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
有些事情,我宁愿不要知道。阿东想。
他重新转了下钥匙,门居然一下就被打开了。
门边也没有任何血迹。
这时候,楼下传来声音。
"小纪你不要去!"胡叔叫道,"他们没事的话会下来找我们的,有事的话你去也是送死!"
"我偏要去。"小纪道,"万一阿东他们要人帮忙怎么办?"
"哎,那我也去吧。"胡叔说。
"你不能去!你要为革命保存火种!"
"小纪,就算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啊!"
"我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我生是阿东的人,死是阿东的鬼!"
"......那,小纪,你不要去,留不住你的人,我也要留住你的身!"
"我偏要去"
............
"需要把他们叫回来吗?"
阿东用一双死鱼眼望着何连峰。
何连峰的脸色很难看,估计是被附身的关系。
但在听到楼下的声音前,脸色明明没有这么难看的。
"......让他们去吵吧,我要洗澡了。"
"好吧,你洗好我洗。"
两人关门,收好了刚才散落在门口的小纪的钥匙,关上房门。
楼下的两人却还在继续。
4
当阿东洗澡完毕,门外两人已经站了整整半个小时。
"想进来吗?"
他隔着门问。
"想!"
"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了!"
"错在哪了?"
"没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觉悟!"胡叔说。
"没有成功的让你们两人被奇怪的东西挂掉。"小纪用极轻的声音说。
阿东笑:"学校的墙壁和房门是多么的不隔音,你们是知道的。"
胡叔打小纪的头,瞪小纪一眼。小纪捂着头顶,委屈地看着胡叔。
"再站半小时。"门里的人宣判道。
"......"
门外的两人陷入绝望。
然后门喀哒一声开了。
"还不谢恩!"阿东压着嗓子,学皇帝身边的太监道。
"谢--主--隆--恩--"
胡叔最后一个洗完澡,赤着膊穿条裤衩出来。刚出门就深吸一口气,道:"外面真是凉快啊。"
脖子上挂条毛巾,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身上的肌肉--尤其是那八块腹肌,一览无余。
"胡叔又在卖弄自己的肌肉了。"小纪从阿东桌子上拿了指甲钳,剪手上的指甲,"啧,太长了,今天打球时候断了一个。"
都不正眼看胡叔一眼。
"是啊,胡叔虽然我喜欢肌肉男,但我讨厌暴露狂。"阿东也没回头,趴在何连峰旁边,手里拿着笔记本和水笔,讲,"快说快说,刚才我们讲到哪里了?"
何连峰也没看胡叔,只是说:"胡叔你当心着凉。对了,我说到哪里了?"
胡叔遭到了集体的无视,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这是嫉妒!是嫉妒!"
随后闷闷不乐地穿上衣服。
"好了。"阿东啪地合上本子,说,"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开会!"
阿东首先把下午自己从陈耀锦那里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问大家:"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帮他?"
"我有两点疑问,"小纪修完了指甲,又抢了阿东的绒毛玩具抱着,说,"第一,到底是怎么帮,这位姓陈的笔仙同志完全没有告诉我们;第二,如果帮助他往生--我们对这种事情完全不了解,那真的是帮他往生吗,你怎么确定他不是一个恶鬼,而他一旦脱身,我们就可以摆脱这些奇怪的事情吗?"
"关于他仅仅是利用我们脱身这一点,我也想到了。"阿东说,"但是就目前情况而言,这个笔仙除了吓到我们一两次外,的确没有做出过任何损害我们的事情。"
胡叔插话:"事情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只有一天而已,暂时不能下定论。况且,他倒可能是想做些伤害我们的事情,但只是目前没有能力做而已。一旦某种对他的束缚被我们解除后,会产生什么结果,我们完全不知道。"
"废话,知道了还讨论什么。"
阿东拿笔记本拍胡叔的脑袋,胡叔叔敏捷地闪过。
何连峰坐在桌面上,皱着眉不说话。
"何连峰同学,你有啥想法?"小纪问。
何连峰摇头。
他在思考陈耀锦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话。
"那么,投票吧!"
阿东把笔记本摊开,扯下一张纸,又分成四份,再发给每人一支笔。
"一分钟内解决。"
他下令。
小纪、胡叔、阿东都飞快地写下了各自的答案,何连峰却迟迟没有动笔。
"阿东,现在就做定论,是不是太急了?"
何连峰问。
"快刀才能斩乱麻,你快写。敢情你喜欢被一个奇怪的东西天天跟着?"
阿东的话令何连峰难以反驳,叹了口气,写了两个字。
统计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小纪反对,胡叔弃权,阿东和何连峰同意。
少数服从多数,不论愿意不愿意,四人都得帮那个叫陈耀锦的家伙。
"还是那个问题,到底怎么帮?"小纪问。
"他应该会再和我们联络的吧。"何连峰答。
"没错,其他具体计划,等事情有了进一步发展后再说吧。现在散会。"
阿东倒是很开心的样子,蹦蹦跳跳把笔记本扔回自己书桌上,脱了鞋爬到自己床上看小说去了。
小纪被他从床上赶下来,奇道:"你干吗这么积极的要帮那家伙?"
"因为有传说中的厚礼啊,这么简单。"
"......"
这个省略号是由另外三人共同打出的。
当晚,11点45分,603寝室决定熄灯睡觉。
陈耀锦当然会和他们再次联络。
"小锦我今夜会入恩人的梦,届时大家就会相信小锦的话了。"
这是陈耀锦说的最后一句话,无甚特别。
但何连峰就是不肯告诉另外三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呢......
何连峰其实很好奇。但越是好奇,就越睡不着。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换了好几个睡姿,就是无法进入梦乡。
他开始无聊地数羊。数到第两千只羊的时候,夜光手表上的指针告诉他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
但他精神还是特别好。
......是不是我睡不着,他就不会来了?
他不来的话,我就无法知道那些关于他的事情了。不知道那些事情,就不能帮他往生了。他不能往生,就会永远地跟着我了......
这些奇怪的想法在何连峰的脑海里打转。他额上开始冒冷汗,于是惊恐地闭上眼睛。
风透过纱窗,进到了屋子里,触到打开着的课本,发出沙沙作响;卫生间里的花洒有点漏水,每隔几秒就会有水滴到地面的瓷砖上,声音清脆而柔和;楼下的野猫不时慵懒地叫一嗓子,初秋时还没死绝的蝉也会在这时应和野猫,振动几下翅膀,发出点难听的噪音。
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晚上。
但何连峰却觉得有些害怕。听着这些声音,鸡皮疙瘩又泛了上来。
2点。
何连峰的脑袋已经有些不清醒,他开始觉得身子有些冷。铺开被子,把脚盖住。
数到四千只羊了。
3点。
当第5999只羊在自己脑海中诞生的时候,何连峰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自己的书桌。
书桌上的多了一样东西。
纸。
那张纸。
那张他们用来请笔仙的纸,那张已经被自己塞进抽屉的纸。
赫然摆在书桌中间。
他的意识一下子就开始模糊,来不及害怕,就已经睡着了。
做梦的人,基本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何连峰醒来,发觉自己站在一个山间的小亭子里。
这环境倒算得上是清幽,但他却无心欣赏。
亭前亭后各有一条道,亭上有匾额书着七里亭三个字。
是不是该往上走?何连峰抬眼往去,山似乎有些陡,而一丛又一丛的竹林又遮掉了自己的视野,看不出山路通向哪里,是否很长。
他转身,朝山下望。
这一望可不得了,何连峰大叫了起来。
衣服!我的衣服去哪里了!
为什么我现在是一丝不挂的?
连感叹自己迟钝的时间都没有,何连峰想都没想就躲在了一根亭柱后。
怎么办?怎么办?他脑中乱成一片。
正这么想着,他听见山下穿来脚步声,似乎是一个人正在不急不缓地朝这边走来,但还暂时不见人影。
躲在柱子后面,不被发现才怪。到时候肯定被当成变态狂了吧。
何连峰二话不说直接往山上跑。
迟钝的人永远脑袋比别人慢半拍。自己没穿衣服这种事实也可以发现得这么晚,全天下恐怕只有何连峰一个。而持有"只有山下会来人,山上除了自己就不会有人去"的诡异想法的人,银河系恐怕也只有何连峰一个了。
何连峰卖力地向上爬着,也不管脚底痛不痛,所以很快就甩掉了山下的人。
另一方面,他也很快就和下山的人相遇了。
当他撞上下山的三个人时,他彻底傻眼了,恨不得直接跳崖而死。
原因有二。
第一,那三个人是穿着衣服的,自己没有穿。
第二,那三个人的面孔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没错,就是胡叔、小纪和阿东。
他蹲在地上,低着头,缩成一团。
"清言,你撞到人家了。"
阿东的声音。e
"啊?我说虚怀啊,明明是你撞的吧!喂,他没有穿衣服哎,好可怜......念德先生,你看他。"
小纪的声音。
"莫要造次!"
胡叔的声音呵斥他们两个道。
两人不再说话,何连峰感觉到一件衣服披在了他身上,然后有个人蹲在了他旁边放了一套衣服,又立了起来。
"这位兄台,你起来罢。"胡叔的声音又道,"我们都已经背过身去了。"
"都是男的,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阿东的声音讲。
"就你话多。"小纪的声音道。
"你的话好象也不少啊......"
......
何连峰红着脸,拿起衣服,大吃一惊。
古装?
再看看背向他的三人,身上竟也是古装。
这是怎么回事?
草草地穿上了亵衣、罩上长衫、套上外裤后,何连峰却发觉自己根本就不会穿这种衣服。
这根剩下的带子到底是系在哪里的?一个扣子都没有的衣服到底要怎么束才能不走光?
发觉自己怎么穿都穿不对后,何连峰明智地放弃了。
"那个......"何连峰咳了一声,"我不、不太会穿这个。"
三人转过身来,见到何连峰的样子,阿东不免笑出了声。
"这位友人穿得可真是撩人呐。"
何连峰此时香肩半露,也怪不得阿东会这么说。
胡叔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去帮这位友人整装。"
阿东笑了笑,走上前去,帮他拉了拉衣襟,束了束袖口,拿过他手上的腰带,帮他系起。
不得不承认,何连峰穿个古装还是挺人模人样的--除了他的那个板寸头和光脚板。
"鞋子怎么办?"
小纪上下打量着何连峰,然后问胡叔。
"让他光着脚走就是了。"阿东说,"他刚才不就是光着脚走上来的吗,想必早就习惯了。"
"那他刚才还是光着身子走上来的呢!"小纪反驳。
胡叔喝道:"放肆!"
"我......不碍事的......"何连峰出来打个圆场,"谢谢你们。"
"既是相见,那定是有缘,"胡叔笑道,"不知兄台贵姓,又缘何落魄至此?"
贵姓?
他不认识我?
胡叔见何连峰不说话愣在原地,便说:"若是不方便,大可不必说。鄙人姓胡,字念德。这两位我的弟子。方才帮你整理衣衫的,姓佟,字虚怀;另一位姓纪,字清言。若有得罪,还忘海涵。"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穿古装,讲话阴阳怪气,留长发,自我介绍还说字什么......
何连峰忽然想起了阿东前段时间天天挂在嘴边的四个字:
你穿越了。
不会吧......
"喂,姓什么总该告诉我们吧?难不成我们一直叫你裸男?"
何连峰的脸又是一红,忙道:"小生何连峰。"
"何兄这是要去哪里?"
何连峰摇头,他怎么会知道。
"哈,我们刚从山上赏竹归来,现在正准备去偎翠阁消遣一番,何兄可要同去?"
偎翠阁又是什么地方......
何连峰不管,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几个人照应着,总是好的。
就算他们把他卖了,至少也有饭吃。自己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不是郁闷而死就是饿死。
下了山,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集市。
胡念德帮他买了一双鞋,何连峰谢过后马上穿上。
又过了两条街,道上的脂粉气渐渐浓了起来,除了何连峰,谁都觉察得出来。
胡念德在一家店前停了下来,抬头一看店名,赫然写着"偎翠阁"三个字。
"念德兄,多日不见,进来可好?"
门口的男子风流倜傥,一袭锦衣华服。
胡念德笑笑,点点头。
"还是找小云吗?"
胡念德又点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何连峰一进门,终于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只是,为什么接客的都是男的?
此时,一个男子早就见到了何连峰,正从楼上缓缓走下来。
"恩人,你终于来看小锦了。"
那人走到他面前,用腻得死大活人的语气道。
何连峰见到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小锦用一根手指止住。
"上来谈。"
何连峰被带着上楼,楼下是无数人羡慕的眼光。
"被小锦看中的人啊......真是好福气。"
胡念德搂着刚刚过来的小云,道。
5
陈耀锦的小手拉着何连峰,进了楼上的厢房。
房里燃着一炉香,房间内烟雾缭绕。梨花木的茶几被擦得干干净净,镂花的四枚圆凳放在周围旁边。阳光透过朱红色的布帘照到这些东西上,泛出柔和的光。
除了桌子、凳子外,房内还有一个小小的衣柜,和一张被一顶丝帐盖着的红木床。
一个带有标准配置的小倌房间。
"恩人请坐。"陈耀锦引他到茶几前,笑意盈盈地道。
何连峰有些不太习惯这个场合。他来回地走,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恩人莫怕,"小锦嘿嘿地笑,帮他搬出圆凳,"小锦又不会吃了你。"
何连峰终于坐下。小锦殷勤地给他倒茶,何连峰只觉得现在口干舌燥,于是举杯一饮而尽。
古代人的杯子怎么都这么小?何连峰喝完,觉得丝毫没有解渴。
小锦知他心意,又倒了一杯。
何连峰又喝完,小锦再倒。
喝到第六杯,那紫砂茶壶里再也斟不出水来。
"恩人稍候,小锦去取水。"
"不用了!"何连峰忙说,"我,我已经喝不下了......"
小锦笑了笑,也坐下。定定地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连峰开门见山地问,他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恩人,这里就是我们的世界呀。"小锦说话间眉目流转,何连峰却吓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什么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