世界．．．无妨，他不需要他们的虚情假意，也不在乎那无意义的血缘关系，他只要专注在自己的目标即可，所以，如果穆野决定要做一颗绊脚石，即使他和他流著同样的血液，他也会做他该做的事。
他们两人亲热地说著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忽然穆野就这麽转头看他，「子劭，你还在？」
「子劭？」何欣月惊呼了一声，看到秦子劭确实还站在房里，露出为难的表情，「子劭，你．．．还有事吗？」
双拳握了起来，无法自抑地颤抖，那在胸口漫开的是什麽？一点一滴攫住他整颗心的是什麽？
嘴角拉了一下，露出一个不知可否称之为「笑」的表情，「没事，auntie你们聊，我等会再来看您。」
眼角馀光瞥见穆野脸上那抹混合著嘲弄和挑逗的笑容。
他对自己发誓：他要毁了他！他要将他逐出他的人生！他绝对要！

第九章
「照片呢？」
看著伸长到他面前那只白晢漂亮的手掌，秦文忽然有股冲动想执起它、亲吻那柔嫩掌心，收回痴迷的目光，看向它气急败坏、怒不可抑的主人，那胸膛上下起伏，愤怒的红晕染上芙白的颊，是那麽可爱。
「什麽照片？」想再多看可爱的他几眼，遂耍明知故问的伎俩。
「不要装傻！秦若梅给的那些照片呢？」
拿出妥善保管著的照片，看到他发红的双眼，秦文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这些照片做什麽？」
「我要让穆野一败涂地，再也无法威胁到我！」
「你不能这麽做，你忘了我们要先找到照片中那个女孩？」
「我不想等了！等找到那女孩，穆野已经夺走一切了！照片是很有力的证据，它们可以让穆野死得很难看！」
「你冷静一点，发生了什麽事？」
「你到底给不给？」
沈默下来，两双眼睛迸发出银白色的怒光，对峙半晌，眼见秦子劭愤怒欲狂，坚持不肯让步，秦文徐徐叹了口气。
「由我来吧，有什麽我来扛。」
犹豫只有一秒，「好。」
五分钟後，穆野的犯罪证据如雪片般洒落在秦诗音面前。
秦子劭说，照片是很有力的证据，但事实上，当人不愿意去相信眼前的一切时，再提出怎麽有力的证据也都是白搭。
「我不信我不信！穆野不可能会背叛我的，他爱我！」
「也许你可以拿著照片去询问穆野先生，那麽一切自然会有答案。」
「不．．．不行！这麽做代表我一点也不信任他，我不能这麽伤他的心！」
「如果你需要，也可以由我本人将照片亲自送到穆野先生面前，亲自询问他。」
「秦文，你是何居心？是不是子劭要你拿这些照片给我看的？」
「这件事和他无关，是我见穆野这人不太可靠，为了你好才去做的调查。」
可惜秦大小姐不肯相信，也不愿领情，她的芳心已被那个来自南部乡下、温柔老实的年轻人所占据，看不到任何人，也看不到如此显而易见的证据。
「你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些照片！也不准和任何人提起！」
「是。」
默默地收拾起照片便退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角落有一个人带著饱含恨意的目光看著他。
他实在受够这个小子了，他厌恶他在子劭身边犠牲奉献，厌恶总是在子劭身後看到他那双专注的眼，更厌恶他老自以为是地「保护」著他的子劭！
那天，他「英勇地、帅气地」将子劭自他身边「营救」走，今天，别以为他不知道本该带著照片出现的应该是子劭，是他抢著当棒打鸳鸯的坏人！
他以为他是谁？他只是一个玩具，不真是什麽斗恶龙的勇者或保护公主的骑士！
他会让他继续这样蚕食鲸吞子劭的心吗？不，他霸住子劭已经够久了，如果离不开，他不介意提供一点点协助。

也许穆野明白应该要趁胜追击，也许照片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总之他不是省油的灯。
照片事件的隔天晚上，他顺利得到了秦氏集团总裁宝座的钥匙──秦诗音。
晚餐时分，众人都在的餐桌上，穆野深情地在秦大小姐的面前跪下，将一枚路边小摊子买的廉价戒指套在她高贵的指上。
「虽然我还没有钱为你买一枚昂贵有价值的戒指，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为你努力，只要你爱我，成为我的妻子，我就有努力的动力。」他说，并在她的手背上印下充满柔情蜜意的一吻，「请你嫁给我吧。」
从那双圆亮大眼淌下晶莹而美丽的泪水，秦诗音轻启朱唇，「我──」
「哐啷！」
动人的誓约还没完成便被硬生生打断，一片诡异的沈寂中，众人望向声音的来源──
秦子劭的脸色雪白，双眼失却了生气，茫然地望著尴尬地僵住的秦诗音，原本捧著饭碗的手静止在半空中，桌下饭菜和高级磁碗的碎片散落一地，一片狼籍。
见他这个样子，秦诗音又急又气，对他的不满和厌烦让她丧失了温柔厚道的本性，加上之前那一大叠足以摧毁一切幸福的照片，让她更怕这个教人捉摸不透的秦子劭会做出什麽惊天动地的事来阻碍自己与穆野。
「我不管你怎麽想，我要嫁给穆野，我不爱你，你快点死心吧！」尖锐的话语冲口而出，一点也不担心刺伤深爱著自己的男人。
「我知道你不爱我，诗音，」秦子劭垂下头，幽幽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也很乐意成全你们，只是．．．你无法阻止我爱你，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停止对你的爱．．．」
「你住口！我不要你爱我！」
「子劭。」穆野走到他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有意无意地揉捏著，语气里带著些许的别有用意，「我无意让你那麽难过，假如可以，我希望有机会能够补偿你．．．你想要我用什麽方式来补偿呢？」
秦子劭微微侧头，看见穆野眼里的促狭笑意，双眼忿忿地眯起，「补偿？失去的东西你能够还给我吗？」
穆野只是略略抬眉，淡淡一笑。
只是秦诗音还搞不清楚状况地说：「秦子劭，从没有得到的东西何来失去之有？」
「诗音，你别这样，子劭他．．．」
「妈咪，您总是向著子劭！」
「诗音，是我的错，我太爱你，我放不下这麽多年的爱恋．．．」
「通通安静！」
一片混乱中，秦令皇放下碗，威严的气势震慑住在场所有的人。
「有什麽好吵？子劭并没有要阻止这椿姻缘吧？既然是喜事，做什麽这样吵吵闹闹的？」
「总裁，是我引起这一切的．．．我不该失态．．．」
「算了，」秦令皇无所谓地挥挥手，「诗音和穆野这椿婚事我也很赞成，选个好日子就办一办吧！在这里我倒想再宣布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