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说得对,现在的林墨确实长大了,也确实玩转起了人性。
他爱他,既然墨这样说了,风当然会相信。就像风刚才说的,即使是骗骗他哄哄他,他也会欣喜若狂。况且他说的原本就是事实,只是,那份爱到底有多深多重,重到与风对他的宽容宠溺比肩的程度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21
林墨没有想到的是,一门之隔,方寸之地,一双美丽的眼睛正目睹著这一切,主人离开时很安静,安静得近乎诡异。骨骼优美的肌肤线条僵硬如同石块,纤细白皙的手掌垂落腿边,五指深深并拢紧握,指关节也泛著惨白的萧索之意。
江夜沈著面,慢慢地移动脚步,脑海里不停回响著林墨对那个男人说出的话,那样的深情款款,自持冷静的同时喜悦和激动一丝丝地泻了出来,叫著洛风时尾音颤抖著,仿若竭力压抑住自己真实的情绪。林墨,大多时候对自己总是淡定从容的,初识之际的冷寒还徘徊纠结在脑海,若一根刺,卡在喉口。
江夜紧了紧身上那件休闲装,有些自我厌弃地拨了拨被汗水沾湿的发角,妈的,林墨果然还是对以前的情人余情未了!
早早醒在床上,池田军与林墨的电话他也听个七七八八,一路跟踪林墨来到洛风的住所,又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本来愉悦欢畅的心情全被林墨那句"我爱你"冲到九霄云外。
不过他本就不是甘愿服输的人,心里虽然难受却也不气馁。至少刚才洛风问林墨是否对自己有意时,林墨没有一口回绝。这样想著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巷子里,巷子很深很窄,周围也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林墨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了巷子的尽头。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个快要拆掉重建的破落胡同,和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一样,纵横复杂,蜿蜒曲折。
"啧啧,小子长得还真是俊俏啊!"察觉身後有动静时江夜就转了过来,见一个面上带疤的男人眯缝著眼,上下打量著自己。淫秽歹毒一眼望穿。
"老子今天没心情和你打架。"隔开那人伸过来的手,江夜面沈如水,"实相点的给老子让开,否则..."
"否则怎样?"疤脸男人抽出别在腰间的皮带,眼睛威胁地眯成条缝,"乖乖让大爷享受了也可以少吃点苦头,把我惹火了少不了拆筋扒骨!"男人阴森地笑,露出满口烟熏的黄牙。
"操,指不定谁干谁呢!"未等那人阴恻恻地笑完,江夜抽腿就往男人的要害处踢去,拳一伸那人的鼻血就止不住流下来。
"妈的!"对方也不是好欺的种,刚才那击只是未加防范,吃了江夜一鳖後身形也只是晃了晃 ,手中皮鞭呼啦啦地便招呼过来,凶神恶煞竟然像是拼命。
江夜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在黑道上混的,心里暗思自己前些年为花想容的病借的高利贷已经还清,而这些人做事不过混饭吃的,没必要因为自己一句不合就往死里打,心中疑虑,唯恐还有旁的黑道兄弟在附近接应,一边招呼那人手上的鞭子一边伺机逃跑。
"想逃?"那人仿佛也看穿了江夜的心思,手上鞭子挥得更猛,眼神一暗,振臂一挥,一群戴著墨镜模样彪悍的壮汉便一齐冲了上来,他们手里都拿著铁棍凶器,不一会就将江夜里里外外团团围住。
"妈的,老子竟然用的著你们这麽多人下手!"江夜发狠地怒吼,咬牙死死拽住那人挥舞过来的皮鞭,血红的印子顷刻从掌心白嫩的肌肤上翻搅出来,那人也未料到江夜用手硬接,一个迟疑就被江夜一拖一拽地掀翻在地。
"说,到底是谁指使的?"鞭子的末梢抽到眼角,血水从细致光滑的肌肤上淌下来,蓝眸闪闪的印出轩然大波,江夜就势踩著那疤脸男人的胸口,姿态高傲无畏,优美的脖颈美丽皎洁如同天鹅。直看得周围一群男人心神恍惚。
"小子,黑社会也有黑社会的原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对方是谁别说我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是不能告诉你的!"疤脸男人哑著嗓子在地上吼。
"八格牙鲁,别跟老子玩这一套,告诉你,老子也是混这行的,不就是钱吗,比你们的命还重要!"江夜一早猜到他是这个团夥的老大,只要治住他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随手从後腰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摆到众人面前,"要是你们敢上前一步,老子就废了他的眼!"
"操,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威胁我们?"
一人笑著走近一步,"长得这般漂亮,啧啧,是出来做的吗?这麽不小心,竟然被客人的正主发现了,要是老子不好这一口早就拨了衣服上你了,还轮到你在这里叫嚣!"
"哼,你们不要把老子惹毛了,对付你们这种级数的根本不在话下!"
江夜真的怒了,任谁在这样的处境下都要发火,他也估摸著知道是谁在背後害他了,心中郁积的失落和愤恨变成挥舞的拳头和狠辣的肉搏,满天星雨地都像周围的人群砸去。
他小时就在刀口拳脚下混过,这些年为了照顾病重的花想容也常常被债主追得到处打转,自从退了黑社会後一直没有这般拼命凶狠过。可现在,他血红著蓝眸,锐利的眼峰像钝刀切割著人的神经,原本白皙粉润的面庞染上消杀戾气,红唇明豔。浑身上下都透著让人窒息的压迫和魅力。
士气,很重要。
江夜的身手也确实很好。
打到最後,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瘫软如同狗屎。只剩下一人站著,血染了他一身,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地看著他一步步地走离他们的视线,在胡同口的拐角处消失。眼睁睁地放他离开了肇事的现场,因为,他们真的被少年的霸气和倔强不屈骇住了。
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敢肯定,招呼在江夜身上的棍棒和鞭痕很多,淌的血也绝对不少,可是少年依然直挺挺地站到最後,所有人都忘不了,那双眼睛,美丽得让人惊叹的明眸里,永不服输的忍劲。再打下去, 可能真的会出人命。
"Shit!"狠狠地将手机摔在病床上,江夜的怒气原比伤势更加泛滥。
干完那惊心动魄的一架後就给林墨打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强撑著脱掉一身的血衣招了辆出租车到医院,浑身上下的打斗痕迹,让前来急救的医生吃惊不小,挂号,注册,排队,这个少年外表看似柔弱,可身子如同钢筋水泥浇铸般,医院的走廊里都是他割破的手腕上流出的血,可他竟然像个没事人样,意识清醒,神态──暴戾,是的,此人虽美,活脱脱人间下凡的天使,可只要听见他说过话的护士,都无胆欣赏他绝美无暇的面容。
"喂,你不会手脚放轻点呀,老子要睡觉!"此时江夜正对著一个怯怯的实习护士大发牢骚。
等不来林墨的电话,手机一直打都没人接听,一定是和那个叫做洛风的男人风流快活了!江夜愤恨地想这些时,心情恶劣到极点,虽说它平日里说话粗俗举止轻浮,但绝对没有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大吼大叫,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眼角处的伤被缝了三针,现在用雪白的纱布缠著,药水味薰得他的鼻子分外的难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干涩涩的刺痛,刚才打的时候倒没觉得,现在用药水消了毒上了药疼痛的感觉就越发明显了,更可气的是,他的左腿也在刚才的一架中骨折了,绑著厚厚的石膏,半死不活地吊在高架上。更让他愤愤不平的是,那个叫林墨的男人竟然没能管好自己的女人,让她找了黑社会对自己动刀子!而他,现在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女人,真不是好东西!"
优美的红唇嫌恶地吐出这几个字,直把一旁护理的小护士吓得个半死,手抖抖索索地想要往他青紫的膀子上下针,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咬著排白细的牙齿不知该不该扎下去。
"你扎你的,老子不是在骂你!"话音还是不善,可最终仍稍微缓和下来,"老子身上都满堂彩了,还怕你小姑娘的一针,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啦!"
"啊?哦!"被江夜唤住的护士深吸一口气,定睛朝那根跳动的青筋上扎去,幸好江夜皮肤白,筋络分明,虽然被打得红肿一片,可细心些还是比较容易找到。小心翼翼地去瞄眼前少年的脸色,哇呀,不看则已,一看可就不得了!
只见少年领口微开,锁骨处青紫的一片,印著雪白细腻的肌肤,虽然明知道是被群架中打伤的,可是......还是很惹人遐思呀!
还有,他的睫毛好长好长哦,活像洋娃娃般乌黑亮丽。再看他的蓝眸,一闪一闪的,掬了潭清泉似的,梦幻如蓝色的多瑙河。而那笔挺的鼻,棱角分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是出奇的俊逸秀致,实习护士红著脸,手上动作著眼睛还是朝江夜滴溜溜地转,哇塞,瞧瞧他的红唇吧,丰满圆润,就像三月里的樱花瓣,粉嫩粉嫩的,十分香甜可口的样子。
瞧他刚才跟我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凶呀!
"喂,你看什麽看?"江夜正在气头上,对眼下浇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并没有留意,让他不得不引起注意的是──他的手臂好像很疼。
循著疼处看下去,那针好像偏离了血管的走向,由於调瓶还没有吊起来,大气压强将血管里的新鲜血液挤压出来,流进与针头相连的细长塑料管子里,而那个施针的主人,好像已经看著他的脸魂游天外......
"啊啊啊..."急诊室的一角传来细长尖锐的惊叫,惊得粉刷雪白的墙壁都唰唰地掉下粉来,窗外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小鸟也惊得一只不剩。
"唉,活该老子倒霉!"江夜用眼神逼退实习小护士吓死人的尖叫,望著窗外层层叠叠的樱花瓣,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说这话时他的蓝眸亮得惊人,也执著得惊人。
可怜那小护士被血吓得半死,没有眼福去欣赏这般美丽动人的一瞬。
而那话,凭借女人的直觉,低低的叹息,温柔而坚忍,竟似在与情人低语......
川铭公司的办公大楼,蒸蒸日上的事业让几乎所有的业界人士豔羡不已,而拥有这一切资本,泰然享受众人景仰嫉恨目光的公司总裁,川岛泉子,正安静惬意地坐在第二十四层的办公楼内喝咖啡。
一身职业女性的套装,修长的腿从套裙中婀娜多姿地伸展出来,乏味可陈的衣物在她美丽悠然的体型衬托下,让人眼前一亮。
少妇低垂著头,在看一叠照片,两边的碎发用细针挑出一些垂落腮边,称著女子洁白无瑕的面孔,玲珑雅致,纯净自然。
"墨,真是不敢相信啊!"泉子似乎在笑,"你的秘书萧菲跟我说起时,我竟然不信。"
保养得当的青葱玉手上拈著的是一张照片,画面的光线不好,隐约只能看到有两个人的侧影,他们搂抱在一起,正在亲吻。他们中的一个,即使没有侧脸,只消一个背影,泉子都能把他认出来,而另外一个,就是前次在林墨画展上遇见的美貌少年,依稀记得他叫江夜。
两人拥吻的地点就是林墨的别墅,连带上门闭绝窥视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泉子的瞳孔缩了缩,指尖轻敲桌面,目光落在自己的丈夫狂乱地把那个少年抵在半开的门上缠绵吮吻的一幕上。
"墨,我自认对你不薄,没想你竟这般无情!"
想到林墨最近的冷淡,经常用时间很忙为由不回别墅与自己过夜,又想起举办画展的那次林墨的提前离席,泉子一向倨傲无波的眉目微蹙,闺怨轻愁若薄雾淡陇,红唇微启,"既然是因为那个少年,那我就让他彻底消失!"
"咚咚...泉子小姐,我有要事。"来人便是萧菲,瞧样貌是个三十岁左右五官端正的男人。
"请进。"
推门後的萧菲看到的是个温婉优雅的女子,愁绪飘散,不落一丝痕迹。她的明眸乌黑圆润,对著自己矜持雍容地点头,"交给你办的事办得如何?"
"属下办事不力。"
"哦?这点小事都没能办妥?"女子抿著唇,似笑非笑。
"是属下低估了那小子的实力,也是怕把事情闹大,不过这次的教训应该够他受的。"
"最近他有和林先生在一起吗?"
"没有,不过......"萧菲嗫嚅著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过什麽?"
"属下查了一下,林先生的户头上花了很多钱,这不像他的作风。"换言之,这笔钱很可能花在了别人的身上。
"仔细查查他把钱花到哪里去了,不要让他起疑。"泉子拢了拢发,优雅地站起身,"今天约了个客户吃饭,时间快到了,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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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江夜在医院扎针的那会林墨也在张罗著给洛风挂号申请病房,偏偏选的又是同一家医院。江夜选这家的原因是离他打架的地点最近,而林墨则是打听了多家医院,认为这家医院血癌的治愈率在日本最高後,才满怀希望地来的。
"墨,不要忙了,先坐下歇会。"洛风苍白著脸,笑著看林墨为自己整理被单,拿了厚厚的枕头垫在自己的後背处,现在又去调适床具的倾斜度,生怕自己有所不适。
"要喝水吗?我去帮你倒杯。"
"不用,我不渴。"洛风察觉到林墨的怒意,苍白的指尖指了指旁边的座椅,"陪我说会话,都三年了,我要好好看看你。"
林墨依言坐下,沈淀黝黑的眼神盯著面前的男子,俊脸绷得紧紧的,显是对洛风没有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感觉不满,可看到男子深情款款的眼波温柔地凝视自己时,又不得以地缓和下来,以至於男人牵起他的手吻到苍白的唇角时,也没有任何动作。
"呵,墨现在真的乖了很多,换作从前的话,早一拳打到我的面门了。"风神采飞扬地笑,笑容穿透纯白如纸的生命,悠然间,仿佛又回到林墨是他小兽的那段日子。
"你变白了好多,也瘦了好多。"顿了顿,林墨的视线落在男人握著自己手心的指头上,纤白细长,已不是原先的宽厚温润。
"想墨想的。"洛风宠溺地望著墨,伸手去揭男人的领口,"墨长高了很多,也壮实了些。"
说话间,灵动的指尖已经推开西装的领子,隔著薄薄的绵质衬衫轻轻地抚摸起来,"不要动,让我好好地看看墨!"
说著他把身体挪得更近了些,闭上眼享受似的任指尖在林墨坚实柔韧的胸口游走,周围的空气也受了他绵绵密密的轻叹的熏染,浓稠著隐约透著点甜蜜蛊惑的气息,本来苍白的面孔抹上红润的色泽,细细喘息著,指尖轻移著,越来越下。
"风!"林墨看出男人的意图,沙哑地叫了一声,想要制止,心中却翻滚著以往两人在一起的缠绵。
"三年了,你不想?"风睁开眼笑,"我可是天天都在想呢!"
"你的身体不好,还是好好待著。"林墨轻轻地叹,克制住生理的冲动。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对著风,他说不出口,若是和他好了,在一起了,那麽江夜怎麽办呢?
"以前你从来不拒绝我的。"风没有放开林墨的意思,艰难地移动身子要往林墨身上靠,林墨心痛地感到他根根突起的骨头搁著自己的胸口,本知道不该让他继续下去,又不忍看他失落叹息的样子,想到风以往对自己的万般宠溺,心头一软,放松了身子慢慢贴了过去,手下滑著来到男人起了反应的下体,轻柔地抚了上去。
"呜......嗯嗯......"风眯起眼,手刚想往下探就被一双灼热的手捉了去。
"风,不是我不想,只是你现在的身子真的不该,只要你答应我好好接受治疗,这样的机会以後多的是。"
"真的?"男人喘息著抬起眼,眼睛酌亮柔软,竟带著无尽的祈求和盼望,在林墨的眼里,这样的风从未看过,他震了震,感觉眼睛发酸,感到手中的器官灼热滚烫,突突地筋络弹跳,忆起它曾在自己体内穿刺抽插的日子,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