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因緣————千朵桃花一树生

作者:千朵桃花一树生  录入:01-13

原来那道士那日在他们手上吃了亏,只说那方瑛是妖怪所化,害那方瑛如今有家不得归。
那一日方瑛被陈惟春伤到心口,便觉得身魂俱灭,竟然被他想起了前尘往事,才明白这轮回本是自己偷盗所来,一时间只觉得天地茫茫,无处可去,便觉得了无生意,只求速入轮回,忘却了前尘往事才好。
没想伤处却被这秦少救护住,更没料想那道士竟然也随后赶来,那秦少一时疑惑,也不敢现身,就隐住了妖气,让他应对。
却不料想被那道士瞧见失了剑,又见方瑛魂不守舍,便不由得痛心疾首,竟然就把那话骂出了口。

原来这道士辛苦的寻访出了方瑛的所在,特意来到这方府近旁,想着怎么让这人想起前尘往事,好取了这人完整的魂魄吞食,以增法力。
这龙没了龙珠,就和那狐狸没了狐珠似的,自然是大不如前了,那道士谋划得好,哪里想到事情这样赶巧,这方瑛不见了陈惟春,心里气恼,就要寻道士和尚做法,捉那赤狐回来。
那道士正好将计就计,亲身前去,又把那龙骨剑赠与那方瑛,诳骗他说是镇妖护身,那方瑛哪里想得到,那道士不过是为了今早唤醒他体内的龙魄。
只可惜那道士却偏偏算漏了一件事,原来那龙珠并不是被谭渊夺去的。
谭渊因了那龙珠而出世,已和那龙珠化做了一处,倘若不是那方瑛或谭渊亲自动手,那龙珠自然是取不出来的。

那道士见方瑛醒来,恶骂一顿,就要取他的魂魄,却不想那玉娇娥也在暗处,竟然和秦少一起,拼得了一条性命,要救了他出来。
那秦少心思转动得极快,见了那玉娇娥揣着的葫芦,就掏出来取出药丸吃下,又把封着的符纸塞在那方瑛手里。
原来这葫芦也是法器,如今方瑛手抵着符,下起了狠心来,心思一动,那秦少就随之亦动。那道士就犹如左右手自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里,再有那玉娇娥相助,三人竟然逃脱出来,幸免毒手。

之后那玉娇娥一番话说了出来,这三人才明白这前后的原委。
方瑛哪里想到陈惟春会动那样险恶的心思,心里又恨又气,又想到那谭渊本是龙珠所化,便又悲又喜,只觉得这世间万事都只凭了‘造化'二字,神妙无比,再难预测的。

几日后,那方瑛把伤养好,实在是熬不住,想见那陈惟春一面。原来那方瑛想着把话说开,等那人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不怕那人不回头。没料想那陈惟春却正好要唤玉娇娥去见面,方瑛就吩咐了一番,教那玉娇娥引陈惟春过来见他。
玉娇娥初时不肯,只说不管那陈惟春怎样,如今和谭渊一处,也算是一心所求,何必又拆穿他,害他苦痛。
方瑛就勃然大怒,说,‘那陈惟春害了我的命,那谭渊得了我的宝珠,难道他们两个就该美满,我就是该死的?倘若他来见我,我或许饶他不死,不然的话......'
那方瑛竟然一抬手,碎了那庙里的石像,发狠说道,‘我就一起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玉娇娥被他逼迫得无奈,只好前去。

那时秦少见他这样,就劝他说,‘方公子,即便她带了陈兄一同前来,又能如何?这世间的事,原本就是强求不得的。'
方瑛一听这话,便没了好脸色,叫那秦少绷直了身子,站了一日一夜,又不让人说话,把那秦少折腾得极其辛苦,一身的骨头架子简直都要被他拆散了,哪里还敢和他再多唱一句反调。
那一日秦少吞了药丸,也是为了救他一命,方瑛却心存着他念,不肯把那药丸取出。秦少那时也是一时情急,救人心切,哪里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结果直弄得那秦少苦不堪言,后悔不迭。
那药丸对付妖怪原本就是极其灵验的,那一日他是不肯给陈惟春受罪,如今恨这秦少多嘴,又恨这人明明一副没什么胆色的样子,却又去淫乱好人家女儿,自然是没一丝的心软。

只是他那时虽然说了那样的狠话,却也是知道陈惟春的脾气,在那破庙里苦苦相候,心底里放了万分之一的期盼,其它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想着那人不来的打算了。
不曾想那陈惟春竟然真的随着玉娇娥前来见他。

那时他一抬头,看着陈惟春一掀帘子,也朝他望来,便不由得恍惚了起来。那时他看定了陈惟春,情不自禁的就露出了笑意。
那一刹那,他只觉得心神荡漾,仿佛仍旧回到了初会的那一日。
那一日那一刻,哪里又会想到竟然引出了如今这许多的事?

那人生得那样俊美,可一抬脸,瞧见了他,竟然就失了神,深深的望住了他。他原本以为是两情相悦,惺惺惜惺惺。后来才知道,那人原本就是妖物,瞧见了他,并非是伯牙遇子期,不过是春心荡漾,难以收拾罢了。
好笑么?好笑罢。
可他怎么就偏偏把心掏给了那样一个妖怪呢?是那一抬头,是那一盅酒,还是那片刻的失神?
那夜夜银烛高烧,情话缠绵,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
方瑛闭紧了眼。
他是不忍心,不甘心,还是恨自己的心思,连自己都收不拢?
他也不知道。
只是经历了今日这一番对峙,任凭他心底还对那陈惟春有着身么样的心思,也被打得一片粉碎,拾不起,捧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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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引他们去了一处僻静的院落,一一都安置得妥当了,才敢让玉娇娥抱那赤狐,前去看那谭渊一眼。
秦少倒是尽心的替那谭渊疗伤,眼看着那人身上的旧伤都一日日的好转了,心口的伤却还是没身么变化,也不曾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那赤狐见了,自然是忧心不已,对着秦少就做出了哀求的样子。
秦少就说,‘这招魂作法,原本是道士做的事,不过他与你我本是同族,试一试,也未尝不可,却要等个日子,你别心急,等罢。至于那心口上的伤,他与宝珠本是一体,等那宝珠养好了些,他自然就好了。'
那赤狐就含泪拜他,那一双眼,赤红如血,让人不忍多看了。
原来那赤狐同他说道,要将谭渊带回那洞云山,将那身子浸在寒潭之内,养那狐珠。
秦少心想,如今这人都快要死了,你还要把他的身子在那万年寒冰似的潭水里浸着,你这是急糊涂了么?
他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那赤狐就发了急,弄得秦少没了法子,就说,‘你引得出那狐珠,就拿去那潭水里养。这人是万万不能入潭的。'
他这就是为难那赤狐了,这狐珠是狐狸的至宝,身家性命一样的东西,如今这谭渊也不醒来,倘若硬取了出来,那不是催命了么?
那赤狐没了法子,便不再提起此事。他却想,只怕那玄狐是夜夜拿那潭水养那珠子了,只是那潭水至寒,谭渊如今的身子,哪里受得了。可取出了狐珠,没有了续命的宝物,只怕这人也要命不久矣了,这便是进退维谷,把秦少给难在了那里。

谭渊躺在那里养伤,那只赤狐就没日没夜的在门外守着,连口水也不肯喝。
方瑛只看着那门槛之外,那只赤狐动也不动的伏在那里,一心一意的守着那人,就心痛不已,说道,‘倘若他醒来,见你这样,只怕又要恼恨了起来,那时再多几个秦少也救不了。你还不如早早的离开了这里,于你,于他,都好。'
他只想着,眼不见心为净,只要陈惟春不再见那谭渊,或许就不会如此之痛了。
那赤狐如今口不能言,便低低的伏在他面前,一副苦苦哀求的样子。
他虽然不明白,却也猜出了几分。
将心比心,想着自己之前那度日如年的时节,便叹然转身,不再多说了。

方瑛虽然恨那谭渊,却为了陈惟春的缘故,还是心里不忍,也寻了个时机,暗地里问过那秦少,这人究竟是好不好得了?
秦少就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我哪里医过把龙珠当狐珠的狐狸?你这不是难为了我么?'
方瑛就怒了,说,‘那你那时怎么就答应的那样好。'
秦少就一副坦然的模样,施施然的说道,‘医者仁心,那时一句话就是两条人命,是假的也得说啊。'
方瑛被他气得不轻,就恨这人这样吊儿郎当,可为了陈惟春,还是忍着脾气又问,‘那这话如今又怎么说?'
秦少就故弄玄虚的说道,‘他本与宝珠化成了一处,心口上的伤,虽然实在难治,也不是救不成。如今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得这人醒过来才成。如今他神魂不在,只靠宝珠之力维系,实在不能长久。可惜这人如今不愿回魂,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方瑛默然的想了片刻,突然一笑,瞥他一眼,说,‘秦少,你真的没法子么?'
秦少一听他这样口气,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也是被这人收拾怕了,连忙就正经了起来,叹了口气,说,‘我都和陈兄说了一定尽力,他却非要寸步不离的守在谭兄身旁,换了我,只怕也是不肯回魂的。方公子,如今这样,我纵使是医仙下凡,也实在是不舍得施展了。'
那末一句话说得长吁短叹,方瑛听到这里,也实在没有好气了。前几日刚被他知晓了那秦少身为药狐的事时,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是错怪了那人,心里还觉得羞愧,只想着要如何补偿这人。如今见这人还是扶不起立不直的一块软泥,待他自然也就还是平日里的那一套了。
方瑛不耐烦了起来,眉心一蹙,就说,‘秦少,你如今给我一句实话,这谭渊究竟醒不醒得过来?'
秦少也正色说道,‘只要你把陈兄赶走,我自然有法子救得谭渊醒来。'
方瑛怒了起来,‘他自然要看到谭渊醒来才能心安的走开。你的那颗心,难道也和谭渊似的,是铁石做的不成?你又不是没瞧见他有多伤心了?'
秦少原本还是笑嘻嘻的,一副没些正经的样子,见他这样说话,也有些认真了起来,和他说道,‘方公子,倘若你不去和他说,我去说也是一样的。话还是这话,他一日不走,我一日就不能招魂。我不能光标不治本是不是?你是龙族,和我们不同,修炼是多么的不易,你自然是体会不了。谭兄毕生的修为因他而毁,又怎能不恨他?'说到这里,那秦少声音低了低,又说,‘再说了......他可以走了再来么,陈兄也实在是死脑筋......'
方瑛听他这样说,知道自己毕竟不是妖怪,一时也反驳不了,远远的看着那赤狐在谭渊门前守着,就怔在了那里,默不作声。
秦少看方瑛这样,也颇觉无奈,只好慢慢的劝他,‘方公子,他当初做下那样的事,也该知道会有东窗事发的一日。如今这样,也是自作自受了。'
方瑛看着那赤狐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就失神了似的,喃喃地说道,‘他是明知道求不得,还不肯放手。'
秦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叹了口气,说,‘他也实在是太狠了些......'
方瑛就笑了起来,却仍旧看着那只赤狐,轻声的说道,‘他就是这脾气。'
说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望住了院子里那颗芙蓉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仿佛要吐尽心中的苦闷,才又说道,‘我是做不出......'
秦少笑嘻嘻的接过了话,讨好般的说道,‘你是不舍得。'
方瑛静了静,却转了话头,只说,‘那一日你怎么就认了呢?我这些日子也实在是对你不住,把你害成这样。'
秦少就笑了起来,并不在意,说,‘倘若我那时跟那道士招认了是药狐,不是更加凄惨么,还是忍着好了,其实也算是方公子救了我一命。'
方瑛心里仍有愧疚,便朝他一拜,落落大方的说道,‘以前是我错怪了你,多有得罪,倘若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秦少就眯起了眼,说,‘我倒真有一事相求。'
方瑛哪里想到这人接得到快,心里虽然觉得好笑,却仍旧挑了挑眉,爽快的说道,‘自然都照做。'
秦少就说,‘我一直想要炼一副药,只是要用人的心口血做药引,不知方公子......'
方瑛一听这心口血三个字,心头便是一痛,不由得想起了陈惟春,便怔在了那里。
秦少见他这样,就讪讪的说道,‘方公子不必为难,这药引原本就是极为难得,怎能轻易舍得。'
方瑛却好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舍得?不,不是舍得不舍得。我给你。'
话毕,这人就要去寻匕首,秦少慌忙就拦,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方公子,何必急在一时?'

方瑛这就拿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那秦少一番,把那秦少看得惴惴不安,然后才又说道,‘我如今也有一事相求。'

那秦少一听这话,就暗暗的捏了一把汗,露出了苦相来,告饶说道,‘方公子,算了,我也不求你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成么?'
方瑛竟然笑了出来,说,‘我只是要问你一件事。'
秦少松了一口气,就说,‘你问。'
‘陈惟春把狐珠给了谭渊,就再也取不回了么?'
秦少听着心里奇怪,就说,‘方公子,陈兄他给不给,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他们两人的事,你就不必再过问了罢?'
方瑛眼底有黯然之色,就说,‘你那一日说要他离开谭渊,可他没了狐珠,会不会吃苦,会不会......'
秦少心说他的狐珠,他既然舍得,你还想这么多做什么?可又不敢惹这人,端详了许久,他才说,‘这些,他也不是不知道。'
方瑛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抿着唇静了许久,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又问他,‘你那一日和惟春究竟说了些什么,我看你取了他的血?'
秦少汗如雨下,心想方大少爷啊你怎么什么都瞧见了?
方瑛见他这样,自然是疑心了起来,哼了一声,就要发作。秦少慌忙的琢磨了句词,小心的开口说道,‘他是不死心。'
方瑛惊奇,就说,‘他究竟想要怎样?他如今已经这样了,怎么能还不死心?'
秦少就说,‘他大约是想,在一旁远远的看着也好。'
方瑛不解,‘他不是就在这近旁么?'
这话一出口,方瑛的脸色突然大变,‘他那一日不是说了......'
方瑛把话顿在了那里,就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陈惟春是死心塌地的要守着那人了,如今虽然说了要离得远些,只怕这人答应了要舍得,到底还是舍不得。听秦少说一定救得,便在心底存了个万一的期盼,只想等着谭渊醒了,就要远远的守着了。
想到了这里,他心里便五味杂陈,一时也没了计较。

秦少见他这样,就说,‘方公子,你还是死了心罢。实不相瞒,他既然肯帮我那个忙,我自然也要卖他一个情面。'
方瑛大惊失色,说,‘你做了什么?'
‘如今他走是非得要走了,不然这招魂术再难成的。只是他日后回不回来,那谭渊认不认得出,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秦少斟酌了片刻,想着瞒了他也没什么意思,就老实的说道,‘我便送了他一服药,可以教谭渊认他不出。'
方瑛又惊又气,就说,‘你怎么能答应他这样荒唐的事!'
秦少只觉得这有什么,就说,‘这与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如今化出了原形,连你也认不得罢?'
方瑛这回是真的动了怒,那药丸还在秦少体内,不曾取出,他这里一动心思,秦少就觉察了出来,只觉得苦不堪言,冷汗一滴滴的落了下来,痛不欲生了。
这不过一时片刻的功夫,那秦少就受不住了,求饶一般的叫道,‘方公子!'
方瑛不怒反笑,他那一张脸原本是极其的英气,如今这样冷冷一笑,竟然有了几分浓丽,把秦少看得不由得有些心动,一时也忘记了苦痛。
那方瑛沈声逼问他道,‘你究竟给了他什么药?'
秦少就笑,说,‘方公子,你对他还真是情深意重,难道我不说,你还真的就要要我的命么?'
方瑛也恼了,看定了他,一字一句的说道,‘秦少,你别逼人太甚!'
秦少苦笑,‘方公子,你知道我这人是最怕痛的,你先饶过了我,我再告诉你,好么?'
方瑛就说,‘秦少,指给你阳关大道你不走,非要逼我动手。'
秦少也是痛得厉害了,只是告饶了半天眼前这人偏偏又不肯听,都说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方瑛这一次可是真的把秦少的脾气惹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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