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骨骸里鉴定性别,最直接的办法是看骨盆,女性的骨盆与男性的骨盆有极大的差距。另外,从头骨也可以辨认,如眉骨、颧骨、下颚骨去判断。至於年龄的判断,只要骨头保存状况好,可以直接从骨头的骨缝缝合状况下判断骨龄。
牛石岗墓葬出土的墓主,只剩骨渣,性别,年龄都无法去断定,断定身高却是可以的。
"即使是保守的算,也有一米六七。"
在博物馆里的文物存放室里,牛石岗墓葬的墓主残骸被放置在一张长桌子上,桌子四边围满了文物工作队的人员。
严队长与他的队员们又是测量又是计算,最後得出的结论是墓主人身高最少也有一米六七。
"与西安同时期出土的女性身高平均比例有很明显的差距,这身高,不大可能属於一位西汉女性。"
子楚查过大量的资料,做了研究,他的倾向是墓主为男性。
"这也好,要是女性的话,富丽地产F区工地就不用建设了。"
严队长抽著烟笑道,在他看起来,虽然富丽西安分公司的老总人似乎挺通情达理的,但是在他的工地里无限期的发掘,再通情达理的地产商只怕也会发飙吧。
"要是女性的话,在附近就还会有座墓葬,夫妻葬都距离不远。"
子楚也笑了,他显然也想到了陆昃。
"好了,现在发掘现场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家今晚好好去吃一顿。"
严队长扫视他的队员们,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立即引起一阵欢呼。
"子楚,你今晚别跑研究所了,大夥一起庆祝一下。"
严队长特意对子楚吩咐,牛石岗墓葬的发掘,子楚可算是出力最多的人。
"当然。"子楚笑道,大家在一起忙了近两个月,感情也挺不错的,聚餐的话,他没道理不去。
严队长拿出了组里的经费请了这顿饭,就在一间价廉物美的酒楼里。
第一盘菜上来,啤酒刚喝入肚,子楚的手机便响了。
子楚出了包间,到过道里接电话。
"吃过饭了吗?"陆昃每天都要打电话给子楚,一般是正午与傍晚的时候,今天打来得有些晚,想必他公司里有事,忙到现在才有空。
"正在吃,是组里的庆功宴。"子楚回道,他虽然觉得陆昃一天两通电话有些太频繁,但也不好意思不接。
"你呢?"子楚低喃。
"还在公司里,等下就走。"陆昃笑著说道,他本来是想早点打电话给子楚的。
"子楚,你们大概几点能散夥?"陆昃问道,他想过来载子楚。这几天约子楚出来吃饭,子楚都拒绝了,说是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啊?很难说,吃完饭,他们还打算去唱歌,或许闹到凌晨也说不准。"子楚回道,先别说今晚是否有空,频频坐著陆昃的车去吃免费晚餐,想想也是有些太不应该。另外,内心一直又有个心声提示著,别再单独跟陆昃呆一起。
"要不这样吧,你和他们吃完饭後,打电话给我,我再过去接你。"
陆昃刚看过手表,现在才8点而已,两个锺吃顿饭肯定是够了。
"陆昃,今晚确实是没空,不好意思啊。"子楚带著几分歉意说道,他不想去。
"我说你吃完饭不去唱歌有什麽关系?"陆昃似乎有些恼火,他毕竟就是个喜欢自我意志强加於他人意志之上的人。何况这几日一直约不到子楚,心里本就有些不快。
"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开心,我没有中途离开的理由。"子楚回道,他说得也是人之常情。子楚骗不了自己,他很喜欢跟陆昃呆在一起,觉得很快乐,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子楚不想陷进去。
"好吧,今天,是我生日,你到底过不过来?"陆昃几乎是用威胁的口吻,他餐厅的位置都订好了,本来是打算给子楚一个惊喜的。
"。。。。。。"子楚一阵沈默,他并不知道今天是陆昃生日,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去。
"明天好吗?明天我补礼物给你。"子楚没觉得他的口吻几乎带著恳求。
陆昃没再说什麽,听到这句话,立马将电话挂了。以他那蛮横的脾性,显然是非常的恼怒。
子楚拿著手机,在过道上发呆。
"子楚,你接个电话要多久啊?菜都上齐了!"屋内,严队长大声唤道。
子楚应了声,离开过道,返回包间。
这顿饭,大夥吃得眉开眼笑,又是拼酒又是划拳。还分了两组,各派队员出来划拳,输的灌酒。
子楚分的那组有两个女队员,酒量不佳,输的酒几乎都是子楚代了。
喝到最後,子楚也有些醉了。
"你高兴也不是这样的高兴法吧。"见子楚又接过一杯酒,严队长抢走了。也不知道是为什麽,本来很开心的子楚去接了通电话,回来後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怎麽,还怕我喝穷你啊。"子楚笑道,拿过被夺走的酒杯,默默的喝了起来。
他喝过口感最好的啤酒,是陆昃那夜倒给他的,带著麦香,入口一点都不苦。
子楚酒量并不佳,喝完这杯,胃已经有些难受,於是起身离开座位去洗手间。
头有些晕,脚步也有些虚,更主要的是胃很难受,喉咙有呕吐的感觉。
推开洗手间的门,子楚趴在洗台上吐了起来,由於没吃什麽东西,只喝酒,所以也只是吐些黄水。
"你今晚怎麽了?"严队长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的,轻拍了子楚的背。
"长昊,我先回去了,身体不大舒服。"子楚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你啊,算了,我送你下去。"严队长也不追究,每个人都有心情不佳的时候,只是子楚这样,是极少见的。
"不用了,你帮我跟队员们道声歉,我打的回去。"子楚露出了笑容,让严队长放心。
"好吧,路上小心点。"严队长拍了拍子楚的肩,目送子楚离开。
看著子楚离去,严队长只好奇刚才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出了酒楼,被夜风吹拂,子楚的不舒适的感觉有了缓和。
站在路灯下,看了下时间,还不到10点,心里有种冲动,想按下陆昃的电话号码。
结果却几次拿起电话都又放下,他不该如此的优柔寡断,理智告诉子楚,他这样决定无疑是最正确的。
学生时代,曾经有过失恋的体验,与相恋两年的女友分手,当时的那种茫然与若失的感觉,不知道是否强烈过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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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拉了下衣服,拢了下头发,脸带微笑的看向床上的陆昃。
陆昃躺在床上抽著烟,脸色阴沈,大厅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与喧哗声让他烦躁不已,他抬手揉了揉额头。不知道为何,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是不是头痛?" 女人似乎很关切的问道。
陆昃没有应声,继续望著天花板抽烟。
女人下了床,走到桌前,她背对著陆昃捣弄著冰块与红酒。
很快女人染有红指甲的手端著杯红酒,乖巧的递给陆昃。
陆昃抬了下眼,伸手接过,放到了唇边,只是轻呷了一口,脸色顿时变得狰狞。
酒杯被陆昃摔在了床脚,红色的酒液泼洒,像血一样。 女人顿时花容失色,惊慌的看著陆昃。
"滚!"陆昃低吼,他本不该如此生气,常出入这些不三不四的场所,总是会在吃食与饮料里发现毒品的痕迹,而问题是,今天他的火气不小。
女人退缩到门边,打开房门,踉跄的跑出。
陆昃其实是迁怒了这个女人,他也知道粉极可能是屋外玩球的老赵这个粉鬼给的,真是够铁哥儿们的,竟然想拖他下水。
陆昃从床上爬起,走出房间,他现在非常的想离开,头很痛不说,大厅也是吵得不像话。
"柳哥,我外套呢?"陆昃坐在大厅的长沙发上的一个男人面前,慵懒问道。
"你搞昏了?不是放在小楚这里。"年龄看起来比陆昃大了几岁的男人,搂著一位女孩,一脸酒气的说道。
"陆老板,在这里。"被柳哥搂在怀里的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起身递了件外套给陆昃。
陆昃接过,穿了起来。
"老陆,你不是要走了吧,才几点?柳哥见陆昃穿起了外套,有些惊愕的问道。
"他妈的,头痛得要命,先走了。"陆昃咒道,他单手插外衣口袋,习惯性的检查了手机与钱包。
"柳哥,我先走了。"陆昃看向柳哥,淡然说道。
虽说大厅音乐震耳,一侧玩桌球的那些人又沈溺於在自己的世界,但见生日主角陆昃提前溜人,球桌那边的人也散了,走了过来。
"怎麽了要走了,才几点啊?"
"陆老板,怎麽就要走了?"
"陆昃,你也真不够哥们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
"不劳送,我走先。"陆昃也不在乎这帮平日玩在一起的酒朋肉友是否失礼,挥了下手,就转身走了。
出了包厢,陆昃才意识到他抽插著口袋,手机揣在手上,手心也有些汗水。
拿出手机,翻看著来电,子楚并没有再打来电话。
陆昃生气地将手机塞口袋里,登上电梯,陆昃打算回家了,他厌倦了这样的夜生活了。
可以说长这麽大,从没哪一晚像今晚这样苦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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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工作队今日从发掘现场收工,发掘工作算是告了一段落。
子楚清晨一大早就过去帮忙收拾东西,然後跟随收队的文物工作队返回博物馆。
离开博物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子楚在博物馆外头的公交车站等车,等了好几分锺,尚不见要搭的那路车抵站。
在打算多走几步去斜对面的车站搭车的时候,等的公交车终於来了。
车上人不多,尚有空位,子楚找了个位置坐下, 头偏向窗户,望著车外的行人与街道。
昨夜,身体就不大舒适,而且因为心烦,几乎没怎麽睡。今天也觉得乏力,头有些沈,好像有些发烧的迹象。
连日里都在奔波,身体有些吃不消也算正常。现在文物工作队收工了,应该好好在家休息几天了。
汽车在行进,子楚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无意间,看到了一家蛋糕店,子楚嘴角带过一丝自嘲。
他估计也没必要补陆昃的礼物了,虽然与陆昃认识不久,但他觉得自己还是了解陆昃的,陆昃那专横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再搭理他了。
低头看了下手机,已经快六点,平日这个时候,陆昃都会打电话过来,今日大概不会了吧,因为正午他也没打过,不过不打也好。
虽然。。。似乎。。。心里有些失落。。。
再想想,自己与陆昃的相处方式,确实是有些不对头,他们才认识几天而已,朋友间的根本不该是这样的。就如同,昨夜,接过那通电话後,他就不该返回家,整夜辗转无法入眠。
子楚手拿著手机发呆,正欲收起,放入包里时,手机却响了。
看了下号码,竟是陆昃的。子楚有些惊愕,赶紧接通。
"子楚?"陆昃听到手机接通後没有声响,便问了一句。
"嗯。"子楚应道。
"你离开工地了吗?吃过饭没?"陆昃连续问道,他似乎不生气了,平和得有些让人不解。
"没有,文物工作队今天早上收队了。"子楚缓缓回道。
"那你人在哪?"陆昃问,他并没想到文物工作队会如此快就收了队,文物工作队给他的答复是这个礼拜会收工,但今天也才星期五。
"在车上,正准备回家。"子楚呢喃。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说要补礼物给我?"陆昃问道,他不可能不介意这几天子楚的反常,但却说得平和。
子楚一阵沈默,低著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没想到陆昃会主动打电话给他,而且似乎没生他的气。
"子楚?"陆昃有些怕子楚挂他电话,又问了句。以前也只有他挂别人的电话,却也没想有一天位置会更换。
"你想要什麽礼物?"子楚终於回道,抛开私人的情感不说,陆昃对这次的考古发掘是有协助的,虽然工作告了一段落,无须再借陆昃的工地,但欠陆昃的这份恩情仍在。另外,子楚舍不得,也下不了决心跟陆昃闹僵。
"那要看你要送我什麽礼物了。"陆昃笑道,他知道子楚是肯出来了。
"下一站是什麽?你就在下一站下车,我过去接你。"
陆昃笑道,他正开著车在街上闲逛。
"XXX路。"子楚回道。
"那呆会儿见。"陆昃挂了电话,急忙掉转车头。
公共汽车在站牌前停下,子楚下了车。此时天色已经暗了,站牌上等车的人并不多。
子楚下车的地方,是条商业街。
想著陆昃应该没那麽快赶到,子楚便离开站牌,朝附近的一家购物中心走去。
他不知道要送陆昃什麽礼物,太贵重的,他买不起。其实心里也知道,只要一般的礼物就可以了,其实再贵重的礼物,可能放陆昃面前都不算什麽吧。况且,陆昃这人,并不会介意礼物是否贵重。
二楼有处卖玉石的商店,子楚望著玻璃柜台里的商品,琢磨著送什麽好。
商店里客人不少,最热闹的柜台是卖水晶手链的。子楚有些好奇,凑过去看了一下。
颜色五花八门,各种价格都有。听女店员细心的跟一位女顾客解说水晶各种颜色对身体起到的各种作用。
子楚淡然一笑,他并不信这种水晶有能源之类的说法。
但有一款深紫色的水晶很不错,珠子很大,是椭圆型的,从款式看有些霸气,很显然是男性戴的款式。
子楚看了下价格,八百多块,觉得还能接受,便付帐买了下来。
将装水晶手链的盒子放进了包里,子楚走下二楼。
正想著陆昃车应该到了时,就听到手机在响,子楚接听了,说他在XXX购物中心的大门口。
子楚出了购物中心大门,果然见到陆昃停在外头的车。
"你想要吃什麽?"陆昃打开车门,笑著问子楚。
"都可以啊。"子楚回道,坐进车厢。
"那就去吃湘菜,最近刚开了一家,挺不错的。"陆昃说道,侧头看著子楚。
子楚点了点头,脸却望著车窗外的街道。
陆昃望著子楚的侧脸,不禁伸手过去抚摸子楚的头发。子楚回过了头,看著陆昃,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你买什麽礼物给我?"陆昃笑著问道,只要是子楚送的,他都喜欢。
"现在不能给你看。"子楚轻笑道。
"这麽神秘?"陆昃伸手要抢子楚的包,子楚躲闪。
陆昃欺身过来,身子压向子楚,子楚惊愕,大力推开了陆昃,动作很大。
一时两人一阵沈默,子楚有些尴尬与难堪,而陆昃的脸色则有些难看。
陆昃开车上路,子楚意识到自己适才很失态,心里有些难受。
车子开过了一条街,陆昃才又开始与子楚交谈。
"文物工作队怎麽这麽快就撤队了。"陆昃问道,他恢复了平静。
"墓葬的发掘完工了,所以就撤队了。"子楚回道,心里对陆昃有些歉意。
"这麽说,以後也没有需要到我的地方了?"陆昃的声音有些冷,他本就是个跋扈的人,能容忍子楚到这种程度,也属难得。
子楚抬头看向陆昃,眼里有愕然有痛楚。他从没这样想,从一开头,他就没有利用陆昃的意思,只是两人不知不觉的越走越近,直到两人间一直存在的情愫,让子楚自己都感到不安。
"我没有这个意思。"子楚激动地回道,陆昃这样说,他很难受。
"那麽是什麽意思?"陆昃追问,他何曾遭遇过他人对他这样的冷漠。
子楚没有回答,低著头。
"你这几天是故意躲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陆昃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此时车已经开到了一家湘菜馆楼下,陆昃将车开入了一侧的停车场,不再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