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　上——月朗风清

萧离道："长空，多谢你。湘湘，你听李大哥的话。"萧湘嘻嘻笑道："知道了。嗯，哥哥，你要听柳姐姐的话。"柳如眉格格笑了起来，道："好说，好说。"萧离狠狠瞪了萧湘一眼，骂道："小鬼！"
候二人离去，柳如眉道："我们也走吧。"二人携手走出醉仙楼，径往京城郊外走去。时已暮春，天气开始转热，二人到了郊外，寻了座僻静的山上去。二人同行游玩时，向来习惯随意行走，走到哪算哪，并不刻意挑拣名山名水，最要紧是二人一起，还有便是人要尽量少些，一则萧离不喜喧闹，二则幽静之处，二人若一时情动，亲热一些也是无妨。
二人走了段路，在一条小溪边树荫下坐了下来，柳如眉甩掉鞋子，把双脚泡入清凉的溪水中，道："你也来。"俯身脱掉萧离鞋袜，将他双脚也放入溪水中，直起身来，偏头看著他，沈吟不语。萧离道："你要说什麽？"柳如眉道："我听人说了一些事。"萧离道："什麽事？"柳如眉道："关於你和李长空的。"
萧离脸色渐渐发白，不知所措地看著她。李长空的事他不能不和柳如眉还有萧湘说起，但其中有些事自是绝不能说出的。
柳如眉道："那日我和容孤雪同慕容怜动手，慕容怜很生气，拼命骂我们，我就也骂他，你知道的，我骂人的功夫还算不错，他给我骂得很发火，就说，你得意什麽？你当宝贝似的萧离啊，如今正被别人宝贝著呢！他说的这个别人，就是李长空，他跟我说了，说他给你用了春药之後，你才遇上的李长空。"
萧离脸色愈来愈苍白，身躯也开始摇摇欲坠，茫然道："你到底想说什麽？"柳如眉轻轻抱住他，柔声道："阿离，我只是想知道，我宝贝，我心疼的人，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被人欺负，欺负你的人，又是谁？阿离，我心里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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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温柔已极，脸上满满的尽是怜惜疼爱之意，萧离这才明白过来，一时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更是欢喜，回抱著她，道："没有，李长空没有欺负我。"柳如眉道："那你中的春药呢？是怎麽解的？慕容怜说，这种春药很毒，很烈，不和人......那个，是不行的。"萧离顿时满脸通红，吞吞吐吐地道："我们真的没有，那日，那日，他是用手为我解的药......，我们，没有做那件事。"
柳如眉道："真的？"展颜笑了一下，但随即黯淡下来。萧离忙道："又怎麽了？"柳如眉神色懊恼，道："我宝贝了你这麽久，才能偶尔亲你一下，结果你居然差点给人家吃掉了！"
啊？萧离晃了一下，险些滑入水里，恼道："你脑袋里整日在想些什麽？不过，不过......"声音渐低，神色忸怩，笑了一笑，转过脸来，迅速在她唇上亲了一亲。
他生性腼腆单纯，两人相处已久，他却甚少主动和她亲热，柳如眉自是大为惊喜，哪还肯放开？顺势勾住他脖子，一通狂吻，直吻得他头昏脑胀、天昏地暗。等他略有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衣襟大开，柳如眉那双如玉素手正在里面忙碌摸索，而自己的手居然也已探进她衣内，正抚弄著她冰凉柔腻的肌肤，两个人都已气喘吁吁。
他只觉轰的一声，瞬间整个人都似著了火。二人本已私定终身，又加少年情热，到此地步，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抱住她往地上一倒，张口吻上了她胸前的软玉。柳如眉呻吟一声，将他上衣扯下，双手一路下滑，竟隔著衣物直摸到了他腿间。
萧离"啊"地一声低叫，想起那日李长空对自己做的事，心跳如鼓，右手下滑，抓住她手，在自己腿间不住搓揉，渐渐喘息呻吟起来。柳如眉脸上有些飞红，吃吃笑了起来，问道："那天李长空就是这样做的？"萧离红著脸道："还有点不一样，那次，是脱了衣服做的。"抓住她手，贴肉滑了进去。奇异的感觉传来，二人齐齐呻吟一声。
正自得趣，忽然高处有人高声骂道："到哪里都能发情，真是好不要脸！"
二人齐齐吓了一大跳，萧离立即左手挥过，掩住二人衣服，右手一带，已抽刀在手，往上一挡，正架住一人自上而下劈来的一剑。那人毫不客气，第二剑紧接著刺到。萧离一跃而起，闪过这一剑，反手还了一刀，喝道："非礼勿视你懂不懂？还偷袭！到底谁不要脸？"那人呸了一声，道："还理直气壮，那你倒是到大街上去啊？瞧人家会不会说，非礼勿视，然後走个精光，由得你胡天胡地！"
萧离又急又气，心想，这人伶牙俐齿，论口才，自己只怕不是他对手，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好了，当下不再和他斗口，只专心和他动手。
柳如眉见二人打得热闹，心里恼怒，但知这二人既然动上了手，以自己这比下虽有余，比上颇不足的身手，可没有插手的份，索性理好衣裳，坐在一旁观战。
那二人却越打越是精神，过了百多招兀自不分胜负，心中各自佩服。那人打得兴起，喝道："我们上去打。"纵身跃上旁边一颗大树。萧离道："好！"跟著跃了上去。
二人刀来剑往，眨眼又过数十招。忽然那人剑势飘飘，一剑自萧离刀光间隙中插了进来，连点他胸腹数处要穴。萧离急往後一闪，同时大刀挥出，防那人趁机逼进，谁知那人忽然矮身，剑光往下一带，将他站立之处的树枝削断，萧离脚下失了凭依，不由自主地往下一坠，便在此时，那人哈哈一笑，一剑毒蛇般刺来，喝道："你还不下去？"
萧离道："下去便下去！"虽然如此说，在树上比武，给人逼下，那便是输了一招了，但此刻这等形势，他便是不想下去也是不行。他哼了一声，凌空向後一翻，落下来时脚尖一踢，断枝斜飞而起，击向那人，那人侧身一闪。萧离左手一甩，人已借势凌空飞起，双腿连环，劈头盖脑向那人踢去。
原来他後翻时左手已顺手捞住了一根树枝，趁那人一闪，便立即翻身而上。那人只得後退闪避，萧离趁机在树上站定。二人仍是刀来剑往，又斗了个难分难解。
忽然二人都是哈哈一笑，一起收手後退，那人赞道："天下第一刀，名不虚传！"萧离道："兄台也不错！兄台是谁？"那人理所当然地道："你是天下第一刀，我自然就是天下第一剑了！"
萧离失声道："容孤雪？"暗道原来是他，怪不得见著方才状况会这般恼怒。仔细打量对方，见他约莫二十一二岁年纪，五官极是精致挺秀，却又深刻无比，眉眼带笑，一身白衣裹了修长身躯，不但英气逼人，更是说不出的风流俊逸，竟似老天爷故意造出来让人自惭形秽的。他方才忙著和对方动手，不及细看，这时上下看得一圈，顿时有些担心起来，目光瞟向柳如眉，心想他整日缠著如眉，这事可有些不妙。
容孤雪道："可不就是我了？喂，我说你可真不客气，她还不是你老婆呢，你这样对她可不行！"萧离道："那是我们的事，关你什麽事？"容孤雪哼了一声道："本来是不关我的事，不过刚好我喜欢她，就关我的事了！"他说得理直气壮，萧离张口结舌，半晌才悻悻地道："你真够好意思的！"
容孤雪道："这有什麽不好说的？我喜欢她，就是喜欢她，干什麽怕人知道？喂，我跟你说，虽然她现在比较喜欢你，可是不代表以後也会喜欢你，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没放弃之前，不许你碰她！"萧离咦了一声，讥刺地道："这麽说来？你还真觉得自己可以管著我们了？"容孤雪嘻嘻笑道："我是不能管著你们，不过我已经决定以後都跟著她，你若是能在我面前和她做下去，我就没辙了，若是不能，那就是你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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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萧离真是目瞪口呆，半晌，一跃而下，落在柳如眉身边，叫道："如眉，你说句话！"柳如眉道："我说什麽？他这人是这样的，有时候我也拿他没辙。等他遇上他的真命夫人吧！"萧离急道："那他若是一辈子遇不上呢？"柳如眉道："那......那等到咱们成亲，他自然也就放手了。"萧离道："好！那咱们这两日便成亲。"柳如眉大喜，一跃而起，钻到他怀里，道："好！"
二人正自欢喜，却听容孤雪冷冷道："萧离，我可提醒你，你父丧不过三月，你竟要在这个时候娶亲？"萧离登时默然，半晌，轻叹道："你说的是。"向柳如眉道："如眉，咱们还是再等等。"柳如眉柔声道："我知道。我等你就是了。"
容孤雪道："萧离，你要对付慕容怜，我助你。"萧离白他一眼，道："不必你示好！"容孤雪哼了一声，道："少自以为是！我向你示好作甚？你知不知道那日和你父亲决战的那人姓甚名谁？"萧离道："那人和我爹爹相交多年，亦敌亦友，不过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听爹爹叫过他容兄......他姓容？！"蓦然醒悟，这人不会是容孤雪的什麽人吧？
容孤雪翻著白眼，悻悻道："便是我父亲了！他老人家不爱行走江湖，因此虽然剑术绝世，却不甚有名。他听说了慕容清在二人决战後趁机偷袭萧大侠，二人同归於尽的事了。本来他该出手惩戒一下烟水宫，不过以他老人家身份，也不好亲自对付慕容怜，免得让人说他以大欺小，便叫我来助你。"
萧离默然。柳如眉道："阿离，烟水宫人多势众，你一个人对付他们，多吃亏啊？至於他，"转目瞧著容孤雪，嘻嘻一笑，地道："既是他自愿来的，也不算咱们欠他人情。"容孤雪大为不满，叫道："喂，你也偏心过头了吧？"萧离摇头道："欠便是欠，不欠便是不欠。哪有你这样的算法？容孤雪，这次算我欠你。不过，你休想我会把如眉让你！"
容孤雪满脸不屑，哈哈一笑，道："好笑！我不会自己去抢麽？倒要你让？！"萧离冷哼道："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容孤雪嘻嘻笑道："有没有这个本事，你慢慢就知道啦。不过现在，咱们打了大半日了，我可渴了，还是先去喝几杯吧。"一手一个，拖著二人便走。
萧离恼道："你拉著如眉做什麽？快放开她！"容孤雪哪里理睬，顾自拖著二人急奔。
三人吵吵闹闹，一路奔回京城，刚进城门，便见一人做王府侍卫打扮，叫道："萧公子，四殿下等你好久了。"萧离见是李长空近身侍卫张五，奇道："张五哥，怎麽了？"张五道："不知道，四殿下方才带了萧二公子回府，便让我们几个出来四处转悠著，叫见了萧公子便请回府。"
萧离点头道："那我们回去吧。"容孤雪道："也好，想必王府里酒也不会少。"他也不等人邀请，自动将自己加入其中，四人一起回转王府。
进了府里，早已有人候著，领著四人直奔大堂，里面已经摆了一桌酒席，萧湘眉欢眼笑，正在大吃特吃，见了几人进来，含糊叫道："哥哥，过来吃东西。"嘴里仍是塞得满满当当。李长空给他舀了碗汤，满脸宠溺之色，道："湘湘你慢些，可别噎著了。"萧离眉头大皱，道："湘湘，你做什麽这麽没规矩？"萧湘停下吃喝，不看自己哥哥，却委屈地看向李长空。李长空笑道："阿离，你别怪湘湘，我让人做了些扬州菜，你过来尝尝看。"
萧离低声叫道："扬州菜？"李长空道："是啊，湘湘说想吃扬州菜，我猜你也一定喜欢。"萧离默然点头，在桌边坐下，看了一圈，道："湘湘，都是你点的吧？"萧湘道："是我点的，不比以前娘亲做的差。"眼圈微红，泫然欲泣。萧离摸了摸他的头，道："吃吧。"
二人之母是扬州人，不但容貌绝美，一手扬州菜更是烧得出神入化，当年便是凭这手将萧正南迷得神魂颠倒，但自她十余年前辞世之後，萧正南性情豪爽，不事厨务，能烧顿饭菜给兄弟二人饱腹已算不错，自不会费心费力烧甚麽扬州菜，是以这扬州菜，二人都已许久不曾吃到了。他此时骤然见到，想起慈母柔爱，心里顿时一酸。抬眼看向李长空，知是他一番心意，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感动，却又不安，犹豫著向他笑了一笑，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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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空候三人一起坐下，向容孤雪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柳姑娘提过的天下第一剑容孤雪，容大侠了？"容孤雪大是欢喜，却不是为甚麽天下第一剑的名号，道："如眉提过我吗？"李长空道："这是自然！似容大侠这般人物，自是谁都要多念叨几声的。"
柳如眉听说，撇了撇嘴。容孤雪只作没有看见，得意一笑，道："客气！不过我向来想做什麽做什麽，可不是什麽大侠。"李长空哈哈大笑，道："如此，你我兄弟相称便了。"容孤雪毫不客气，道："好！"坐了下来，动手替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一口喝了，麽指一竖，赞道："好酒！"
李长空再替他满上一碗，笑道："百年陈的山西汾酒！"替柳如眉和萧离都倒了一杯。容孤雪道："怎麽用这样小杯子？给他们也取大碗来！"李长空道："阿离喝不得大碗。"容孤雪大大皱眉，斜了萧离一眼，脸上颇有不屑之意，道："那给如眉换大的，她的酒量，这麽一个小杯子可不成。"李长空道："原来柳姑娘是酒中巾帼。"果然让人给她换了大碗。
柳如眉端起酒碗，先凑近了，长吸一口大气，脸上顿时露出满意之色，一口气喝干了，咂了咂嘴巴，眉花眼笑，道："果然好酒！"提过酒坛子，又倒了一满碗。
李长空一拍桌子，道："好好好！我也换大碗！"果然换过大碗，和二人对饮。
萧离望著自己面前的小杯子，狠狠在肚里骂了一声，暗想难道自己不想大碗喝酒？只是他知自己酒量不行，平日醉了倒也无妨，如今他身在王府，诸事纠缠，却醉不得，他忿忿瞪了眉飞色舞、正肆意大喝的三人一眼，一口喝干杯中酒，果然醇厚绵长，回味无穷，他心里却愈加懊恼，索性抛了杯子，不再喝酒，举起筷子吃菜。一转头只见萧湘目不转睛地盯著李长空等三人，一脸跃跃欲试。他倒转了筷子，啪的在萧湘头上敲了一下，恶狠狠道："吃菜！"
这一顿酒菜，直吃到月上中天兀自未完，萧离问道："长空，你今日不进宫了吗？"李长空正举著酒碗要喝，闻言停了手，默然一会，道："头七已过了，我在家呆几日，有些事，也要准备了。"萧离道："是皇上要册立你做太子了？"李长空点头。容孤雪举碗道："恭喜！"李长空道："多谢！今儿这酒，喝得好生痛快！"和他一碰，又一口干了。
容孤雪已大有醉意，呵呵笑道："不错！原本我以为，这世上只有如眉能和我喝得这样痛快，原来你也不错。"李长空哈哈笑道："是吗？看来容兄弟和柳姑娘确是知己啊。"柳如眉嘻嘻笑道："酒肉知己。"容孤雪大是不悦，白她一眼，闷闷地自己喝了碗酒。
萧离在一旁横了二人一眼，酸溜溜地想，酒肉知己，也是知己。
李长空道："今儿迟了，两位就在我这里歇了吧？房间已经备好。"容孤雪道："打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挥手道："我醉欲眠，先去了。"柳如眉满脸醉红，勉强扶著桌子站起身来，道："我也不成了。"李长空道："我让人带你们去歇息。"命人将容孤雪、柳如眉和萧湘三人各自送入房中。