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风过————迟耘幽隐

青翼叹一口气道："止醉，我不瞒你，你的推测都猜对了。"

第十二章 气透
"我不是猜，我只是把一路听闻的江湖消息和在一起分析了下。"虚止醉冷笑。青翼啊青翼，对于他竟然这般防范，他不为江湖中人，难道还会因所知道的秘密危害他？
"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收到了威胁信，我也早感觉此事不是神鬼做乱，只是想避开这个假设，于是抱着一丝希望请你来帮忙，因为我知道你修书千万册，这些医药之术也许你也能帮我个忙解决不必要的麻烦。
我一直以为这只是针对我而来的，原来是与胎儿有关。
唉，一个月前，我与族中几位大哥一同协助武盟截获了一批西域蛇神教的货物，蛇神教为西域千古传承的邪念隐派，本来就是该被消亡的，正派大设计谋早有狠狠一击捣毁它的打算，那时的围攻蛇神教主殿很成功，这事轰动四方，对于世道有很大的作用，江湖上也是一段不朽的事迹。不过你不为江湖中我，跟你说恶道不明它的意义，我也不细说其中激烈，总之最后是我们获胜了。我也获得了许多的荣誉尊重，我名声显赫终于天下闻名但树大招风，也成为了蛇神叫残余报复的目标。
那次围剿大战我们降服了蛇神教教主蛇王蝉非，活捉他关于武盟同剑山水牢，威胁信是抓获他三日后我收到的。蛇神教残余要我托武盟主放了在关押的蛇神教教主，不然就要我失去重要的东西。这我怎么可能答应，原来他们说的最重要东西便是我的孩子！"
青翼说着这话表情气愤多于悲伤。
"那你如何办？现在你会按照要求放人吗？"虚止醉平静的道。
"怎么可能放人，我又不是盟主！再说江湖以大局为重，岂能是我说放就放的？"青翼表情痛苦。
虚止醉冷语打断："算了吧，我所知道你的地位关系，与那盟主甚好，没有无法通融的吧。"
"你不懂江湖！这事绝对不可能。"
虚止醉冷笑："为了自己的丰满业绩，牺牲自己的孩子？呵呵。慕青翼果然是大侠风范！"
四周无人，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人，窗外树影柳枝，知了叫的很焦躁。
青翼皱眉了下继续道："既然你断定方棠死不了。那就让她去吧。"
虚止醉默默咬牙而起，抬头瞪着青翼，却是青翼冷酷瞳孔竟然是毫无怯色，他似乎是早下了决心的道："一切得大局为重，蛇神教教主是一定要杀的，这才能长我正派道义！"
"放屁，道义换得来你孩子吗？那可是你的亲身骨肉！"虚止醉不知道为什么会比他还担心，也许是闪过的方棠夫人温和的微笑吧，这般水柔的女子，不忍心去伤害她。
"我已经有一个儿子。。。。。那足够了。第二胎就先流掉吧！"青翼说的冷酷："我依然当你是特别的唯一，跟你也不用虚伪的掩饰，我说的都为真心话，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
我知道我现在在说什么，我不后悔！对，我的确自私，反正我也不是真喜欢她，你该知道我最喜欢什么。"
"你喜欢权利。"
"蛇神教主蝉非关押在那么远又把守森严的地方。盟主固然跟我交情甚好也不可能为私情放人吧。若是真的为我放了。我还怕这等人情，毁了我跟他的前途名声。"
"慕青翼！我真怀疑现在站我面前的还是我曾经认识的你吗？这般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的亲人！我真是‘佩服'你现在的精神！"虚止醉这次是突然怒吼了，他气得浑身发抖，看这负心的男人，他替方棠不值得，也替自己曾经的爱恋感到更加的动摇。
谁知青翼转过头忧愁的望着他，竟是慢慢靠近拉起了他一缕秀发闻了闻道："随便你怎么骂，反正我现在就这般性格。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变，越发的仙气美丽了。可惜我的妻子不是你，若你是女的，我死要你成为我妻子，为我生一堆孩子，我绝对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受苦！我也不会是现在这般无人性的态度。。。。。可惜。。。。。。你不可能为我生孩子，也不可能达到妻子的地位，她流了产，我也是替你报仇，也是替我们报仇呀。"
"混账！不要扯上我的情意，我不是你！"虚止醉冷冷的推开他的手，青翼也不难过。手便是悬在空中看着他起身往门口而去。似乎还有点残忍的喜欢看他发怒的样子。
此时方棠夫人听到厅中突起吵架声，便是吃力的出来观望，那青翼与虚止醉闻得脚步立马恢复常态。
方棠夫人见气氛冷场，推想也知他们是吵架了。便是担忧的对青翼道："怎么两人突然吵架了？青翼啊，都是多年知己，不能见面就吵啊，有什么事好好说，我知道你江湖琐事缠身很苦闷，但是自己人要好好沟通。"
听得她这般慈善温柔言语，又见那欺骗他的俊美男子那般假意的微笑。
虚止醉是看得浑身发冷得恶心。
青翼知道他不会说任何的闲话抖出他们的事，便是这般当着他的面欺骗着这个善良的女人。虚止醉从心底鄙视他，便是不管方棠夫人的温和关心，僵硬笑了下就大步出了凉厅，身后是青翼似乎冷笑的声音对外喊道："来人，带虚长老去客房休息。"
"没有想到青翼现在是这般的样子。混账！"虚止醉坐在客房窗台前望着外面的景色心中不知道是气还是悲，若打翻了五味瓶，那种混合的滋味，说不出的感觉胸闷。
曾经那个豁达豪迈的青冥派第一弟子已经不存在了。江湖的历练使得他收起了真诚之义，露出的是狡诈圆滑的行神，还有那种虚伪的笑容，他心中的那份自私残酷，简直发挥到极致了！这便是江湖名声震大的大侠人物？虚止醉只感觉与想象的太远了。
人为何会变的这么多。江湖磨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虚止醉叹一口气，脑中浮现的是前面青翼那种决裂的神情，虚止醉开始为那个为出生的孩子可怜起来，也许是被方棠夫人的温柔感动，他觉得该为那个孩子做点什么，那个孩子是无辜的，这般被自己的父亲抛弃，虚止醉都心痛。
他正苦闷间正巧有仆人推门进来上茶。

第十三章 诱约
抬头见是一位十分苍老的仆人。
虚止醉立马起身搀扶，却是老者笑着摇手："道长您坐着，我来就行。"老者慢悠悠的放上点心瓜果，行动虽然缓慢，却是做的都很到位。
虚止醉只奇怪在这避暑山庄的见闻，便是问道："为何我所见这内屋中伺候都是年级大的老者，方氏避暑山庄中没有年轻的杂役吗？"
那老者笑着道："道长你不知，江湖险恶，我家主势力又是如此强大，慕庄主十分小心，他为防止外人做怪引入内奸，所以内屋伺候的都是几十年服役的老家奴。这避暑山庄隐蔽十分，除了方家的人，外人还不知道这深山中有这么大院落呢。"
"哦。原来如此。"
"长老为哪怕仙修门派之人啊？真是俊秀。"老者看虚止醉平静温和，便是也多了句闲话。
虚止醉淡笑一下正式自我介绍道："在下太虚观隐修长老虚止醉，这次出行是托慕青翼拜托掌门之事前来查鬼妖，不过这次并不是鬼做怪，而是人心做怪。"
"呵呵，您的见解真独道，妖鬼固然存在，那都是民间不公引发的幽魂。自然天下不可能全然公平，否则还要正邪的存在如何？不过您为道士，不必牵扯进人的交集之圈，只与鬼妖相道。您这般人物，还是少知道江湖的纷乱的好，我老了，也见得多了。与妖打交道，比与人打交道容易许多。
您休息着。晚饭我再来叫您。"老者说完便是鞠躬退出了门去。
虚止醉见那老者多礼，是又尴尬又无奈。他只能叹气。
青翼疑心病甚重，而对于吃食更为小心，他每道菜上桌之前都有厨子先行试尝，之后还用银筷餐具仔细化查过才可安心进食，这看得虚止醉又是无语十分。
这晚饭吃的也不是滋味，面前是青翼与方棠夫人两人的‘恩爱'之景，这看得虚止醉心中只有阵阵为青翼羞耻为方棠不值。他提早放了碗筷，逃出了这怪异的三日进餐氛围。
总是一天虚浮而过到了夜间。待梳洗换了睡袍熄灯休息，虚止醉盘腿坐在床上打坐修神。正冥思夜想，突地感觉窗外一影飞过，他立马握剑飞窗追去，行到花园中楼阁前，只见月光凉亭下，青翼独自站在亭间望月等他。
竟特地引他前来？虚止醉冷着脸到了他身后道："青翼庄主。"
"止醉，何必那么叫我，我是青翼啊，真的准备不再往来了吗？"青翼这夜晚展露的脸色又不若白日的假样修饰，竟然是流露出点点的柔情。他也穿着睡袍，放下的长发飘逸身段不若白日看的容颜刀削冷酷，似乎月光下多了一份温柔之色。
"你都是有妻儿的人，还来招惹我就太不厚道了。"虚止醉见他脸色动情，立马冷眼责道。
"他们都睡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跟谁一同赏月就跟谁。止醉，我好想念你月下容颜。两年了，不是今日出事，你也从来都没有来看望过我，我哪怕上太虚观拜见，你都从来不出。白日是我不对，我现在反省过了。那时我说话太官腔客场，竟然对你也太假了。我错了。"青翼说着上前，那手便是伸向虚止醉月光下的素脸。
虚止醉猛打开青翼伸要来触摸他的手，在他惊异的眼神下冷冷放出两字："虚伪！"
"你还掩饰什么！我看得出你还是喜欢我的。你的眼神骗不了我！白日我其实是故意那般说的！我那般气你，你的脸色早变了。你骗不了我，何必现在还装执着，一点怀念的味道都没有吗？那么认真干什么！"青翼只觉得无味，也不似平时的大气，他胸闷的甩袖坐在石桌前，倒了准备好的酒就灌下肚中。
虚止醉靠着石亭柱子，凉夏夜晚微风而过，悠然的声音飘道："我依然还是喜欢着当初的青翼，不过，那个豁达的少年只永远的存在于记忆中了。现在的你，不是我再爱恋的那个人，两年了，我们都该更加成熟更加现实，这是当初你告诉我的不是吗？好好珍惜现在吧。"
虚止醉说完要走。
青翼只见他转身，猛然又是出手去拉："等等！"
"放手！"
"我不放！"
"碰----"
"你！"
竟然是虚止醉狠狠的踹了青翼一脚。
青翼是惊得瞪他："你干什么踢我！你竟然会踹我！"
"因为你犯贱！我都懒得脏了我的剑！"虚止醉终于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
青翼的脸色一下刷的惨变。那种恼羞成怒使得他脸色突得刷红。他手指发抖的拍去袍子上的脚印，声音发抖的咬牙切齿："犯贱？你竟然会这般骂我？虚止醉！你竟然这般羞辱我！我想与你叙旧！因为我还爱着你！你干什么那么伤人的骂我！"他的声音不敢大，两人都是怕惊动这院子之外那些休息的人们。这般压低声音的争吵。只有月亮来见证着爆发。
"你这不是犯贱是什么？慕青翼？你就是为了勾引我再玩弄我的身体才引我出来的是不是？滚吧！我不是你什么东西，也不是想要就可以索取的，你已经不陪有那份情意了！"
"装什么清纯！当年你在我身下没有长着大腿淫声浪叫吗！"既然撕破了脸，那就翻脸吧！
虚止醉也被羞辱得脸色一阵红白的胸口起伏，他压低声音同样咬牙切齿："我浪叫？这就是你对我的感觉？你没浪过？就你最正直！你最豪侠！你最一尘不染！那你还约我出来干什么！你还这般准备酒菜避开所有人跟个男人大半夜私会你想干什么！
若不是看当初情意，我真想现在把睡着的人都叫醒来看你的样子！被揭穿先丢面子的是你！方棠夫人真可怜，真该让她，让你的妻子看看你是一副什么嘴脸!
呵呵，我浪？你比我还浪！你个吃里爬外的贱人！"
"你。。。。。你。。。。。虚止醉！你给我站住！"
虚止醉说完踏着月光毫不留恋的甩袖出亭子，身后是慕青翼气得跳脚的声音。
望着虚止醉远去的背影，青翼气得捏碎了酒杯，却终是没有本事再唤住虚止醉，他已经无法控制他了。
胸口都气炸了。忍怒的回忆着虚止醉刚刚说的话，慕青翼拍着脸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拎起酒坛来，满满一坛灌下肚去，手指依然气得发抖，青翼这夜是从没有过的感觉丢脸！

第十四章 袭夜
虚止醉依然还是为青翼操心着，他觉得自己也傻，可惜这种执着，依然停不下，就当出于一种道义，就当是出于可怜那孩子为自己的修仙积累善修。
几日他都留在这方氏避暑庄园中，青翼与方棠夫人对他都若自己亲人一般的呵护客气。
青翼之后也没有再纠缠过虚止醉，只是在看他研究草药，陪他在大街上走访各种药铺寻迹稀罕草药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注目着虚止醉的一举一动，不过那种感觉太虚假，两人心中都有数在人前的掩饰与只有两人间那种决裂的隔膜。
几日行住，虚止醉已经对负责自己膳食的那位老者十分熟悉，这位老者家奴总是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老者不识字却每每把一些俗世见解总能说的很有意思。
虚止醉每与青翼有单独相处时间总是争吵多于友善，两人越相处是矛盾越大，唯有那老者的几句开导笑话会拉回他孤独一人时的神伤惘然。
这日入夜微凉，虚止醉点着个纸灯笼独自在山外林间行走，他寻找着一种夜晚可以闪光的草药，如果按古书记载不错，这草药对于安胎有很好的疗效。
他手中握着采摘到的草药，正借着月光往回走。
行到离开庄园后山不远处，忽听得女子哭泣。
夜半女声深林悠哭，并不是寻常事，虚止醉立马警觉的抽出法剑灭了灯笼寻声而去。
剥开树林，渐渐幽幽女声消失，随即听到的是老者的喘气呼唤，寻望去，竟是吃惊看到一直服侍他起居的那位老者眼神麻木的瘫坐林中空地，他边上掉落了个还未熄灭的灯笼，若鬼魂被抽了一般只是坐着发呆。
"老伯！"虚止醉唤了一声立马上前，只见他表情木然，顿时断定他中邪了！
"夜鬼勾魂！竟是被妖女吸魂了！"山野密林幽深之处，总是暗藏着那种邪灵之物，竟然是庄园最苍老的家奴被勾魂引到了林外！这般大的岁数，很容易被鬼妖所迷惑！
虚止醉立马拿出随身带着的道符，便是念咒化剑而起，一圈黄光笼罩瞬间闪过金亮之色，那些林中的妖鬼似乎是散了，四周若萤火虫般升起点点灵光。但虚止醉只奇怪他并无感觉到妖气？
老伯依然木然的坐在地上发呆，若死尸一般。虚止醉是惊恐的摇着他的身体。
"魂归来兮！破身鬼兮！"道咒而起，却是丝毫不起作用。
望着老者木然渐渐暗下的眼神，虚止醉的希望是若那暗下的火花光点一般的消失。
"怎么办！难道老者的阳寿到此？"e
虚止醉绝望难过的撑着老者的肩膀，低头压下那种涌上心头的难过。固然是道士，待人若要死，那种无法阻拦挽留寿命的感觉也让他伤心，老者多日的照顾周到，虚止醉又是重情意的人，便是无力的趴着老者的僵硬身体难过起来。
他正低头难过时，老者那空洞的眼神却突然闪出了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凌厉之色，他伸手，那枯燥的老手突地抚摸上了虚止醉的脸，声音在虚止醉惊异中年轻的传出得意之色："你的脸好滑啊。"
"你！"虚止醉立马反应，抬手便是一掌打去，却是因为太近又毫无防备，便是一抬手就被对方擒住，老者动作猛力的一拉，竟然无法抗拒的直接扑倒他怀里。
他撞击到的是结实的胸膛，不似半百之人的虚弱。虚止醉瞬间察觉惊异，但挣扎已经来不及，挥出的力道被掌力完好的借过化开，竟是被带着扑倒滚了两个跟头，身上的人动作力道都是迅猛的无法抗拒，双手瞬间被压住抵在头两边。腿脚被强大的腿力压着，身上若压着千金重鼎，竟是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