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蝶之1 开篇————一世芳华

想从这群高手之中逃出去，已经变得相当困难。
但是袁小蝶却笑了。
"你笑什么？"三个人都看着他。
袁小蝶道："要是动起手来，月岛主认为谁的损失会比较大？"
月满天不语。他当然很清楚后果。
"而且，我们并没有动手的必要。"袁小蝶看着他，说："名册我可以交给一个人。"
月满天道："谁？"
"当今皇上。"
"皇上？！"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
袁小蝶道："我想见皇上，请九王爷为我引见。"
月满天沉吟道："其实你直接把名册叫出去，你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袁小蝶叹了口气，道："我虽然生平很怕麻烦。但是，一个人手上要是握着上万条人命，就算再麻烦，再沉重。我也不敢轻易交出去。"
"所以这个闲事你是管定了？"月满天看着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我并不想管，却是非管不可。"袁小蝶又看着月满天，"这个道理你也很有体会。"
月满天端起酒杯，慢慢地喝干。然后他站起来，"好。我带你去见皇上。三天后你到京城找我。"说毕，拂袖而出。
亭外的众多高手又都在一瞬间，全部散去了。
几片落叶飘下来。枯叶。秋雨。
亭子里只剩下三个人了。
袁小蝶突然一把抓住求死和尚的衣服。
"你干什么？"求死和尚问。
"我好冷。把你的衣服给我穿吧。"
"你做梦！和尚今天才买的新衣服，才舍不得给你呢。再说，给你和尚穿什么呀？"
"你不想求死吗？你冷死了算了。我冷死了就不得了了！"
这两个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切！冷得死和尚早冷死自杀了。你找道士要去。"
"道士--咦？道士哪去了？"
石头道士早脚底摸油，溜了。
袁小蝶又转回来，"和--喂！"
求死和尚已经跑远了。
袁小蝶这次算是冷惨了。从昨天晚上一直冷到现在。只好裹着白色的披风走出山庄，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涕。
"惨了。这下不会发烧吧？"袁小蝶苦着脸。
秋风秋雨愁煞人。天还在飘着细雨。枯叶落满路。几棵枫树红在林边，像几团火焰。
红叶丛中，俨然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这个人站在枫树下，长身直立，白衣轻飘。不动，不言。
他的手中有剑，剑也未动。
袁小蝶突然停下来。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然后他才看见这个人。
"一剑飘雨？！"
袁小蝶吃惊地看着他："你是来找我的？"
一剑飘雨看着他，算是默认。他的眼神异常冷漠，而且含着杀机。也许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袁小蝶杀死在他的剑下。
"你找我干什么？"
"杀你。"一剑飘雨说了两个字。
"你为什么要杀我？"袁小蝶的脸色已经变了。
一剑飘雨竟然要杀他！上次是莫名其妙打他一耳光。这次竟然说要杀他！
一剑飘雨道："我不杀你，我就做不回以前的自己。"
袁小蝶不懂。一剑飘雨说的话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人听得懂。
"我又没得罪你。"
"你在这里，就已经妨碍我了。"
"我们是朋友。"
"不是。"
"是！"
"就算是，我也要杀你。"
"你真的要杀我？"袁小蝶看着他。他一向很少生气，但是这会心里的火气竟然很大。
一剑飘雨没有回答。但他周身的杀气已经浓烈。
袁小蝶觉得浑身都已经变冷，连心都是冷的。甚至感觉心跳和呼吸都快要停顿。
这种杀气并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你以为你杀得了我？"袁小蝶冷笑。
一剑飘雨的眼神突然收缩。一声龙吟，他的剑已经抽出。剑气扬起地上的枫叶，满天飞红。
他拔剑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剑气却很锋锐，已经将袁小蝶笼罩在剑气之中。
"住手！"突然一条人影飞起。一颗小石子从他手中弹出，就把剑光打断。
漫点花落在袁小蝶前面，道："一剑飘雨，你敢动袁小蝶一根头发，我就杀了你。"
"就凭你？"一剑飘雨冷笑。
"你可以试试。"
"我只杀该死之人。我不想杀你。"一剑飘雨收剑入鞘，一转身，"袁小蝶，下次见面，我还是要你死。"说完，他的人就向前走去。
一片枫叶在他身后飘落。叶落地时，他的人也突然消失了。就像融化进了细雨中一样。
"你没事吧？"漫点花问袁小蝶。
"没事。我好得很。"
"你要小心点。这个人说要杀人，就一定会杀人。他怎么会要杀你的？"
"鬼知道！"
一剑飘雨为什么要杀袁小蝶？既然只有鬼知道，那自然就没有人知道了。连一剑飘雨自己也没有搞清楚。
据说，人在突然间发现自己的感情时，往往会先有迷惑，然后才会清楚。但是也有人会恐惧。
一剑飘雨迷惑的时候，他打了袁小蝶一个耳光，叫他滚。现在他已经不再迷惑，而是恐惧。所以他要袁小蝶死。
"我不杀你，我就做不回以前的自己。"
这个瓶颈还真不好突破。
那天晚上在床上，其实是袁小蝶突然晕了，一剑飘雨才伸手抱住他的。袁小蝶当然没有反抗。他晕都晕了，还怎么反抗？
一剑飘雨不会动他，连想也没想过要动他。他替他脱了衣服，把伤口止血。那一剑正好刺在他胸口的蝴蝶刺青上。
现在一剑飘雨已经后悔了。当时一剑杀了他，现在就不用这么烦了。

袁小蝶一进客栈就发高烧。冷了这么久，不发烧才怪。
还好有漫点花在。先说要给他扎银针。袁小蝶不干。他怕疼。漫点花只好给他开了一副药。
"原来你是雪峰姬的传人。你都没跟我说过。"袁小蝶缩在被子里，只留了半个脑袋在外面。
"本派机密。"漫点花说。
"绝不外传。"袁小蝶接了他下面一句话。翘着嘴，"连我都不说。"
"好好，是我不对。你快喝药吧。"
"看着都苦了。有没有好喝点的？"袁小蝶只看了一眼，整张脸都苦了。
"三笑断肠汤好喝，你喝不喝呀？"漫点花的脸阴起来。
"啊？那算了。我还是喝这个好了。"
"对了。你到底跑哪去了？我们到处找你。"
"我见到九王爷了。"
......

北方的九月已经有些冷了。
在往京城的路上，有一座还不错的客栈。
此时，客栈里坐满了各式各样，怪模怪样的人。有杀猪的，有卖菜的，有卖包子的......
他们的桌子上都摆着吃的。但他们谁也没有动筷。他们并不是来吃饭的。
两个人忽然走进来。两个很年轻，穿得很好看，长得也很好看的人。
马上，全店的人都开始吃饭了。吵吵闹闹，看上去非常正常。
有时候，正常就是不正常。这个道理江湖中人个个都懂。
"老板。一盘牛肉，一壶女人红。"袁小蝶在中间那张桌子上坐下。
其实他并不喜欢坐在中间。因为感觉四面被围。但是，这会全店已经只剩这一张空桌子。简直就好像是专门给他们留的。
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啊？
酒很快端上来了。
袁小蝶为漫点花和自己倒满酒。然后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按在桌上。
马上全楼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手下的盒子上。唐门的暴雨梨花针，江湖上哪个不认得？
袁小蝶在转着手中的酒杯。他的表情也变得沉重。
无论是谁，手上握着上万条人命，恐怕都不会轻松。管，管不了。放，又不敢放。而且凡是榜上有名的大人，全都想要他死。这真不是一般的折磨。
已经有人在蠢蠢欲动。
突然，一个块头很大，肩膀上扛着把大刀的男人走进来。
"老板！两斤牛肉，一坛白酒！"
"对不起，大爷。本店已经坐满了。"
"狗屁！"大块头眼睛一瞪，"就算没桌子，你也得给大爷找一张出来！"
"是..是是。"小二吓得直点头。
大块头眼睛满店一扫，就停在袁小蝶身上。
"不用找了。我就坐这一桌。"大块头在袁小蝶对面坐下来。一双眼睛盯着袁小蝶看。
"大...大爷想要哪种白酒？"小二问。
大块头想了想，说："蝴蝶男儿红。"
"蝴...你是想要女儿红吧？小的马上给你拿去。"
"老子要的是男儿红，你聋子呀！"
"这..大爷，这酒从来只有女儿红，哪来的男儿红？你这不是--"
"谁说没有？"大块头突然伸手抓住袁小蝶的衣领。猛地拉开，露出他胸前的蝴蝶刺青。
袁小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漫点花撑着下巴，一脸很烦的表情。
"没错！你就是袁小蝶。"
大块头的手指夹很长。从袁小蝶胸前划过，就有血冒出来。
大块头冷笑道："把袁小蝶的血加进女儿红里面，不是就变成了蝴蝶男儿红。"
"你那么想打架？"袁小蝶道。
"你知道我想找你打架？"
"你这样做不就是想逼我出手吗？"
大块头一挥大刀，道："我是点苍派云中子的二弟子周金刀。我是专门来找你比武的。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我不会跟你打架的。"
"但是我一定要打你。打败你我就可以出名了。师父就不会整天说我比大师兄差远了，出招吧！"
袁小蝶坐下，又端起酒杯转着。根本不看他一眼，更别说理他。

反正这种人是怎么也理不完的。
"老子在跟你说话！你当我放屁呀？"
袁小蝶突然一脚踢在这个周金宝的小肚子上。周金宝"哇"地一声，撞飞了他后面一个举刀的人。
马上除了老板和小二，全店的人都向袁小蝶和漫点花出手了。
只看见杀猪刀，水果刀，菜刀满天飞。

一个菜篮子飞过来，袁小蝶一巴掌扇开。正好罩在一个拿杀猪刀冲过来的男人脑袋上。
漫点花手上正端着一杯酒。
"你去死！"几个人向他砍过来。
漫点花手一甩，那杯酒就到了冲在最前面那个人的嘴里。
"啊！我的门牙！"酒杯撞碎了。那个人的门牙也没了。
客栈里打得是一塌糊涂。
"我拿到暴雨梨花针了！"一个人抢到了桌子上的盒子，高兴地直叫。
马上除了袁小蝶，漫点花，还有桌子底下的老板和小二以外，其他的人全都一阵风跑光了。
"暴雨梨花针被他们抢了。"漫点花淡淡地说。
"让给他们好了。反正里面什么都没有。"袁小蝶笑道。
"袁..袁小蝶！你，竟敢踢本大爷！"那个周金刀这会才捂着肚子，从门外进来。
"要不是我踢你一脚，你已经被人砍死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袁小蝶笑道。
"呸！"周金宝大吐一口，"他妈的！你踢哪不好？偏要踢这里！哎哟。"
那一脚踢得好。踢得他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发威也发不出来了。全身的真气也凝不起来了。
"这样不是更好。你就不能找我打架了。"
"袁小蝶，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给我记着！"周金刀瞪着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哪里卑鄙了？"袁小蝶问漫点花。
"你干嘛踢他那里？现在又惹到麻烦了。"
"我哪知道那么多呀？随便踢的，"

天下繁华，尽在王都。
京城就是京城。买卖什么的都有。人来人往，一片热闹祥和。
袁小蝶和漫点花在大街上走。
"卖杂玩！这位公子，买块玉佩吧。红色的玉佩比较适合你。"
袁小蝶对玉佩没有兴趣。他在看一种手链。
并不是他喜欢手链。他只是觉得这中果核穿起来的手链很别致而已。每一颗果核上都有手工艺雕刻的观音像。
"公子，你真有眼光。这种手链最有佛性了，你看看，多好看。跟公子你那简直才叫配！"
袁小蝶微笑摇头。他觉得这种小玩艺很好看，并不代表他会买。
"买一对吧。送一只给你心上人也不错啊。"漫点花笑着走过来。
"是呀是呀！公子，送一只给你的心上人。保证一辈子套着她的心。她想跑都跑不了！"老板生怕生意吹了，满脸挂着笑。
"我哪有什么心上人？"袁小蝶瞪漫点花。
"真的没有？"漫点花一挑眉，笑问。
"我......"袁小蝶不说了。
"怡红院的那位兰姑娘呢？"
"她呀？"袁小蝶苦着脸，"她最近正在生我的气，老给我脸色看。我才不要去找她呢。"
"那万华山庄的那位张夫人呢？"
"她更不得了！我这么久没去找她，她一定气得要毛了。我现在去找她，八成都要给她捅几剑。"
"那也是你活该！谁叫你到处花心？"漫点花笑道。
"你嫉妒我呀？"袁小蝶眨眨眼，一副很可爱的样子。
"我就是要嫉妒，也会嫉妒月满天那样的人。谁嫉妒你呀？"
"老板。这种手链给我一对。"
"你不是不买的吗？"漫点花奇怪地问。
"我突然想起京城飘香院有很多美女。买一对好去哄她们。"
"你呀你呀！什么时候才肯收心？"漫点花只有叹气的分。
袁小蝶就是袁小蝶。他当然不会收心。他还年轻，精力也很好。他还有很多美女没有泡过，还有很多美眉没有摸过。

"你还是小心女人的好。她们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爱。"漫点花说。
"要是女人都不可爱了，世上就没有可爱的了。"袁小蝶手上拿着一对核雕手链。和一个穿红裙子的美女擦肩而过。
"袁公子！"美女转身，叫道。
"你，你是....."袁小蝶回头，看着她。
"袁公子，遇见你太好了！你好久没来看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忙，没有时间。"美女的眼神含情脉脉。
"是啊。我好忙。忙得昏天黑地，废寝忘食。但是！"袁小蝶拉起美女的手，"但是，我一到京城马上就想去找你。你看我多在乎你。"
"真的吗？"美女惊喜。
"当然是真的。这对手链，送一只给你。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袁公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美女靠进他的怀里。
"应该的。小红。"
"小红？！"美女的脸一下就变了。
"你...你不是叫小红吗？还是小云？要不是小翠？"
"袁小蝶，你去死吧！"美女"啪"的一个耳光。把手链往他脸上一砸，转身就走。
袁小蝶："......"
漫点花在一边偷笑。
袁小蝶瞪他："笑什么？这男人不挨耳光，哪泡得到女人？这是经验。"
"是吗？"漫点花忍着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那么，袁公子，你再接再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