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涵空————蓝法师

"萧繁！"突然之间，一人怀抱婴儿奔骑而来，被漫天的血雾隔在了外面。凝重的气氛，带着丝丝婴儿的啼哭。
娜伦四处寻找着那伟岸的身影，她怀中的，正是他的孩子。还未来得及取名。
萧繁并不后退，举着长剑依旧冲锋在前。
若这是他最后一次战争，他只愿在战死沙场之前，见他一面。
这时，城楼上来了一个人，她洁白的衣衫，雪狐裘的外裳，站在那里，不可一世。她举起双手，顿时天空中劈了一道重雷。
她是苏於。她没学过星象，她学的是古术和武功。她是为保护苏方而练的，那是长者的意思，要她保卫苏家最具有天赋的孩子。
苏於的雷声惊醒了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如天神一般的她。
"萧繁，我带苏方来见你最后一面。"说完，她抱着苏方纵身飞下。萧繁掠身飞了过来，抱过苏方，"苏方，是我，是我。"
苏方的身体还是暖的，但，再也醒不来了。
"苏方！！苏方！！"声嘶力竭的哭声响彻天际。连带那婴儿哭声，这两个声音在空旷的地方缠绕着，撕人心扉。
娜伦带着孩子到萧繁跟前，她看着苏方，那洁白而清俊的面容上还带着泪，诉说着他的不甘。
"你爱他吗？"突然的，苏於看向萧繁。
萧繁什么都没说，只是重重的在苏方的眼角眉梢落下一吻。
"他定是爱你的，他放弃了复仇，放弃了生命，只为了你。他不想让你残杀兄长，不想让你背负这沉重的罪责。"苏於的眼不曾移开萧繁的脸，"我能让他复生。"
萧繁似乎不曾听到她前面的话，却在听到这句的时候，一手紧紧的握住苏於的手臂，赤红的双眼看着苏於，连那泪痣，也都鲜红似血。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那样看着。
"我要一命换一命，用你的命，换苏方的命，你可愿意？"苏於说的郑重，只等着萧繁点头。
萧繁怔住了。是了，天下本没有那么好的事。原来即使是让你回来，也不能长相思守。苏方，可我怎么能让你就这样离去？你还不知道吧？鱼竹的孩子们在你走之后来过很多次，要你教他们画画填词，还有那成片的马桑花，你只看过一次，你说要采回看能不能酿酒的。我怎能就这样看你离去？
"请你转告苏方，我死后，让他带我回鱼竹。"
萧繁答应了。
苏於落了一滴泪。
苏方，你听见了吧。苏方，姐姐为你施法。

在萧溯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苏於施展的双手和她被风灌满的洁白的衣裳。她像风中的神，为臣民祈祷最真挚的祝福。萧繁和苏方肩并肩的躺在石台上，一旁的娜伦怀抱着婴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哄着。十八王爷坐在高大的马上，俯视着一切，并不出手阻止。所有的士兵，包括攻城的，守城的，都放下了兵器，看着这一切。
巨大的闪电滑过天际，像是神在发怒。
苏於却丝毫不受影响。做着不同的动作，一会儿跪拜，一会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天空中仿佛出现了梵音在久久吟唱。
突然，一道闪电直直劈下，正落于苏於的头顶。
苏於笑了一下，鲜红的血顺着嘴角留下，"我成功了。"只说了一句，便倒了在石台上，死去了。
苏方转醒，看着身边的萧繁，萧繁的气息越来越若，但还是紧紧的睁着双眼，仿佛要把苏方的样子深深的印在脑海里。他已经说不出话，只用唇语对苏方说，我爱你。
苏方笑了，那样的凄凉绝艳，他抱起萧繁，重重的吻了上去。
萧繁就这样离开了，还在苏方亲吻的时候，带着笑容，满足的，离开了他最爱的人。
苏方抱着萧繁起身，回身看了一眼苏於，姐姐，你不是为我而活的，又何必定要如此遵循族长所说的那句话。
苏方抱着萧繁，一步一步的向北。娜伦抱着婴儿跟在身后。
萧溯的拳头重重的捶在城头。他只有看着，就这样看着他们离去。
萧萦似乎笑了，笑的那样开心，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而我，还要这样活下去。

尾声
苏方带着萧繁和萧繁的孩子回了鱼竹。娜伦独自离开了大隳，回到了桀羌。
鱼竹被苏方种上了马桑花，洁白的，一片一片。
萧繁的墓就在这马桑花之间，苏方说，萧繁，这个孩子是你的骨肉，我来把他养大，按辈分他与萧溯同辈，就叫他萧泽吧。我在这里终日为你弹琴，往日的那些事，就随风散去吧。
又过了一年，鱼竹来了两个人。一个书生装扮一个武士装扮。
萧泽叫他们先生。
这两个人便是师泫和韩谞。
在最后的时候，韩谞掠走了师泫，远离了帝京。两人辗转走过了许多地方，最后师泫说，我们去鱼竹吧，去看看苏方。
多年后，大隳的皇帝萧溯驾崩，是为大隳德武显圣恭仁孝璋皇帝，因平定十九王爷叛乱，与桀羌修好，在国策上采纳忠臣良谏，使大隳出现难得的盛事局面。最后积劳成疾，因病西去。史官言，皇帝驾崩前，只许二人进他宫侵，一人是当朝的竤英王爷也是皇上的十八叔萧萦，一人是皇上立的太子储君萧铄。
皇帝驾崩前只问了一句话，"十八叔，朕是个好皇帝吗？"
"皇上英名神武，是个好皇帝。"萧萦看皇上郁郁之色又说："作为皇帝，可以宠，可以疼，就是不可以去爱人。"
这句话，让萧溯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也是这句话，让萧铄记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